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不管多麽害怕,最後還是挺身而出了,說實話他剛剛出來其實就後悔了。

 兩腿害怕的打擺子,能夠站住已經是他咬緊牙關挺住的結果了。

 “果然還是不太行啊……”小二滿臉苦笑的看著麵前高他整整一頭的大漢,對方眼神中似乎根本沒有他這個人,對方鼻孔裏通出的粗氣,似乎形成了兩根白色的氣柱,刮風似的全部垂在了小二的臉上。

 吹鼻子瞪眼是這樣的?

 小二幾乎停止了思考,但是他為什麽要站出來呢?

 大漢此時手中拎著那個爛人的衣襟,正如同拎著一隻即將被屠宰的野雞一般,隨意的晃**兩下,爛人的頭和四肢也在半空中跟著晃**。

 啐……大漢朝著滿身泥汙的爛人身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結果發現唾沫剛剛濺到對方的身上,就被他身上幹結的泥巴給吸收掉了。

 大漢的眼皮子狂跳不止,憑心而論,他覺得自己已經相當不修邊幅了,平日裏總是在外麵做一些幫裏不會放在明麵上的汙爛事情,十天半個月沒法好好洗漱也是常有的事,隻不過他手中拎著的這個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臭氣的爛人是真的顛覆了他的感官。

 “怎麽著?你就是這店裏的小二?某家可喊過你好多次了,這屋裏沒有客人,多半是因為這爛人所致吧……這可真是讓某家頭疼的很,某家這可是新裁的衣物,如今沾上了臭氣,還不是因為幫你抓住了這個爛人的原因?”大漢冷哼了一聲,似乎很是愛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行頭。

 大漢身上是靛青色的寬領短袖布衫,隱約可以看到他胸口處那濃密的毛發,他的頭發蜷曲,在頭上用粗布紮起一個團,不過碎發亂飄著,看起來還是很淩亂。

 緊繃的褲腿是練功用的那種最普通的麻布製的,黑布白底的布鞋蹬在腳上,裹腳淩亂的被他綁在褲腳上,看起來他才是那個不修邊幅的人。

 大漢寬肩寬麵,膀大腰圓的,正麵看起來衝擊力更是嚇人,他一雙胳膊肘子幾乎能夠頂的上小二的兩個,所以他能夠拎起來那個看起來並不怎麽壯實的爛人也是相當正常的事情。

 剛剛將爛人拎在半空中,小二看見大漢上臂的筋肉幾乎是要撐破了衣衫,這種程度的大漢,教他怎麽去麵對呢?

 大漢這麽一說,小二有些蒙了,怎麽聽著他話裏的意思,他是想撇清罪責?

 小二這下更慌了,大漢明顯是不知道他剛剛就在門外將大漢翻找銀錢,然後見到他進門來,才不慌不忙的將手從爛人的衣兜裏收回的景象看了一個通透,這要是他真的說出了真相,大漢說不定還真的會殺人滅口了……

 想到這裏,他身上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莫說是戰亂時候,就算是太平盛世,隻要還不到城裏,出了城,這揚州地區的治安就完全沒有保障,隻有沿著運河,一路北去,才能夠見到越來越嚴謹、越來越良好的民風,越是富庶地區,這光鮮外表之下,就越是隱藏了一些不為人知的黑暗。

 眼前這大漢,看起來明顯是當打手的體型,見他撒謊根本不帶打草稿的,小二蹙得被驚出一身冷汗。

 大漢不懷好意的看著麵前的這個小矬子,心裏的算盤打得劈啪響。

 他當然沒有打算殺人,殺人這種事情隻要事發,就處理起來很麻煩,但是順帶訛一些錢財,這便是順手為之。

 小二其實來的正是時候,他剛剛隻在櫃台前找到了區區百文銀錢,估計真的大頭還在別的地方放著,原本是想要先把手上的這爛人扔出門去,畢竟大漢翻找了這麽一會,小二和店家竟然還沒有回來,他就以為一時半會店家是回不來了,沒曾想……這個小矬子竟然在門外等候著,估計還將他剛才的行為看了一個遍。

 小二以為大漢沒有發現他,但其實大漢作為平日裏打家劫舍的專業人物,對於小二這種毫不掩飾的藏匿行為,又怎麽會發現不了呢?躡手躡腳反倒踩響了泥沙、膽戰心驚所以呼吸粗重,這些都是暴露小二剛才行蹤的線索。

 一個計劃就這樣從大漢的腦海裏構想而成。

 “您……您是說,是說這人剛才在店裏做了些什麽嗎?”小二故作驚訝的模樣,他演戲不好,但是他哭喪著臉也要演下去,主要是他不敢觸對方的黴頭,所以隻能夠裝作沒有發現剛才一切的樣子。

 大漢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口中的惡氣噴了麵前的小二一臉,差點沒有將小二臭暈過去,這是一股夾雜著各種酒氣與魚肉腥氣的味道,比泔水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頭暈眼花中的小二連忙打了一個激靈,隻是在慌亂中他好像看見了那個爛人嘴角笑了一下……不管了,隻當做是看錯了吧,就算那爛人醒著,現在又有什麽用呢?

