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接。
餘煦在電話那頭拖著聲音叫了聲“哥哥”,懶洋洋的,明明看不見,餘昧卻無端聯想出了他攤在沙發上伸懶腰、百無聊賴地等自己消息的模樣。
電話裏沒什麽雜音,於是他問:“到家了?”
“嗯,剛到,”餘煦扯了個抱枕塞進懷裏,看著茶幾上他留下的花,聲音又變得有點黏,撒嬌似的,“有點想你了——最近回家都能看到你,今天突然看不到,好不習慣。”
餘昧慢吞吞地吃著牛奶餅幹,聞言就笑了笑,用哄寵物那套哄他:“很快就回去了,乖。”
餘煦“嗯”了一聲,很隨便地被他哄好了,話裏又帶上笑意:“今天在忙什麽,午飯吃了嗎?”
“在公司隨便吃了一點,”餘昧看了一眼手裏的餅幹,麵不改色地說,“剛才給新人上課,看了看他們寫的歌,也不忙。”
餘煦捕捉到他話裏的關鍵詞,坐起來:“新人?”
“嗯,公司新簽的年輕人,有幾個好像已經出道了,”餘昧道,“跟你差不多大。”
他明明也沒說什麽,然而餘煦聽著聽著,卻自顧自想象出一群閃閃發亮的小明星圍著他有說有笑的情景,忍不住抿了抿唇,有點醋。
還跟他差不多大,四舍五入不就是餘昧喜歡的那一款……
聽他半天沒開口,餘昧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也不說破,就故意順著話茬往下逗他:“對了,其中還有一個問我要簽名,也讓我簽在他手上……”
餘煦扯著抱枕的邊角,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卻還是不受控製地往裏跳:“那你簽了嗎?”
逗小孩吃醋挺好玩的,尤其是餘煦這種平時很聽他話的“小孩子”,偶爾這麽逗一逗,就像小狗似的想呲牙,又怕真的紮到他,隻能攤著肚皮嗚嗚叫,生一點毫無殺傷力的悶氣。
餘昧忍不住彎起嘴角,反問道:“簽了會怎麽樣?”
“……不會怎麽樣,”反正他也隻是芸芸粉絲中的一個,哪能左右偶像要給誰簽名——餘煦想著想著,居然真的有點失落起來,聲音也低了幾分,“反正你要是真的像答應我一樣答應他,那我就……不給你做晚飯了。”
想了想又覺得不行,他好不容易把人喂回來一點,總不能真讓他餓著——於是又低低地改口:“不做你愛吃的了。”
餘昧聽得心軟,還是決定不逗他了,笑了笑,道:“是給他簽名了,不過是簽在紙上——介意嗎?介意的話晚上回去再給你個專屬的,這次想簽在哪裏?”
他的聲音本來就好聽,被電波過濾得愈發溫柔,這樣帶著笑意傳過來,就像是貼在人耳邊說話。
話的內容也意有所指,像什麽曖昧的暗示。
餘煦才鬆了口氣,聽到後半句,又開始想象他給自己簽名的場景,想著想著耳朵就開始發燙,輕輕叫了聲哥。
他是想過的,等以後確認關係,要讓餘昧在他心口簽個名,最好能再照模照樣地刻成紋身,永遠都不會消退。
但那畢竟是“以後”的事,突然被餘昧這麽毫無征兆地提前到“今晚”,他就有些慌了。
兩邊都微妙地安靜下來,氣氛就變得有些曖昧,餘昧也不說話,好像知道這個話題聊不下去,索性等著他先開口。
沉默幾秒,他還是先敗下陣來,開始逐字撿回之前放的“狠話”,乖乖問餘昧晚上想吃什麽。
“也沒什麽特別想吃的,”餘昧把餅幹放到一旁,換了個坐姿,靠進沙發裏,聲音也變得有些懶,“前天那個豆腐湯挺好喝的,其他的你看著弄吧。”
餘煦“嗯”了一聲,大致回想了一下冰箱裏還有什麽,一低頭就看見貓睡醒了,不知什麽時候又跳到沙發上來,正蹭著他的腿伸懶腰。
於是他伸手摸了摸小蘑的腦袋,對著電話那頭道:“貓也想你了。”
就這麽漫無目的地聊了快二十分鍾,餘昧活動了一下肩膀,說差不多要去錄歌了,剩下的回家再說。
餘煦還有些舍不得掛電話,就抓著話茬的尾巴又問了一句,要錄什麽歌。
對他就沒什麽好保密的了——餘昧想了想,實話實說道:“是你之前給的那段旋律,我稍微改編了一下,然後填了詞,家裏錄音效果不好,就順便來這邊錄了。”
他一開始其實沒想什麽,就是每天用那段旋律當鈴聲,聽久了覺得挺順耳,不知不覺就填了詞進去。
但餘煦似乎很驚喜:“哥,你喜歡那段旋律嗎?”
