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人沒接話,公寓裏隻剩下沙沙的淋浴聲。

浴室裏煙霧繚繞,暖色的燈光絲線一般從頂端灑落,熱水陣陣打在鳴人的身上激起更多的白煙,暖氣融融。

手鞠背靠著浴室玻璃門,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忐忑不安。公寓客廳沒有開燈,顯得有些冰冷。

她心裏有些慌,手捏著厚厚的裙擺,不知道等會該說什麽。明明送情報是件好事,手鞠也清楚這個情報對於風之國有多重要。

可偏偏白絕在這個時候撤退了,藥師兜也敗走了。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讓人有些猝不及防,甚至有些奇怪。

好事變成了壞事,這也不算太稀奇。隻是手鞠夾在中間難免為難,一想到會議上砂隱高層毫不掩飾的懷疑與警惕,她就覺得頭大。

哢噠一聲,鳴人從浴室走了出來,看了一眼手鞠。

“你還沒走?”

“我……”

她想留下來解釋一下,但話到嘴邊卻不知道怎麽解釋。

他朝著在沙發走去,用毛巾在濕漉漉的頭發上擦了擦。沿著沙發坐下的瞬間,似乎是隨口問道。

“還是替他們盯著我?”

“不是!我沒有!”手鞠慌忙否認,連連擺手,“我隻是……”

支支吾吾半天,她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什麽呢?表態嗎?可她代表不了砂隱的態度,也不能代表。

風影是我愛羅,他身旁有高層有老師,並不需要她指手畫腳。況且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不能混為一談。

“沒什麽事就走吧,別在這待著。”鳴人的語氣有些冷淡,毛巾擦了擦頭,頭也沒幹就靠在了沙發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手鞠更加手足無措了,聞言又覺得委屈,但又不敢說。隻能呆呆的站在那裏,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鳴人也沒管她,自顧自的休息,像是已經睡著了似的。

他已經有些疲憊了,已經忽略了站著的手鞠,腦子想著的都是藥師兜敗走的事情。他倒沒去猜藥師兜的意圖,而是在謀劃。

突**況並未讓他措手不及,因為無論藥師兜幹什麽,都不會影響鳴人的計劃。

忽的他又想起了藥師兜那張癲狂的臉,還有他所宣稱的所謂的“身份”。藥師兜像是一團火,越燒越旺。

最終這堆火會席卷整個忍界,讓所有人都看到他,畏懼他。等到了那時,藥師兜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隻是鳴人是不可能讓他稱心如意的,藥師兜想要得到認同,讓忍界的人都知道他比大蛇丸強得多。

那就反其道而行之,模糊所有人的記憶,混淆視聽。

早在前幾個月,鳴人殺死了帶土,抹去了宇智波帶土存在的痕跡。至此,宇智波帶土這個人二十年努力的意義灰飛煙滅。

彼時,鳴人能順利做成,很大一方麵是因為宇智波帶土習慣了戴麵具。戴的麵具多了,自然也沒人會知道他到底是誰。

可藥師兜不一樣,他隻是行事低調,但從來不掩飾自己的麵目乃至於身份。再過不久,五大國的人都會知道藥師兜是製造白絕的幕後黑手。

如果鳴人想要借此獲利,又想趁機踩上藥師兜一腳,也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思來想去,鳴人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墳頭草三丈高的誌村團藏。

