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海水冷到讓人覺得發顫, 早見飛鳥披著毯子和一堆活蹦亂跳的魚坐在一起,他的嘴唇還有點發紫,手裏端著一杯滾燙的熱飲, 捕魚船的大叔看他年紀輕輕,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 又不免多絮叨了幾句,還叮囑他上岸了一定要去海岸警備隊報告什麽的, 如果遇到了危險, 有什麽困難趕緊說,明天很好,不要想不開之類的。

早見飛鳥感謝對方的好心, 但是他現在隻想趕緊聯係上降穀零, 至於警察什麽的不考慮。

他熟悉黑澤陣, 從黑澤陣那股子狀態逆推琴酒,他甚至懷疑對方會直接在這片海域附近等著給自己來一槍。

畢竟他那麽敏感多疑,最後黑澤陣更是被自己放倒在這附近的小島上,他稍微想想,就能順著這附近找到自己的行蹤,這種時候去警察局報備, 就是相當於把自己往槍口上送。

所以,在臨近靠岸的時候, 早見飛鳥趁著捕魚船主人的疏漏, 直接又跳回了海裏, 他繞遠了一點路,最後從一處沒什麽人的海風公園爬了上來。

手機已經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 不過就算在估計也不能正常通話了。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隻有怎麽才能聯係上人,還有自己的口袋隻有幾個硬幣, 最多打上一通電話就沒錢了。

早見飛鳥鑽進附近的公用電話亭,他摘下聽筒,撥號的手指因為被海水凍得有點發抖,這是他和降穀零約好的電話號碼,如果他能回來,就撥這個號碼,甚至不用說一句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早見飛鳥。”

熟悉的聲音,但不是降穀零,而是琴酒。

還帶著讓人不寒而栗的笑聲。

早見飛鳥感覺身上的水幾乎能結冰,泛著透骨的寒冷,他下意識想掛斷電話,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哈,怎麽,我和你可不熟啊,我認識的隻有黑澤陣,別說,離開黑澤先生的第一天,聽到和他一樣的聲音,我還挺想他的。”

他吐字清晰,語調放慢,將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放在電話亭的透明玻璃上,既然是琴酒接的,那麽他想試著和對方聊聊天。

如果琴酒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那對於那些臥底的撤離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而且早見飛鳥不覺得降穀零會就這麽死了,他身上可還有著四個同期呢,怎麽可能這麽快人就沒了,這個線路絕對是被轉移竊聽的。

“你是指那個蠢貨?能被你放倒,真是愚蠢至極。”他冷漠的聲音充滿了嘲諷。

隨後是一聲槍響,以及一個人半喊出口的呻.吟與求救。

“清理門戶辛苦嗎?琴酒。”他壓低了聲音笑笑。

早見飛鳥掃過遠處波浪翻湧的郵輪,在鳴笛的同時,他很快捂住了聽筒,但是還是被琴酒聽到了,他本來就五感敏銳,更別提是郵輪的鳴笛聲,再輕微也能聽到。

殘忍冷漠的銀發男人眼神晦暗,對著剛解決一個臥底的伏特加揮揮手,“去查,日本所有靠海的地方,以及剛才會經過日本境內的郵輪路線圖,全部的資料加上信號搜索。”

“是啊,這都得拜你所賜,你的出現,讓我得到了一個幹淨的組織,所有老鼠都倉皇逃竄。”琴酒哼笑一聲,是不屑與輕蔑。

早見飛鳥挑挑眉,的確是這樣,現在估計所有臥底都在找辦法遠離組織,“但是,沒了BOSS的組織還能叫組織嗎?你或者朗姆,真的能做到和那些半截身體入土的家夥持續打交道嗎??”

琴酒厭惡有人和自己這麽說話,這讓他頗為煩躁,額頭青筋僨起,“嗬,想從我這裏套話?看來黑澤陣真是蠢到家了,居然會被你耍得團團轉。”

“你這樣說黑澤先生,我會生氣的哦,我答應過他,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也會去救他的,所以別在我麵前說他不好嘛,我可是很護短的。”

“真是令人作嘔,另一個我簡直不堪入目。”

“琴酒,組織究竟能在你的帶領下走向什麽地步呢?我期待著你成為喪家之犬的那天。”

如此赤.裸.裸的挑釁讓琴酒身上殺氣更濃,甚至讓一旁正在追蹤信號和調查資料的伏特加都抖了抖。

他真的很少見到大哥這麽生氣了。

不過伏特加也一樣被奇怪的記憶糊了一臉,甚至今早從夢裏清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是懵的,嘴裏念叨著大哥和臭小鬼什麽的,一個電話打過去,還被大哥訓了一通。

這會他也沒搞懂究竟是發生什麽了,怎麽會有記憶這麽清楚的夢,夢裏他和大哥還成了警察……

真是讓他惡寒。

金秋十月仿佛寒冬臘月一樣,如墜冰窖。

讓他和大哥去當那個什麽狗屎警察,還不如一槍崩了他,不不不,那絕對是做夢,夢裏的自己居然還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平靜什麽的,太恐怖了。

恐怖到伏特加渾身汗毛豎起。

不過好在信號終於在排除後確定了具體的位置,伏特加喜出望外地指著電腦上一個正在閃著紅點的區域。

“喪家之犬這句話原話不動地還給你。”

琴酒捏緊了手機,邊緣毫不意外地出現一道裂紋,他將手機丟到半空,直接一槍擊碎,用劇烈的聲響來宣告著倒計時這回事。

早見飛鳥正準備掛斷的時候,聽筒裏出現一陣電流的滋滋聲,然後降穀零的聲音響了起來。

“飛鳥同學?是你嗎??”

