葛律與史子渺誠心謝恩,蘇澤不隻傳揚其“仙法”,竟許其於洛陽傳教,大有救命之恩呀。

蘇澤高調擁立葛律、史子渺於洛陽創立道學的行為令許多儒士擔憂,同時也多傳聞蘇澤與黃巾軍秘密勾結欲圖謀漢室江山。

一時鬧翻了全城的人。

衛將軍府,蘇澤的書房。

史阿接過暗衛密報急忙趕來:“主上和散播謠言者查尋線索。”

然後把密信交給蘇澤。

蘇澤讀罷,皺了皺眉,然後嘴角上揚,冷笑道:“嗬嗬,許攸竟然跟釋教攪得不可開交?有趣的是。”

書房內,除蘇澤、史阿、李儒等人。

李儒還掌管著部分暗衛勢力,並主要負責內部的監視與審核,所以他對釋教有了更全麵的認識,這時他開口說:“主人方麵,由於黃巾之亂,朝廷和世家對道教態度發生了劇烈變化,釋教由此乘勢興起。”

蘇澤明白李儒之意,其實從後人看來,蘇澤手中的信息要比李儒更全麵、更深入。

在曆史上黃巾之亂表麵上看是農民起義其實是宗教。

張角三兄弟建立太平道是為了通過造反推翻秦漢時代鎖立的帝王製度進而建立政教合一。

但由於對手實力太強,所以敗下陣來。

而在同一時代西方世界中,一百多年之後羅馬帝國被瓜分殆盡,而同樣從事宗教的天主教也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並由此開始統治歐洲數千年的命運。

宗教的勢力,是很厲害的,一樣是很恐怖。

篤信天主的歐洲大蘇迎來漫長陰暗的中世紀直到席卷整個歐洲的黑死病以瘟疫與死亡使他們領悟,蒙昧的信念,救不回自己,也就談不上促進文明向前發展。

與西方文明相比較,華夏較早認識到宗教對於世俗政權所構成的重大威脅,有誌之士,都在這方麵表現得極為慎重。

李儒則擔心道學之流傳是否動搖了蘇澤對治民之統治。

“信仰的確是個大難題。”

蘇澤不禁陷入沉思,隨即向李儒下令:“文優,我將向皇上提議,特設機構辦理宗教事務。有一些核心要點大家記住了。”

“就是,主人。”

李儒聽了心事重重,想聽並把蘇澤下麵說的話都記在心裏。

“一、信仰自由不允許用任何恐嚇強迫來招納信徒。譬如不相信的人要入地獄、受苦難、受懲罰,有哪個人敢怒不敢言,你們就要依法辦理。”

“明白!”

李儒眼神肅然,暗自嘲諷,按這個準則,釋教妥是倒了大黴呀。

“二、任何派別,都不享有免稅之權,從政令施行之日起算,過去不追究,後來須照章繳納賦稅,信徒還需服兵役。”

“是!”

廢除宗教在賦稅、徭役中的特權是很重要的,李儒身為文官,當然舉雙手腳都讚成。

他早對於沒有交稅、沒有服兵役的所謂出家人感到不爽,剛好把重修白馬寺的刀拿到手裏。

“三、教派正式會員必須向官府申報個人資料並取得同意,否則即屬非法。並且教規和戒律,不得違反帝國的法律條文和民俗道德,誰敢違反,就依法治罪。”

廢除宗教人士治外法權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點。

否則一個十惡不赦、殺人如麻的重犯結果頭都剃光了,躲在廟裏說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以逃脫法律製裁豈不扯掉了小牛?

蘇澤所提出的這三點似乎很簡單,但實際上每條都是一針見血。

宗教要想控製信徒不外乎從思想上,物質上以及人身依附上這三個方麵入手。

蘇澤針鋒相對,不許恐嚇,宗教能招募的普通信徒也將大大減少。不免稅的宗教是不可能不擇手段斂財、吞並土地的。而且離開了治外法權宗教也不可能以包庇形式取得有力人身依附關係。

李儒聽後,頗為激動:“這種方法妙極當能遏製教權所造成的各種傷害與損害。”

第二日早朝,蘇澤確實在文武百官麵前,把這件事提出來。

這時中原王朝還沒有一個官方機構專門負責宗教事務,惟一搭點邊的是責任與後來禮部相似的太常寺。

然而太常所主要掌管的也都是國家級別上的祭祀活動,所以各種宗教,現在基本上還是野蠻生長。

太常馬日磾為了給朝廷存錢,挺身而出反對蘇澤:“神武侯、僧道都是方外的人,朝廷如果強行管束的話,怕是太合適了?”

文官們普遍極其輕視宗教界,隻要不像太平道等那樣奮起反抗,以多事不比少事為原則,平時也懶得過問。

不過蘇澤知道宗教的害處,它給文明帶來了何等大的衝擊。

在曆史上西方文明和天主教的大興是以長期陰暗的中世紀為代價的。

而東方文明、釋教則於漢代成功東傳,借黃巾之亂、五胡亂華之機,始散播於中原大地各處,至北魏時代甚至蔚然成風。

代價則是中原王朝自此一蹶不振,在北方遊牧文明麵前喪失了戰略優勢,乃至有曆史證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釋教這件事,一人相信就會家破人亡,一族相信就會國家滅亡,都是曆史書上寫得很清楚、很明白的。

為消除這種禍害,蘇澤固然應該未雨綢繆,於是他直接高聲駁斥馬日磾:“太常大人、宗教之事都牽扯到老百姓的信仰和觀念,如果不加管束,豈不是會重蹈覆轍、再起黃巾之亂?”

道家本來不過是個思想流派而不是宗教。

但正是由於官府的放任,使得像張角這樣的人一直坐大了,把本來分散的信眾,變成了有組織、有目的的宗教勢力,引發轟轟烈烈、足以撼動帝國政權的起義。

於是蘇澤把這件事挑了個粉碎,朝堂之上群臣立刻一個個麵色難堪,紛紛裝死。

連剛出言不遜的馬日磾都不敢亂言。

此時開了口,恐怕不就是被視為黃巾軍同黨而論罪入獄了。

沒有人提出異議,蘇澤提出的建議也就順理成章地成功了。

接下來的幾天,徘徊在洛陽一帶的僧人道士們可慘了,蘇澤委任劉備擔任洛陽令,並親自帶上自己的兩位“弟弟”到街上去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