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的師父,師父和師叔打起來了,他們打起來了!!”一陣滾滾的煙塵伴著一陣嗒嗒的聲音,小腳步踩著有些濕潤的泥土,奔跑在一條蜿蜒的小路上。

 “師父的師父,真的不好了,他們真的在大打出手啊!”小嗓音喊得十分大聲,像是生怕這座山上的生靈聽不到他的聲音一般,再加上孩子的音調十分的高,讓本就已經被那光芒奪去寂靜的夜色,又多了一絲喧囂。

 奔跑的是小書童徐海,他氣喘籲籲的,但依然腳步不停的跑起來,又因為年齡的原因,口齒不清,連腳下都有些搖晃。

 他要讓師父的師父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因為他剛剛爬上被窩就被那奪目的光芒給驚得,溜到了床下,直覺告訴他這光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所以他一定要讓他知道。

 在徐海的眼裏,師父就是天,師父的師父那就是坐在天上的人,嗯……,雪韻大姐姐是地。

 總之,他是朝著那片魚蝦十分多的小湖跑了過去,他知道如果師父不再自己的小房子裏看書,那肯定就是在湖上賞月。

 所以還未至湖邊,他就對著夜色朦朧喊著。

 “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師傅的師父,要叫師祖,徐海……”一聲明顯帶著歎息的聲音悠悠的傳來,直接鑽進了徐海的耳朵,讓他驚了一個哆嗦。

 隨後他便憑空漂浮起,向著遠處靜靜地飄去,不帶有一絲氣息的肆虐,像是被什麽自然間的力量吸引而去。

 徐海自然是懂得,他不止一次的被師父的師父這樣抓過去,盡管這樣十分的舒服。

 片刻他便飄過了花叢,飄過了湖麵,然後突然被丟下,然而他還是沒有喊叫。

 煮茶道人就這樣輕輕地用雙手托住了他,把他拎回懷裏。

 “師父的師父,師父他……”剛要繼續重複那他已經喊了半天的一段話,便被煮茶道人輕輕抵住了嘴巴,一根纖細的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

 “唉,我知道的嘛,不必擔心你師父,他是得了我的命令才去的,你雲鬆師叔是個壞人,所以我們要把他趕走,懂了沒有?”煮茶道人把小書童輕輕放在自己的盤坐的腿間。

 看著徐海一臉的疑惑,揉了揉他胖乎乎的臉蛋:“大人的事情你不用去管,到大些的時候,讓你師父講給你聽。”

 煮茶道人的嗓音有些特殊的磁性,讓人聽到心裏癢癢的,不過確實不讓人討厭。

 徐海抿著小嘴,依然被師父在手掌間揉搓,但是已經很快就不再追究這件事情了,因為他相信師父的師父是對的,誰讓他是師父的師父呢。

 他看著師父那有些俊美的臉龐,眉眼彎彎,笑眯眯的看著自己,臥蠶輕輕隆起,讓眼睛眯成一條縫,但是除去這些師父的確很讓人喜歡,因為師父的師父很帥,是那種特別的帥。

 但是一瞬間煮茶道人就明白了小徐海在想些什麽:“要叫師祖,你不覺得師父的師父這個詞很拗口嗎?”

 他故作嚴肅的樣子,眉間皺起。

 “好的師父的師父,我知道了師父的師父,師父的師父,師父到底打不打得贏師叔哇?”徐海連點兩下頭,極其肯定的回答,又轉而擔心起自己的師父,師父也特別讓人喜歡嘞。

 啪!一聲脆響。

 “師父的師父你為啥打自己哇,徐海給你揉揉。”小徐海看見師父的師父打了自己一巴掌,有些心疼,湊上前去,想為他揉揉臉,因為姥姥在家裏說,如果疼就給人揉揉。

 “不疼,放心你師父肯定能贏。”

 “師父真厲害,嘿嘿。”