“……呼,嗯,是我,你的手機被琴酒動了手腳,我估計他一定很早就在懷疑你了,我現在要轉移了,琴酒他已經知道我現在的地點了。”

早見飛鳥試圖用最簡短的語言告訴對方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去接你。”降穀零垂下眼眸,他要去自然不會是一個人,如果能趁著琴酒過來的機會,直接把這個知道所有的家夥解決掉再好不過。

“去我們曾經談判的地方吧,我在那裏等你。”

早見飛鳥擔心琴酒還留下了後手,他相信那個居酒屋沒幾個人知道,而這個暗號降穀零也一定清楚究竟是什麽意思。

降穀零心領神會,叮囑著:“一路小心。”

“我知道,不過,他們怎麽樣?”早見飛鳥還是有點擔心他們現在的處境。

“嘛,鬆田說要揍你一頓,萩原說他要在旁邊望風。”降穀零調侃了一句。

“這……還真是糟糕呢。”

早見飛鳥揚起嘴角,輕笑一聲,他將聽筒掛在上麵,小心翼翼地擦掉自己留下來的痕跡,緊接著開始往那邊約好的居酒屋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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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不去找他嗎?”

伏特加不理解大哥讓自己這麽辛苦找到信號來源,然後又一動不動的理由。

“閉嘴,別犯蠢。”

琴酒嘴角浮現出危險的弧度,他自然有自己的考量,現在過去,就是自投羅網,波本那個日本公安能在組織裏潛伏這麽久,可不是傻子,他指揮了幾個外圍成員去調查海風公園那一片有沒有一個渾身濕透的少年出沒。

那種無天無地的島嶼不從海裏出去,他除非長出翅膀差不多,特征這麽明顯,琴酒不擔心找不到人。

這種棋子就算死了他也不在乎,反正都是組織庇護的黑.道成員。

“……大哥,我們下一步怎麽辦?”伏特加硬著頭皮問道,本來他們最近的工作是威脅新的科研人員,自從雪莉死後,組織的科研工作就停擺了。

但是今早一起來,好像事情都不太對了,難不成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樣做了奇怪的夢嗎?

“去見BOSS,你繼續清理那些老鼠。”

琴酒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無論反不反轉,果然伏特加都是一樣的。

“是,大哥。”

自己知道了那些事,BOSS不可能不知道,這是BOSS的組織,一切的定奪該由對方來判斷。

琴酒現在還不算著急,因為他很清楚那些廢物警察和各種情報臥底消息的滯留性,哪怕波本他們再想通知所有人,也做不到那麽全麵。

再說了,組織裏的老鼠是死不盡的,不僅是那些官方情報人員,也有各種地下組織的家夥,但是現在不用自己費心去找,那些藏在老鼠洞裏死活不出來的家夥也都動起來了,可以說省事不少。

琴酒點燃一根煙,更換彈匣剛上車,組織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BOSS的號碼。

“琴酒,抓活口。”

BOSS的聲音通過變聲,透露出電子的神秘莫測。

“……早見飛鳥?”琴酒有點意外。

“他很有用,在雪莉已經死了的情況下,這邊的組織沒了也無所謂,那邊還有一個更大規模的組織。”

琴酒沒有說話,他心裏對這個提議委實不是很讚同,是的,那邊的組織規模更加巨大,還有雪莉這個科學家存在,他們對永生的研究更加出色。

但是在他看來,這根本不現實。

根據黑澤陣的記憶,早見飛鳥是個瘋子,不顧一切的瘋子,他很難就這麽被人利用。

“貝爾摩德已經沒用了,利用她來做誘餌,早見飛鳥反抗,就用藥物,再瘋的人也抵抗不了成癮性的藥物。”

琴酒眼皮一跳,他臉色冷硬,“BOSS,這個賭注很冒險。”

畢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早見飛鳥能讓別人也穿越平行世界,這種賭注過於不確定。

琴酒有點意外BOSS怎麽會做出這種決策。

“琴酒,組織這次後你覺得能保留多少?”變幻莫測的電子音裏語氣裏透出點糟糕。

這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能保留多少?

這麽大的衝擊不可能一點震**都沒有,元氣大傷這個詞是注定的,畢竟組織的本部據點在日本,而早見飛鳥也剛巧不巧地做出綁架日本首相的事,他不做沒理由的事,勢必得到了不少組織的據點與名單。

哪怕沒什麽,能讓大部分人撤退,但是這樣也代表了組織在地下世界的影響力會下降,以往對組織有所微詞的勢力都會一茬又一茬地冒出來。

生死存亡不會耗在和那些警察公安的爭鬥上,而是被無數鬣狗啃咬致死。

問題過於尖銳,讓琴酒一時間難以回答。

“做好兩手準備,琴酒,組織元氣大傷,科研進度受損,你曾經樹敵無數,勢必受到影響。”

BOSS的聲音很淡,但是敲打的意味很明顯。

“是的,我知道,BOSS。”

就算這是一條注定要翻的船,你琴酒也是這艘船上最後才能下去的乘客。

他掛斷電話,目光銳利,翻湧著難耐的憤怒與殺意,碧色眼瞳似乎結著冰。

琴酒很明白BOSS的意思,而這一切,都要多虧了早見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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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BOSS想要去平行世界偷桃子,畢竟那裏雪莉還在兢兢業業工作呢。

琴酒沒興趣,他覺得不切實際,他隻相信看得到的,真實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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