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圖謀不軌這個詞從七海建人口中說出來有些莫名其妙好笑, 雖然月野宙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這倆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的確對自己圖謀不軌……隻不過圖謀不軌通常不是用來形容愛情哪方麵的嗎?放在這裏好像有點怪怪的。

降穀零兩個人很想說我們沒有,但很明顯,他們現在非常有。也不能說七海建人的形容詞說得不對, 諸伏景光開口道, “我們沒有惡意,而且這位先生……”

他覺得當著月野宙的麵說別人的壞話不太好,但這個人身上還有血腥味, 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而月野宙顯然把對方當成朋友,他們不好說什麽。

總不能當著朋友的麵說他的壞話,那未免太傻逼了。

“七海怎麽了?”月野宙卻問道。

“不、沒什麽……”諸伏景光還是沒說出來,降穀零也明白, 如果自己真的當著月野宙的麵說了不該說的話,後果大概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如果受到什麽刺激就去緩解一下, 不要在這裏打擾到別人。”月野宙抽回了自己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袖之後說道, “如果是沒地方住的話可以跟我要鑰匙, 我會讓你暫時在店裏住一晚,但不要做這種無禮的事情,你現在可還是在實習期, 如果你繼續這樣我會重新考慮要不要雇傭你。”

他有些生氣了。

月野宙能夠忍受這降穀零在店裏工作是基於他努力工作且不多話,不給自己找麻煩的狀態上,可如果降穀零像現在這樣主動找麻煩, 那就讓月野宙無法忍受了,更不用說他們剛才出言針對的對象是月野宙認可的朋友七海建人。

也正因如此,他才會直接說出這種略帶警告的話。

月野宙對外表現得一向非常好說話,而且之前降穀零和他說話的時候也都溫溫柔柔, 就算稍微有些出軌月野宙也沒什麽反應。

月野宙沒什麽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才會讓降穀零小心翼翼地試探月野宙的底線。

而月野宙的底線……分明就是他認定的人。

不管是親人也好,朋友也好,都是不能觸碰的東西,就像之前的伏黑姐弟,還有今天的這個七海建人。

可是恍惚間想起,這種特權是他們獨有的。

被月野宙護著的人原本應該是他們幾個才對,可現在卻突然出現了另外的人,替換了他們的位置,搶走了原本屬於他們的特權。

可降穀零卻沒有辦法發出任何異議。

因為是他們先放棄的月野宙。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有一種自己的確被放棄了的真實感,那些不肯承認的客氣和疏離早就已經流於表麵,隻是他們不肯相信,固執地相信過去。

相信現在的月野宙還是警校時期那個好說話的月野宙。

但其實不是的。

哪怕是警校時期最好相處的月野宙,在完全不熟悉的時候月野宙也不是真的溫柔到毫無攻擊性,會被人占便宜的軟饅頭。

他在自己身邊畫了一個圈,被他接受的人能站在裏麵,而其他的人,不管關係稍好還是一般,又或者是陌生人,都被一視同仁地留在圈外。

原本降穀零可以被圈在那個小圈裏麵,可現在……他早就不在裏麵了,隻能隔著老遠,望著那個圈,後知後覺的任由密密仄仄的後悔湧上心頭。

七海建人隻在剛才提醒了一下,說完之後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了,但他看到降穀零這副神情恍惚的樣子,更覺得這兩人有問題。

“真的隻是雇傭關係嗎?”七海問道。

他們這個狀態明顯不對。

月野宙點點頭。

那七海建人更傾向於不要雇傭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了。危不危險不說,他們這個精神狀態也十分堪憂。

“我、我沒有惡意。”降穀零還是隻說了這句話,也是他唯一能說的真話。

“那就再好不過了。”月野宙像是已經原諒了他,可是看著降穀零的眼神卻十分客氣,“榎本已經跟我反映過了,這是第二次,我不希望有第三次。”

第二次?

七海建人更好奇了。

這都第二次了,月野宙怎麽能忍住不把這個危險提前排除的?要他說還是月野宙的心太軟了,但七海建人沒什麽立場說,隻是把該說的話都吞了回去,隻是靜靜地在旁邊看著。

他相信月野宙自己有分寸,不至於弄成不可挽回的樣子。

月野宙警告完降穀零,這才扭頭跟七海建人說道,“走吧,不然惠他們要等急了。”“嗯。”七海建人點點頭,重新回到車裏,而月野宙也拉開了副駕駛坐了回去。

剛才七海建人抽煙的時候把車窗拉了下來,還沒來得及升起來,現在人坐進去之後七海建人就按了窗戶的控製鍵,將窗戶給升了上去。

可是在窗戶升到最高點,將車廂密封起來之前,降穀零他們還是聽到了兩個人說的話。

“還在試用期嗎?要不還是開掉吧,他們看起來莫名其妙的。”七海建人建議。

“我也覺得,前幾天還好,今天不知道怎麽了突然變成這樣,要是繼續這樣下……”月野宙後麵的聲音被隔絕在了車廂裏,再也聽不見,而那輛車子也毫不遲疑的掉了個頭,駛向另外一個方向,最後消失在諸伏景光和降穀零的視野當中。