 在易星辰接連的壓製之下,雲鬆漸漸有些不知,他本有一藏刀未成,被易星辰一劍抵去威勢,這醞釀數十年的一刀,竟然沒有合適的出刀的機會,這才是讓雲鬆最為頭疼的。

 易星辰對於戰鬥的時機的把握近乎妖孽,讓雲鬆根本無機可乘,他甚至都想要將曾經前身熟練掌握的暗殺術祭出,卻發現易星辰比他更快。

 剛剛易星辰說出那句自己的半步天人之後,他心中最後那點安逸也消去,他已經開始不平衡了,盡管他的出招依然平穩,刀刀必定直取要害,刁鑽無比,但卻已經失了刀勢。

 他入了葬山開始練刀,至今已經臻至巔峰境界,但卻沒有刀罡可以破刀而出,都說刀罡才是一位絕世刀客真正與凡人刀客的區別,但是他沒有。

 他一直堅信自己的藏刀出刀那一刻,必定刀罡噴吐,所以他一直沒有太多的擔心。

 但是此刻,他真的十分的窘迫。

 麵前的這個人再也不是什麽可以同等對待的人,他如果沒有太大的突破,今日就是完全的失敗了,這是不可避免的了。

 因為他甚至可以看出,易星辰依然留有餘力。

 所以他恨,恨得牙根緊咬。

 突然一口精血噴吐,他在提刀一瞬,摸過了麵龐,精血被直接融入了刀身,本普通無比的鐵質柴刀,突然變得耀眼無比,發出陣陣的刀鳴。

 接下來便是一擊幹脆無比的橫擊,刀在空中像是平白無奇的一擊橫砍,但卻在即將迫近易星辰擋來的劍招時,突然爆裂出想象不到的能量。

 一聲轟隆,伴著的是一聲讓人目眼難睜的強光,一股滂沱的氣勢,如同狂風一般席卷而至。

 易星辰的確沒有反應到雲鬆用精血催生的一擊殺招,但是他依然在硝煙之中平靜的走出,短衫被炸裂到粉碎,變成片片飄散的襤褸。

 但是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然而雲鬆並沒有就此能將易星辰擊敗的想法,他已經清楚的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的差距了,再怎麽抱怨,再怎麽怨恨,也無濟於事,他必須覓得生機。

 所以這是一式佯攻,真正的殺招,此刻蓄於腰間,“星辰,還是太年輕了。”

 他冷哼一聲,滿頭的汗水彰顯著他先前的吃力,但是他終於是有了那機會,他認為就算白酉來到此處,這一刀也不會輕輕鬆鬆接下。

 白光熾烈,刀罡為止,刀意已經將這有些殘破的小院肆虐,但又像是被皮球包裹,一直在這有限的空間之內急劇的壓縮。

 隨後便是刀罡破空而至,明明自腰間而來的一刀,卻貫徹了過去與未來一般,將那時間都斬裂,刀罡所至,一切都成了紙張,像是白日捅破了天際,讓這刀劃過的地方,成了一片空白。

 光肆虐了,聲形才至,像是真的從時間的兩端,同時斬出,讓一切無所遁形,更何況易星辰不是?

 雲鬆脫力了,他幾乎跪倒在身前的地麵,但是他真的很滿意自己的這一刀,他甚至有點死而無憾的想法,但又被自己收回,嗬嗬自己從來不是什麽愚笨之人,自己沒辦法到達巔峰一定是傷痛拖累了自己。

 煙塵彌漫,這處小院是屬於整座道觀偏於東側的那塊,他看到了一道甚至看不見底的刀痕,貫穿當場,不禁想到,不會自己一刀劈斷了整座道山吧,不由得笑了笑,又因為短氣,咳嗽了兩聲。

 然後便聽見煙塵之中,也傳來兩聲咳嗽。

 所以他有些絕望了。

 “咳咳,師兄此刀真的讓我有些難以招架啊。”易星辰的聲音從煙塵中傳來,聽得到有些低落。

 但是他低落確實因為他事。

 他拎著斷劍走出,身上衣衫徹底爆碎,連胸前都多了一道可見的傷痕,但是雲鬆一眼就看到這傷根本就是皮肉之傷。

 突然一股悲涼湧上心頭,他有些想要哭泣在此地,真的很不容易,自己這一輩子。

 掙紮著站起,確有跌倒在地。

 “師兄哇,這一刀真的很棒了,我這星辰劍可是我花了許多年,自大漢各地的隕鐵搜集而來,又熔鑄在火山之中,這一戰確實是廢棄了。”

 他有些惋惜道。

 但是這欠打的表情卻,讓雲鬆有種吐血的想法。

 “所以請師兄赴死吧。”

