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國公的長孫是個乖小孩!

至少,國公府的宇文國公和國公夫人是這樣認為的!

這孩子,基本上不哭不鬧,每天吃飽了就睡,睡醒了接著吃,吃完再睡,睡醒再吃,吃吃睡睡,無窮匱也……

更主要的是,這小孩貌似非常喜歡和爺爺奶奶呆在一起。

與之相反的是,這娃對自己的親爹親娘貌似都不怎麽感冒。

話又說回來了,雖然已為人父,可實際上這宇文化及至今還沒滿十六歲,而宇文化及的夫人則比宇文化及還小近兩歲,都屬於稚氣未脫少年男女,怎麽看也不像為人父母的樣子。

故而宇文老夫人也不放心把自己的孫子交給這兩個還是孩子的小夫妻帶。

於是,除了奶孩子的時候,即便孩子的親娘也鮮有機會抱一抱自己的親兒子。

更兼宇文少夫人尚未發育完全,有點兒貧乳,沒計奈何,隻得給宇文小小少爺請了個奶媽。

而就在宇文成龍出生後不到半年的時間,宇文少夫人便再次有了身孕,這也讓宇文化及小夫妻對自己長子的關注度再次減弱。

而此時的宇文成龍早已飯量大漲。

早在宇文成龍剛出生的時候,宇文老夫人便有雇了一個奶媽,及到宇文成龍長到三個月時,兩個奶媽的奶量都已經顯得捉襟見肘,待到滿周歲時,宇文成龍的專職奶媽數量已然長到了八個。

好在滿周歲的小孩已經可以嚐試著開始吃些流質輔食,所以宇文府的奶媽數量倒也沒有再增長。

這樣也讓素來慳吝的褒國公宇文述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我的親孫子誒,你也太能吃了吧!這樣吃下去,你爺爺我的那點兒棺材本兒,怕是都要給你吃光了啊!當真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嗯,是吃窮爺爺啊!”

而另有一宗讓宇文述比較緊張的事情,那就是,當宇文成龍快到一歲半,已經開始蹣跚學步的時候,宇文述的第二個孫子也終於即將臨盆了!

與長子宇文成龍出生時的風平浪靜、晴空萬裏不同,此時雖正直嚴冬十月,可安州城居然罕見的黑雲壓成,更有滾滾冬雷轟鳴不絕。

這宇文述的次孫似乎非是常人,降生之際,天雷滾滾,直把那產房的房頂給劈了個大窟窿。

這原本也沒什麽好愁的,宇文述身為當朝國公,加上平素斂財有道,如今已是家良田萬頃,家財數以億萬計,就算把整個刺史府全都燒了重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偏偏當時宇文老夫人正抱著長孫宇文成龍在產房外等候佳音。

於是,這一擊天雷殃及魚池,把宇文老夫人和宇文小少爺劈了個正著。

虧得有一個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奮不顧身地擋了一下,結果,這三人都被這一記天雷劈了個外焦內脆,當場暈厥。

所幸那天雷雖然氣勢洶湧,可實際威力並不算很大,而且還被房頂攔截了一下,此刻又有三個人分攤,加上還有兩人是直接接地的導體,更兼其中還有幾分莫名的玄異,於是,很神奇地,居然沒鬧出人命。

經過一番搶救後,身為成年人的宇文老夫人以及那個尚未成年的小丫鬟很快便脫離了危險。

唯獨那國公府長孫宇文成龍,至一直昏迷了三天三夜,險險掛掉。

俗話說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可實際上,目前而言,對於宇文府來說,還沒看到什麽福氣,反而多了一宗讓宇文述夫妻倆日夜操心的麻煩事兒。

那就是這宇文府的長孫,自從被雷劈了之後,一直就很蔫兒,飯量也大減。

當然了,這個所謂的飯量大減是相對於這宇文成龍自身而言的,與正常的一歲半小孩兒相比,這宇文成龍的飯量並不算小,甚至還略微多上那麽一點兒。

隻是,雖然貌似飯量仍不算不小,可這宇文成龍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來。

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裏,便從原本肥嘟嘟的一個小胖娃變成了一個皮包骨的廋猴兒。

心疼孫子的宇文述夫妻四處求醫問藥,甚至,宇文老夫人還把附近的道觀、廟宇、尼姑庵什麽的都求了個遍,也不見自家長孫有所好轉。

唯一讓宇文述夫妻感到有那麽一點點兒欣慰的是,自家的次孫貌似身體不錯,能吃、能喝、能睡,儼然沒出事兒之前的長孫一般。

在宇文述這次孫出生後的第三個月,長孫宇文成龍的情況終於穩定了下來,雖然沒有好轉,可也沒惡化。

於是,另一件貌似比較重要的事情被提上了日程,那就是這個次孫的命名問題。

宇文府三代二公子的名字不再是宇文老夫人這個當奶奶起的,同樣也不是宇文化及這個當爹的起的。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宇文化及倒是給自己的二兒子起了個名字,叫做承趾。

可惜的是,當時做為聽眾旁聽的長子宇文成龍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直皺眉頭,一張小臉都皺成了個“苦”字,一副苦大仇深的架勢,俄頃小嘴兒一撇,似乎隨時有晴轉多雲轉暴雨的跡象。

於是,疑似與長孫心有靈犀的宇文老夫人立即出言極力反對,大罵宇文化及沒文化,什麽“成雞”、“成隻”,這是人名嗎?

