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之中再也沒有了那一絲絲的擔憂,易星辰敏銳的感知到,或許雲鬆要真正發難了。
他的預估的確沒錯,雲鬆隻用了不到一刻的時間就已經將自己的心態轉變了過來,這名本屬於刀殿至高手眼機構——蛇蠍殿的無名殿主,終於是斂起了他被葬山的風氣所影響的那絲天真。
“你們葬山知否,蛇蠍這種陰狠的冷血生物,總是在蟄伏之後,才會出動的,為此他們可以忍受熾熱,忍受嚴寒,忍受蟲噬,隻為了自己眼中最初的獵物。”雲鬆突然身上氣質都變得讓人陌生無比起來。
他不再挺著胸脯,昂首直視著前方這個已經經曆了多年風雨的師弟,反而是收起了那最後的正氣,整個人的站姿變得扭曲了起來,變得慵懶讓人怎麽都感受不到此人一點正麵的能量。
“偽裝了這麽些年,我也累了,相必大家也都累了,那便由我親手毀掉如何?”他嘴角掛上一抹冷嘲,眼神不在清澈,易星辰透過那雙眼睛看到的似乎是那種汙穢不堪的意識,在他的體內翻滾,引得易星辰最後一點輕鬆的感覺都**然無存。
“隻有四字相送,癡心妄想。”易星辰氣息頓時變得淩厲起來,讓這場間的溫度都降了幾分,這便是兩名絕世高人之間的較量,從一切氣息開始,甚至可以引起天地的異變。
易星辰的動作依舊十分的端莊高雅,讓人感覺此人似乎並不是來殺人,而是前來與人閑情賦雅,活脫脫的公子哥。
然而自從他將那標誌一般的拂塵甩開,雲鬆就已經意識到了,似乎易星辰這個相識多年的三師弟,從未向自己正式展現過自己真正的實力。
回憶穿梭,似乎真的是這樣,即便是有機會師兄弟之間的切磋,眾人也都是點到為止,他從未拔出自己的砍柴刀,大師兄也總是並指如劍便可挑落幾人。
而這位平日裏總是和和氣氣,又有些小孩子氣的最年輕的師弟,似乎也從未離了自己的那普通的拂塵。
“對了師兄,哦不,蛇蠍大人,有些習慣了。”易星辰有些話想要說,一脫口又是一句師兄,其實誰人沒有感情,隻是他無法原諒一個蟄伏與葬山數十年的奸細來做自己的師兄。
“師兄可知我的境界?”易星辰彬彬有禮,盡管看得出他已經收起了一切的玩鬧氣,但是從他的話語間,雲鬆還是感到了那種慢吞吞,又有些柔聲柔氣的感覺。
“師弟天人之材,十年之前似乎就已經踏入了通玄境,那麽如今至少已是通玄上境,咦?”當雲鬆真的去探查易星辰的修為氣海之時,發現隻能看到茫茫的一片灰色。
“師弟天資著實驚人,我已經看不透你了,看來這是一場公平的較量了,那麽我也沒了負擔。”雲鬆眯起眼睛,眼神中又是多了一絲的壓力。
隻有當一個人修為無法超出另一個人太多時,這種最簡單的探查才會變得毫無用處,雲鬆來到葬山如此多年,憑借著前一個身體的記憶,修煉自然是水到渠成。
他也在修煉之中少走了許多當年的彎路,所以除了此身深埋於敵人的內部,他還是相當滿意這具新的身體的,如今才剛至天命之年,已經達到了凡人的巔峰,到了通玄的巔峰。
想他當年接近百歲,才勉勉強強摸到了通玄巔峰的門檻,但是又礙於自身的限製,一直卡在那個門檻之外。
盡管他是蛇蠍殿的殿主,傳聞之中可止嬰兒夜啼的蛇蠍大人,但是他的成就大多都是在早年達成,而隨著年齡的增長,看著一個個曾經的晚輩,紛紛接近了自己的實力,更有甚者完完全全超出了自己。
自己就像一個象征一般,被安置在蛇蠍殿中頤養天年,而他曾經身下的一名少年,甚至已經成長到可以不看他的臉色行事了。
他不允許,他的自尊,他的一切都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一切最遺憾都是本可以,他本可以一飛衝天,他本可以執掌大權,所以他孤注一擲了。
如今這巔峰的風景是那麽的迷人,讓人留戀,更何況如果自己真的能夠脫出此地,他就可以觸碰到那個凡人止步的境界,甚至進一步成就人神之隔,再也不用膽戰心驚,而是俯瞰眾生。
所以他不會想到自己的失敗,他要用自己的實力擊敗麵前這個衝勁十足的天之驕子,這個才僅三十左右的年齡,就已經逼近了自己的年輕人。
而且他的眼神,像極了他曾經座下的那個年輕人,那個他完全不能容忍的年輕人,都是這麽的溫文爾雅,卻透露著說不清的高傲。
所以他拔刀了,如此多年來第一次拔刀了,佛門修一閉口禪,數十年不開口,一日開口便可佛音繚繞,度化萬物。
而他綜合了各門各宗的功法,最終決定修一手藏刀,以此作為自己的殺手鐧。
白酉曾經就稱讚過雲鬆的大毅力,說此等藏刀不出,待到出刀一日,便可刀罡千裏,甚至可能逼近天人境界的那個界限,使出超出自己實力的恐怖一刀。
