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格羅素回到書館之後,才有了半點自己原本的心氣,在兩個擁有他完全不清楚實力的人麵前膽戰心驚實在是太讓他煎熬了。
楚中梧的身份也是後來他們討論之後才從霍牧口中得知了那麽多的,畢竟懶圖兒和庫格羅素都是典型的西域人,他們對於大漢一些隱藏在幕下的事情沒有什麽機會知道,更不用說,連很多漢人都不清楚這些漢王朝內部的隱世家族了。
霍牧清楚是因為他本身身份特殊,不過如今那些家族的事情也不再是什麽不可說破的秘密,所以一來二去,霍牧便給庫格羅素兩人理了一個大概。
楚中梧在霍牧印象之中應該是一個年逾半百的老者,如今可能行動都會有諸多不便,但是庫格羅素見到的那個楚中梧又是那樣的出於壯年,大概大家也想到了一個可能。
“可能這個楚中梧是第二世的楚中梧了吧,至少在老爹離開之後,我是沒有聽說過再有楚家人現身江湖之上的傳聞,沒想到這條當年由楚家開辟的道理,現如今還被人經營著,而且看樣子也達到了相當高的一種完成度。”霍牧若有所思的想著,隨口說出了他的推斷,庫格羅素和懶圖兒大概也是這樣想的,這個楚中梧很有可能就是當年那位楚中梧的子嗣一輩,隻是這樣說起來,霍牧倒是又有一些事情可以去做了。
清忴當年苦苦尋找楚家仍然還在世的成員,尤其是楚家本家人,他們大都掌握著一些楚家覆滅前的辛秘,隻要是得到了他們的確認,楚清忴就有機會能夠一窺當年楚家被滅的辛秘,至少他的心裏也會踏實一點,這樣漫無目的的尋找是最讓人崩潰的。
不過庫格羅素和懶圖兒並不明白霍牧與那位他話中提到楚清忴到底是什麽關係,隻當是他故事中的一個人物就是了。
鐵木兒和楚中梧如今都是在為同一件事情而合力謀劃整個月輪國,而霍牧從天子那裏得到的意思大概還沒有關於月輪國主權歸屬的問題,所以霍牧也不想去費心關於之後的月輪國建設的問題。
聽那兩人的意思,他們大概也是想讓庫格羅素成為這個國家真正的領袖,至少從現在看來,他們還沒有惡意,如果這樣能夠將月輪國從水深火熱之中救出的話,也不失為一件善事。
此後就是霍牧告訴了庫格羅素關於今日傒斤羅布他們的事情,還有他發現月輪寺後方大陣的秘密。
傒斤羅布能否說服法戒接納馬賊王這其實隻是他的投名狀,如今不管是名義上還是實際上,傒斤羅布都還沒有收到庫格羅素他們的約束,庫格羅素思量之後,許諾了傒斤羅布月輪國國相的位置,這算是之後真正啟用傒斤羅布的承諾。
傒斤羅布樂於接受,今日一日的見識,至少讓他心中的反感少了許多,即便是月輪寺中也是這樣一幅混亂的模樣,法戒大師一人獨攬專權,其餘的僧人則是能夠躲多遠,就躲多遠,這樣的情況絕對是一個搖搖欲墜的國家不想看到的。
法戒有很大的野心,這是傒斤羅布見到法戒之後的印象,而且這個印象一直貫穿今日的接見。
至少在禮法之上,法戒已經不將王族放在眼中了,既然有了苗頭,如果沒有人去阻止法戒的權力的擴大的話,那麽他隨後必然會產生篡權的想法,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沒有道理王位放在法戒的麵前,他還要避之不就。
輕而易舉的事情,還能夠讓他的野心得到最大的滿足,和尚做國王這種事情,想象就會是讓這些僧人頭腦發熱的吧。
對此傒斤羅布一直閉口不談,至少今日的交涉,他代表的隻是他自己,他說自己隻是向法戒轉交馬賊王柳折枝的信物,明日裏馬賊王究竟會拿出什麽樣的籌碼,這都是他所不清楚的,一下子就將自己撇得幹幹淨淨。
傒斤羅布的確不傻,當然他也相信,庫格羅素等人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追究他的責任,事實上他現在能夠做的事情還是太少了,他沒有真正的權力在身,即便是他的威望很高,如果沒有合適的實力與之相匹配,能夠讓人們心甘情願送死的,那都是聖賢級別的人。
