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野宙收回思緒, 見降穀零有些擔憂,“要不和我們去一個地方吧,如果是你的話那邊肯定要的。”
他和諸伏景光已經收到了公安的邀請, 他們在猶豫要不要答應,那邊也是說給他們時間考慮是截止到結業儀式。
公安畢竟和普通警察不一樣,挑人可能要更嚴格一點,不過月野宙比他們厲害一點,應該問題不大。
“來爆處組也行,你的拆彈技術也不差的。”萩原研二也說。
“再看吧,還有兩天,到時候我考慮一下。”月野宙點點頭。
他把因為低頭而散下來的發絲撈起來, 重新紮成馬尾, 戴上了警帽, 將那些介紹每個警視廳職能和要求的表格收起來, 準備回寢室休息,降穀零也站起來跟了上去。
“阿宙。”降穀零跟著月野宙去了房間, “你是不是收到公安的邀請了。”
月野宙奇怪地看過去, “什麽?公安?”
“沒有嗎?”
降穀零有些尷尬。
他和諸伏景光沒有說要去哪裏,是因為他們收到了公安遞來的邀請, 而公安那邊不讓他們說, 這才隱瞞了月野宙, 可月野宙這個樣子卻好像沒有收到一樣。
“就是, 那個地方。”
“那倒沒有。”月野宙搖頭,“我不打算去公安。”
“就隻當警察嗎?隻當警察其實也挺好的。”
月野宙不置可否, “不過還是謝謝你, 我自己有打算。”
月野宙沒有拒絕他們的好意, 這幾天也的確在好好思考自己要不要答應這個獵犬的邀請。
之前的見麵, 獵犬給的誠意很足。
副隊長親自過來,還帶了兩個隊員。
要知道,獵犬現在一共就四個人,一下子來了三個,這個重視程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而那個條野采菊說的話也的確是戳中了月野宙的心思。
‘獵犬’是一個保護其他人的特殊組織,做的工作是其他警察做不到的事。
但想要加入就需要做異能力手術,可月野宙卻並不覺得變得更強需要動用外力。
在純肉體力量上,月野宙已經達到了人類的極限,他對異能力也不感興趣,更不想做手術,除此之外,獵犬的本職工作和特殊性都符合月野宙的要求。
其實他是心動的。
唯一讓他不確定的還是獵犬對自己背景的調查,還有他們對自己的邀請是不是因為五條家,或者是咒術師這一身份的前提下遞出的。
結業儀式當天,月野宙幾人換上了最正式的警服,而作為第一名代表的月野宙也已經準備好了演講稿,準備在結業儀式上作為學生代表上台講話。
台上的領導除了警校裏的領導外還有警視廳的領導,但吸引了月野宙注意力的則是臨時加的一個位置,坐在那裏的是一個看上去精神矍鑠的白發中年男人,雖然一頭白發,還有皺紋,但精神很好,而且體格也明顯是經過長期鍛煉的結實身體。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對方身上穿的墨綠色的軍裝。
和當初見過的那個叫做條野采菊的獵犬成員的一模一樣。
看這個年紀應該是獵犬裏的領導者,或者就是那個隊長,他似乎察覺到了月野宙的視線,隔著幾百米和月野宙對上了眼。
銘牌是……
警視長福地櫻癡。
月野宙對他微微躬身表示自己的尊重,那人才轉過了視線,沒有再繼續盯著月野宙看。
“月野,一會就到你上場了。”鬼塚教官在一邊喊。
“是。”
在經過數個領導講話之後,終於輪到了月野宙發表優秀畢業生講話,他走到台上,開始念早就準備好的稿子。
站得近了,月野宙就越能感受到福地櫻癡的灼熱視線,月野宙麵無表情地將演講稿念完,然後從校長這邊接過畢業證書。
“月野同學是這次的優秀畢業生,畢業獎狀就交給福地警視長好了。”
月野宙一頓,這才道謝:“謝謝您。”
“不客氣,月野同學非常優秀。”福地櫻癡站起來,將畢業證書交給月野宙,然後擁抱了一下他,那力氣很大,拍的衝擊力讓月野宙不自覺皺眉。
他聽到福地櫻癡說的話了。
讓他結束之後去訓練場。
“我有點事,你們先去收拾東西吧。”結束之後,月野宙摘掉了帽子和胸前的那些徽章遞給降穀零,“麻煩幫我帶回去。”
“那我幫你收拾一下宿舍裏的東西。”
“好。”月野宙道謝,他直接去了警校的室內訓練場,果不其然,福地櫻癡已經在這裏等著他了。
“你來得倒是快。”福地櫻癡上下打量著月野宙,月野宙坦然地任他打量著。
“您不是要見我嗎?”月野宙說。
“考慮得如何?”