 所以說他現在非常後悔,他看著對方在爛人衣衫裏麵探找的樣子,以為對方是想從爛人身上順走銀錢,頭一熱便站了出來,現在倒好,沒法收場的情況下,他隻能夠看著別人的臉色行事。

 大漢又將手從爛人的胸口處探出,從裏麵掏出了一把散錢,隨手在半空一拋,全部灑到了桌子上麵。

 “小二,你數數,一共一百三十五文,分文不少,你這出去一趟,可是被人下了黑手了喲……”大漢一指桌上的銀錢,又撇了撇嘴,意思是讓他看看櫃台裏是不是少了東西……

 小二哪敢反駁啊,這爛人身上多少錢都肯定是從自家錢袋子裏少的呀,明明是這大漢從他家錢櫃子裏掏出來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被他塞到了爛人的衣襟裏麵,這真是好一手栽贓嫁禍。

 心裏這麽想,小二可絲毫沒有怠慢,又是連連驚呼。

 “哎喲,多謝客觀,您真是活菩薩在世,我這就去清查,如果今日沒有您在的話,小店真的是損失嚴重,咱還要被掌櫃的臭罵一通……沒想到他來吃些茶水,竟然還能夠做出這樣的齷齪事情……”小二裝作很是憤怒的樣子,又轉而諂媚的捧著大漢說話,平時見誰說話都有些打哏的小二,今日這一刺激,竟然嘴皮子禿嚕得飛快。

 嘴上這樣說,走路的時候,腿就像是有千斤重量,根本是一步一挪……

 店裏的氣氛就這樣詭異的靜止,大漢樂此不疲,看著小二的醜態,享受著對方諂媚還不得不送上銀錢的樣子,心裏不自覺的開始飄飄然起來,總覺得自己本來不應該屈尊與一個小小的頭目,他分明就該是做幫主的能力。

 突然一聲嘟囔傳出,像是打破了這種平衡一樣,讓兩人都各自震驚不已。

 “小二?我……嗝……我要的酒呢?”

 慵懶的聲音傳來,驚得大漢一陣緊張,渾身的筋肉都不自主的繃了起來,他似乎聽到這聲音是從這小茶館的各處傳來,讓他根本無法判斷位置。

 小二這時候當然知道是誰在說話,這聲音他聽了好幾日,準認不錯,但是……我的好哥哥來,您這時候醒了,這不是要人命嘛?

 他都快哭出來了,盡力的讓自己的臉色變得好看一些,然後祈禱這爛人隻是稍微醒了一小下,然後轉瞬就會繼續睡去。

 但是顯然,他的祈禱沒有奏效。

 “……我的酒呢……嗝……”在大漢一臉的茫然之中,爛人像是突然活過來了一般,眯起隻有一條縫的眼睛,將自己緩緩從大漢惡手中摘下,然後打了一個悠長的酒嗝,晃晃悠悠的朝著門外走去。

 “酒……嗝……我聞到了……就……就在這兒……”他似乎完全無視了來自大漢那死一樣的眼神,跌跌撞撞的扶著門框,然後找到了小二剛才放在門口得兩壇子酒水……

 得了酒,就像是小孩子有了新鮮的玩物一般,他竟是久違的有了一臉的笑容,畢竟聲音鬧得太過出奇,小二也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他,隻見他拎起酒壇,敲開泥封,仰頭便要一飲而盡。

 酒壇被他拎在半空,酒水還沒有湧出,就聽見一聲清脆的爆響,酒壇應聲而裂,清澈的酒水從酒壇之中迸濺四溢,一下子全部淋在了爛人的身上,一樣的,身上的泥土本來幹結成塊了,如今沾了酒水,倒是又成了原本新鮮濕潤泥土的感覺。

 這下可好,小二驚叫一聲,直接縱身一跳,便翻進了櫃台裏麵……這是要出事了。

 大漢臉色冰冷著,看著對方似乎意猶未盡的模樣,竟然正在舔舐臉上的酒水,怒氣不打一處來,剛才就是他,揚手便是一記梅花鏢,瞬間便紮透了酒壇子,這是他平時真正殺人的手段,現在亮了出來,這說明,他是動了殺心了。

 “原來你一直醒著……怪我看走了眼!”他麵色陰沉,因為剛才他分明沒有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對方此時卻渾身都散發著一種叫做壓迫幹的東西,讓他隱隱有些顫抖。

 對方很可能是一名高手,而且就算不是,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也必定是被對方了然於胸,本以為自己是能夠靠著敲詐狠狠的賺上一筆,誰曾想,自己才是被當成傻子耍的那一個人。

 爛人……或者現在不該叫他爛人了,小二從櫃台裏探出頭來,便聽見了大漢的那一句“原來你一直醒著”,什麽?他原來一直醒著嗎?

