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明玉昭難得起來個大早,打著嗬欠走出房門。

不遠處的聶驍看他搖搖欲墜的,無奈地站在了他的側邊,隨時準備伸手“救人”。

翠瑛她們一群八個,再有她們點到的八個實力最高的護衛——同樣達到了下輪境的——合起來湊成了出行的隊伍。

院子裏是早早準備好的豪華寶車,跟之前去林家耀武揚威時候乘坐的不同,這次的車廂是密閉的,而且從外麵看,也就是平常馬車的兩倍大而已,似乎相對簡樸。

但裏麵可遠不止如此。

這一輛寶車其實來曆不凡,是疼愛外孫的東雲帝特意準備了寶材,交由神匠穆柏青大師煉製的,為八階寶器,防禦力、內部構造都是頂尖——它的強悍在於可以抵擋聖胎境強者的攻擊,隻要陽神強者不出,就沒人可以打破它!

內部的空間也著實不小,用的是與煉製乾坤戒的類似方法打造,外麵看著隻是略微不同,但真正進來才會知道,這裏麵起碼可以容納幾十個人!其縱向、橫向分為好幾個隔間,屬於明玉昭的房間自然最大,八個婢女還各有個小房間,以及招待客人的隔間、護衛們住宿的隔間、婢女們為明玉昭準備飯食的隔間、婢女們護衛們各自分開備飯的隔間、不同人沐浴的隔間……簡直堪稱移動宮殿了。

車頂也很高,起碼在車裏昂首挺胸地走路毫無問題。

——由此可見,東雲帝為了最疼愛的外孫的安全,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心力。

明玉昭手頭的座駕並不隻有這個,從五階到八階的各種型號的寶車可謂是應有盡有——誰讓他很得穆柏青的喜歡呢?不過他這次出去是為了給林浩找不痛快,傻比林浩在微末時就能認識一些實力高的人物,所以他一開始就拿出了殺手鐧。

他打林浩的臉時很囂張,實質上還是謹慎的。

所以明玉昭選擇了外觀低調的車,而實際上又足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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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瑛作為婢女之首,帶著妹妹們站在了車駕的前方,這次不再是蛟馬拉車了——她們的坐騎都被收進了獸籠裏,懸掛在她們的腰間,齊齊整整的好像玉佩——反而換上了八頭赤甲猛虎。

赤甲猛虎們是挑選出來的八名護衛的坐騎,看起來十分威武,攻擊力也非常強大,無論是長途行走還是短途衝刺,都不在話下。

現在用來拉車,也是很合適的。

事實上,這八階的寶車也可以自己行走,甚至因為穆柏青很盡心,隻要往某個裝置裏送入足夠的元石,它還可以在空中飛行。不過明玉昭他們不趕路也不逃命,就用不著這麽做,反而不利於途中看風景。

此刻,八名護衛已經騎在了赤甲猛虎的後背上,各個都目不斜視,他們的麵容至少也是端正英俊的,更有一種剛毅勇猛的氣質。

八名護衛身後背負著赤黑色的長槍,彼此之間隱約有一絲氣機相連——沒錯,他們修煉的功法都是一樣的,在適當的時候組合起來可以形成一門戰陣,短時間裏將攻擊力提高一個大境界。而且如果他們足夠默契,提升的程度還能更高!

護衛們都是八個美婢訓練出來的,方式跟東雲帝的皇族一般無二,所以他們現在也擁有跟皇族護衛近似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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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就緒後,明玉昭懶散地搖著扇子,懶散地把自己搖上了車。

在婢女們的示意下,聶驍第二個上去。

隨後婢女們魚貫而入。

車廂的最前方,翠瑛頭戴帷帽,以特製的白紗將嬌美的容顏遮掩住,作為第一輪值班的趕車人揚起短鞭。

短鞭劃出一道破空聲,所有的赤甲猛虎頓時昂然而立,發出了一聲虎嘯。

所有的負槍護衛麵色一肅,脊背挺直,非常有門麵地撐起了氣勢。

寶車轔轔而行,一路朝著玉照院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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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英止帶著子女們早早趕來,此時遙遙目送。

明玉昭心情好,還從車窗對他們招了招手。

人走後,明英止轉過身,見到了匆匆跑來的貼身仆從。

貼身仆從稟報道:“家主,明英河剛才偷偷去了玉照院,我們的人發現了,等他在門口嚷嚷著要闖進去時,我們的人才把他攔住。”

明英止嗤笑一聲:“他真當玉昭還會搭理他呢。”

像明玉昭這樣的人,不撕破臉是還抱有期望,撕破臉了就是一刀兩斷。

連他明英止都能看出來,也不知道這“親大伯”是太蠢太不上心,還是自欺欺人。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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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想明白了的明英河想去主動對明玉昭道歉,在他看來,隻要哄好了明玉昭,家主之位還會回到他的手中。隻可惜他這幾天一直沉浸在各種怨憤的情緒裏,明家上下都知道的消息,偏偏他們這一家子都不知道。

結果也隻有閉門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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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山城跟鳳悅城相距一千多裏,途中也有些縣鎮鄉村的,但明玉昭這一行人卻沒有在途中休整。畢竟寶車上什麽都有,哪怕是深夜還在荒郊野外也沒關係,婢女們準備了足夠的食材可以為她們家公子奉上美味佳肴,該享受的都跟在家裏時沒什麽不同。

