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私下對晉王說:

“男子可以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可實際上,她的心裏有著自己的小心思。

那就是她不想與陳之修的差距太大。

說到陳之修,三人在心裏佩服的五體投地。

無論戰事如何慘烈,他都麵無表情,隻靜靜盯著劉宗中軍大帳的位置,目不轉睛。

此時除了有些疲態之外,再看不出別的異樣。

自家知道自家事。

隻有陳之修自己知道,這八日,他有多煎熬。

但他是守將!

所有的護衛都盯著他。

他的每個動作,每個表情都會被無限放大,直接影響到軍心。

所以他要極力控製自己。

陳之修聲音不急不緩,問:

“歐陽先生,滾木礌石、火油金汁還有多少?”

歐陽蠡麵容憔悴:“都已用完!”

陳之修點了點頭,沒說其它。

又問向周馨蘭:

“兵甲武器,可還有完好的?”

周馨蘭也搖了搖頭,除了在訓練的三百名重甲護衛無一件完好。

陳之修微微頷首。

最後問向晉王:“三百名重甲護衛訓練得如何?”

“陳先生早先對他們做過負重訓練,三百護衛很快熟悉重甲戰鬥。”

陳之修輕輕嗯了一聲。

而後自言自語道:

“也該到時候了!”

陳之修聲音不大,周馨蘭、歐陽蠡和晉王二人都沒有聽清。

好奇地看向陳之修。

晉王問道:“陳先生,什麽到時候了?”

陳之修伸手一指,指向劉宗大帳。

“咚咚咚!”幾乎就在陳之修指出的瞬間,城外響起了連串的擂鼓聲。

三人大驚,回身望向敵軍。

隻見敵軍結成密集的大陣,邁著整齊的步伐,朝澶州城圍了過來。

密密麻麻的大軍覆蓋原野,如同潮水,緩緩向澶州城吞噬而來。

大軍走過,塵土飛揚,漫天飛沙。

劉宗這次攻城與以往不同,中軍大帳都前壓一裏。

大有畢其功於一役之勢。

陳之修腦海中不自覺出現一首詩: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強大的壓迫感幾乎化為實質,城頭所有的人心頭像是被壓了一塊大石。

壓得人喘不過氣。

晉王、歐陽蠡眉頭深深皺起,麵色難看。

不少護衛都露出絕望之色,直直盯著劉宗的大軍。

周馨蘭原本麻木的臉上也出現了驚愕,口中輕聲念道:

“他們想幹什麽?”

歐陽蠡語氣有些沉重:

“他們想攻城!”

晉王一臉肅然,一字一頓:

“他們要決戰!”

陳之修與他們沉重的表情不同,反而鬆了口氣:

“終於讓我等到了!”

三人都是錯愕,周馨蘭心道:

“等到?他在等劉宗大軍大舉攻城?”

“咱們此時人困馬乏,軍資匱乏,如何能擋住劉宗的攻城?”

晉王眼神露出一絲悲戚,心中下定決心:

“今日,我要與澶州城共存亡!”

歐陽蠡看著陳之修的表情,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心道:

“難道陳小友還有後手?”

“可是,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麽後手。”

隻聽陳之修大聲喊道:

“護衛隊聽令!”

一名麵色堅毅的護衛隊上前,拱手。

陳之修聲音又低了下來,對著這名護衛道:

“告訴所有護衛,少爺我在城樓看著他們。”

“今日,我與兄弟們共生死!”

歐陽蠡微微搖頭:

“已經沒有後手,準備死戰了麽?”

晉王大聲喊道:

“能與諸位死在一起,我周榮此生算是值了!”

說罷,拔出腰刀,準備上城牆,與護衛一同作戰。

護衛重重點頭,起身,在城頭飛奔,一邊跑,一邊喊:

很快,這句話傳到了每一名護衛們的耳中。

護衛們雙眼含淚:

“能與少爺死在一起,值了!”

“沒錯,這麽多的地主老財,何時有人對我們這麽好過!”

“隻有少爺給我們飯吃,給我們衣穿,還給我們養活家人的銀子。”

“也隻有少爺把我們當人看!”

“與少爺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背水一戰沒有擊潰這支護衛隊,反而激起了護衛們強大的戰意。

護衛們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

一股英雄末路的氛圍籠罩澶州。

陳之修見狀,微微點頭:

“哀兵必勝!”

說罷,閉上了雙眼,靠在木椅上,假寐起來。

絕境下,周馨蘭下意識看向陳之修,卻見陳之修閉目不言。

內心疑惑:

“他在睡覺?”

開口問:

“陳公子,這個時候,你怎麽還能睡得著覺?”

陳之修沒有理會她。

周馨蘭自討沒趣,生氣地轉臉,看向一旁。

澶州城內,青壯百姓躲在城下,看不清外麵的情況。

隻看到城頭上的護衛。

感受到氣氛與之前截然不同,相互小聲議論:

“護衛隊的英雄們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可能是劉宗大軍發動總攻了!”

“你說護衛隊能守住麽?”

“護衛隊各個都是英雄,應該沒問題吧!”

一名年長的老者,喉嚨沙啞:

“我早和你們說過,陳公子是當世戰神,此戰必勝。”

這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護衛隊被酒商埋伏的那一晚,在二樓窗戶縫隙觀戰的那名老者。

“我說王老頭,你跟陳公子很熟?哪來的自信?”

王老頭搖了搖頭。

“不可說,不可說!”

“切,故弄玄虛!”青壯們不屑。

城內,陳宅。

林曉婉望著城北,陳之修的方向。

被院子圍牆阻隔,並不能看到陳之修的身影。

心頭默默祈禱:

“夫君,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你若是有什麽事,獨留我一人在世,活著能有什麽意思。”

城內,一棟民房內,一名婦人抱著五六歲的小女孩,躲在家中。

小女孩閃動著水汪汪的大眼睛。

一臉好奇地盯著窗戶。

聲音稚嫩而又天真:

“娘親,我想出去玩!”

婦人眼神慈愛,摸著小女孩的腦袋,安慰。

“琴兒聽話,琴兒怪!”

“等陳公子把壞人打跑了,咱們就能出去玩了!”

小女孩擔心的追問:

“陳公子能打跑壞人麽?”

婦人笑著答道:

“陳公子可厲害了,一定能打跑壞人的。”

小女孩放下心來,婦人似是自言自語道:

“一定能打跑壞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