 眼神延伸到遠方,卻見到那人此時散發於側,酒水正從他的發梢滴落,仿佛是酒水衝刷的原因,原先他那有些看不清的麵龐,此時完整的呈現了出來。

 這分明是一個相當剛毅的中年男子的麵貌,他的頜骨與臉廓棱角分明,短且亂的胡茬在下巴那裏一直延伸到了鬢角處,反倒是他的五官,絕對不是小二他自己這種看起來相當有礙雅觀感覺,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給人一種叫做協調的感覺,拋去他身上的異味,還有髒亂不整的衣衫,好好梳洗一番,絕對也是一個美男子。

 隻是男人似乎並沒有在意旁人的眼光如何,隻是又拎起地上另一壇酒,與先前一模一樣的仰頭便要一飲而盡。

 這次小二終於看到了大漢的出招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真的有人動手打架,而且是這樣看起來明顯是高手的出招。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關注的重點,這是要出人命的啊,小二看到大漢的拳頭握得發白,他整個人像是一個小火爐一樣,即將噴發出炙熱的火焰,而這時候,男子竟然還要刺激他。

 一枚梅花鏢,不知道大漢究竟是從哪裏變戲法一樣的摸了出來,他三指輕輕一捏,上臂小臂一同發力,梅花鏢便瞬間從他的手上竄了出去,這一連串的動作,小二幾乎都看不清楚,大漢看起來粗糙得很,但是做這些動作的時候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風範。

 小二在大漢出鏢的時候於心不忍,閉上了眼睛,隻能再次為男子祈禱,他不希望看到有人在店裏送命,這樣的話,宋人若是開店講求一個風水,死了人的話,他們這茶館多半是開不下去了。

 更不用說,接下來若是大漢再發怒,將店裏打砸一番……

 然而想象中的那聲酒壇破碎的聲音並沒有傳來,小二還沒有再探出頭去,就聽到一聲倒吸涼氣的聲音。

 發生了什麽?

 他耐不住性子,趕忙露頭,小二真的是一個好奇的性子,害怕又好奇,頭一會兒沒下去,一會兒有探上來。

 不過沒有人注意小二的樣子,小二和大漢的目光現在都被男子完全吸引。

 他咕咚咕咚的倒灌著酒水,仿佛這酒如同水一般,是毫無影響的東西,但是最重要的,還是男子手中的東西。

 隻見他食指中指牢牢並住,而夾在他的指間的,就是剛剛大漢飛出的那一鏢。

 大漢明顯自亂了陣腳,根本沒有出聲,安安靜靜的看著對方喝完了那一整壇的酒水,才幹澀的眨了眨眼睛。

第576章 城記:揚州(三)提示:百度15書荒網,獲取更多內容

 “你到底是什麽人!報上名來,今日的事情若是你在這裏與我道個歉,我虎猿幫便不找你的麻煩……”到了這時候,大漢竟然還大放厥詞,他顛倒是非的能力的確讓小二刮目相看,這時候小二都在他身後為他捏了一把汗。

 男子明顯是有所隱藏的,小二這麽些天來根本沒有看出一個所以然來,畢竟他隻是個普通人,他平時能夠見到的武力最為高強的人,大概就是像大漢這樣混跡於幫派的有些底子的打手了,真的是用手接那種飛速的梅花鏢,這樣的手段可是驚得人眼睛都要給摳出來。

 北宋初年,因為兵強馬壯的緣故,宋庭與北邊的遼國前後數場大戰都將對方打的落花流水,倒算是有一番漢唐勇武之風,但是因為朝廷的方針問題,民間尚文禁武,有機會接觸武功的也就隻有向下鄰裏之間的那些偷練的祖輩傳下來的拳腳功夫,什麽虎背闞金刀,五郎八卦棍,迷蹤形意拳,在民間也都是一些花拳繡腿的招式,聽起來相當的駭人,但是真的練起來,最多也就有個強身健體的功用。

 所謂的江湖人,都不夠十幾個都不夠京師的一位教頭打的,這樣的江湖,其實說起來也就隻是個笑話了。

 不少江湖人渴望著曾經在史書文中一腳所提起過的那個修行者縱橫江湖天下,宗師北拒匈奴鐵騎於國門之外,那樣的時代,其實根本不被史學家們所承認。

 那種說的神乎其神的靈氣啊、功法啊、還有禦劍飛行……實際上都是杜撰出來的東西,根本沒有人會真的去相信這些東西,不然怎麽沒有見到過江湖人以武亂禁?