明玉昭所在的那處車廂更是非常舒適,不僅腳下鋪著厚厚的毛皮,一應陳設都按照他平常生活的習慣來,車裏還有能調控氣溫的陣法,硬生生給他塑造了一個“四季如春”的環境。

老實說,比起在哪個鎮子停下去什麽客棧休息,寶車裏還更舒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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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實地毛毯中間有個小桌,上麵放著一塊玉石棋盤。

左邊的明玉昭穿著豔紅豔紅的內衫,斜靠在很厚實的大軟枕上,姿態慵懶得很。他一身肌膚白到近乎透明,麵容生得極好,尤其是那雙眸子,每逢笑著的時候彎一彎,就有一股子明媚,像是要沁到人心裏去似的。

他的對麵——右邊坐著的那位滿身冷酷的高大男子,當然就是聶驍。

聶驍是自己野蠻生長到大的,平時也不怎麽守規矩講禮數,也就是被明玉昭領回了玉照院,被人養著了,才裝裝樣子。但是跟明玉昭相處沒多久,他就發現明玉昭其實比他還隨意,於是也就跟著很隨意,反倒讓明玉昭瞧他更順眼了。

就像現在,聶驍也隻披著一件黑色的袍子,袍子的用料相當絲滑,跟明玉昭的紅衫是一樣的。

袍子是剛上車時被婢女送來的,很顯然,明玉昭在車裏那麽隨便,聶驍也不能搞得太周正,不然那麽一鬆一緊的,明玉昭看著豈不是很鬧心嗎?

聶驍對這樣的小事無所謂,當時就換上了。隻是上身以後他才發現,這黑袍也太輕薄順滑,穿著跟沒穿似的,哪哪都不自在——但明玉昭就是有這個感染力,聶驍跟他待在車廂裏還不到一個時辰,就又又又習慣了。

到現在,聶驍坐擁十幾套料子與做工有細微不同然而他基本分辨不太清楚的袍子,已經可以在出個恭、吃個飯、睡個覺、出個汗之後,非常順手地抓一套洗幹淨了的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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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明玉昭直接陷入毯子、軟枕裏不同,聶驍是坐在一個蒲團上的——對,就是明玉昭特意給他準備的修煉蒲團。

聶驍想著自己得投桃報李,就沒用極限修煉的方式,而是一邊不緊不慢地吸收元氣,一邊隨著明玉昭的指示陪他打發時間。

現在是下棋時間,明玉昭的棋藝還可以,而聶驍以往是沒什麽工夫學,現在陪了幾局以後就通了,還真能跟明玉昭你來我往,各有輸贏。

明玉昭對聶驍的做法很受用,

心情一直保持著愉悅。

聶驍一邊下棋,一邊隨口問道:“進城以後,除了截胡,你還想去什麽地方?”

明玉昭想了想,說:“隨便玩玩吧,下一個可以截胡的還不到時間。”

聶驍一頓,說道:“玉昭,既然你已經從夢裏知道了一切,就不要總惦記著林浩了。”他見明玉昭癟了癟嘴,又安撫他,“我知道他一定是很大的威脅,你才想把他扼殺在萌芽裏。但如今是他在明你在暗,你也不用太心急。心急傷神。”

明玉昭哼了哼:“那你說我要怎麽做?”

聶驍說:“你不是已經畫了地圖麽?在旁邊的空白處依照時間先後列出個單子來。林浩要想提升到足以威脅你的地步,應當還需要不少時日,你隻要將這地圖交給帝尊,之後就不必你多操心,隻管由帝尊來處理就是。”

明玉昭眨眨眼,覺得很有道理:“也對,外公的考慮肯定比我周全。”接著他就高興地下了一步棋,“我贏了!”

聶驍莞爾,投子認輸。

明玉昭的情緒總是轉變很快,他是想到林浩就煩,想到外公就高興,趁機贏棋就更高興。

聶驍也不掃他的興,隻問:“還下嗎?”

明玉昭是贏家,就想乘勝追擊,毫不猶豫地說:“再來一……不,再來三盤!”

……隻是,終究還是被掃興了。

聶驍收好棋子,剛準備繼續陪明玉昭下棋,突然間,一道輕輕細細的嗓音在門外響起。

“公子,郎君,柏山城已經到了,此時等候的人多,可要用通行令直接入城?”

說話的是婢子綠煙,今天恰好輪到她來駕車。

明玉昭才落下一子,聽見稟報,委屈地抿起嘴。

[我本來又要贏了!]

聶驍看他這模樣,冷硬的輪廓微微柔和。

接著他略揚聲,吩咐道:“不急著進去,就等一等吧。”

綠煙應一聲“是”,就不再出聲。

明玉昭掀起眼皮,盯著聶驍。

聶驍指指棋盤:“陪你下完這一局?”

明玉昭的情緒再次轉變,氣勢洶洶地抓起一枚棋子拍下去。

[下下下!快點下!]

聶驍差點就崩了表情,為免動作過慢惹人生氣,他也不多思索地迅速落子。

相比下棋的輸贏,他還是更喜歡眼前人多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