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有些尷尬,和她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井野轉頭看向別處,雛田低頭望鞋。

“哼!”井野轉過了頭去。

他倒是不擔心井野不同意,她連鑰匙都有了。至於雛田的話……不勉強,但畢竟是因為擔心自己而淋雨的。

實在害羞的話,那就送點驅風寒的藥吧。

好在那場雨並沒有持續多久,不然還未到山頂,井野和雛田身上恐怕找不到一絲幹的地方。現在最要緊的是泡澡,驅寒,裹上被子。

如此這樣,鳴人心裏的愧疚才會減緩一些。

“這裏離村子不算遠,現在趕回去的話,我那確實是最近的。”鳴人露出少有的為難的神色,“日向一族的駐地和山中花店離這裏都太遠了。”

“再說我那什麽都有,你們還是兩個人,我們三個人之間清清白白。你們不會因為不好意思選擇寧可感冒,也要硬扛著回家吧?”

“花言巧語,雛田我們走,別相信這個戀足癖!!”井野拉著雛田就要走。

聞言,鳴人臉一黑,頓時拉住了井野。

“你放開……”井野身體一顫,連自己都沒發現聲音下意識帶著一絲委屈。

“這次不行。”

鳴人在心底歎了一口氣,他真的想當個好人,但現實總是逼良為娼。呼出一口氣,他盯著井野的臉看了又看。

“井野,你也不想……”

話還沒說完,井野整個人都不好了,可惡!太多把柄拿捏在他的手裏了,不妥協都不行了!

“你不要再說了!”井野有些崩潰,鬆開了雛田,捂住了頭啊的咬牙啟齒罵了兩句。

見目的達到,鳴人不由咧嘴,隨後看向了雛田。

“雛田你呢?”

“我……”雛田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這倒是讓鳴人有些意外,井野也往雛田那頭看了一眼,眼裏帶著一絲吃驚也有些吃味。

嘩啦,公寓門鎖轉動。

沙發上躺屍的九尾昏沉沉的抬頭,像是宿醉的酒鬼中年男一般眯著眼睛往外看,然後它看到了熟悉的黃毛。

還有……兩個麵容熟悉的少女,它都是見過的。

九尾心裏咯噔一下,在心裏怒罵道。

“那賤人不會真的要老夫後空翻吧?一次還兩個?活畜生啊!玩得挺花啊!”

好在鳴人沒有理會躺屍的九尾,徑直走進了浴室放熱水。

門外的雛田臉色緋紅,在門口微微鞠躬,閉著眼睛喊了一聲打擾了。可抬頭的時候,看見井野已經熟練的站在玄關換鞋。

兩人目光交錯的瞬間,氣氛有些尷尬。

雛田低下了頭,走進了玄關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垂下眸默默換鞋。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倒也不顯透。

井野的腳修長,略顯秀氣,白裏透紅,穩穩踩在地板上也是屬於食品級的。而雛田的腳倒是有些玉足的感覺,小腳掌豐腴,羊脂如玉。

兩人光著腳踩上地板的刹那,鳴人正好調完水溫出來,看見這驚為天人的一幕,頓時移不開目光了。

“啊!”雛田有些害羞,下意識往井野身後退去。

鳴人這才回過神來,不由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咳嗽一聲說道。

“那個,地板竟然沒拖,真是不好意思。”

“嘖!”井野用鄙夷的目光看著他,嘲諷道,“你那是地沒拖幹淨嗎?是你肮髒的內心沒拖幹淨吧?”

“死戀足癖!”

鳴人:“……”

“先去洗澡吧,最好一起洗,反正你們都是女孩子。再拖下去,肯定有一人要著涼的。”

“要你管!”井野拉著雛田往浴室走去,“你這個變態最好離浴室遠一點,不要聽聲音,腦子裏也不要幻想髒東西。”

“放心,不會的。”鳴人懶散應道,“我根本沒興趣做那種事情。”

被拉著走的雛田聽得麵紅耳赤,聽洗澡的水聲嗎?那種事情……唔!她倒不是討厭,隻是對這種事情根本沒有概念。

或者說,完全不能想象鳴人……

“喂!”井野在進入進入浴室前突然轉身衝著鳴人喊道,“你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你身上也淋濕了,不洗澡的話也會著涼。”井野皺著眉說道。

“所以,我可以一起洗?”

