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便是問題所在。”
“當初付岩青是知道自己出事的,但他仍放下手中一切,迅速往回趕。”
何建文低聲開口。
作為當年侍奉在先帝身邊的幾個太監之一。
他知道很多舊事。
秦川看著麵前的調令,沉思後道:
“他知道出事,還這麽快趕回來……是想為自己爭辯嗎?”
“老奴不知,但若是被冤枉,想必大多數人都是這般反應。”
何建文幽幽開口。
秦川察覺到一個問題。
“你的意思是,朝廷裏的人甚至都沒有給他爭辯的機會,還未落地京城便被拿下。”
“有沒有可能,他們是害怕付岩青回來?”
秦川的推測很有道理。
若是付岩青有自己沒有通倭和貪腐的證據。
回來便可和群臣當麵對質。
但若是他能死在路上,那就無可辯駁了。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再大的罪狀都能扛住。
“當初的他,確實沒有回京嗎?”
何建文歎了口氣,緩緩開口:
“是的,南海郡守孫煥才在聯合調查的官員們命令下,派人在半路上將其抓住受審。”
“沒過半個月,便定下罪責,在原籍誅滅九族。”
秦川緊緊的盯著何建文。
忽然又察覺到幾分不對勁。
太巧了。
蓋有德的案子剛解決,貪腐案進展了一半,周萬芳便殞命了。
但這時候,何建文卻立刻走出,給自己指引了這條路。
“何公公……朕問你,既然你手中有這些證據,為何到現在才給朕?”
秦川眯起眼睛,跳出了這個案子,緊緊的盯著何建文。
“你到底想做什麽?”
何建文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
“陛下,周公公知道奴才手上的東西,但他也沒說,您應該明白這是為什麽。”
“這件案子,查到蓋有德這裏便該算是結束,但您還要繼續,所以老奴才會來幫您。”
“老奴到現在才將這封調令給您看,隻是想等您真正下定決心。”
何建文的話說的沒什麽漏洞。
這案子本來就牽連甚大。
就連死去的錢為年,都告訴過秦川。
讓他拿著接近二百萬兩的銀子,就這樣停下。
估計當初的周萬芳也是這樣想的。
給秦川推薦何建文,便是讓何建文看看秦川的心思。
若是秦川想繼續查,就把調令拿出來。
不想查也好,那何建文可以繼續替代周萬芳,輔佐秦川穩定皇宮。
“你們到底瞞了朕多少事?”
秦川緊縮眉頭,麵色不善的盯著何建文。
他能藏著這封異常的調令多年都未曾出麵,便說明他很能沉住氣。
若不是秦川表露出繼續查案的態度,和今日專門的召見。
何建文可能還在沉默。
微微歎了口氣,何建文道:
“陛下,前朝的事也頗為複雜,有時候水至清則無魚,糊塗一些,起碼大乾還能安生。”
“水至清則無魚?連你都是這般說辭,你走吧,朕不信你。”
秦川改變了主意,他不喜歡這種迷霧重重的感覺。
若是對方這般遮掩,那就跟赤誠無比的周萬芳差太多了。
這樣的人,不管有多大能力,他都不會重用!
何建文愣了一下,隨即道:
“陛下若不信老奴,老奴可以告訴您一件事。”
“什麽事?”
“付家那個小女兒,是老奴送到影衛的,下令之人便是先帝。”
付念萱是他送往影衛的?!
秦川驚疑不定的看著麵前這個極為平凡的老太監。
在這之前,除了周萬芳,秦川甚至都沒有注意過這個人。
“付岩青有冤,父皇全都知曉?”
“是。”
“他沒有辦,是辦不下去?”
“是。”
“先帝之時便未能翻案,你為何相信朕能翻?”
“老奴覺得,您是個有魄力之人。”
何建文認真的說道。
“你知道背後是誰?”
“不知,但先帝未辦,留下這些,可能就是在等您。”
秦川緊緊的盯著何建文,良久後才忽然道:
“後宮之事,你一人照顧不周全,先分出去給其他人吧。”
何建文心思頗深,雖然出手幫忙,可秦川卻看不透他的目的。
這種人掌管後宮,就算是周萬芳推薦的人,秦川也仍不放心。
隻能先分了他的權,後麵再看。
“是。”
何建文似乎對宮內的職位並沒什麽追求。
他緩緩點頭後,便躬身告退。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秦川對身後的屏風方向淡淡開口道:
“出來吧。”
季平從屏風後走出。
“陛下,這老太監影衛也查過,當時沒查出太大的毛病,沒想到藏的這麽深。”
“繼續盯著他,若有可疑舉動,立刻稟報給朕。”
“沒問題!”
秦川將周萬芳請回來時,也帶回了一批老太監。
這些人雖然都跟著周萬芳,可秦川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影衛對他們進行過一輪調查。
最後並未查出問題。
“對了,付岩青當時任南海總兵,他的舊部,你帶回來一些見朕。”
秦川忽然想到了另一條路。
現在不管是朝廷說的,還是何建文說的,都隻是案情中的一個角度罷了。
他想找當初跟著付岩青和倭寇拚殺的人問問。
這些全都是親曆者,必然能得到收獲。
“這個可以讓統領親自過去,她認識不少人。”
“還是你去吧。”
秦川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
季平忽然想到什麽,隨後立刻改口。
“對對對,應該是我去的,屬下考慮不周了。”
付念萱當初被誅滅九族,再讓她回到那個傷心的地方不太合適。
吱呀一聲,寢宮的門被關上。
秦川緩緩閉上眼,仔細地思索著現今朝廷的境況。
另一邊,蕭連山府內。
魏無涯坐在裏麵,眼神陰狠的喝著茶。
半晌後蕭連山才從後院趕來。
他有些不滿的道:
“魏將軍,我跟您來往這麽少,臨走時候您專門跑到我府上是幹什麽?”
魏無涯現在已經被秦川強行打壓,眼看要去管理軍營的倉庫,再無實權。
誰都知道他惱怒的很。
但就算這樣,臨走之前還跑到蕭連山府上,這太容易遭人閑話了。
“蕭相,我是給您送東西來的。”
魏無涯也知道自己現在混成了狗不理。
他咬了咬牙,滿臉怨毒的從袖口抽出一張紙。
蕭連山不解的接過,隨後忽然瞪大眼睛,宛如觸電般的將其扔在地上。
“魏無涯,你個殺千刀的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