不出刀的武夫,著實可怕。
兩人之間沒有那麽遙遠的距離,甚至對於此等巔峰對決來說,數十裏的距離也是一眨眼,更何況這樣一個無人的小院。
他就這樣埋下了身子,身形矮著前衝了過去,像一顆流星一般,急速的撞向了易星辰所在的位置,因為他多年的戰鬥經驗清楚,如果武夫能夠貼近修行者,哪怕修行者刀域劍域再強,再穩固。
再巔峰的武夫肉體麵前,也不過是一力破萬法,所以他準備用著準備了不知多少年的一記拔刀,直取三師弟的性命,然後再嚐試在這恐怖的遮天陣之下逃脫。
他按著那柄普通的柴刀,像極了捕獵的蛇蠍,自己的殺手鐧隱隱不發,隻等致命一擊。
然而易星辰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慌張的張開屬於自己的域,如果他是煮茶道人的弟子的話,那邊應該是除魔道域一樣的存在,也或許沒有道域,而隻是本命陣法。
易星辰笑了,然後就在這幾乎眨眼的瞬間,易星辰消失不見了,就在他的麵前,讓他前衝的攻勢不得一緩。
雲鬆趕忙環顧四周,卻隻聽一道依然慵懶的聲音響起,不覺的還帶有些嘲弄,
“師兄,算了就叫你師兄吧,我也懶得改了,難道你不知道,武夫對轟那可是最無趣的事情嗎?”
“什麽!”雲鬆立刻回頭望去,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捕捉到了一些很讓他慌亂的訊息。
身後還是相同的距離,似乎兩人的位置換了換。
“師兄哇,你想要肉身廝殺,那星辰便奉陪到底。”易星辰此時正躬身,揭開了身上那礙事的道袍,露出了裏麵的短衫。
他的小臂充滿了撕裂的傷疤,上臂的筋肉在道袍中不顯,但此時卻有著非常完美的肌肉線條。
他隨意跳動了幾下,將道袍在腰間紮好。
“師父總是說我笨,說怎麽收了我這麽個徒弟,自己又怎麽把我教成這個樣子。”
“我啊,就是搞不懂那些符啊,咒啊,還有什麽陣法之類的。”
“此生唯信手中劍。”
“師兄我可能比你想象中要笨多了,所以我很努力啊。”
“努力以劍問武,以武問道,以道齊天。”
易星辰搖手一招,一團天雷攜裹星火,如奔雷瞬閃,伴毀滅的氣勢,向著小院中襲來,一時間照亮了整片天空,煌煌如白日。
星辰劍隻求燦爛如星火,不問日月。
第98章 可曾見過星火燦爛(下)書——荒——網書荒網www.15huang.com
當那天火流星直飛而來,雲鬆已經無法再等待易星辰的出劍了,在他的眼裏,就隻是剛才拿一下瞬閃的移動,就足以昭示,易星辰的肉體,基本上已經可以和他相提並論了。
隻少是在速度之上,但是總有古話雲: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真的最沒有想到的就是易星辰的發難,在他的想法之中,可能會有煮茶道人的殺手鐧,可能甚至有自己師傅的天外一擊,但是他真的沒有想到,葬山竟然真的隻是想要用易星辰來殺他。
天火如同飛逝的光,劃亮整片天空,當他慢慢逼近,似乎那山頂的古木都被那毀滅般的衝勢給按倒在地,整個道山的山峰,像是突然矮了下去,或許便是壓力所致。
然而如此大的動靜,自然讓整片葬山所在的葬山一界都矚目於此。
畢竟大晚上的熾如白晝的光芒,總不能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見到的景象吧。
一柱燃香繚繞著清澈的煙,回**在整片空****的殿堂之中。
此地無有神鬼,也沒有佛陀,有的隻是一個男子的金身,金身如同真人一般,麵容刻畫的栩栩如生,人一不注意,甚至都可能將其辯為真人。
金身立於高堂之上,底下穩穩的一座蓮花,鎏金的底座又是讓此人的雕像顯得更加神秘。
燃香的香氣是最討人喜歡的一種味道,並且尤其是兩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最是喜愛這味道。
香爐之中的灰燼幾乎要溢滿而出,但卻規規整整的堆放在其中,燃香的煙,直直的往上方飛去,反而是讓殿內顯得十分冷清。
一陣炫目的光芒突然灑進了大殿,讓那高高的擺物所在的位置,都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反而惹得座下的一個尖銳又有些老厚的聲音,唧唧歪歪了起來。
“他娘的誰放的炮仗,老子正要殺這鬼老頭一個片甲不留呢,你讓我如何落子?”一個身材相對矮小的老人,吹胡子瞪眼,又盡快眯起,像是怕了那光會灼目。