月野宙口中對他的不滿已經藏不住了,他還沒有立刻開掉降穀零不過是因為現在不是上班時間,還急著回去。

他剛才下樓本來隻想買酒的,但臨時想起有個東西沒了,隻能去店裏拿,這都耽誤了好一會,月野宙怕伏黑惠他們擔心,這才沒有和他們掰扯。

但這並不代表月野宙現在放過他們就真的不去追究,而是等明天上班之後再說這件事。

降穀零很明白,如果自己真的無法保證正常情緒真的有可能會被開掉。

之前他就從榎本梓這裏感受過威脅,但榎本梓不過是一個員工,隻能起到監督作用,沒有辦法決定自己停留還是離開,他隻要注意一點就行。

但現在是月野宙自己表達出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就會開掉他的態度,降穀零也知道,現在放過自己並不是不在意,而是等明天。

但是……

他還是沒有追上去。

或許他真的該離開了。

……

店麵距離月野宙現在住的地方並不算遠,開車甚至不到五分鍾,唯一不太方便的大概就是停車位不太夠,七海建人繞了一圈才找到空餘的停車位。

月野宙回店裏拿的是家裏已經吃完的食材,再加上去便利店買的那些東西可以給七海建人湊一桌比較豐盛的吃食。

再怎麽說也是元旦呢,哪怕是過來蹭飯也不可能隻給他下個麵條糊弄。

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受到了兩個小孩子的熱烈歡迎,七海建人和伏黑惠的關係非常一般,兩個人在因為月野宙有頻繁交流之前也不過是點頭之交,月野宙也不打算把七海建人留在這邊,所以隻是過來打個招呼,不讓伏黑惠他們太擔心,叮囑他們早點睡覺。

不過,哪怕隻是這麽短短的十幾分鍾,第一次來到伏黑惠家裏的七海建人還是看到了放在電視櫃前麵的那個相框。

照片有些泛黃,明顯是一張老照片,他一眼就看到了月野宙的身影還有他牽著的兩個小孩子,是還年幼的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

月野宙那個時候看起來也不大,最多十五六歲,但五官變化不大,隻是臉頰上的嬰兒肥沒了,氣質也要更加溫潤一些。

兩個人小時候就認識嗎?

不,看這張照片幾個人的親密狀態可不像是認識這麽簡單。

親戚?

七海建人心裏隨便猜了猜,照片看在眼裏卻也沒多問,又跟著月野宙去了隔壁。

“那兩個人有可能是臥底一類的人。”等到回到了月野宙的屋子裏後七海建人這才說道,“他們手上有經常握槍的老繭,姿態和身形也和普通人不一樣,你留著他在身邊還是要小心一點,能開除的話就開除,不能開除就報警。”

他覺得月野宙應該發現了降穀零的異常,隻是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沒有戳穿,如果自己的提醒影響到了月野宙的計劃那就有點幫倒忙,他會過意不去。

“之前隻是有猜測,但他之前藏得好,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暴露了。”月野宙整理著自己帶回來的東西,一邊回答七海建人的問題:“前兩天榎本也跟我說過這個問題,這幾天工作的時候感覺還行,沒想到今天又……”

“露出馬腳了吧。”七海建人也幫著弄東西,畢竟月野宙已經吃過了,現在忙來忙去,還被奇怪的人纏上,他還真不好意思如此大大咧咧地坐在這裏等月野宙給他準備晚飯。

“也不是說不通。”月野宙歎了一口氣,“明天就回去把他開掉好了。”

之前還看在降穀零的工作能力上考慮留他幹活,但降穀零今天的反應到底還是讓月野宙下定了決心。

他不清楚今天降穀零經曆了什麽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也不關心,唯一讓他在意的是讓降穀零留下隻會添亂。

身為臥底,會被非臥底認出身份,足以說明他本人工作能力的失職。

原本降穀零身上值得稱道的就隻有他的工作能力了,可他現在表現出來的基礎工作素養卻讓他的優點也變得有些可笑。

與其留他在身邊,還不如讓他別在自己身邊添堵,好好當他的臥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