“羅布先生已經回去了嗎?”庫格羅素這樣問道,霍牧今日的一部分事情就是幫助庫格羅素觀察傒斤羅布的動向,霍牧盡管今日空手而歸,但是該做的事情他還是沒有耽誤。
“今日他是被法戒派人送走的,一直送出了兩條街,看起來他們的交涉是沒有什麽問題的,玉佩已經不在了,估計是交給了法戒了,你若是還有什麽擔心的話,今日我也可以去幫你再打探一下,月輪寺後麵的那座大陣我的確還有些興趣。”霍牧想了想,先把他見到的事情告訴了庫格羅素。
之後關於月輪寺大陣的事情,霍牧心中隱隱有種不安,他總覺得這些人若是沒有足夠的高端武力,也就是修行者壓陣的話,隻以為輕鬆就能夠突破月輪寺的防禦的話,那就太過大意了。霍牧的言下之意,其實就是讓庫格羅素他們再多多注意一下,這也算是霍牧的好意吧,但是庫格羅素其實也很無奈,在得知了計劃的全部之後,他其實也很沒有辦法,明日的兵權根本也不會在他的手中多作停留,有那麽一瞬,他還是有些希望鐵木兒和楚中梧那兩人明日不要那麽順利才好,這樣他才能夠有足夠的籌碼與對方爭奪。
庫格羅素現在不清楚大薩滿究竟是想讓他就這樣乖乖的按照計劃進行下去,還是說有其他的安排,但是他的潛意識裏,卻覺得這一定就是大薩滿給他的考驗,懶圖兒絕對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如果能夠擁有相當一部分的阿帕奇戰士,他們也絕對是一直不容小覷的力量。
霍牧經過了今日之後其實也就沒有他的什麽事情了,接下來他的任務就完全是關乎他從大漢帶來的旨意了……王城之中有大漢這麽些年來一直聯係著的線人,所以隻要庫格羅素他們的計劃開始行動,他便會趁亂潛入王城,尋找那位如今已經失去聯係的線人。
如果那人如今已經死掉了,那是再好不過,霍牧不太相信對方在經曆了匈奴人這樣的介入之後,還能夠完好無損。
如果對方真的已經叛變那麽庫格羅素要做的就就是斬草除根,揪出所有潛藏在月輪國會對將來大漢造成威脅的因素。
這也絕對是一個大工程,如果沒有目的的隨意尋找,估計沒有幾個月都無法做成這樣的事情,但是霍牧若是離開鎮北軍太久,匈奴人也絕對會有察覺,那時候他們就得不償失了。
現在這幾群人實則都是走在鋼線之上,稍有不慎,便會有跌落深穀的危險,而真正有把握的人,也許隻有老天爺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稍早些的時候,巴克特裏亞城中明顯要比昨日的清晨人多了許多,不過說起人多,那大都是成群的集體行進,有幾位早已經來到了月輪國的大人物很早就在巴克特裏亞城住下,巴克特裏亞城這些日以來,客棧都是爆滿的狀態,哪怕是沙葬來襲,也沒有讓這些人產生半點想要離開的想法。
畢竟他們的目標都相當的一致——今日的佛子之位。
到現在這種地步,佛子的候選人究竟有沒有足夠的法力去駕馭這樣一個位置,已經完全不重要了,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其實是月輪寺將自家的佛門話事人的位置推出來,爭取一個強力的外援,不管是對國家的政事還是經濟,這都是相當有幫助的,某種程度上來說,法戒做的事情其實是好事。
不過若是他自己產生了一些歪心思,那就不好說了,侵吞資產,然後獨攬大權,這些事情都在法戒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一但這種想法產生,就很難根除,他們會像是寄生在人身上的蟲子,不斷地吸食人的鮮血,然後用來壯大自己,一念心思即為惡念。
相比起西域幾個周邊國家華貴的隊伍來說,柳折枝這樣出身低賤的馬賊其實很難占到什麽樣的便宜,就像是焉耆國,他們擁有落日軍這樣的雇傭軍隊,很難說他們沒有相當的軍事實力,軍事實力加上經濟實力,馬賊王柳折枝看起來沒有一項是占優的。