“去死吧!”

“我換身衣服就好了。”鳴人擺了擺手,轉身向著房間走去。

九尾躺在它的專屬小沙發上一動不動,全程注視著事態的發展,心裏忐忑不安,已經想好了如何拒絕後空翻的請求。

大概是腿不舒服,或者今天心情不好之類的無法被人拒絕的理由。

嘩啦,浴室裏,井野將濕的衣服分類扔進了洗衣機,額外將需要手洗的小衣放了出來。浴室裏暖風正開著,倒也不會冷。

正準備洗個澡之後再泡浴缸裏,一轉頭,卻發現雛田濕漉漉站在那不動。

“怎麽了?雛田。”井野走到雛田身前,伸出手在她的額頭摸了摸,“你哪裏不舒服嗎?”

“啊,沒有。”雛田臉上散發著紅暈,有些慌張的看了井野一眼,“我覺得現在挺好的。”

“嗯?”井野疑惑的看了雛田一眼,“你衣服已經濕透了,現在不換下來的會著涼的。”

“我……我。”雛田一副難為情的模樣,小聲說道,“我不好意思。”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們不都是女生嗎?”井野笑了,“你看我一點都不會覺得害羞,聽我的,快換了,不然會著涼的。”

聞言,雛田看了一眼井野,點了點頭。

雛田學著井野方才的模樣,將外麵的衣服扔進了洗衣機,小衣放置在一旁。有些難為情的走到了花灑前,半閉著眼睛坐在了小板凳上。

水霧彌漫的浴室裏有兩個小板凳,花灑隻有一個,井野與雛田交替著抹上洗發水與護發素衝洗頭發。

洗完頭發之後,再往身上細細抹上一層沐浴露嗎,衝洗幹淨之後再泡澡。浴缸足夠大,完全能夠容納兩個人。

女生光是衝洗頭發與身體就需要花費半個小時以上,其間兩人不斷的閑聊著,說一些女生之間的話題。

當井野懷疑人生的目光刺探到雛田的某個位置的時候,雛田便是雙手抱胸,臉色緋紅。

嘩啦一聲入水,井野靠在浴缸邊緣,雛田這時也緩緩的坐入水中,清水微微**漾。凝視著浴室天花板的井野忽然歎了一口氣,說道。

“人生果然就是一場賽跑,有人跑得快,有人跑得慢。”

雛田聞言,臉紅到了耳朵根。

望著井野忽然有些羨慕,可心裏這樣想著,嘴上竟是真的說出來了。

“羨慕我?”井野抬頭,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又看了看雛田,“我有什麽能讓你羨慕的地方?”

關於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這種事已經很讓人羞恥了,現在雛田隻想一頭悶死在浴缸裏,臉紅得能滴出血來。

但想了想,說都說了,哪有話說一半的道理。

於是憑著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慢慢積攢的勇氣,從開口的第一秒開始消耗,小聲又結巴的說道。

“羨慕你……被人喜歡。”

“喜歡我的人挺多的。”井野聞言臉上沒什麽波瀾,繼續仰頭靠回了浴缸邊緣,“可能是因為我不會為難別人。”

“也就是所謂的會看氣氛,在合適的時候說合適的話。”

井野完全放鬆了下來,身體浸泡在熱水中,像是飄在海上一般,半眯著眼睛注視著散發著明黃色光芒的頂燈。

“每個人都是有個性的,圓的扁的方的,但是我好像沒有。”

雛田眨著眼睛,心想井野是不是誤會了,自己並不是這意思。但是看著打開了話匣子的井野,雛田也隻能安靜的聽。

嘩啦一聲,井野藕白的手臂撥弄著浴缸裏的熱水,繼續說道。

“沒有個性也並不是一件好事,雖然很容易得到細心體貼之類的稱讚,但也很容易壓抑。好像什麽都可以,怎麽樣都可以。”

“對以後抱著無論如何都會有人喜歡的這樣的想法,反正隻要自己表現出善解人意的一麵,會有數不清的誇耀。”