團藏當年是怎麽對付藥師兜的,他不讓野乃宇和藥師兜見麵,中間隻通過照片讓野乃宇得知藥師兜的成長。

這老東西計謀了得,一點點調換藥師兜的照片。小孩子成長本就變化大,野乃宇對此並未生疑。

長此以往,野乃宇眼中的藥師兜神奇的被團藏掉包成了另一個人。即使長大後的藥師兜站在野乃宇麵前,她也認不出。

偷梁換柱,神不知鬼不覺。

六年前,鳴人嘴遁藥師兜時並未深想,隻是感歎了一句團藏老賊有點東西。現在想起來,團藏倒還他娘的是個天才。

這辦法鳴人現在大可借用一番,偷梁換柱其實也沒那麽難,主要是把握好時機。正如團藏換藥師兜照片的時機,潛移默化間完成掉包。

現在的情況倒是與團藏當年換照片的情形有些類似,水之國與風之國少部分人知曉了藥師兜是幕後主謀。

準確的說,他們這一小部分人接受了藥師兜是製造並控製的白絕的幕後主使。在他們腦海中會出現一個直接的主觀意識,敵人等於藥師兜。

他們見過藥師兜嗎?少數人中的少數人。了解藥師兜嗎?更不了解。隻是知道一個名字、特征、大概的相貌。

或許是披著鬥篷之類的,蛇瞳。臉上長著白色的鱗片,身後有尾巴,這種較為突出的特征。

目前大蛇丸消失了,熟悉藥師兜的人幾乎是一隻手能數得過來。其中,鳴人算是其中一個,甚至比大蛇丸還要了解他這個下屬。

那麽首先,前提條件達成了。

對於忍界的絕大多數人而言,藥師兜是一個較為神秘的存在。對藥師兜的一切推測,都隻能建立在對他的行為分析上。

假設情報傳開,大部分人也隻知道藥師兜這沙比不是什麽好人,外麵在打仗都賴藥師兜。

顯然,這是符合藥師兜訴求的。

揚名忍界,哪怕是惡名,最起碼會有人更多的人去調查他。繼而會發現,原來藥師兜是大蛇丸下屬,現在比大蛇丸更難纏。

如果說還沒蛇化之前的藥師兜隻是一個大蛇丸的影子,隻能藏在黑暗中的附庸,不配擁有身份的小角色。

那麽他想要做的就是襲擊忍界,以惡名為錨點。讓那些想要殺他的人主動去尋找他的過去,了解他,從而倒推給他一個“身份”!

藥師兜!

鳴人不會讓他稱心如意,就定然不會讓上述條件發生。那麽留給他的時間就隻剩下那麽一些,必須在藥師兜放出穢土大軍之前動手。

至於怎麽做,辦法也很簡單。

畢竟團藏已經給他打好了樣,鳴人隻需要有樣學樣即可。

既然團藏可以依仗著野乃宇無法和藥師兜見麵,對藥師兜的印象隻停留在少年時,借此做手腳。

那麽鳴人也可以趁著忍者對藥師兜了解不深,對藥師兜的情報隻停留在一個名字、一句幕後黑手、大蛇丸下屬三個方麵著手。

如此,又回到了一開始那個問題。

藥師兜是誰?

答案,查無此人!

鳴人可以是,二位由木人也可以是,鞍馬八雲也可以是藥師兜。換句話說,藥師兜隻是一個名字而已。

你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大家都是藥師兜。

如果明天忍界同時出現十個藥師兜,那麽藥師兜這個名字就變成了一個代號。和曉組織、鷹小隊一樣平平無奇,又有些傻吊的代號。

如果問木葉的任意一個人,漩渦鳴人是誰?

他們或許會給出不同的答案,例如狐妖、妖怪、九尾人柱力、性格惡劣的弟子、貪心的渣男、逃單王。

但正是這些一點一滴的痕跡堆積在一起,賦予了漩渦鳴人這個名字唯一性,哪怕他換了一張臉還是漩渦鳴人。

可藥師兜呢?

他少年時是孤兒,無父無母,年幼加入了根部,以千麵人的間諜姿態活躍在戰場上。潛伏、暗殺,獲取情報隱姓埋名。

無數個身份,無數張臉,無數個性格。上一秒他可以砂隱性格憂鬱的下忍,下一秒他也可以是霧隱的一個普通村民。

除了一個野乃宇,沒有人記得他的過去。不過可惜的是野乃宇死了,團藏也死了,大蛇丸失蹤,藥師兜的過去一片空白。

他想要一個“身份”,讓忍界看到他的存在。鳴人偏偏要抹去他的存在,讓他重新回到以前虛假的生活!

藥師兜想要達成他的目的,需要賦予他自己過去,需要作惡發動可以毀滅世界的戰爭去找錨點,去證明自己的存在。

反觀鳴人,想要摧毀藥師兜的心血,隻需要不停的往藥師兜這個名字注入更多亂七八糟的信息就行了。

藥師兜在火之國都城街頭裸奔,藥師兜襲擊了砂隱村,藥師兜扶老奶奶過馬路,藥師兜三口吃下一頭豬。

當同一個時段高頻率的出現以上信息,藥師兜這個名字就變得混亂。繁雜的信息多到了一定程度時,藥師兜這個人物就會變得模糊起來。

彼時,無論藥師兜再做什麽,都隻是千萬藥師兜中的一個。不就是發動戰爭嗎,誰還不會了?

