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早就已經金盆洗手, 決定再也不殺人了的前殺手原先以為自己能在橫濱平靜地度過餘生,但即便是他已經決定了再也不用這雙手去奪走誰的性命,他過往的戰績也依舊令許多人感到了不安。
很難說森鷗外原先是因為忌憚織田作之助本人, 亦或是忌憚織田作之助會幫助太宰治奪權才想要對織田作之助出手,隻是在牧野裕司旗幟鮮明地反對森鷗外之後,到底是出於哪種理由已經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織田作之助認為自己欠牧野裕司一份難以償還的人情。
雖然太宰治在涉及到自己的付出的方麵一向喜歡風輕雲淡地揭過話題, 甚至即便別人再三追問也諱莫如深,但他並不是喜歡把別人的功績也藏著掖著的人,在織田作之助詢問的時候, 他平靜地把所有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了對方。
“雖然那家夥是個混蛋, 但是……如果他不那麽做的話, ”太宰治避開了織田作之助的視線, “被我牽扯進來的人可能會是你,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默然了片刻,倏地開口, “小孩子調皮是很正常的事……或許正是因為他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無畏與希望,所以才時常能做出讓我們也覺得驚訝的事, 光是看著我收養的孩子們, 我偶爾也會感到那份希望仿佛也感染了我。”
他說完又問, “等牧野回來,你會想要讓他入籍嗎?”
太宰治:……???
這位新上任的首領差點跳起來, “你在說什麽??”
“就是收養啊。”織田作之助平靜道, “也沒有別的意思, 隻是既然按你說的, 牧野是從實驗室中出生, 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外貌與長相的話,他或許會希望擁有一些家人?如果你沒有這個意思,他又有這種念頭的話,我可以收養他。”
太宰治僵住了片刻,嘟囔了一句,“他跑的時候都沒有猶豫,哪裏像是……算了,這個之後再談。”
他緊接著又把先前從之前的首領遺留下來的物件中得出的結論和推測告訴了織田作之助,“港口Mafia的其他人目前暫時無法輕易離開橫濱,異能特務科不會坐視不理的。”
他說,“但是織田作你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增加案底或是犯罪記錄了,在這個前提下,我有辦法讓異能特務科對你暫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需要你去殺人,隻要你能看好那個家夥讓他不要亂來就足夠了,那幾個孩子我也會讓人幫你照看的。”
而剛從首領辦公室出來後不久,織田作之助就又被尾崎紅葉攔了下來,她大概猜出了太宰治的打算,緊接著憂心忡忡地拜托了對方幾句。
和曾經她照看中原中也時一樣,尾崎紅葉也同樣把牧野裕司當成了自己的後輩——甚至由於對方的年齡,她對牧野裕司是否能一個人好好地生活在社會中也同樣抱有擔憂之情。
“那個孩子一出生所見到的就是港口Mafia這般深沉的黑暗,或許他的確向往著橫濱之外普通人的世界,但那樣的世界未必適合他。”
她輕聲歎息著,“阿裕又是冒冒失失的性子,說不定會意外暴露出自己異能的特殊性,被有心人盯上。”
話落,尾崎紅葉又忍不住接著道,“他又是個善良的孩子,說不定會被壞人所欺騙,騙錢事小,被人所利用就……”
正在策劃著用森鷗外的名頭去搞詐騙的牧野裕司:啊切!
織田作之助猶豫地想了想太宰治的說法,隱隱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太宰剛剛跟我說,牧野他……”
“太宰君太嚴苛了,他自己是天才,也因此對習以為常地以自己的水平要求別人。”尾崎紅葉毫不客氣地回答,就差把‘他也會帶孩子嗎’的反問問出口了,“他對芥川君都如此嚴厲,更何況是阿裕呢?”
太宰剛剛的要求好像就隻是‘看好對方不要讓對方亂來’……吧?這個要求也很過分麽?
織田作之助代入自己收養的孩子們想了想。
那些孩子都是他收養來的遺孤,大多數時候也都非常懂事,隻是畢竟是孩子,有時候也會鬧騰地讓他頭疼。
也對,自由也是孩子的天性,隨隨便便限製對方好像也不太好?總之到那再看情況吧。
“我知道了,我會分情況的。”
但尾崎紅葉的叮囑顯然還沒結束,和中原中也不同,雖然中原中也第一次被派往海外時年歲也不大,但對方那時已經在港口Mafia待了許久,更是已經闖出了重力使的赫赫威名,她雖然擔心,卻更相信對方的能力。
隻是牧野裕司則是壓根沒怎麽認真練習過異能,摸魚摸得更是比太宰治還要青出於藍勝於藍,再加上對方的心理年齡或許才不過廖廖數月,這就讓她根本無法放心。
在事無巨細地叮囑了已經聽得一個頭兩個大的織田作之助許久之後,這位心係已經浪到了東京去的後輩的幹部才終於讓開了路,放了人。
織田作之助聽完隻覺得自己以往養孩子是不是養的太粗糙了,原來養孩子居然是這麽細致的活嗎??