 易星辰抖了抖衣角,卻發現沒了衣角,隻好整了整帽子,還好帽子還在,不然又得遭師傅的罵,畢竟是師傅一針一線的縫製,他怎麽能輕易的弄壞呢。

 他隻是淡淡的轉身了,說完那句,就像是留了雲鬆一條性命一般,轉身離去。

 雲鬆呆滯在當場。

 然而下一刻,一陣如同大滅滅塵的耀眼光芒從上空直墜,就是突然出現一般,一道星辰光芒從天邊灑下,就是像是天罰的存在的一招,出自這個衣衫破爛的男人。

 光芒如同實質,待著銀白霜雪的顏色,星星點點交錯其間,而易星辰隻是轉身去拾那丟在遠處安安全全的拂塵,因為這也是師父做的,怎能讓他參與戰鬥呢。

 對著那光芒中心的人形,易星辰撐著有些勞累的腰,伸了伸臂膀,蹦出咯咯咯的聲響,“師兄,不是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星辰,而是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的星辰,哈哈哈哈,額好像有點僵硬哈……”

 光芒淡去,隻留下了一個真正空**的大洞,易星辰往前探了探頭,卻看見漆黑大洞的盡頭,似乎有些光芒溢出。

 他轉過頭便一拍腦袋,十分的惆悵。

 “好像玩過了。”

 易星辰這一道降世的星辰光輝,將這道山真的打了一個通透。

第100章 眾生意(中)ゾ下ゾ載ゾ電ゾ子ゾ書ゾ就ゾ上ゾ書%荒%網

 山上草草的收場,隻留有一堆戰鬥過的恐怖景象耐人尋味,昨日的粥飯熱了又熱,涼了又涼,昨夜的星星落了又落,飄了又瓢。

 徐海在煮茶道人的懷裏睡去,夜深之後,又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帶回了自己的房間,他輕輕搖扇,他香甜睡去。

 待到萬物寂寥,偏房的小門敞開了一個小口,先是探出一個圓滾滾毛茸茸的腦袋,他嗅了嗅這飄散在空中的煙塵,又嗅了嗅回**在空氣中的肉香,還是忍不住擠了出來。

 然後就是兩個大汗淋漓的少年,前仆後繼的從門中擠出,一路小跑,跟著那條奔跑的蠢狼,默契十足的,一同奔向了廚房。

 他們都知道戰鬥結束了,這是身為修行者對於靈氣的感知的作用,然後又因為在房中實在鬱悶無比,竟是赤身肉搏的操練了起來。

 兩人自幼一同習武一同修煉,更是少不了貼身搏擊,重霄很小的時候,便能夠想通,拳腳的功力,幾乎重要性不下於精於一門兵器。

 然而真的到了深夜,誰人還耐得住饑腸轆轆。

 都知道雪韻姑娘,前去了廚房,便頭也不回的向著廚房進發。

 撥開門栓,果然就是一個單薄的身影,正在揮汗如雨。

 那鍋鏟大的出奇,連李重霄二人都沒見到過,更是對比起雪韻瘦小的身子,鍋鏟更是有些離譜。

 漆黑的大鍋上冒著騰騰的熱氣,一股香糯的氣息,像是滾進了兩人的口中那般真實。

 雪韻呢,倒是有些驚訝,他們竟然會自己找上來,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輕輕一歪腦袋,略帶笑意的問道:“二位公子可是餓壞了?我先盛上兩碗,你們先填一下肚子嘛。”

 看得出來兩個少年的確餓的眼睛冒光,雪韻手上變得十分的迅速,看樣子,那巨大的鍋鏟,並沒有多少影響的樣子,反而她操作的極為嫻熟。

 這時李重霄才想起,好像爺爺就曾經說過,山上的四名侍女皆是煮茶道人帶上山的,那麽雪韻也應該如此,看來在此生活了足夠久,才能夠有這樣的表現吧。

 不出多時,兩碗熱噴噴的粥飯便盛了上來,讓兩人的口水直接在口腔中爆發,根本來不及思考。

 然而當他們大快朵頤之時,一聲委屈的嗚咽聲,幽幽地從房間的角落傳來,一個幽怨卻敢怒不敢言的眼神,從遠方直射,讓雪韻也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那條狼真的很可憐。

 於是趕忙也是盛了一碗給他,讓他不要再繼續散發他的幽怨。

 總之晚上是這樣雨過天晴一般的情況,直到第二天,煮茶道人拿著拂塵追趕易星辰的時候才被打破。

 畢竟,這道觀也是耗費了不少心血不是?