但是法戒心中卻對這隻馬賊的隊伍有著特別的期待……主要還是因為如果真的是馬賊的話……時候趕盡殺絕也絕對比那些代表國家而來的隊伍要簡單很多,很多人忽視了這一點,但是庫格羅素他們沒有,這一點正是他們想要放出來的誘餌,如果能夠完全的分析正確,那麽馬賊王隻要能夠拿出來不太丟人的資產,那麽接下來佛子的爭奪就會陷入一麵倒的情況。
佛子的事情,庫格羅素之前他們還沒有想到要去用武力爭奪,軍隊方麵的事情都由鐵木兒和楚中梧來搞定,這是事先約定好的,但是庫格羅素連同鐵木兒其實早就做好了用這隻將近一千人的阿帕奇戰士組成的軍隊做一些事情。
……
古魯辛今日也早早地醒來,因為他與瑪吉納商量好了,他決定冒險一次,爭取一擊致命,擒賊擒王,連同內侍,他們準備接到塞基琉將軍軍隊趕至的消息之後,就直接殺入王宮,將沒藏王後以及古魯克格殺當場,然後順勢登基。
計劃實行之前,他不斷的散步,似乎他心中的緊張不安很難舒緩下去。
……
沒藏王後早早的就吩咐了宮中的那些已經被徹底收買了的佛陀,要他們密切關注今日月輪寺的動向,一但佛子之爭開始,那麽王城之中隱藏著的申乞的彎刀軍隊就會順著王城的偏門,直接包圍月輪寺,隨後將逆賊法戒斬殺。
至於那些前來競爭佛子的大人物們,隻要是能夠乖乖的上交一部分的資產,那麽也能夠順利離開月輪國……事情是這麽想的,隻不過今日的古魯克一直沒有出現,沒藏王後的確有些奇怪。
古魯克平日裏隻要是不在宮中,至多也隻是會在王城之中散步,說了今日他們的計劃是如此,怎麽臨近執行,反倒是古魯克不見了人影?
沒藏王後的確平日裏是不會與古魯克睡在一起的,這是古魯克自己的選擇,沒藏王後不在乎這些,但是至少讓古魯克睡在自己的身邊是有一定道理的,如今再去找他的確有些不現實,大概還有幾炷香的時間,計劃就要行動,到時候王後要在宮中作為指揮的存在,在軍隊包圍月輪寺之後,她也會到場,然後向著百姓向著大眾宣布法戒的罪行……
今日有些奇怪的氣氛讓她有些不自在,即便是在王宮之中,感受到四周的那種空洞,她也有了一些沒由來的恐懼。
……
鐵木兒和楚中梧自然不會親自上陣,他們作為與塞基琉和申乞聯係的人員,今日實際上是要為他們擺下鴻門宴的……之餘他們兩人到底來不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兩人放鬆警惕,最好是能夠分散開來。
很早的時候申乞就已經在王城之中潛伏下來了,這是沒藏王後的主意,他們基本上都打辦成了普通宮中雜役的模樣,因為人數眾多,自然不可能全部都在王城之中露麵,所以很大一部分的彎刀武士都在王城當年遺留的地窖之中安靜的等待來自申乞的命令。
而塞基琉呢,早先的時候,他獨自一人提前來到了巴克特裏亞城,這也是讓鐵木兒和楚中梧沒有想到的。
在告知了申乞,塞基琉已經來到了鐵木兒府上時,他也放下了些許的戒備,準備前去赴宴……
一切都像是在按計劃進行。
而霍牧隱匿著身形,輕易地便潛入了王城之中,他要找出那名線人,這是他最迫切的任務。
第574章 城記:揚州(一)提示:百度15書荒網,獲取更多內容
揚州古來也有廣陵之稱,也有一種說法是廣陵就是揚州城的內城,揚州城是揚州一地的冶所,從古至今都絕對是一處品味富貴的地方。
就像是洛陽、長安等古城一樣,揚州代表著的也是一種獨特的中原人的記憶,他作為古來富庶之地,向來都是文人雅客所向往的地方。
曾經在經濟中心還在北方的時候,揚州就以其商業的繁華而著稱,後來在北方的人口大量南遷之後,為南方帶去了相當程度的勞動力與生產工具,江南後來才會被譽為魚米之鄉,此前是沒有這種說法的。