等他暈乎乎地趕到了樓下,太宰治事先安排好的人已經開著車等在了那裏許久了。
正如太宰治所說的,在異能特務科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中,織田作之助順順利利地出現在了東京的街頭。
而此刻,在離他不遠的偵探事務所中,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的牧野裕司則正在和與他隻有一牆之隔的安室透鬥智鬥勇。
他先前明目張膽地扮成森先生去見情報販子自然不可能不留後手。
鑒於他此刻的異能將他現在的便宜爹媽的技能一並複製了過來,編程技能也同樣在異能可以複製的範疇中,係統直接幫他代勞了這一點,【體術什麽的倒還好說,隻需要調整一下你的反應速度和體能就行了,這種技術就沒辦法了。】
就和他原先預料的一樣,那個情報販子果然把他的消息轉手賣了出去,並且迅速被人買斷,攔截了下來。
他原先本就苦於無處下手,在靠著係統將那個情報販子賣出去的文件中植入了一點小程序後,他成功追蹤到了消息的買家,並且靠著後手輕輕鬆鬆地黑進了對方的電腦。
直到此刻,牧野裕司才算是初步對著對方的勢力有了少許的認知。
他翻了翻對方的曆史記錄,找到了對方還未來得及消掉的郵箱號碼,在思索了片刻後,徑直以森鷗外的口吻給那個郵箱發去了一封問候的郵件。
在收到這份信函後,安室透雖然心情沉重,但卻並不意外。
對方畢竟是一個大組織曾經的首領,露麵的時候完全沒有留下後手才令人奇怪。
他試著查了下對方發信的郵箱,結果卻查到了之前給他發來信息的組織成員的電腦上,他立刻就意識到了對方大概率是在源頭的數據上動了手腳,黑了情報販子的電腦。
結果安室透剛和對方來回拉鋸了幾次,對方突然就不回話了。
就在安室透蹙著眉思索著這是否是一種無言的威脅,也既是如果組織的表態不夠誠懇,他就會另謀高就的意思的同時,牧野裕司正異常懵逼地和趴在窗口處一本正經地和他打了聲招呼的織田作之助對視。
隻見織田作之助動作迅速地翻下了窗台,反手拉上了房間內的窗簾,從衣兜內摸出了一本小冊子,開始問,“你現在被人綁架了嗎?”
牧野裕司:???
他沉思了片刻,謹慎地回答,“我覺得,大概沒有?”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拿起夾在小冊子封麵上的筆,劃掉了書上的某一行。
“你現在是在為了生計打工嗎?”
牧野裕司一頭霧水地搖了搖頭,“這家偵探社的偵探沒問我收住宿費。”
“嗯……跳轉到詐騙這一頁。”
織田作之助再次頷首道,“判斷對方是否騙財騙色?又或者是對你的能力圖謀不軌?”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牧野裕司哭笑不得道,“織田先生你怎麽知道我在哪的?”
他話音剛落,突然臉色一變,“等下,你知道了豈不是說明……”
織田作之助沒有放下手中的冊子,回答,“唔,太宰也知道了。”
他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下自己的來意,毫不在意太宰治先前千叮嚀萬囑咐地讓他不要說是他讓織田作之助來的,要說就說是他自己想要報答對方才找來的話語,直白地把太宰治賣了個底朝天,“是太宰讓我來照看你一下的。”
如果說是在Mimic之前,還未經曆過差一點就失去的痛苦的織田作之助或許會秉持著成年人與成年人之間的社交距離,按太宰治的要求來隱瞞真相,但是在第一次遭遇了差點失去在意的人的悔恨後,他突然意識到……即便是他或者是太宰也無法確定意外和明天哪個會先到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逃避、隱瞞與避諱隻會帶來一時的輕鬆,但最終會化為永遠的遺憾……這樣的選擇未免太過自私。
隻是織田作之助一向不太善於言辭,要讓他直接把太宰治和尾崎紅葉的意思挨個複述一遍也太為難他了,而且這倆人的目的歸根究底其實都隻有一句話,就是萬一對方陷入了什麽危險致中,讓有著能預知五秒後的未來的異能的織田作之助帶對方脫離險境。
他想了想,又解釋道,“這本小冊子上寫了點參考情況?”
牧野裕司接過來看了幾眼,對著上麵事無巨細的可能突發的情況,包括但不限於5至15歲的孩童所有可能遭遇到的危險,神特麽還包括了被人抱錯……這是什麽鬼啊!!
他震驚道,“這玩意是太宰治寫的??”
話音剛落,他腦海中的【太宰治】突然猛咳了起來,瞬間暴露了自己在貓貓祟祟地偷聽的事實。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這的確是太宰治寫的,隻不過並不是這次,而是先前他決定收養孩子的時候,正憂心於不知道收養孩子的途中會遇到什麽突**況時,剛剛喝了幾杯威士忌的對方笑吟吟地抽出了一本冊子,一邊繼續跟他聊著天,一邊徑直一心二用地提筆開始寫。
與其說是真的給織田作之助用來預防什麽突**況,不如說隻是友人之間無傷大雅的惡作劇。
隻是尾崎紅葉給織田作之助慣了一腦殼的擔憂之情,考慮到他自己的確沒帶過心理年齡大概不大,但是骨齡卻已經成年的孩子,他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地把這本小冊子帶了過來。
但是以上這兩段話在他跟牧野裕司轉述的時候,被他精簡成了短短的一個字,“對。”
牧野裕司:……
的確認出了這是自己的字跡的【太宰治】:……
在四目相對著沉默了片刻後,牧野裕司試探道,“太宰他,被我氣瘋了?”
身為多年老友的織田作之助賣起太宰治來別提有多順手了,他回憶了片刻,“沒有,太宰生氣起來不是那種表現,相反,他挺擔心你的。”
牧野裕司扭過頭去,神情肅穆地對著【太宰治】說,【完了,看起來是失心瘋,而且症狀很嚴重啊!有沒有能治這個的異能者?現代醫學能救嗎?】
【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