 李重霄也這樣認識了自己的師叔,師叔讓重霄兒喊自己一聲三師叔便可,但是還是沒有跟李重霄解釋此中緣由。

 當然這其間也發生了一些小故事,比如李重霄見到自己三師叔的第一眼,竟然以為自己想象了多日的那個偉岸形象,竟然是一女子。

 當然也不怪李重霄,畢竟煮茶道人的一頭長發,再加上那有些陰柔之美的麵容,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

 簡簡單單的吃過了早飯,易星辰也就和師父到了別,隻不過此次是三師叔煮茶道人要親自跟隨李重霄下山去,而易星辰帶著小徐海,在山上看著道觀。

 不過今日,幾人卻沒有帶上李青山,就放他在山上撒野吧。

 “師父的師父,下山小心哇,徐海想要吃包子,額……還有……就包子吧。”小徐海在道觀門前朝著已經走開不短路途的幾人喊道。

 三師叔則是笑了笑,用一樣大的聲音喊道:“知道啦,在山上好好看書。”

 李重霄看到了倒是有些訝然,葬山上形形色色的人,真的十分有趣呢。

 眾人是往著先前那個標誌性的大殿所在懸空山前行的,從昨日起,不管是老山主,還是白酉,自己的外公,又或者是幾位師兄,都不隻一次的提到了明日再說。

 連李重霄自己現在都有些習慣了師弟這個稱呼,開始對山上的眾人以師兄亦或者是師叔相稱。

 到了山前,殿前早早地就站著一個高傲的形象。

 然而盡管拿氣勢高傲無比,卻無法掩飾他是一個矮小的老年人的事實。

 不過老山主已經十分正式的出來接幾人入殿,其他多餘的事情,也沒有人在乎了,盡管魏青還是繃不住的有些想笑,嗯。

 不過待到所有人到齊,眾人並排跪坐在一個個蒲團之上,也是開始了今日的正題。

 到這時,李重霄與魏青才真正了解到了昨晚到底發生了何事,也最終知道了,為何自己會與母親和魏青,遠離葬山,在小小的青城鎮上住下。

 但雲鬆已經死去,或者說,刀殿真正安插在葬山的最後的爪牙,已經被鏟除,葬山也就真正的迎來了最平穩的時期。

 李重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或者該做些什麽,因為歸根究底,一切的起因,好像都在昨晚一並消除掉了。

 所以他沒有特別的傷感,也沒有特別的憤恨,他隻知道,現在,結果是好的,他會變得一切都好,然後更強,直到自己能夠徹底掌控住自己的命運。

 三位葬山祖師爺似乎十分滿意於李重霄的反應,因為的確出乎了他們的意料,昨日的種種,讓他們以為李重霄的確還是一個孩子。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李重霄的心智,其實早已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他很愛自己的母親,或許,這才是一個曾經沒有經曆過母愛的人,最珍惜的第二次吧。

 “今日還有第二件事情。”白酉接著說道,前麵是三師叔,將事情講述清除,白酉則是接著三師叔的話說道。

 “魏青,從今日起,你就跟我上山,你可願拜我為師?”白酉突然拋出了這麽一個問題,讓魏青有點不知所措了。

 他從未想過能夠有成為幾位葬山山主親傳弟子的機會,而此時機會來臨,他甚至有點不敢相信,“是記名弟子嗎……”他小心翼翼的問道,盡量合攏自己的下巴。

 “你看這葬山還有多少人可以當徒弟?”白酉有些鬱悶,不知道這孩子到底受了什麽刺激,變得這樣謹小慎微,一點不如當年的古靈精怪。

 “願意,當然願意!”魏青趕忙答應道,還是在李重霄的暗示之下,才慢慢反應過來。

 “師傅在上,受徒兒一拜!”他激動地說道,趕忙轉向白酉的位置,接著就是幾個響頭,磕的清脆。

 “免了,山上哪有那麽多條條框框。”白酉邊搖頭便笑道,著實被魏青的模樣給逗笑了。

 李重霄心裏為魏青感到高興的同時,不免想到,難道娘讓自己練刀,就是因為她的父親,自己的外公會親自來教授自己刀法嗎?

 “重霄,今日起,你要前去你禿……你孫師叔那裏去修習佛法。”老山主在一旁對著重霄說道。

 “修佛???”

 此時的李重霄一臉的問號,幾乎讓他的臉型都變成了問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