揚州也在後來經濟重心難移的過程中獲得了不小的好處,加之一係列詩人詞人不遺餘力的為揚州此地宣傳,揚州漸漸成為了後來江南之地的核心之地。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乘一艘小船,順著江南的水路飄搖之下,從中不斷地窺伺著這江南含蓄的美景,實在是文人雅客所期待的場景,不少人甚至就是為了體會一下江南的風景,特地的克服各種難以承受的暈船現象,就是為了日後在與友人相談的時候能夠有一個值得自豪的談資。
這樣的富庶,這樣的美麗,一般情況下若是不出意外,揚州隻會是變得越來越繁華。
漢末的揚州還沒有顯出他的真正潛力,直到後來有一個叫做宋的朝代的出現,朝代更迭自然是曆史的必然,但是宋朝最特別的地方就是因為各種民族與曆史的原因,他是這片中華大地上,較少的占據江南以南為國家土地主要部分的朝代。
其實在宋朝的時候,經濟重心就已經是完成了難移,所以宋朝在相對穩定的對外政策的驅使下,將南方真正的建設成了所謂的魚米之鄉。
在這樣的時代,發生了許許多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
“小二,上酒!”男子的聲音從茶館的深處傳來,最後一個“酒”字說的相當婉轉,仿佛有十八個彎要轉,聽得茶館中臨時避雨的客人心中一陣焦躁。
這人的聲音怎麽如此的欠打?
最主要的,這裏是茶館……哪來的酒!
小二是個年紀不大的年輕人,寬臉寬肩膀,蒜頭鼻子紅彤彤的,但是看起來還是憨厚,從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不管什麽時候,不管他答應別人多麽的果斷,他的眼神都在和所有人相避……哪怕是平時怯懦無比的人,到了小二麵前,估計膽子都要打上兩三許。
男人慵懶的聲音從茶館深處傳來,小二隻是與人賠笑著,一路小跑著趕了過去……
這人已經來了好幾天了,從月初的時候他就撐著一身的泥濘來到了他們這江邊上頗有名氣的小茶館,從此,不管風吹日曬,每日從鋪子開張,到鋪子打烊,那個男人就一直會在茶館深處一顆靠窗的位置爛倒著,如同一灘爛泥……不說他是爛泥都是抬舉他了,因為他那一身泥巴糊滿了的一副如今已經是完全看不清原來的模樣,連同他的臉上、脖頸、腳踝……所有**在外麵的地方都沾染了黑黃色的泥巴,活脫脫的一個“泥人”。
掌櫃的去城裏探親了,順便要進一些上好的茶葉,他們的茶館雖然小,但是名氣卻不小,江上的艄公、過路的旅人、城裏臨行的貴客,大都是在他們這折柳茶鋪子邊上稍作停頓的。
掌櫃的是世代再次做茶館生意的,聽說是他的祖輩傳下來的老茶館,到了他這裏的時候,已經是將近百年了,掌櫃的前些年用賺來的錢財,好好地裝潢了一下鋪子裏麵,替換掉一些已經被蟻鼠啃食的差不多的木頭架子,總之鋪子如今是相當的新,在裏麵溫一壺好茶,細品中似乎都能夠問到從四麵八方而來的新木清香。
掌櫃的是挺清閑的,不然他也不會放小二一人留在鋪子裏打點生意,這不光是因為他信任小二,主要是小二本就是他遠房的親戚,跑不了他,自家人當然是要信任的。
不過真的遇到了這種情況——這位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爺,就這樣霸占著他家鋪子裏的位置,不管怎麽樣都沒有走的意思,關鍵是人家還偏偏付錢,這樣的時候,小二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現如今就是有什麽難言之隱都要自己遭著,一切都要等掌櫃的回來再說了……先前的那聲吆喝,小二不隻一次的聽到了,所以這回他聽到對方的吆喝,也沒有抱怨,就直直的走了過去,他知道對方會付錢的……
眼前是一個醉醺醺的男子,他桌上有著三五壇空的酒壇,都是看不出什麽家的新釀的酒,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這家的酒水是真的便宜,便宜到小二都以為是人家兌了水。