“嗯,挺喜歡的。”
“那……”餘煦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等你錄完,能讓我聽聽嗎?”
他其實更想問餘昧,能不能把這首歌送給他,至少不發行,就當是他們共同的秘密——但這樣似乎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餘昧寫一首歌版權費上百萬,他還沒有獨占的資格。
然而他話裏的期待很明顯,又藏不住心思,相處了那麽長時間,餘昧還是聽得出來。
“行啊,弄完送給你好了,連版權一起,你想怎麽處理都行,”於是他用一種半開玩笑的語氣道,“這次找個什麽由頭——結婚一百天怎麽樣?”
其實他也記不太清具體的天數,可能一百天都已經過了,隻是隨口一說。
但餘煦還是很高興,揉著隱隱發燙的臉輕聲說“好”,像被摸了腦袋的小狗。
“不過完成度不會太高,我也不打算找後期,編曲和伴奏都是自己配的,”餘昧還是給他放了個風險預警,“你要是真的把它當禮物看,可能會覺得敷衍。”
但他的小狗連手心簽名都要捧著入睡,他給的什麽都是最好的,又哪裏會覺得敷衍。
小狗抱著枕頭,自顧自開心了一會兒,才想起他還要去錄歌,就反過來催他:“那你快去吧,早點錄完回家——今天是不是就能聽到了?”
餘昧被他的反應都笑了,起身收拾東西,一邊道:“嗯,錄完會給我demo,你想聽的話,可以先聽聽看。”
“好,那我等你回家,”餘煦話音一頓,又補充道,“還有,今天是我們結婚的第一百一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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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錄得很順利,畢竟沒有外部要求,餘昧隨著感覺唱了幾遍,出去聽成果,覺得第一遍的效果反而是最好的,也達到了他的預期,便沒有再繼續一下,轉而開始和錄音老師聊後續伴奏的問題。
他一開始的想法是隻保留旋律本身,用吉他或者鋼琴彈唱的方式演繹,後來覺得餘煦辛辛苦苦學編曲做出來也不容易,就索性拿那段音頻作底。
那段音樂隻有基礎的底鼓、鋼琴和貝斯音,他們討論的結果是把鋼琴部分拆分出來,替換成手彈的版本,其他照舊——為了讓曲子的層次更豐滿,再在副歌部分加一段吉他和弦。
商量完之後他回琴房采音,錄了三分半的伴奏,就算是完成了。
錄音師在他們公司待了很多年,也算跟他相熟,弄效果的時候一邊隨口跟他聊天,問他怎麽突然想起來錄歌了,好像也不是上麵的安排。
麵對著不知情的人,他反而能順理成章地說謊:“嗯,結婚一百天了,想給我家那位送首歌當禮物。”
也不完全是說謊。
錄音師聽完揉了揉頭上的毛線帽,笑得很慈祥:“怪不得感覺你今天錄歌的感覺也不一樣,好像特別高興——要是平時錄情歌也那麽含情脈脈,許老師的飯碗都要歸你啦。”
餘昧自己倒是沒什麽感覺——他不喜歡審視自己,對自己的認知似乎總是很模糊,向蝶說他的demo聽了讓人難過,粉絲說他那天返場唱得格外溫柔,或是現在錄音師說他今天和平時不一樣,他其實都沒什麽實感。
聽完也隻能配合地笑了笑,說以後要是再錄情歌,就照抄今天的狀態好了。
“但你也有你的特色嘛,”錄音師道,“對了,許老師在隔壁呢,也剛來,我這邊還有一會兒,你要不要去那邊坐坐?”
許觀玨沒和他商量,大概是回來錄solo曲的,他也不打算去煞風景,聞言倒確實覺得房間裏有些悶,也不再打擾錄音師工作,說出去透透氣。
路過隔壁錄音室時他還是往裏麵看了一眼——確實開著,但許觀玨似乎不在。
他不自覺地鬆了口氣,朝這層樓盡頭的天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