 百姓眼中——像是小二這種的人,他們心中以為的江湖人就是那些山賊悍匪,平時不惜得去種地經商,隻是做這些打家劫舍的事情,身上傍著砍刀長劍,就以江湖人自居了,任誰也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的。

 這世上哪還有江湖?哪還有俠客?更不會有那什麽一看就是瞎編亂造的修行者存在……

 這徒手接標的功夫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練出來的,大漢看的一清二楚,那男子明顯前一刻還飲酒樂甚,下一刻便隨意的騰出一隻手,輕輕地在半空中,如同慢動作一般,兩隻夾住了飛快朝著他飛去的梅花鏢。

 該不會真的遇到高手了吧?

 大漢練功這麽多年,自認為有一身相當可靠的硬功夫,但是距離他祖上所說的什麽內力化整為零,丹田運氣,吐納天地,他覺得都差的太遠了,這一身的硬功夫早就已經足夠讓他在平常橫行霸道了。

 遇上護鏢的那些裝備精良的衛隊,如果不是疼惜自家的兄弟,他一個人上去,至少是能夠撂翻五六個高大的漢子。

 這就是硬功夫,一身的硬氣,不管是抗打,還是打人,身上的部位都堅硬的如同鐵錠一般,尋常人能夠練就他這樣一身的功夫,也需要日以夜繼的苦練,更要吃的相當程度的疼痛。

 大漢就是仗著這一身的硬功夫,才敢在官兵無法染手的地方,做一個橫行的小霸王。

 他不是沒有見過高手,幫裏有一位供奉,聽說人家年輕時候走南闖北,一路上從上京口打到了永濟渠,不管去到那個城市,都要叫囂一番,讓城中那些雜七雜八的高手吃他一頓拳頭。

 不過供奉如今已經很少出手了,畢竟名氣在這裏,不必出手,隻要有他的人在,他們虎猿幫就不會有什麽不長眼的人敢來犯衝。

 老供奉聽說從來不用兵器,隻使一雙鐵拳,雙拳齊出,可開頑石,這已經是苦練所不能夠達到的境界了,如果不是有巧勁和融會貫通的方法在裏麵,很少有人能夠以血肉之軀與金石相抗衡。

 老供奉隻給他們幫中的這些打手練了幾下,當即便有四五人吃痛敗下陣來,當時大漢也在其中,他可是有八尺的身長,比起堪堪七尺的老供奉不知道壯碩到哪裏去了,但是人家這種高手就是不能夠以貌取人,偏偏他這龐大的體型,在人家麵前是絲毫沒有用處的。

 大家齊齊拜老供奉為師,老供奉卻已經沒有收徒的想法了,隻有大漢,老供奉當年略微指點了他幾手,這就讓他迅速的成為了幫裏極強的戰鬥力,老供奉說他根骨不錯,隻是悟性欠缺,而且方法不對,多年的硬練已經無法再糾正了,不過掌握一些方法,還是能夠讓他這一身橫練的筋肉有著更好的發揮的。

 而且根據老供奉的建議,善使拳腳的他,最終選擇了梅花鏢這種暗器作為他的後手,這麽多年來,每每有要他們打手出動的事情,多半是有大漢參加的,這一手精湛的鏢術,不說百步穿楊吧,三十四步以內,大漢基本上是出手必中的,這一手不知道挽救了多少次的戰局,也因為他的善戰,幫裏多次嘉獎他,他也最後成為了流風堂的堂主——幫中專門負責打鬥的堂口的頭兒。

 大漢可謂是身經百戰了,雖說沒有真的上過戰場,但是對於平常人來說,他這種手上有好幾條人命的人若還不算是善戰的話,那真就想象不到善戰之人會是什麽樣子了。

 可是他今日的的確確陷入了窘境,主要就是因為他遇到了自己處理不了的局麵,本以為水到渠成的一次訛詐,甚至小二都已經認命了,卻意外遭遇了麵前這個不知道在哪裏來的爛人,而且這“爛人”身上破爛,但是手上的功夫可是精湛到讓人眼花。

 左手輕撚梅花鏢,右手拎著酒壇子,半點沒有抖動的跡象,他仰頭一陣狂飲,知道壇中一滴沒有。

 “嗝……”酒壇被他隨意的一扔,卻奇怪的在桌上平穩的立住,隻要稍微懂一點的,都能夠發現,這根本就不是隨意的一扔……

 他搖搖晃晃的撐著身子,結果還是沒有撐住,仰麵便躺在了一旁的木桌之上,桌上還有兩三碟小菜,被他毫無顧忌的壓在身下,也不管是不是髒……或許這小菜根本比不得他身上的髒亂差。