“小二……拎……嗝……拎兩壇好酒!就……就之前的那家就不錯……嗝……”男人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麽正形,這麽些天,小二都沒有見過這個男人真正的長相,當然其中也有小二不敢抬眼看人家的原因。
“誒,好嘞……”小二就這樣點了點頭,滿臉笑容的跑了出去,也不管鋪子現在有沒有人看……鋪子自然不會有事的,這是有人向他保證過的,雖然小二不太相信,但是總不能放著人家不管吧……
他從微醺之中清醒過來,起身便又趴在了桌子上,他的眼睛從來都沒有睜開過,臉上一塊又一塊的爛泥巴,現在已經有些臭味散發出來了,即便是茶館裏茶香再濃,也抵不過這臭味一直都有,不少客人倒是對此沒有感覺,皺皺眉頭,見角落裏躺著一個爛人,也沒有出聲嗬斥的想法。
和氣生財,沒由來的事端,還是不要挑起的好。
畢竟這茶館建在揚州城邊上的馳道旁,路旁來來往往,大家其實都不是為了在這裏喝茶才真正來到此處的,講道理一個茶館還沒有他們值得留戀的地方。
但是難免……難免會有人看著爛人不順眼,十個人裏麵怎麽也得有個脾氣火爆的。
“他娘的,什麽臭味!”張口便是一句叫罵,識相的人已經背過身去了,這種嗓音粗重的漢子聲音,一般都是來自某個平日裏就活的粗糙的人的。
而這種人一般也都是喜歡到處惹是生非的。
做店的人其實最怕這種自以為是的,總覺的天底下老子最大的人了,一般店家的態度也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好了,把人送走就算完事……隻可惜,今日店家不在。
巧就巧在這裏,偏偏店家不在,這一般是很少見的,而有了這種意外,自然也會引申出一連串的可能發生的意外。
漢子果真生的一副豹頭環眼的模樣,活像誌怪小說裏麵的那些大惡人,他嗓音粗重,如同木鋸一般,聽的人頭直發慌。
有些人見到這樣生的魁梧無比的一個大漢就這樣扯著粗嗓門闖進茶館裏來,直截了當,就離開了鋪子,這是很多人自覺明智的選擇,這種人一般都是大麻煩,離他們遠點,省的惹上一身的騷。
不一會,在大漢的叫罵聲中,夾雜著大家匆匆忙忙離開的腳步聲,這茶館轉瞬便沒了人。
大漢也不在乎,扯開腿,便在長凳上坐了下來,說實話,他今天本來就有些煩躁,昨天夜裏那一票沒有幹成,讓幫主臭罵了一頓,今日裏幹脆來城外散散心思,順便看看能不能撈些錢財。
忙活了那麽幾天,好不容易看上了一條大魚,結果呢?賠了夫人又折兵,他們做幫派的,本來是道上的人物,收些買路錢財,如果對方油水充足,他們就能夠從中得到不少好處,他就是這樣,不喜歡腳踏實地……雖然這麽說也不太妥當,但是他就是沒有耐心。
眼見碰上大魚,嗷嗷的就帶著兄弟衝了上去,誰曾想人家是個硬茬子,兩廂車馬外麵攏共不到十個人,從車廂裏麵瞬間酒又竄出來將近二十個人,這一下子大漢一眾人就陷入了僵局……
他不是個花架子,但是他的弟兄們大都是,所以他做了一個很好選擇,那就是保人,總之,就是他們沒有打起來,認慫,跑了。
在他來看,這並不丟人,但是到了幫主那裏,幫主聽到他這種冒險的行為之後,狠狠的罵了他一頓,主要是責備他這種不顧風險,將自家的人手陷入危險之中的魯莽,幫主最後還說他將來必定成不了大事。
這不,幫主生氣,他也不敢再在幫裏的地盤呆著了,幹脆跑到城外來,忙活了好幾天,本來就頭昏腦漲,一進門就聞見了一股難以形容的臭味,酸臭裏麵,還帶著一些無法形容的刺鼻辣眼睛的感覺。
看的見的味道,實在是有些讓人無法接受了。
先前大家沒有感覺,主要是茶香掩蓋了部分的臭氣,這可好,人走茶涼,滿屋子的臭氣全讓他一個人給聞了。
“小二!人呢!”大漢一拍桌子,遲遲不見有小二前來,難不成這還是間沒人的鋪子?
