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中途就不知道去哪了,安排的狗仔也沒拍到什麽東西……”關陽翻了幾張照片,扔下手機,長籲短歎地惋惜道,“可惜了,難得碰上這麽個機會。”
許觀玨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早說過這招對他沒用,他又不愛玩,除非你找個人把他藥倒了拖去開房,否則再來多少次都不可能拍到你想要的。”
“開什麽玩笑,他這個咖位還下藥,一張藥檢報告能把我們窩端了。”
“我就是開玩笑的,”許觀玨皮笑肉不笑,“你有這個算計他的閑工夫,還不如回去多看兩遍合同,看能不能找到漏洞,把人留下——明年這時候你的搖錢樹就要退圈了。”
“你們都是我的搖錢樹,”關陽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道,“合同我看過了,動不了,他自己後來肯定看過,再動他要起疑的……”
頓了頓,又補充道:“兩手準備嘛,能留下當然最好,要是留不下來,多攢點兒他的黑料,等時間差不多了就放出去,就說是他藝人失德在先,你主動解散的。”
許觀玨挑眉:“說得輕鬆,你搞到什麽黑料了?”
都把人騙到風月場裏了,酒也喝了藥也聞了,餘昧還能毫不起興,甚至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可想而知這個“搞黑料”的難度會有多大。
關陽無言以對,幹笑了一下:“慢慢來,他也是個俗人,時間長了總有失足的時候……首先是不能讓他起疑。”
“我去找他聊聊,”許觀玨歎了口氣,站起身,“最好還是能留下來——共事那麽多年,到最後還要撕破臉,怪難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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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老師,這套衣服你試一下——還有,今天約了造型師,十點到他們工作室,你的頭發需要補染一下,順便做個麵部護理……”
向蝶把一套演出服放在他麵前,普通衛衣的版型,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據說用了熒光染料,在昏暗的舞台上會很出彩。
餘昧點點頭,收起琴譜,去更衣室換衣服。
出來發現向蝶已經走了,休息室裏倒是多了個意料之外的人。
“妹妹,”許觀玨跟他打了個招呼,拿出一盒還沒拆封的糕點,“別人送的,我控糖也吃不了,就給你拿過來了。”
餘昧給他接了杯冰美式,知道他過來一趟不隻是為了送甜品,就也沒去動那個盒子,把咖啡推到他麵前,等他先開口。
“其實也沒什麽事,”許觀玨嚐了一口,慣常先跟他扯些有的沒的,“新曲子練得怎麽樣了?第一次公開表演,不能出岔子。”
最近幾個月來他和許觀玨的分工有所變化——以前他是主唱,許觀玨負責和聲和伴奏。
但最近幾首歌的風格都偏Funky,舞台也走虛幻機械風,不適合他的音質,就開始兩個人分著唱,像回到了最開始剛出道的時候。
分主唱和聲的時候要注重整體表演的和諧度,歌都是一起練的,現在分Part唱了,跟著對方的錄音就能知道是什麽效果,也不用一直待在一個練習室裏。
這樣算下來,他們除了和製作組開會,其實也挺久沒見麵的了。
餘昧翻著譜子,一邊陪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一會兒,才終於聽他切入正題:“妹妹,關於退役的事,我還是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
餘昧看向他,不置可否。
“也不是從公司,或者團的角度,”許觀玨拆開那盒糕點,給他拿了一塊撒了金箔的蓮蓉綠豆糕,語氣很溫和,“我就是站在個人的立場,想和你聊聊。
“Echo現在發展得很好,可以說還在走上坡路,你相對來說也沒有那麽多工作,就是寫寫歌、唱唱歌,偶爾拍點兒東西,收入還是很可觀的,以前苦都苦過來了,何必這時候急流勇退呢?”