“獵犬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我不需要手術讓我變強,而且貴隊選擇我,是已經將我的過去調查清楚了嗎?”
福地櫻癡抬了抬下巴,並未否認,“自然。”
“那麽你們招攬我是因為什麽?”月野宙直接問了。
“當然是因為你的實力。”
“不是因為五條家?”
“那群老東西遲早會死在自己的手下。”福地櫻癡轉身向訓練場中央走去,“至於要不要接受手術,我可以給你破一次例,但你要給我一個能夠說服我的理由。”
月野宙明白了,這是要和自己比一場,看看自己夠不夠格。
月野宙抬腳跟上去,福地櫻癡對著一邊的武器展示櫃抬了抬下巴,“用武器。”
“不需要。”月野宙活動了一下手腳,“而且這對您不公平。”
“年輕人總喜歡高看自己。”福地櫻癡哈哈大笑,“算了,既然這是你自己選的,那被我打哭的時候可別求饒。”
月野宙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
“隊長,我可以來嗎?”就在這時,大門突然被推開,末廣鐵腸走了進來,條野采菊和大倉燁子反手關上門。
“你要和他打?”
“是。”末廣鐵腸點頭,“很想和他切磋一下。”
“你呢?”
月野宙笑笑:“都可以。”
“那如果你能打敗末廣那你就可以不用做手術。”
月野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對末廣鐵腸做了個請的手勢。
“什麽聲音?地震了?”還在寢室收拾東西的幾個人聽到外麵一聲巨響,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連忙跑去窗子邊上看,這一看就看到遠處的室內訓練場的牆壁塌了,一個人好像是從裏麵飛了出來似的落在地上,又很快走了進去。
幾個教官守在外麵,卻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顯然裏麵有人。
而這間寬敞的,足夠整個警察學校的學生在裏麵開會的練習場已經被破壞得看不出原本的樣子,彎折出幾道詭譎弧度的刀鋒刺過一道殘影,下一秒,穿著警服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末廣鐵腸背後,一記腿鞭衝著脖子劈下,破空聲轉瞬即逝,險之又險躲開這一擊腿鞭的末廣鐵腸狼狽地往旁邊一歪,這才堪堪躲過這一腿,但這記腿鞭帶起的風刃還是刮破了他的臉頰。
如果月野宙是敵人,如果他們現在不是在切磋,月野宙沒有衝著要害來,那末廣鐵腸現在已經已經死了。
月野宙甚至沒有用武器,隻是單純的用拳腳功夫,用最簡潔的殺人手法和他對抗,可即便是這樣,末廣鐵腸依舊被逼得節節敗退,在交手不到三分鍾之後就出現頹勢。
砰!
一記重響,末廣鐵腸的身體重重地砸在訓練場的牆壁上,直接將加厚的牆壁砸出道道裂縫,這道裂縫連外麵的人都看得到,守在外麵的教官們被嚇了一跳,想要進去,但想起裏麵的人,又硬生生停住了腳步。
“好厲害。”
“不愧是肉體最強。”條野采菊驚訝道,“末廣用了異能力都打不過,副隊長,你打得過嗎?”
大倉燁子躍躍欲試,“想試試。”
那就是沒絕對把握?
怪不得福地隊長這麽慎重,如果對方用這樣的身體素質再加上異能力,指不定能成為下一個福地櫻癡。
被砸的嵌進牆裏的末廣鐵腸還沒從這碎磚裏麵出來,就麵臨著月野宙又一記肘擊,他長刀橫置,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立刻撤退,可是月野宙卻像沒看到橫在麵前的刀似的,隻是略微改變了一下角度,瞄準的地方從胸口變成了上腹,又接了一腳。
剛才就已經碎掉的牆再也無法維持完整的形狀,連帶著末廣鐵腸被一起砸飛了出去。
手肘處的衣料已經被血染透,褲子反而因為是深色看不太出來受了傷,這看起來可怕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月野宙隻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手。
勝負已分。
末廣鐵腸看著自己折斷的刀和刀上的血跡,無奈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帶著斷劍重新走回訓練室。
“福地先生,不知道我合格了嗎?”月野宙問道。
月野宙沒有用一些躲避和戰術,就是單純地用最純粹的力量和技巧來告訴福地櫻癡自己的能力。
他不需要異能力手術就能保證自己的強大。
福地櫻癡哈哈大笑,一邊笑還一邊拍著手給月野宙鼓掌:“不錯,是不錯!我可太喜歡你這股不怕死的勁了。”
他鼓掌完之後雙手環胸,目光灼灼地看著月野宙說道:“我可以允許你不做手術,但是,你會加入獵犬嗎?”