 大漢鼻子**,眼神呆滯,對方根本沒有回答他的意思,偏偏越是這樣,他心裏就越覺得發慌,他隻能不停地安慰自己,對方不過是在故弄玄虛,其實他早就注意到自己要出鏢,所以眼睛一直等待著那一支鏢,所以被他空手入了鏢也不過是對方精心準備的結果……

 嗯沒錯……大漢仿佛就這樣說服了自己,他越想越覺得對方其實從剛開始就在算計他了,自己分明才是陷入了明地的人,對方的算計落在了暗處,讓他防不勝防。

 不過顯然,男子並沒有這些意思。

 鼾聲又起,讓大漢剛才的勾心鬥角全部變成了滑稽的自我感動,小二看到他的指甲都快要扣進手掌之中了,趕忙把頭又縮回去,這回他不管怎麽樣也不會有半點的好奇了,因為他明顯感覺到了大漢的憤怒,這樣下去,小店不保……他至少要保命……

 小二想的沒有錯,大漢決定破罐子破摔了,他至少已經給了對方機會了……算是吧……

 腿高高的抬起,像是在準備起手式,腳跟落在地上的時候,隻有細微的摩挲地麵的聲音,腿上稍顯安靜,但是他的手又已經摸上了褲腿。

 梅花鏢都在他的大腿兩側隱藏著,隻要是順手一摸,便能夠輕易地拿出來,他身上一共攜帶了九支鏢,這都是他托人精工打造的手藝貨,水火不侵,發力獨到的話,鋼刀也經不住這梅花鏢一蹦,隻要是釘到人的身上,少說也是一個血口子,如果紮到要害,那就是當場斃命。

 他當年就是用這鏢,曾經擊斃了三個其他幫派的打手,幫助虎猿幫在揚州的地頭上成功立威。

 眼睛如同蛇蠍一般,緊緊地盯上了男子的要害部位,他仰頭睡去,可以說是破綻大開,這回吃到了苦頭的大漢決定不給對麵任何反應的空間……簌簌簌,一陣鋒利的鐵刃刮開空氣的破響,三鏢齊齊從大漢的手中飛出,前後不過相隔幾瞬,卻指向了三處不同的位置,眉心、喉嚨、心口……

 這下可真的是下了死手了,大漢也顧及不了對方究竟死不死了,今日他若是就這樣退去,他才是丟足了麵子,這輩子他都沒有這樣掉麵兒過,人活一張臉,命可以不要,大不了被衙門抓緊去關幾年,麵子沒了,他可真就生不如死了。

 小二堵上了耳朵,嘴裏念念有詞的嘟囔著,也不知道是再求菩薩還是求佛祖,至少他是哪個都不信的,這時候隻要是神佛他都念叨了一個遍,求他們保佑自家的小店不要受到太大的損失,他當年被家裏人送到叔公這裏來做工,為的就是給家裏的弟弟妹妹們掙些上學讀書的銀子,為了這些銀子,他也不能就這樣灰溜溜的被叔公趕回去。

 但是……他又能怎麽做呢?

 仿佛是聽到了小二的祈禱,有人出手了。

 先前還酣睡當場的男子,突然就像是飛了起來一樣,從桌子上一下子彈出去老遠,翻身便穩穩的站在了店門中央,梅花鏢轉瞬便至,當當當三聲,直接釘在了木頭桌子上,有兩鏢直接將寬厚的桌板子紮了個通透,可見大漢究竟用了多少力。

 這下可好,大漢目眥欲裂,他就知道對方是在引誘他,隻是沒想到對方的身手矯健到了這種程度,出鏢之後再閃身,這可是眨眼的功夫啊……

 不過大漢很是堅強的沒有再表現出自己的震驚,反倒是強行穩定心神,餘下五鏢前後飛出,帶著大漢的怨念,直指麵前的男子。

 這時候……男子才剛剛睜眼。

 恍然間,大漢從那雙眼睛之中似乎看到了無盡的星空,那是一種深邃到可以洞穿人心的目光,讓大漢片刻的失神之後更是慌亂不已。

 他都沒有看到對方究竟是如何躲過那密不透風的鏢雨的,但是聽到那一陣叮當亂響,就可以確定,那幾隻鏢無一例外,都落到了空處。

 現在一身孑然的大漢,真的是毫無辦法了……那就試試對方的伸手吧,他眼神一橫,似乎非常決然,騰身一躍,身形便如同惡虎一般,直接襲向了店門中央的男子。

 男子這會已經是完全變了感覺,如果小二再起身的話,估計會覺得這個男子絕對換了人。

 隻見他麵對大漢的撲襲,不躲不閃,右掌上前,仿佛就是要用這一掌,抵住大漢接下來必將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