他說的很客觀,當紅歌手盛年退圈,從任何角度看都是不可理喻的,也不知道媒體會怎麽解讀。
——反正不會是合法退休,餘昧的狀態看起來還很好,加上深居簡出為人低調,越來越往老藝術家的路子上靠,就算沒有那張臉,再火個十年八年都不是問題。
他搖了搖頭,沒去動那塊糕點,抿了一口茶,對許觀玨道:“哥,有些人天生不適合幹這一行,我覺得很累了,想休息,就這麽簡單。”
“話是這麽說,”許觀玨顯然不認可,“但出道這麽多年,還不是一步一個腳印地過來了……難道我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適合舞台嗎?也未必吧。”
見他不說話,許觀玨的語氣重了幾分,像在教育不懂事的弟弟:“餘昧,你得看事實說話,別總想當然地覺得自己適合這個不適合那個,不適合怎麽可能火,有時候要適當地學著麻木一點,否則慧極必傷,要遭反噬的。”
還能怎麽麻木,他都快裝聾作啞當行屍走肉了……
餘昧皺了皺眉,有些煩了,語氣也冷下來,帶上些許針鋒相對的意思:“那是因為你有退路。”
許觀玨和他不一樣,在娛樂圈混好了是心想事成,混不好還能回家繼承家產,連合同都是簽一年續一年,想走隨時能抽身。
不像他被一紙合同釘死在這個世界裏,甚至不敢回頭看。
這樣的人來跟他扯情懷,置身事外地擺事實講道理,像一種變相的諷刺。
他笑了一下,突然沒了打太極的耐心,看著許觀玨,輕聲問道:“哥,你跟我說實話,勸我留下到底是為我好,還是怕沒了Echo這個名頭,影響你的事業?”
沒有他,許觀玨自己寫不了歌,開不了演唱會,演員生涯又才剛起步,隻能當個不尷不尬的偶像,用那個國民男友人設固粉——他心知肚明的,隻是不想用這麽卑劣的方式去揣測對方。
許觀玨被他哽了一下,皺起眉,一臉“你怎麽能這麽說”的表情:“當然是為你好,你就沒想過這時候解散退圈,輿論會怎麽編排你,被狗仔騷擾都是小事,往嚴重了說,你下半輩子可能都不得安生了。”
但一具屍體能有什麽下半輩子,狗仔總不見得能到海底下撈他,再讓他開口接受采訪。
餘昧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這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你能怎麽處理,出了娛樂圈你就是素人一個,”許觀玨皺眉,“就算你自己不出門,你家那位呢?我記得他還在上學吧,要是被人挖出來,到時候你一個普通人,也沒本事聯係媒體消除輿論了。”
他原本隻想激一激餘昧,說得誇張了些,也做好了被反駁的準備。
餘昧卻反常地沉默下來,臉色有些變了。
——差點忘了那天一時心軟,還答應過小孩會多陪他幾年來著。
“到時候再說吧,”良久,他疊起腿,換了一個放鬆些的坐姿,語氣又變回慣常的溫和,“還早。”
許觀玨驚訝於他突然轉變態度,挑眉道:“什麽意思?”
“花錢請保鏢也好,再續幾個一年約也罷,到時候再說吧,”餘昧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倒是你,哥,私下還是要注意影響,別被人拍到。”
他說的是那天生日宴的事——共事那麽多年,他也多少能感覺到許觀玨有點兒公子哥的風月脾性,早年忙於工作,私生活還算樸素,近幾年卻漸漸玩開了,應酬之後總跟著續攤,也沒人說得清。
他沒有這個閑心去管,隻是站在老朋友的立場提醒一句,免得那天高樓傾塌,許觀玨的事業就算完了。
許觀玨沒作聲,慢慢喝完那杯酸苦的咖啡,起身走了。
到底還是不歡而散。
沒過多久,向蝶敲門進來了,帶著另一套演出服,看到桌上那隻喝空的紙杯,先皺了皺眉:“不是讓你最近少喝咖啡嗎,到時候又要失眠了。”
餘昧搖了搖頭,舉起自己麵前那杯淡茶表無辜:“那杯是給許觀玨的。”
“他來過?”向蝶走過來替他整理衣服,一邊低聲道,“最近少跟他來往吧,我托人查了那天去生日宴的人,統一口徑了似的,嘴都閉得很緊,但確實有幾個熟麵孔,是記者,很久之前跟我們合作過的。”
餘昧“嗯”了一聲,仰起頭讓她整理衣領,不置可否:“都是隊友,也沒法少來往。”
畢竟是一起長大的,許觀玨和他共事那麽多年,始終對他照顧有加,到現在知道他結婚,還會偷偷給他塞禮物,也算是娛樂圈裏少有的交情。
他還是相信這麽多年來自己的內心感受,不太願意去懷疑對方,隻是把這些隔閡歸咎於利益不合。
成年人的世界,利益總是大於感情本身的,各自追求的東西不同,久而久之有隔閡也很正常——許觀玨總不至於害他。
“話是這麽說……”向蝶歎了口氣,給他戴上演出當天用的金屬耳飾,“算了,巡演期間他們總不至於搞什麽幺蛾子——難受嗎?會不會有點重?”
“還好,”他垂下眼,望著那盒賣相精致的點心,輕聲道,“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作者有話說:
沒想到吧我還是更新了
還是走點劇情,雖然我更想寫小情侶黏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