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在一起的人, 突然從你的生活中消失,很難馬上就習慣。

蘇而韻深知這個道理,也不強求自己能立刻適應沒有林歲昭的生活, 好在還有林皎陪著,不用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課。

青縣的住宿條件自然比不上在學校, 連數據網絡都時常卡頓。

林歲昭抵達青縣的第一天晚上,在樓道裏和蘇而韻視頻,畫麵裏的人都卡出了馬賽克。

第二天開始訓練,教練員收走了他們的手機。

大概是為了讓這群小雞仔提前適應軍營生活, 訓練時間從早上七點拉到晚上十點, 中午隻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很多男生都無法適應這種高強度的訓練方式。

林歲昭也感到吃力,負重徒步結束, 渾身的力氣像被抽光了。

何耀在中途小腿抽筋, 同行的阿坤想攙扶他,但被訓練員一並罰了。

深更半夜,兩個人在操場上蛙跳。

青縣比申城早一步入春, 入夜穿一件長袖T恤就能禦寒。

林歲昭自詡不依賴電子設備, 可一閑下來,除了躺在**發呆,竟沒有其他事情來消遣。

八人間的宿舍鬧起來壓根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舍友偷偷藏了撲克牌,招呼大家來:“咱們小聲一點,不會被查到的。”

其他人七嘴八舌圍過去, 躍躍欲試中存著幾分忌憚, “真不會被發現啊?”

“我問過師哥, 那幾個訓練員睡覺早, 沒人來巡邏。”

僅存的忌憚消失,林歲昭的上鋪叫他:“昭兒,一起玩啊。”

林歲昭懶洋洋靠在椅子上,沒什麽興致:“你們玩。”

上鋪也不強求,主要是林歲昭看起來就和這些庸俗遊戲不沾邊,往那一坐,和電視劇裏的神仙公子似的,不食煙火氣。

“那咱們打保皇吧,人多熱鬧。“

打起牌來,宿舍裏更難清淨。要是何耀和阿坤在,這噪音估計得翻倍。

林歲昭計算著時間,他們倆該跑完回來了。

正想著,宿舍門被人猛地推開,他剛想和兩個大冤種打聲招呼,一抬頭,訓練員鐵青的臉映入眼簾。

其他人被嚇得呆在原地,林歲昭也罕見地晃了下神。

訓練員穿戴整齊,全然沒有學長情報裏所說的閑散,襯衣領子都沒褶皺,哪來的到點兒就睡覺。林歲昭意識到,他們這群剛入營的小雞仔,可能被那群老狐狸給坑了。

訓練員響亮的聲音差點將天花板都掀翻:“早上剛講過的規定,你們都忘姥姥家去了?!”

小雞仔們不敢抬頭,紛紛藏匿手中的贓物。

訓練員氣得臉色發青:“都別藏了,當我瞎子嗎?”

“……”

三個訓練員上前,收走了所有的撲克牌。

主訓官手裏晃著哨子,語氣極具威懾力:“我看你們還是不夠累,有精神的很,從明天開始,負重項目翻兩倍!”

話音剛落,一道比訓練員還要高亢的聲音炸響:“什麽?!!!我他媽造的什麽孽啊!!”

何耀扶著門框,頓時眼淚汪汪,林歲昭仔細看了眼,好像不是眼淚,是沒來得及擦幹淨的汗。

何耀抱有一絲僥幸心理,伸出根手機,求饒般的捉住訓練員的一小塊衣角:“我們這些沒打牌的,不用一起罰吧?”

訓練員皮笑肉不笑,拽開何耀手指的動作,不留絲毫情麵。

他拔高音量強調道:“我昨天說過,你們整個宿舍是一個集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何耀啞口無言。

幾分鍾前還喧鬧無比的宿舍,此刻陷入沉寂。

訓練員轉身離開,哀嚎聲瞬間取代寂靜——

“我真操他祖宗,那學長把我們當猴子耍啊。”

脾氣不好的人作勢要擼起袖子,找那群學長算賬去,“我說怎麽隔壁熄燈那麽早。”

何耀幹巴巴地埋怨道:“說不準還在貼牆根聽我們的笑話呢。”

此話一出,離牆近的人直接趴到牆壁上。

宿舍隔音差,隱隱能聽到壓低的笑聲。

真被何耀說中了。

何耀爬上床,越想越來氣:“我說你們怎麽沉不住氣呢,才來第一天打什麽牌?”

帶頭的人自知理虧,悻悻地搓了搓鼻尖:“這不是……沒事幹無聊嘛。”

被抓包的一群人思慮再三,給連累的這三人道歉:“沒想到把你們也坑了,不好意思啊。”

何耀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性格,人都誠心道歉了,他也不追究了:“行了,訓練員不都說了,一個宿舍的——榮辱與共是吧。”

頓了下,他笑眯眯補充上:“到時候有了好東西別忘了兄弟就成。”

話說完,何耀感受到一股冷颼颼的涼意。

他慢吞吞轉過頭,對上林歲昭警告的眼神。

何耀立刻正襟危坐,宛如電台播音員一字一頓:“當然,還有我敬愛的老大。”

林歲昭:“……”

-

一周的時間轉瞬即逝,蘇而韻忙起來後,腦袋就不會胡思亂想。

周日上午,她難得起了個大早,林皎以為見了鬼,“今天又不上課,你起這麽早幹嘛?”