 “哼!求之不得!”大漢見對方都到了這種地步了,竟然要與他硬碰硬,這下心中終於是有了底,他雖然用盡了梅花鏢,但是他確是在拳腳功夫上更有底氣一些,畢竟他的鏢術也隻是速學而成,說他是有天分,但是真到了硬碰硬,他還是更相信自己的拳頭一些。

 大漢的拳法無從師承,隻是在無意間兒時翻到的秘籍之上照貓畫虎,多年下來也是有了一手不亞於真功夫的長拳迎敵。

 南北方拳法區別很大,北方受道教影響,偏向化招,以力打力,巧勁為主,南方拳法則是相反的大開大合,洪拳長拳,一力千鈞,大漢的拳法便是南方派係,一拳直出,虎虎生風,打的衣襟劈啪亂響,充滿了力量的感覺,這一拳打在身上,不是骨裂也要嘔血三分。

 但是拳風霎時而至,卻在那看似綿軟的一掌之上寸步不前,大漢總覺得自己打在了一塊棉花之上,但是轉眼一看,對方又的確根本沒有動彈……

 站定了腳步,大漢的另一拳轉瞬即至,卻在他沒有看清的瞬間,又被那一掌抵在了半空中……見了鬼了。

 還沒來得及感歎,大漢忽的覺得拳上突然傳來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讓他的馬步都抵不牢紋,更恐怖的是,他都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骨頭正在顫抖,整條胳膊都像是沸騰了一般。

 砰的一聲,大漢瞬間倒飛出去,他那一條胳膊如同一坨爛肉,在空中搖擺著隨他一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第577章 城記:揚州(四)。免.費.電.子.書.下.載.平.台.書.荒.網

 掌櫃的是何許人也?經營著靠岸的小茶館,滋潤的小日子過得要多舒適有多舒適,聽說是祖輩上傳下來的茶館,到了他這裏已經積攢了不少的名氣,不說回頭客,隻要是路過了這揚州城邊上的馳道,至少都是要進來歇歇腳的。

 就這個客流量,那可真的是讓城中不少的店鋪都羨慕不來的事情,不過太守也說了,揚州城下邊兒,隻要是有地的,那都是揚州城州軍保護的對象,要是誰敢做那種強買強賣的事情,別怪他那鐵麵無私的殺威棒不長眼……

 有州官大佬在頭頂上罩著,任誰都會心甘情願的留在揚州此地做生意,也正是因此,揚州才在百姓與官員的共同努力之下,漸漸的成為東南第一城。

 不過有人傳聞說這江畔的折柳茶鋪是當年有一位西域的馬賊建立的,聽說那位馬賊就叫做柳折枝,不然他們這鋪子哪裏會有這樣奇怪的名字?

 當然,都是以訛傳訛,也沒有人真的去追究這些陳年舊事,就算掌櫃的祖輩上真的是做馬賊生計的,在這大宋太平年間,有棱角的也給抹去了,太平盛世他不好嗎?非要去做那種抓到就要被砍頭的生計。

 “吳王今日府上不留客,諸位請回吧……”管家尖銳的生意從屋中傳來,直接是讓門房更加的有底氣,麵前的這個商人模樣的男子,看起來的確有些道道,但是王爺今天心情就是不好,任誰來也沒有用,他爹來都沒有用……

 話是這麽說,門房也不敢太放肆,隻是跟著麵前的男子說道:“今日我們家不留客人,公子請回吧,改日再臨,咱必定給您通報上去。”他笑的有些虛偽,不過誰讓他是吳王府的門房呢?

 吳王府的狗都要比一些賤民生的精貴,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男子一臉無奈的樣子,也沒有再強求,他隻是今日恰巧路過這裏,眼看天色晚了,也不準備進去坐坐,就想要找人敘敘舊……

 “沒想到他還是這個性子,罷了罷了……有勞您托給吳王一句話,就說劉家的大茶葉子今天上了新,有空讓他去坐坐……”說完這些,男子一矮蓑帽,翻身又上了牛車。

 門房雲裏霧裏的,這人到底是誰啊,怎麽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不過看他駕著牛車,估計也是相當富有的人家,不過就僅憑富有也想要見自家的王爺,那實在是異想天開了……冷響兩聲,不由得朝著那個背影嘲笑了幾聲,其實就那一身的破爛,這牛車再高貴,也隻是裝個樣子罷了,誰知道他是不是農人家為了撐個麵子,將自家的耕牛拉到城裏來顯擺一圈?