水變得渾濁了,鳴人也能趁機奪利。在那種情況之下,想要抹去藥師兜這個存在也不會太難,譬如一點點換個名字。

發言模糊一些,幾百種藥師兜讀法,誰家的情報會去研究敵人具體叫什麽?

藥什麽兜?藥師什麽?

重要嗎?不重要,等到戰爭進入尾聲,五大國情報機構一碰頭,嗯……那人叫什麽來著,海公牛?

啊對,就是他!

想通這一切,鳴人緩緩睜開了眼睛,身上的疲憊感也驟然一輕。

忽的一轉頭,他卻微微一愣,發現手鞠還站在那,低著頭似乎沒有挪動過位置。先前讓她走她也沒聽,也沒別的動作。

“咳咳。”

“啊?你醒了?”

“我睡著了嗎?”

“不……不知道。”手鞠忽然變得很窘迫,轉過頭去也不敢看鳴人,“應該沒有,我剛剛看你皺著眉頭。”

“不是讓你回去休息嗎?”鳴人問道。

“我不想回去……”她小聲說道,頓了頓卻發現鳴人沒接話,於是又緊張兮兮的接話道,“你別趕我走好不好?我會聽話的。”

聞言,鳴人揉了揉太陽穴,看著她頓時頭疼不已。

這人怎麽說,什麽都好,當初自己就不該手賤沒事嚇人。第一次當忍者,害怕忍界霸淩,不由凶了一點。

誰知道嚇是嚇著人了,卻賴上了他了。

其實手鞠也還不錯,這幾年長開了,臉上顯得消瘦倒是更好看一些。身材也是該瘦的地方瘦,該大的地方大。

可每次看見她那副緊張兮兮,好像再多說一句手鞠就要掉小珍珠的模樣,鳴人就不由大感頭疼。

他不喜歡麻煩,特別是麻煩的事情和人。

手鞠這癖好落在鳴人眼裏就是麻煩,一時歡好不算什麽,萬一到時候又要尋死覓活的他負責怎麽辦?

負責可以,娶不行。

他已經拒絕過很多次了,六年間是能不來砂隱村就不來砂隱村,平時碰見手鞠也是正常說話。

那種心思偶爾還是會有,但一想到那不確定的事情又放棄了。沒必要惹麻煩,最後鬧得不愉快。

“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你真的可以回去休息了。”鳴人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不會因為砂隱的決定怪罪你的,這和你沒關係。”

“你就是在趕我走,和我有關係。”手鞠還是低著頭,聲音帶著一點沙啞。

話說完,她忽的往前走了幾步,迅速的貼近了他。

“你不喜歡……我嗎?”

手鞠抬起頭,眼裏積蓄著淚水,下一秒就要奪眶而出。她的聲音變得異常委屈,帶上了哭腔斷斷續續的說道。

“你……你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多喜歡你,你總是躲著我,這些我都是知道的!如果你……你對別人也是這樣,那我不說……不說什麽。”

“可——!”

一個可字,手鞠情緒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像是暴風雨落下的前奏。眼睛一鬆,淚水嘩啦啦的全都流了下來。

她整張臉都被淚水打濕了,連情緒崩潰的哭聲都是壓抑著的。

“你隻是對我這樣!嗚嗚嗚!!!”

哭到後麵,手鞠已經有些力竭,蹲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吸著鼻子,一邊哭一邊委屈的說道。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為什麽那麽討厭我,我……我什麽都沒有做,你讓我做的事情……我都……明明我都做好了。”

“你還要趕我走!嗚嗚嗚……為什麽要趕我走?我明明都……什麽都能做的!”

從手鞠崩潰再到她蹲在地上一邊哭一邊說,鳴人始終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看著,沒有起身也沒有說一句話。

他知道隻要等手鞠哭完這一次,他置之不理或是說一些重話,她下次或許就能想開一些了,但……那也就不是他了。

微微歎了一口氣,鳴人起身走到她麵前將手鞠一整個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