“當然。”
“歡迎新同事!”大倉燁子鼓掌,“明天就來報到吧!”
月野宙回來的時候已經換了身衣服,切磋中留下的傷竟然已經開始愈合了,隻有一點淡淡的血腥味。
見月野宙回來,降穀零他吸了吸鼻子,“怎麽一股灰塵味。”
“有嗎?”月野宙也聞了聞,“沒有吧,那我晚上回去之後洗個澡。”
“對了,你剛才在外麵知道訓練場那邊怎麽回事嗎?怎麽突然塌了一麵牆?”
“不知道。”月野宙也開始收拾東西,“對了,我明天要去新的工作單位報到,沒辦法和你們聚了。”
“今天不行嗎?”
“來不及。”月野宙搖頭,“沒事,反正以後還有機會。”
“太可惜了。”
“也沒辦法,畢竟那邊走得急。”月野宙沒多說什麽,降穀零也沒多問,但他覺得有可能是像公安一樣的組織。
如果是這樣那就能解釋了。
月野宙直接雇了一輛車將自己這大半年的所有行李都送到了之前租來的一戶建。月野宙每周定時回來打掃一次,所以現在房間裏麵真的沒什麽灰塵。
月野宙把帶回來的日用品都收拾好,將所有的雜活都弄完,這才去了單獨騰出來的一間房間。
這裏有一個佛龕,上麵放著三個牌位。
分別是月野宙的親生母親月野沙織,以及伏黑早紀以及伏黑甚爾。
月野宙將上周的祭品換成新的,又點燃了香,跪坐在佛龕前麵,默默地注視著上麵的牌位,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過了許久,月野宙才終於低下了頭。
“我做到了,早紀。”他的聲音有些抖,“我可以保護別人了。”
回應月野宙的,隻有點燃的嫋嫋的線香。
*
月野宙在第二天就被獵犬他們帶走,進行了一係列的入職培訓和最基礎的身體檢查,將所有的信息都給單獨提出來錄入到另外一個係統裏,成為了S級的機密。
已經離開警校的降穀零他們並不知道,月野宙這個人已經消失,不好替換的信息也替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也是因為獵犬的特殊性,需要他們隱姓埋名。
而月野宙在走完流程之後才明白福地櫻癡給他的這個不用做異能力手術特權究竟有多麽特殊。
因為加入獵犬的前提條件就是要接受異能力手術,成為一名異能力者。
這樣的確會變強,可是卻要每個月都動一次手術,不然就會死。
月野宙就非常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
至於福地櫻癡他們會不會因此受到責難,那和月野宙有什麽關係?
這可是福地櫻癡自己答應的,若是因為這個覺得愧疚,那就不是月野宙的性格了。
不得不說,被稱之為特殊部隊的獵犬訓練量大到驚人,月野宙的肉體力量絕對可怕,但問題是,像是大倉燁子他們經曆了異能力手術的人肉體實力也不差,基礎訓練是在警校訓練時的十倍起步,而且還是警校時月野宙自主加訓訓練量的十倍起步。
哪怕是月野宙也有些吃力,但這更讓月野宙努力。
因為他發現,隻有和強者在一起比較才能變得更強。
既然自己的長處在異能力者這裏算不上長處,那麽就讓自己的長處變得更強。
這需要百分之一千的努力,但月野宙做到了。
因為月野宙這種卷王的狀態,連帶著原本訓練量就已經很強的獵犬成員們又被迫卷了起來。
他們痛苦,但這種卷生卷死的態度對他們獵犬的提升相當明顯,就體現在了他們完成任務的速度和質量上,就連異能力都變強了。
簡單來說就是原本需要120分力氣拚盡全力才能完成的任務現在隻需要80分就能完美解決。
能加入獵犬的人本身就不甘心於弱小,在發現這樣可以變強之後就跟著月野宙一起卷,結果就是大家一起變強。
他們獵犬幾乎都是一起行動,同生共死,共同進退,再加上月野宙的確是個好相處的人,幾個人的感情突飛猛進,至少都能互相稱呼名字。
但和他們越來越出色的任務完成率相對的,是月野宙的空閑時間急劇減少。
降穀零他們約了好幾次,才總算是擠出了一下午加上一晚上的空閑時間,去萩原研二的家裏參加了這次畢業之後的第一次聚會。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月野宙才恍然發現,自己似乎已經脫離了這個小團體。
因為他的忙碌。
誠然,每個人都還和他保持著聯係,偶爾會發消息,可是在月野宙忙碌到連睡覺都是奢侈的時候,拿手機回消息已經是非常隨緣的事情了,通常是那邊發消息,隔兩三天才會回複一條。
當他們六個人真的坐在一起的時候,月野宙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和這些人有了隔閡。
這種隔閡察覺不太出來,但的確是有的。
因為自己太久沒和他們聯係了嗎?而其他五個依舊能夠保持頻繁的聯絡。
許久不聯係的朋友會生疏非常正常,可坐在他們這些人裏還是會覺得空虛。
月野宙一如往常地對著其他幾個人,看不出一點點端倪,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喝得醉醺醺地往他腿上一倒,怎麽拉都拉不開,月野宙隻能等他們睡著了,再把喝得醉倒的幾個人都搬到了**和沙發上,讓他們能好好睡一覺。
等把人都安置好了,月野宙才寫了紙條告訴他們自己先回去加班了,這才離開了萩原研二他們的公寓,回到了獵犬的基地。
他一回來,就被叫去了福地櫻癡的辦公室。
“新任務?”月野宙接過任務單,翻看了一下,看著看著表情就嚴肅了起來:“臥底任務?”