蘇而韻收拾東西,神遊似的往浴室走,走到門口,神神叨叨回過頭:“今天可是大日子。”

林皎特意拿出日曆看了眼,有什麽大日子是手機日曆都不記錄的。

蘇而韻想了兩秒,又改口:“不,應該是以後每個周日都是大日子。”

林皎還是不明白。

蘇而韻飄進了浴室,對著鏡子扯了兩下亂糟糟的頭發,額前的兩縷劉海也有點油。總之,她現在的形象一塌糊塗。

花一個小時洗澡,一個小時化妝,剩下一個小時,蘇而韻在衣櫃前翻箱倒櫃。

進行每一個程序時,林皎都投來了狐疑的目光。

十二點鍾,蘇而韻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鬧鈴。

她對著鏡子最後端詳自己的臉,確定沒問題後,再次爬上床。

是的,爬上床,不是穿鞋出門。

林皎納悶極了,實在想不通是什麽能讓一個周末懶散的女人,勤快到花一個小時洗澡。

終於,謎底在十分鍾後揭曉。

安靜的宿舍,響起了熟悉的男聲,雖然經過手機聽筒的處理,林皎依舊能聽出林隊長清朗的聲音。

“好,我知道了。”她豁然開朗,以最快的動作收拾東西,下床,光速離開宿舍。

畢竟剛經曆分別的小情侶膩歪起來,會把人酸死的。

蘇而韻被林皎的舉動逗得咯咯笑,笑得肚子疼,躺在**說:“皎皎的行動力簡直滿分。”

周日隻有上午訓練,項目比較輕鬆。但入春後,陽光漸漸變得毒辣,曬的人暈乎乎的。

下午自由活動,其他人都迫不及待出去玩了,宿舍裏隻剩林歲昭一個人。

自然光線的照射下,林歲昭的皮膚有些發紅,蘇而韻湊近一點,表情像發現了新大陸:“昭昭,原來你也會被曬黑的。”

林歲昭失笑,抬手攏了下額前的碎發,“我可沒長期服用增白劑,當然會被曬黑。”

蘇而韻理所應當道:“之前你在學校訓練那麽久,都沒被曬黑。”

林歲昭說:“學校的訓練和這邊的比起來,輕鬆很多。”

蘇而韻太好奇他在部隊的生活了,乖乖豎起耳朵,“你給我講講呀,在軍營的訓練是什麽樣子的。”

既然她想聽,林歲昭便給她講。語氣慢條斯理,娓娓道來,還穿插進訓練期間的趣事。

比如何耀動作太猛,把褲子扯爛,露出裏麵的蠟筆小新**,被訓練員提醒,以後著裝要格外注意。

何耀耷拉著臉,小聲控訴他:怎麽連**也要管。

然後被不幸聽到,被罰了一百個引體向上。

蘇而韻既心疼小何學長,又控製不住笑聲,“那他好慘,對了,怎麽沒聽到小何學長的聲音啊。”

“他們都去商業街了。”

蘇而韻聽完林歲昭的部隊生活,深感無聊,一直這麽憋著肯定難受。

她主動建議道:“等下周你也和他們一起去,就當放鬆了。”

“然後再給我講講那邊有什麽好玩的。”

林歲昭起身去拉窗簾,遮住刺眼的陽光,手機屏幕更加清晰。

他說了句“好”,垂眸盯著蘇而韻眼皮上的亮晶晶,“化妝了?”

蘇而韻捧著臉,笑眯眯地點頭:“他們說異地戀如果見一麵很困難,就要保證每一次見麵都是最佳狀態。”

這樣才能維持魅力。

百度上的網友如是說。

林歲昭半信半疑,將手機立在桌上,撐住桌麵慢慢靠近。他的五官被鏡頭放大數倍,依舊找不出任何瑕疵。

那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疑惑中帶著幾分調笑,“你就不怕我晚上睡不著覺?”

蘇而韻聽說他們八人寢後就擔心過這個問題,她揪著手指,認真思考了半分鍾,“要不我給你買個耳塞?八個男孩子睡一起,那呼嚕聲肯定震天響。”

林歲昭離手機極近,又壓著聲音說話,就像在耳畔呢喃一樣勾人。

“我失眠的原因可不是這個。”

蘇而韻呆呆地“啊”了一聲,難道是床鋪太硬了?

她眨眨眼,看著屏幕裏的男人。

林歲昭薄唇輕啟,屈起手指,敲了下屏幕,就像往常那般輕敲她的額頭,試圖提醒她一件事情。

而後,他沉著嗓子,話音中裹著幾分幽怨,“我家小朋友每次視頻都隔著屏幕勾引我,這讓我怎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