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都和說好的一樣發生了,而且比想象的任何一種情況都要好。”牧野手上是男人剛打來的一杯熱水,他飲了一口,熱水入喉讓他長舒了一口氣。
手上緊緊的躥住水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染上了體寒,身體總是會時不時發抖。
在加上這密封的環境,空調又調得太低了,牧野的身體開始不自覺地發白發寒,甚至在肌膚上升起了小豆豆。
好在熱水下肚舒服了不少。
“指的是什麽?”男人明知故問,他的手上有關於樂園內的合照。
合照有些模糊。
但是依然能看見合照中所有孩子的狀態,快樂,幸福,不會是假的。
甚至那兩個管理人員,他們倆坐在中間,笑的也極為燦爛。
這就是牧野嘴中的好的環境。
有些特殊案件總是比一些正常案件要棘手太多。
並非說案件的偵破上,而是一切事情結束後,對於受害者與傷害者的教育上。
受害者往往也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何況是這些天生被社會所敵對,所嫌棄的孩子。
從中解救出來的孩子大半到最後都隻能重新放回孤兒院當中,很有可能到成年都不會有人領養,然後在積貧的教育中重新放進社會中,被這像滾筒洗衣機一樣的社會反複滾動起來。
傷害者亦是深陷其中。
他們往往有完全無法實現卻又實際上要求不多的願望,迫使他們完全遠離了合理的航道,將未來和希望放到了所謂的神明身上。
若是他們的意誌凝聚在一起是為了一個偉大的理想,那他們就是信仰,創造難以想象的價值也是完全可能的。
但當他們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不切實際的想象,或是幹脆就是個人的私欲凝聚在一起,他們就是一股巨大的破壞社會的白色洪災。
“環境,我畢竟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乍看之下,毫無索求的快樂,是的,比我想的任何一種都要奇怪,因為我真的在這之中,感覺到了溫暖,即使是假的。”
“怎麽,這環境難道比你家裏好?你以前形容過,你的家雖然貧窮但是生活卻非常幸福啊,怎麽去貪戀這假的幸福?”
聽到這話牧野少見的失神了一下。
“不太一樣,叔叔,進入樹舍的開端我說完了,接著該說什麽?”牧野沒有回答怎麽不一樣,而是將話題引回了正題。
見牧野有意回避,男人便順著繼續往下說:“我記得你們住宿也不太正常,男女合宿,對嗎,你的室友是誰?”
“之前提到的女孩,那個有些傻像是木頭的女孩,千惠。”
“是她啊,牧野啊,有點奇怪啊。”男人配合著自己的說辭開始腦洞自己的頭皮。
“什麽?什麽奇怪?”牧野說話並不慌張,隻是像是沒聽到一樣複述了一下。
“其他人的描述都算中肯,之後提到他們的時候也是正常說名字,為什麽隻有這個女孩,千惠,你提到她的時候,總是要形容一下她的傻?我記得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吧,你卻從不說漂亮女孩?總是木頭女孩。”
“主要是因為,我記不住她的臉。”以牧野驚人的記憶,竟然會有忘記容貌的情況?男人一聽癟了癟嘴,要說路人真是不在乎沒記住還真有可能,但若是千惠?那可是他室友。
“記不住她的臉?這倒是一個奇怪的說法,你們是室友吧?醒來見麵,閉眼擁抱,你記不住她的臉?”男人用了曖昧的說辭,話裏帶有點玩味的態度,他想看看牧野的反應。
“因為她死了,這沒什麽好藏的,當我知道她死了,看到她死了之後,我記不住她的臉了,我不想騙你,我就記得她有點傻,有點笨。”
“要看看她的照片嗎?說不定會想起她,合照上有她,就是有點模糊。”
“不必了,你問這個做什麽,和案件有關嗎?”牧野回絕得極快,好像千惠的死確實對他創傷很大。
“你忘了她的容貌,關於她的事情呢?既然你不想騙我,我也不瞞著你,今天叫你來有兩件事,一,就是為了問問沐可和千惠的死時的事情。”
“另外一個呢?”
“被你和賈文和殺死的人,叫什麽來著?”
“夏花。”
“對,第一件事說完就說說你們怎麽殺的夏花,這是第二件事。”
“不算正當防衛了?”牧野開始著急了,這件事治安員不是打了包票可以判成正當防衛嗎?難道要改成防衛過當,或者謀殺了?雖然因為未成年可以免於刑事責任,但是有了案底,這絕對不行,這對於家裏是絕對的汙點,牧野很害怕這種事的發生。
“夏花的事情?沒,隻是找你聊聊而已,法院那已經判完了,你們就是正當防衛,你不是去了法院嗎?聽到判決了才對,夏花一家都沒人了,不會上訴的,這事應該就敲定了。”
“那為什麽還要問這件事?”
“不是說了嗎?我們這檔案沒記全,幫幫忙,你都吃了你嬸的餃子了。”
牧野雖然心沒有完全放下來,但是鬆了一口氣,算是卸下心頭大患了,坐牢絕對不行。
“從哪開始呢?是從剛進來之後開始講嗎?一路講到死人的時候。”
“用不著,你在期間高高興興的度日子對吧,每天玩,吃,樂,時不時和朋友們打打趣對嗎?你已經描述完當時你生活的環境了,之後重複而且沒什麽說的必要性,一些沒有特色的小插曲,在其他孩子那我也知道差不多是什麽了,哦,牧野。”
“你說。”
“直到樹舍死人之前,你都不曾懷疑過樹舍嗎?”
“沒有,相反我對於這,實話說,我有感情,這地方不太一樣,你之前問我對於家來說這為什麽也值得留念,雖然家也很溫暖,但你看。”牧野說著動彈了自己那隻顯得“嬌小”的腳。
“長著這麽一隻雞爪,在社交上總是有一些問題,所以,我其實沒什麽朋友,好朋友倒是有的。”
“比如誰?在你居住的地方,不是說樹舍。”
“胡丫。”
“胡丫?”這聽起來不像是人名。
“小名。”牧野的話再一次戛然而止,就好像是故意遮擋什麽一般,掐斷了話頭。
“所以那裏都是些和你差不多的孩子,在交往時,你不會感覺壓力,因此,很喜歡那裏的環境。”男人將牧野的話總結了一番重新說道。
“是的。”
“然後有一天死人了,你就對樹舍的信任土崩瓦解,然後叫上一同來的,同期生文和,和他一起殺死了,你們稱為媽媽的夏花對嗎?這之間就隔了兩天?”
牧野沒有立刻回答問題,而是下意識的抿了一下嘴。
“是的。”
看來牧野不太適合撒謊。
該問的都問了,該說的都沒說,男人轉換話題的說道:
“前調夠長了,說回來吧,從發現屍體那天開始吧,還記得日期嗎?還有時間,大概的也行,比如早上,中午,或者晚上。”
“7月25日,因為兩個宿舍的門口都存在日曆,我有記日曆的習慣,出門會看一下,至於時間,隻知道是早上,我日常起來洗漱,發現同居的千惠竟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