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練的曲子都練得差不多了,剩下就是調整狀態,確保巡演時能以最好的狀態上舞台。
出道那麽多年,開過的演唱會沒有成千也有上百場,對餘昧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補染頭發花了快四個小時,期間簡單做了個皮膚護理,之後又去私人醫生那更新了一下他的身體數值,一套流程下來已經快四點了,他索性沒回公司,說要收拾行李,讓向蝶直接送他回家了。
餘煦還是來給他開門,身上帶著股偏甜的味道,不是信息素,倒像在蛋糕店裏能聞到的。
餘昧彎腰擼了兩把貓,隨口問他在做什麽。
“烤餅幹,”餘煦說,“飯也會做的,晚上吃意麵和黃油蝦。”
全是高油高碳水。
餘昧眉梢微抬:“你想讓我胖幾斤?”
“低油的,我算過熱量了,”餘煦頓了頓,還是實話實說,“你演唱會的時候都不好好吃飯,回來又要瘦了,走之前吃得豐盛一點兒嘛——而且我會配蔬菜的,你要相信我的學習成果。”
他九月底的時候考了個營養師證,不聲不響的,出了成績才說,顯然打算做個專業的海螺姑娘。
餘昧不置可否,才發現他穿了一件白衣服,可能是怕弄髒,難得係了圍裙。
那條圍裙是不知買什麽時送的,粉藍底小碎花,邊上還有一圈布褶花邊,放在他身上居然也很合適,配上黃油濃鬱的香味,有種讓人安心的居家感。
餘昧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彎起嘴角,發現自己回家的實感居然來源於一條圍裙。
他又跟著餘煦進了廚房,看他把糖粉篩進軟化的黃油裏,耐心地用軟刮刀拌勻,又加了蛋液和低筋麵粉——動作很熟練,流暢幹淨,甚至帶了些許觀賞性。
看著看著,他鬼使神差地開口道:“你考慮過進演藝圈嗎?”
餘煦滿頭問號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怎麽了?”
“沒什麽,”餘昧拉了把高腳椅坐下,攔住想往餘煦腿邊蹭的貓,客觀地評價道,“就是覺得你挺適合演偶像劇的。”
身高腿長,比例也不錯,不笑的時候五官輪廓清俊立體,甚至有些冷,卻會係著圍裙做餅幹,手法還很熟練,一看過來整個人的氣場又變暖了,還有點兒甜。
有種獨特的反差感,放在娛樂圈裏應該挺吸引人的。
反正比許觀玨那種營銷出來的男友人設討喜——許觀玨都不會做飯。
餘煦顯然不會想到這一層,聞言誠實地皺了皺鼻子,像聞到討厭味道的小動物:“算了吧,我不想給別人做餅幹。”
餘昧沒想到他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忍不住笑了笑:“嗯,我也不想讓你進圈,就這樣簡簡單單的,挺好的。”
餘煦點了點頭,把弄好的麵團整理成長方形,還做了一個抹茶口味的,一起放進冰箱冷凍。
弄完大功告成地洗了手,摘下圍裙,又湊到他身邊來,補了個進門時沒來得及的擁抱。
“補充幸福感,”餘煦環著他的肩膀蹭了蹭,認真道,“等你去巡演就見不到了,要多補充維生素B,偶爾吃一點兒甜食,這樣身體會分泌多巴胺,讓心情好一點兒。”
頓了頓又輕聲道:“我會想你的。”
怎麽弄得像告別似的。
餘昧失笑,揉了揉他蓬鬆的頭發,手法像在安撫小動物,語氣也放緩了些:“也就不到兩個月,十二月中旬應該就回來了——以前不是幾年才能見我一次嗎。”
以前是以前,嚐過朝夕相處的甜頭,兩個月就顯得有些長了——準確來說也不到兩個月,他買了票,演唱會是肯定要去跟的,四舍五入每個周末都能見麵。
隻不過一個在台上一個在台下,也不能說話,更別說肢體接觸。
想到這裏就更失落了。
餘煦低下頭,嗅著他衣領間好聞的味道,環著他肩膀的手又收緊了些。
餘昧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背,看時間還早,收拾行李也花不了多久,就本著安撫小動物情緒的想法,問他走之前有沒有想一起做的事,看部電影之類的。
餘煦想了一會兒,抬起頭:“那等吃完飯,一起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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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煦說想出去走走,原本隻是怕餘昧工作壓力大,想趁巡演前最後的空閑帶他出去散散心。
那天聽餘昧說完想尋死的事,他像聽過就忘了,再也沒提起過。
隻是把這件事藏在心底,一邊消化那種綿長的絕望,一邊想能做些什麽讓餘昧放鬆一些,然後不動聲色地付諸現實。
但餘昧說在家附近散步容易被拍,天黑了還戴個墨鏡又太奇怪,最後開了半個小時車,帶他去了一個附近的碼頭。
船票是臨時買的,通往一座海島,還沒開發成旅遊景點,島上隻有當地人開的簡陋旅館。
他們上岸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也沒看到夕陽。
海岸的風景很樸素,沙灘在夜色裏反出淡淡的熒白,有幾盞燈,再遠處就是粼粼的海。
他們不是真的情侶,自然也不會有什麽牽手逛沙灘的橋段,在靠近沙灘的水泥路上一前一後走著,聽海水綿長的呼吸聲。
餘昧的頭發長了一點兒,補染過後顏色更淡了,用一根細皮筋紮起來,身上套著件寬大的襯衫,空空的,衣擺被風吹得翻飛,勾勒出一側單薄的骨架,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張淡色的紙,或是海風裏搖搖欲墜的白色蝴蝶。
幾隻白鳥掠過海麵,又盤旋著遠去,讓他的背影顯得有些孤獨。
他走在水泥路邊緣那截凸起的緣石上,腳步輕巧,像隻貓似的輕易保持平衡。
餘煦學著他的樣子,上去走了幾步,還沒來得及找到平衡就掉了下來。
一抬頭看見他的背影頓了頓,毫無征兆地落下去,心跳都險些被嚇停,三步並兩步地跑上去,倉皇拉住了他的手腕。
餘昧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原來隻是到了轉彎的地方,路緣往另一個方向急拐,他就順勢走下去了。
“啊,沒事。”餘煦心有餘悸地收回手,還有些後怕,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又借著攏衣服的姿勢將他往上帶了帶。
那一幕的錯亂感太強,被他的大腦自動加工成了餘昧失足掉進海裏。
他不知該怎麽解釋這種荒謬的患得患失,所幸餘昧也沒多問,平靜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又往前走了幾步,突然道:“前麵有個夜市,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