 看著那背影越來越遠,門房隻覺得困意襲來,他轉頭便要栽進門裏,過了下午頭,基本上也不會有什麽重要的人或者事打擾他了,吳王這幾日的確有些奇怪,不知道是得了什麽怪病,平日裏下不了床,都是他的小妾在屋裏一直幫他遞水燒飯,其他的除了一團又一團看起來是換洗的藥棉,什麽都不知道。

 對了,每日清早,王爺的哀嚎聲也是響徹整個王府,這讓府裏上下都有些心慌,別是得了什麽怪病,再治不了了,他們這些當下人的那也是丟了好差事啊。

 吳王當然知道自己得了什麽毛病,今日裏他隻是趴在**,就覺得渾身酸疼,不過就算是他身子再酸疼,他也沒有辦法翻身,因為他的痔瘡是相當的嚴重……這些天來有不少人企圖拜訪他,都被他一口回絕了,當然就是借口心情不好,他的脾氣大家不是不知道,惹了他生氣,滿城風雨都是輕的,這時候大家自然沒有人願意來觸這個黴頭。

 小妾在一旁給他一邊熬敗火的湯藥,一邊又要換一些專門治這病疾的藥膏,這些天來也算是任勞任怨,而且從來沒有嫌棄過他,王妃隻不過回家去探親了,一年就這一兩次的機會,他還不至於不讓王妃出走,重要的是隻要王妃走了,他也可以放開了懷好好地享樂一番。

 誰曾想,這王妃剛剛離了揚州不出兩日,他這痔瘡就犯了,說實話那天的情況真的是讓他羞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老管家起夜,發現他失血過多昏倒在茅廁,估計第二天府上的人們都會發現一個更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堂堂一代吳王,竟然會悶死在茅坑裏——他隻不過失血過多,發現的太晚,又加上竄稀,誰知道自己往外呼呼的冒血呢?

 好在並無大礙,隻不過因為任由那血流了許久,不光是痔瘡難好,他一好端端的輕壯漢子,竟然讓這一會大出血搞得胳膊都抬不起來,臉色鐵青。

 ……

 “難為你了,小晴,等本王好了,一定好好獎賞你……”吳王說的時候底氣略顯不足,完全沒有他平時那種自信滿滿的感覺,不過小晴是知道的,王爺隻是有些虛弱。

 “妾身為王爺做什麽都是心甘情願的,隻要王爺記得小晴的好,小晴這輩子都是心滿意足的……”小晴一下子雙頰竄的通紅,他本就是吳王最後納的小妾,主要是因為王菲還有那幾個小妾的肚子裏都始終沒有點動靜,這平日裏彪悍無比的王妃才下定了決心,讓吳王再納一妾,加上小晴,吳王身邊總共四個女人,其實也不算多。

 平日裏火爆無限的王爺在外麵顯得是無比的傲慢,誰又知道他在家裏竟是被一隻母老虎壓得喘不過氣來?知道真相的人可都是笑稱王爺這是哪裏是被老虎壓住了?他們都說自己平日裏在運河上頭遊船飲酒的時候,聽聞河東吳王府裏曾有獅吼傳來……久而久之,這竟是成了河東獅吼這一典故的由來,也算是人們茶餘飯後的一樁笑談。

 不過說是這樣,吳王並不是不想見那些拜訪他的人,至少有些人要與他談生意的話他是相當歡迎的,然而羞恥心作祟,他最終是拒絕了所有人,但是要求管家至少每個人都要給出回複,若是真的很有價值的拜訪,他都會讓老管家宣稱他改日便會登門拜訪。

 隻不過剛才扣門的聲音過去,遲遲不見管家的身影,這是怎麽回事?

 “小晴,去吧老張喊來,剛才明明是有人在敲門的,怎麽半點動靜都沒有了?”吳王這樣趴著,不好起身,便要小晴放下手中的工作,去喊老管家進來跟他說。

 小晴恭敬地退下去,不一會便跟著管家一起進了門。

 “先前不是有人敲門?到底是何人,為何不稟報?難不成是我耳背聽錯了?”耳背當然是不可能的,吳王明擺著的是要質問老管家的,他雖然看似傲慢,但是坐擁金山,他的經商頭腦絕對是他這一輩的兄弟姐妹裏最活的那一個,年紀輕輕便承襲了父親的王位,主要是父親早逝,老母親跟著一起傷心過度,最終就孤苦伶仃剩下他一個人,就算是這樣他本來也是沒有機會成為王爺的。

 趙家的江山不允許外姓人的摻和,但是也不代表皇帝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封了王爺,傳宗接代的時候,王爺自然也要將自己的封地繼續分封下去,本來說是要行什麽州郡府道,誰知道天子腦子裏也裝的是什麽漿糊,因為這件事情,不少反對天子的文官排著隊要撞金鑾殿的大紅柱子,那場麵,嘖嘖……

