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七月症候多多,大事或將發生。
比如,莊寧博士最近老做一些不著邊際的怪夢。
夢中,天空突然裂開一條縫,鑽出來一條一萬米長的眼鏡蛇,眼鏡蛇猛地旋轉,越轉越快,化作一股白煙。
隻見那白煙裏跳出一個妙齡少女,那少女扭動腰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煞是迷人。
仔細看時,卻又搖身變作一麻衣老翁,穩穩立於一隻獨木舟上……
諸如此類。
然後就是一係列驚悚的意外接踵而至。
傍晚6點不到,往昔熙熙攘攘的之江路上已經難覓人蹤,烏雲像從地麵冒出來的,空氣中翻滾著潮濕的樹根、草根味和燒焦的膠皮味。
甚至還有一股濃鬱的鐵鏽味。
然後“呼啦啦”刮起了大風,氣象台早已宣布的台風終於來了。
雨點也一層層落下。
莊寧撐開隨身攜帶的“天堂傘”,加快了腳步。
前麵不遠處的那棵大榕樹,晴好天氣他透過辦公室的窗戶就能看得見,從來都是穩如泰山,現在卻被風吹得搖曳不停,並連續發出痛苦的呻吟。
“哢嚓嚓!”
一道眩目的深藍色閃電罩住了樹冠。
還從來沒有見過深藍色閃電。
這深藍色簡直是藍得發妖啊,令人不寒而栗的那種。
閃電在樹冠上方炸出一個巨大的環,這個巨環瞬間變作一個藍色光袋,將樹冠緊緊裹在裏麵了。
接下來即將發生什麽事情是不言而喻的。
突然,那個巨大的光環炸出一團強勁的氣流,感覺就像被一隻大手迎麵猛推了一把,莊寧本能地扔掉雨傘,往後倒跳了幾步。
一輛飛速駛來的電瓶車來不及刹車,騎車人見狀隻好猛扭車把,電瓶車被迫改變了方向,直接朝對麵的馬路牙子衝過去。
馬路牙子讓電瓶車劇烈扭動了幾下,連人帶車摔倒在地。
幸運的是,由於馬路牙子帶來的緩衝,騎車人摔倒後似乎卻並沒有受傷,很快從地上爬了起來。
與此同時,那巨大的樹冠嘯叫著墜落下來,不偏不倚,落在路中央。
一條南北向的馬路就這樣給生生隔成兩截。
騎車人是個姑娘,看著眼前的恐怖景象,捂著嘴巴,有些後怕。
她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不是一個夢境。
“哢嚓嚓!”
又一串閃電在空中炸開,同樣是深藍色,這中藍色刺痛了眼睛,流出淚來,她才相信這不是夢。
要不是剛才那男子及時擋住去路,哪怕再遲一秒種,她連車帶人都會被小山似的樹冠砸中。
抬頭看,大榕樹的樹冠竟被齊刷刷切斷,隻剩一截粗大的樹幹。
“天,真是太恐怖了!”
良久,姑娘自言自語。
她的聲音引起了莊寧的注意。
姑娘看上去二十四五歲,白色洛麗塔裙上沾了幾片濕漉漉的榕樹葉。
“——小布萊曼!”
莊寧猛然想起自己去年參加的新區元旦歌舞晚會上,一位來自錢塘中學的女教師演唱了一首莎拉·布萊曼的《斯卡布羅集市》,那純正、甜美、婉轉的歌聲妙不可言。
他覺得這位女教師有點像布萊曼。
“你是錢塘中學的英語老師吧?”
“不會吧,我們好像是第一次見麵呀,你怎麽會知道我工作單位的呀?”
“不,應該是第二次見麵了,去年新年晚會單位裏每個人都發了票,我也去了。”
“哦,明白了。謝謝你還記得。不過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莊寧,莊子的莊,顏寧的寧,比特研究院。”
“哇,高大上啊,科技與人文的完美結合,而且是比特研究院,你一定是博士吧?”
莊寧沒接話,隻是笑著點點頭。
“莊博士你好,謝謝你救了我呀。”
莊寧一臉茫然,不知她何以說自己救了她。
他問道:“此話從何說起?”
她咯咯笑起來:“剛才要不是你禁止我通行,這一堆亂樹枝正好砸在我頭上了!”
他還是不明白:“你是說剛才我禁止你通行?”
她樂壞了:“啊,反正附近沒有看到別人,隻能是你了,我剛才騎車經過這裏,風大得騎不快,如果沒有你擋在前麵,我就被塌下來的榕樹冠壓住了呢……我會死的。”
他恍然大悟:“哦,其實剛才光顧著躲避要掉下來的榕樹冠,還真是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經過,幸好你沒有受傷,小布老師。”
“咦,真新鮮,你叫我什麽?”
他隻好如實相告。
“啊,是這樣,我很高興接受你的命名,以後你就叫我小布吧。”
兩人互道了再見。
莊寧把被樹枝壓住的雨傘抽出來,發現傘骨已折斷。
在雨傘旁邊,借著微弱的燈光,發現有一隻似曾相識的銀色回形環靜靜躺在地上。
這是什麽東西呢?
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這些疑問讓他猶豫了片刻,然後撿起來隨手放到褲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