“對,而且是長期臥底任務。”
福地櫻癡說道,大倉燁子在旁邊補充,“橫濱是租界,我們不應該管,但現在橫濱的情況已經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就連東京都被他們把控了——你這次的任務,其實就是把橫濱的那些間諜以及公安、軍警、乃至於異能特務科裏的髒東西找出來,當然,要是能處理掉的話完全可以順手處理掉,我們會在後麵協助你,這些垃圾們利用小孩子和窮人,做了很多無惡不赦的事,罪行罄竹難書,要是能解決掉他們,橫濱的窮人和小孩子們能好過很多。”
說起這個的時候,大倉燁子格外憤怒。
她們敢發這個任務就是完整地調查過,僅僅隻是表麵上能被挖到的罪行就已經令人作嘔,更何況是還沒有調查出來的?
月野宙看著這摞厚厚的資料,心情越發沉重。
“為什麽是我?”
“因為你沒有異能力,沒有異能力的普通人並不引人矚目,最高也隻能爬到後勤部部長這樣的職位,等任務結束會安排你假死,這樣即使死了人也不會被別人發現。”
月野宙沉默,大倉燁子又說:“不過……可能需要你用五條咒的身份。”
在聽到五條咒這個名字的時候,月野宙的眼神的手不自覺抖了一下,察覺到這一點,大倉燁子還有點不忍心,但她還是說了,“抱歉,但是這種真假混合的背景才是最真實的,能夠騙過所有人。”
月野宙隻是沉默。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又要撿起過去,重新叫回那個名字。
可是這一次,五條咒這個名字的含義卻不再是【詛咒而是帶著【希望】去拯救。
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去。”
福地櫻癡這才開口,“背景的事交給條野,你這段時間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以普通人的身份能在港口黑手黨爬多高就爬多高。”
月野宙應下:“是。”
兩個月後,港口黑手黨多了一個叫做五條咒的底層黑手黨。
……
月野宙捂著額頭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他的許願成功了。
自己的確看到了警校時期和獵犬時期。
這段夢境給他的刺激不是一般地大。
“自己”去港口黑手黨竟然真的是臥底,獵犬的人也沒有騙自己,他們的確是自己的同事。
聽福地櫻癡說會安排自己死遁,但月野宙記得,自己當初在港口黑手黨的辦公室裏慷然赴死是因為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了。
沒有必要死遁?
好像不是。
月野宙抓了一把頭發,從**爬起來穿好衣服。
果不其然,已經到了第二天早晨十點多,店裏都開門營業了。
月野宙趕緊起床洗漱,收拾完去店裏幫忙,榎本梓看到月野宙還打了個招呼,“早啊店長。”
“早。”
“對了,我看到您門口掛的牌子了,今天早上還有幾個顧客來問我還招不招人呢,我留下了幾個人的名字和聯係方式,等您醒了再聯係。”
“嗯?這麽快就有了?”月野宙接過了榎本梓遞來的紙,上麵寫著幾個名字和聯係方式。
還不少,一眼掃過去有十幾個。
可能是因為月野宙開的工資和福利都不錯,再加上這家店的確風評挺好,這才會有這麽多人留下聯係方式。
他看了一眼,前麵幾個都是眼熟的老顧客名字,後麵幾個就完全不認識了。
津島修治、安室透。
“對了,這個安室透好像是個混血來著。”榎本梓指著最後那個【安室透】的名字說,“才走不久呢。”
正因為是混血,她的記憶才這麽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