 吳王本來是得了個江陰侯的稱呼,他是老吳王二房的孩子,論年歲呢他是要年長一些,不過他的弟弟,也就是老吳王的嫡長子,他的親兄弟,生下來就是半癱的身子,如今十多歲,話都說不齊全,他的母親,也就是老吳王妃當年生他的時候廢了好大的勁,沒曾想生下來個這種東西,這傳宗接代的人物隻能是落到他的頭上來。

 過了不久老吳王重病臥床,一命嗚呼了,吳王妃本來看著孩子心理就堵得慌,三十來歲的年紀,老吳王一走,心裏直接就受不了了,也跟著一同仙逝。

 天子可憐這吳王的一家子,他這本來就是接替來的世子殿下,轉瞬就成了新的吳王,也算是因禍得福。

 他對老吳王沒有什麽情感,年幼就因為母親被吳王妃排斥,跟著母親一同搬到了江陰的老家,過的也算是可以,母親照料他很好,他兒時又有許多玩伴,算是過了一個其他王侯將相家的子嗣很少會有的自由的童年。

 不願意讀書的他從小就喜歡搞些銀子來倒買倒賣一些小玩意,他的小夥伴們當年也跟著他賺錢,算是一起發了小財,隻不過他成了吳王以後,就離了江陰縣,來到揚州城裏當這個便宜得來的吳王。

 思緒如飛,老張的話打斷了吳王的思緒:“回王爺,剛才就是個破要飯的,哪裏有什麽值得關注的,我叫門房趕他走,如今應該是沒影了吧……”老張是王府的管家,做事一向幹淨利落,隻是這次……

 “你倒是學會騙我了?乞丐什麽時候敢來我王府前頭敲門了?還有我清清楚楚的聽見車軲轆碾壓碎石的聲音,若不是我耳背,今日我真的要找你要個說法了!”吳王的眼神一橫,他不是蠢蛋,隻是他不喜歡被屬下騙的感覺,老管家從他父親那時候就當上王府的管家了,一直兢兢業業,隻不過隻有一個事情,是吳王有些不解的。

 這管家分明是有些怨念的,他看人很準,技能點歪了,總之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能夠讓他感覺到這個管家對自己是有敵意的,他當上王爺三年,管家除了府上的宴請大事,似乎都是有意無意的在躲著自己,這種情況下他也想要弄明白,隻不過回回都因為事務繁忙而忘了這種小事。

 今日倒是一個合適的時候。

 “說!到底是誰找上門來!”吳王的眼神很是凶狠,他本來就是一個相當野的孩子,和尋常王侯家嬌生慣養的子女不同,他從小上山爬樹,下河摸魚,野了十多年,一身的腱子肉還是有的,而且生來高大,隨他的父親,威嚴剛毅的長相其實相當配得上他的那一身蟒袍。

 不怒自威之下,老張一下子就慌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神瑟縮的看著頭上的王爺,盡管王爺現在露著屁股,趴在**。

 “小……小人知錯,不該欺騙王爺,真的是該死……”一遍又一遍的磕頭,管家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老張是有賊心沒賊膽的,隻是聽那門外的男人說是吳王的老友,心裏一想,準時他在江陰的那些小混混同僚找上們來了,他本來就很嫌棄鄉下人,一想是身後這個人接了老王爺的班,心裏就不打一處來,於是便做了這樣一件小事,沒想到倒是自己疏忽了,如今被王爺揪了錯,他真的是後悔無比。

 禿嚕禿嚕,一串吐沫星子從他的嘴裏竄出來,他渾身顫抖著,一五一十的將剛才的事情說了出來……

 沒想到王爺倒是也陷入了沉思。

 突然間王爺就爆了粗口,嚇了小晴和老張一跳,這下好,王爺連藥膏都顧不上,夾著藥膏就跳了起來。

 用手指著門外,嘴張得大大的,手在空中連點,卻一句話說不出來……有些急人哈。

 “馬德,姓劉的,肯定是姓劉的……”然後在一陣生疼之中,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屁股溝裏現在還夾著東西,一下子就兩眼一黑,又趴了下去。

 小晴嚇得驚叫一聲,惹得門房都從外麵趕了進來……一看到那光溜溜的屁股蛋,門房這才明白了,鬧痔瘡了嘛……

 小插曲是這樣的,但是王爺最後嘴裏一直在嘟囔著……

 “姓劉的你不做我的師爺,跑到天涯海角我都得給你追回來……”

 ……

 這時的天色還沒有徹底暗下來,茶館裏卻一片漆黑,主要是因為小二現在瑟縮著躲在桌下,沒有半點機會去點上油燈,講道理,這時候他們的店本應該是打烊了的,誰知道飛來橫禍,店都快讓人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