一通口水噴下來,直把宇文化及批了個體無完膚,險些羞愧得自殺。

最終,這命名權還是老國公宇文述拍板兒,正式將自己的第二個孫子定名為成都,全名宇文成都。

聽聞這個名字後,宇文成龍的小臉終於不再做“苦”字狀,眼中也閃過一絲亮光,隻不過,此刻大家都沒有注意到罷了。

宇文成龍出生時,還有許多朝臣前來道賀,甚至當今天子也都派人送來賀禮。而宇文成都出生時,卻是一個重量級的朝臣都沒有來,隻有幾個宇文述手下的官員過來借機溜須拍馬。

因為,此時的宇文述雖然還頂著上柱國、褒國公的頭銜,卻已經不再任京官,而是跑到了安州擔任刺史總管。

這是大隋開皇十年,即西元590年,冬十月。

宇文二少的出生,在開皇十年自然算不上什麽大事兒,甚至連一個浪花都沒有掀起來。

可就在宇文成都出生一個月多後,即開皇十年十一月,江南故陳之地發生了一宗大事兒。

一大批的江南士族,造反了!

婺州(治今浙江金華)汪文進、越州(治今浙江紹興)高智慧、蘇州沈玄懀,這幾個是稱帝造反的。

另外還有,蔣山(今南京鍾山)李忮、樂安(今浙江仙居西)蔡道人、溫州沈孝徹、泉州(治今福州)王國慶等,這些人倒是沒有稱皇帝,而是自稱大都督。

幾路反叛多的數萬,少的也有幾千,彼此呼應,殘殺隋朝官吏,一時之間,竟在江南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這些人造反,可不是為了給南陳複國,更不是一群農民伯伯活不下去了,為了生存而造反。

實際上,這些反賊都是江南士族,家裏有房有田、奴婢成千上萬,平時吃香的喝辣的,活的那是相當的滋潤。

那有人就要問了,不愁吃不愁喝,那他們為毛要造反呐?

自然是為了權力!

魏晉以來,江南選官實行的是九品中正製。

具體這九品中正製如何,咱就不細說了,可有一點,當初魏文帝曹丕推行這九品中正製的目的就是為了拉攏當時的士族。

所以,毫無疑問的,九品中正製,那完全是為了迎合士族利益而設定的。

在知識分子階層裏麵,與士族對應的,就是寒門庶族了。對士族有利的東西,自然是要壓製寒門的。

推行九品中正製的結果,那就是“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

隋文帝楊堅,那可是西方人眼中最偉大的中國皇帝,沒有之一!

楊堅最主要的一個功績,那就是開創了科舉製度。

此外,楊堅還首次推行了三省六部製度。

這兩項製度隋朝結束之後為曆代統治者所承襲,直到封建製度結束!

科舉製度的開創,讓寒門庶族看到了一條爬向官場高層的康莊大道。自然而然地,這一製度也觸犯了士族的利益。

於是,就有了這次江南士族的集體造反事件!

對於反叛,楊堅自然不會心慈手軟,很快便下聖旨任命越國公楊素為行軍總管,率軍南下平叛。

此時的隋軍兵鋒正盛、名將輩出,而南方這些士族,雖然都有文化,可論起兵事來,卻多為馬謖、趙括之流。

所以,雖然貌似占據了地利、人和,可江南的這場看似聲勢浩大的叛亂,實際上並沒有持續很久便被撲滅了。

然則,這場叛亂的影響卻是極為深遠的。

借著這場叛亂之勢,北方士族也都一齊發力,最終逼著隋文帝楊堅廢除了剛剛開創的科舉製度,連帶這那些開辦沒多久的州學、縣學、太學、國子監等所有教育機構也都一並廢除。

至此,在全國士族的積極努力下,這個影響華夏文明千餘年的科舉製度剛剛萌芽即便夭折,而且是連根兒都被拔了起來。

當然了,科舉製度廢除與否,對於宇文家的兩個官三代、二世祖,那基本是沒有任何影響的。

倒是文帝楊堅,此刻卻是被江南這塊麻煩地方折騰得險些一夜愁白了頭。

原本,文帝楊堅對南陳這塊剛打下來的地盤兒給予了相當多的優惠條件,比如,其中最重要的一個舉措就是江南地區免稅十年!

然則,江南士族似乎並不領情,在一小撮別有用心的反動勢力的鼓舞下,江南地區造反不斷。

沒計奈何之下,楊堅想起了自己最出色的兒子,晉王楊廣。

做為征討南陳的七路五十一萬大軍主帥,盡管實際上沒做什麽事兒,可楊廣的軍功依舊不少,論功行賞之下被封了個太尉兼並州總管。

所謂,能者多勞嘛!

眼見江南麻煩事兒不斷,連換了幾任總管都無法搞定,楊堅終於再也無法蛋定,於是一道聖旨下到並州,把楊廣改任為揚州總管,總領江南事宜。

晉王楊廣當上了揚州總管,高興之餘又有點兒犯愁。

高興的是,揚州總管的權利可比並州總管大多了!至少,管的地盤就大了許多!而竊揚州素來繁華,人口基數更不是並州那種窮鄉僻壤能夠比擬的!

至於犯愁嘛,自然是因為江南的事情可沒那麽好解決了!

深感江南問題棘手,自己手下人才不多,於是楊廣便琢磨著,想搞定江南這事兒,必須得先拉攏一批小弟以為羽翼才行。

心底把滿朝文武全都琢磨了一遍,最終,楊廣把目光落在了安州總管宇文述身上。

這宇文述,那可是被窩裏放屁,能聞(文)能捂(武)啊!而且才三十多歲,還很年輕,絕對屬於有升值潛力的績優股!

最關鍵的是,這宇文述不和自己的太子哥親近,貌似也算不是自己老爹楊堅的死忠份子!屬於可拉攏人士。

念及此處,楊廣遂上書給自己的皇帝老爹楊堅,表奏請宇文述為壽州刺史總管。

這一年是開皇十一年,西元591年。

而此時,宇文成龍三歲(實際上還沒滿兩周歲),宇文成都兩歲(還沒滿周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