他平時比較少走這條道,畢竟馳道上是車馬行進的大道,一般隔不遠都會有驛站,驛站裏的驛丞可都是棘手的硬茬子,更重要的是人家官府的身份,他們做幫派的,最忌就是與官府衝突。
平日裏他們交上一些好處費,還能夠從官府那裏得個清閑,如果真的不要命的和官府對著幹,那隻有一個被當做賊人剿滅的下場。
所以馳道上他少來,一般都是選些山路打家劫舍。
所以也造成他並不熟悉這家折柳茶鋪,還以為就是平時的那種普通茶鋪,稍微嚇唬一下店家,店家就恨不得把他們當祖宗伺候。
不過如果是小二當家的話,說不定他這次還恨得能夠騙些錢財,隻可惜,小二剛剛出去,他也沒有看見。
見小二是真的不再,他眼皮子有些發抖,這種臭氣讓他很是頭疼,真不知道這種店家是怎麽做生意的,搓了搓鼻子,狠狠的又嗅了一口……真他娘的夠味啊。
忽然從店鋪的深處傳來一陣鼾聲,這讓大漢忽的一陣驚起,他四處張望著,總算是在角落裏,看著與桌椅板凳幾乎融為一體的一個酣睡的男子正趴在桌上打著鼾。
說實話,他剛才一眼望去,竟然是沒有看見那個人,畢竟他身上的泥巴實在是太過讓人意外了,渾身黑黃的,幾乎是和環境融為了一體,如果不是看到他的身體正在隨著鼾聲一點點的起伏,大漢還不確定自己究竟能不能發現那個人。
這下好了,定睛看去,隻見那人身上的衣物破爛,泥巴結漿,如今正有不少泥土正在他的身上板結,這都是因為曾經沾染過濕潤的泥土或者泥漿,後來幹燥了的原因。
而那臭氣毫無疑問就是從那人身上發出的。
大漢真的很生氣了,他現在就想要找茬,原本他還想要拿些錢財就走的,畢竟這時候店裏沒有人,他神不知鬼不覺,拿些酒錢並不過分。
這種年代,店家算錯個帳還到不了要去報官的程度。
……
不過他還是先去拿錢了,他想到了一個絕好的計策,那就是嫁禍,等著店家的人回來,他就可以明目張膽的狠狠打這個爛人一頓了,一舉兩得、一石二鳥,他都有些佩服自己的頭腦。
在自己的腦殼上敲了兩下,他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慢慢走到了看起來像是櫃台的地方,然後緩緩探頭,從桌下不斷地摸索著。
……
小二從外麵回來的時候,本著不能讓店鋪空太久的緣由,不禁加快了腳步,但是當他臨近門口的時候,屋中的一幕差點沒有讓他驚叫出聲,這種局麵他也沒有見過……
虎背熊腰的大漢正背對著他,看起來是在搜找錢財的感覺,對方的身形幾乎是他的兩倍,這讓他怎麽敢去出聲,如果對方給了他一拳,他可能這輩子都搭進去了,即便後來掌櫃的應該會給自己報仇的……
不值當的……但是又害怕對方拿走太多,小二現在非常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