光慢慢持續著,但也慢慢消散而去,隻留下火紅一片的雲霞,像是夕陽又染了天際,晚景可見晚霞,這豈不是美哉。
但是這老人似乎並不樂意,依舊罵罵咧咧:“哼,這炮仗救了你啊,老刀。”
“少了一子。”對麵那個相對高大的,年輕點的老者沒有表情,淡淡說道,似乎並沒有因為那熾烈的光芒,而有所影響。
“你嗦嘛?我聽不清……”這矮小的老頭則是右手支耳,向著棋桌對麵的那人喊道,這聲音像是一個潑婦一般,聲音劇烈而且刺耳。
然而那身著白衣正裝的老者,則是不為所動,眼睛淡淡的盯著此人,一句話不說,盯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咳咳,看,有鳳凰。”那老者則是遙遙一指門外,大喝一聲,表情十分嚴肅。
正當白衣老者回過頭去一瞬,他以迅雷不急掩耳盜鈴之響叮當仁不讓世界充滿愛你沒商量之勢,指如閃電般的迅勢,穿雲裂石的一子,猛地定在了棋局之上。
然而白衣老者隻是稍稍偏頭便已轉回,正好看見了那雙罪惡的手,正在棋盤上擺弄,然後又一次以同樣的眼神盯住了他。
“我輸了行了吧,真沒勁,誰稀罕呢。”老頭把棋一挑,知道沒戲了,就一仰身子,躺了下去,棋桌下麵是鋪好的蒲團,正好兩塊,就足以讓他躺下。
“星辰開始了,此劍之勢,堪比重陽當年出山一劍啊。”白酉似乎並不在意之後的事情,若有所思的說道。
“重陽那臭小子?當年可不比這一劍呢,星辰此劍怕是可以與天人相爭了。”老山主則是如此回到,收起了剛才的玩鬧。
“但願吧,當年是我錯了。”白酉的眼神黯淡了些,有些渾濁,像是想起了很多回憶,眾多感情交織在一起,匯聚成了又一個無言。
“你沒錯,我們大家才是錯了,但是葬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隻有殺字一字的葬山了。”
老山主悠悠的回了一句,他相信,老刀自己能夠想明白的,他此刻應該是在怪罪自己遇人不淑,間接地傷害了自己的女兒。
“重霄可真的很像黎兒啊”他又是感歎一句。
廚子的聲音這時候響起了,“要不要將大家在此事之後,一並招來?”
“不必了,主要還是讓重霄魏青他們好好休整一夜,其餘事情明日再說。”
“行的,二位山主還想要糕點嗎,後廚還有不少,今日還未倒掉。”
“柿餅”“三刀”兩個本來還端著架子的山主,此時一聽糕點,異口同聲的直接嘭的彈了起來。
“哈哈哈,好,稍等片刻即可。”廚子則是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竟是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掩了掩笑容,一副女子氣,讓人見到,又不住的抖了個激靈。
“我說老刀,當年廚子和你上山的時候可不會這樣啊……”一人小聲的說道,生怕廚子還未走遠。
“那肯定是和老道士那幾個小侍女學多了啊,跟老子有什麽關係。”一人抱著胳膊,偏過頭去。
兩人又是抖了一個激靈,真惡心。
山上也是一瞬白晝,李重霄與魏青機敏的立刻握緊了刀劍,運功提氣,立刻有些緊張,不過卻依然很正確的進入了戰鬥的姿態,連李青山這個狼人,都弓身蓄勢待發。
然而一陣微風拂麵,兩人心神激**起了一陣波紋,一道輕柔的聲音在兩人腦海之中響起:“葬山必定不會打擾你們的安全,休息著便是,今日便先睡去,明日再來見我,星辰在處理一些事情。”
聞言魏青小聲的提醒了李重霄一句:“是悟空師叔,他既然這樣說了,那我們也不要擔心這個了。”
李重霄雖然心中疑惑,但是依然還是照做了。
同樣的,還在廚房之中的雪韻,也是聽到了大人的聲音,自己乖乖的繼續熬粥,不再去管門外之事。
而門外,刀與劍已經像是能夠蹦碎山河一般,緊緊地撞在了一起,像是勢均力敵一般,兩人寸步不讓,頂著巨力,三尺之內,便是無數刀光劍影,練成了幾條實質的線。
這狂風暴雨一般的出招與拆招,兩人竟是絲毫沒有停歇。
但是雲鬆卻漸漸地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你難道已經看到那處的光景了?這不可能!!”雲鬆否定了這個想法,怒吼道。
“師兄,不要以自己的想法去揣度他人的事實啊。”
“半步天人境,是存在的。”那懶洋洋的聲音一經發出,就引來一陣爆響,一股更加壓倒的氣勢像是從星辰之中噴湧而出的壓迫了過去。
雲鬆開始變得吃力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