“……這樣不好嗎?”雛田小聲開口道,“我其實也很羨慕……井野這一點,我無論如何都沒法讓我父親滿意認可。”

“這樣當然不好。”井野扭頭看著雛田,整個人嘩啦半個身子出水,靠在浴缸的邊緣笑著說道。

“很容易失去自我的,總是懷著體諒的心情站在對方的角度,有時候偶爾想要任性一把卻又覺得很麻煩。”

“耳邊仿佛有聲音在說,你要乖巧,要體貼,要善解人意。可是我隻想哭,找不到角落可以哭,就一直藏著。”

“我覺得有一天,會有一個比我還明亮的人,站在我麵前問我會不會難過,會不會想哭,會不會想要過一個隻屬於我一個人的生日……”

說到後半段,井野忽然哽咽了起來,整個人埋進了浴缸裏。

雛田就這樣看著,心裏忽然也難過了起來。她不知道該心疼井野還是心疼自己,她不敢抱住別人,所以靠著浴缸邊抱住了自己。

緩緩下沉。

她忽然意識到,井野一開始就知道她說的那句話的意思。太狡猾了,井野明明知道她自己被喜歡著,但是還是那樣說了。

是自己太遲鈍了,那些和表白無異於的話一句句,從鈍刀子慢慢變成了真的刀子。當著自己的麵全都擺了出來,讓她避無可避。

現在雛田她全都知道了,可是她今天才和井野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朋友,現在卻又要迎來一次不是爭吵的爭吵。

太殘忍了,也過於折磨人了,可唯獨這件事雛田不想放棄。

想要看清自己內心的想法猶如一股執念縈繞在她的心頭,即使性格懦弱也想要去做的事情。她想弄清楚,是不是鳴人依舊是那個內心明亮的人。

隻是被照耀的那個人不再是她,換成了井野。

可……鳴人似乎也那樣照顧過她,她並非是沒有記憶的。細碎的事情一樁樁浮上心頭,雛田漸漸感覺自己回過神來了。

靠在他背上的時候沒有不喜歡,被握住手的時候也沒有不喜歡,心髒一直在跳,與性格無關,這就是喜歡。

過去也好,現在也好。

風是炙熱的,愛人的手是溫的,她心髒每時每刻都會因為短暫的接觸而劇烈跳動,身體是不會騙人的。

浴室裏霧氣濃重,明黃的燈火幽幽的透出兩女的大致輪廓曲線。

嘩啦一聲,雛田忽然起身,看著井野說道。

“無論是喜歡過去的性格還是現在的性格,都無所謂。我現在依舊沒有不喜歡,這才很重要。”

井野怔怔的看著她,有些不明白。

但緩緩回過神來,卻發現……

所以她一直都在想著帳篷裏的事情,一直想到剛才,直到她想出了合適的答案?

浴室門外。

廚房裏燒著水,鍋裏煮著湯。陽台的窗戶大開著,九尾回到了角落,躲避著可能來自人類的後空翻背刺。

換了一身衣服的鳴人忙碌許久後,躺在沙發上打著哈欠,眼皮沉重。

他倒是沒想過兩女會追出來,突如其來的意外讓鳴人有些猝不及防,現在他隻想讓兩人別著涼就行,不想為此愧疚不安。

一晃馬上就要深秋,接著入冬落雪,新年祭。

時間過得好快,似乎不等任何人。

半夢半醒間,鳴人忽然間聽到門開的聲音,但因為井野與雛田洗澡時間太久而導致暫時性忘記了兩人。

朦朧間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兩女正偷偷摸摸的對著他指指點點,不由愣住了。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來,頓時就坐起來了。

鳴人像具屍體複活一般猛地從沙發上坐起,將兩女嚇了一大跳。

“你要死啊!”井野撫著胸口說道。

“我剛睜眼就看見你們對我圖謀不軌,你們還真是……”鳴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井野撲了過去一巴掌死死的捂住嘴巴。

“你別說話了!”

“……要悶死了!快鬆開……!”

“那你不許說什麽奇怪的話!”井野警告說道,“特別是關於我的。”

“我不是那種人。”他這樣說道,“不過,你們在浴室裏聊什麽啊,怎麽花了這麽久時間?”

唔,雛田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