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徐公近日出了事情,已經閉門不見任何人了,莊中的門客實際上是相當好奇的,隻有一點點的消息被他們終於是挖了出來,立刻就傳遍了不隻是整個莊子,甚至是整個長安附近。

 說徐公被人打了,傷得很重,不少人都在疑惑,徐公那樣身份的人,身邊又有重兵的把守,怎麽會就被人傷到了,難道這不是護衛的失職嗎?

 不過這也隻是眾人稍微談論幾句就放棄的話題,主要是他們知道的太少了,畢竟那是沒有證實的消息,但是事實上就是,原本沒有任何男子的獨屬於徐公一人的園子,在某天之後,突然迎來了重兵把守,不光是金司雀在暗中的看護,還有王爺的親兵的守衛,不可謂不嚴密。

 然而這些終究隻是在表麵上才能看到的東西,徐公究竟因為什麽而受了傷,他自己不說,王爺也不會公布,看來是要一直隱瞞下去了。

 隻不過聽說那兩個徐公很喜歡的丫鬟已經不見了蹤影,也不隻是徐公玩膩了,還是怎麽的,坊間可是傳聞徐公一夜要禦駕七馬……也不知是真是假。

 ……

 良智終歸是回來了,隻不過他似乎比徐奇受的傷還要嚴重,一回到園中,倒頭便睡,這一睡便是足足一個月沒有起身,多少次大夫都說可能挺不過來了,但是每次他都有能堅強的度過每一個日出,吊著一口氣,這樣生存的意誌實在是讓人佩服。

 所以一個月過後,在鬼門關前來回踱步了數次的良智醒了。

 隻不過他後來再也沒有自稱自己是秦地無敵,也沒有再將時間耗費在讀書上,他不再讀書了,徐奇問起時,他隻是說,他需要專心於劍道,不然永遠沒辦法更上一層樓。

 徐奇不懂這些修行的事情,也就隨他去了,後來才知道,當日,在石頭城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

 什麽叫做麵對大山懷有敬畏,一個人行至大山之前,會感歎山的雄偉,會感歎人們的渺小,會明白人與自然之間的差距。

 但是良智麵前的人,確實他劍道一途之上所見的唯一一座大山。

 那種遙不可及的,那種歎為觀止的感官一切的一切都讓良智最後沒有了相爭的心氣。

 所謂秦地的第一劍客,說出去不怕別人笑話,他都沒有讓林清玄後退過一步,如果有人觀戰這一戰,隻會看到林清玄身前的一片狼藉和他身後的整齊劃一形成的鮮明的對比,身前的土地,以腳下為線,簡直是被不知所以的劍氣轟成了荒原一般的景象,城牆頹禿,其實早早地城牆一側就已經聚集了不少的駐足觀看的士兵,隻不過因為劍氣淩厲而被逼退了之後,隻有很少實力比較好的人能夠遠遠地眺望,剩下的人,就隻有在城牆上等著別人的說法。

 他們可不是看熱鬧來的,他們是正規的大漢軍隊,但是……事實就是,他們在這種層級的戰鬥之中插不上手。

 常老大特地來到城牆上安撫了將士們的身心,告訴他們那是自己人,正在緝拿層中的犯人而已,盡管有人不太相信常老大的說辭,但是這樣看去是,實在是沒有什麽方法去阻止兩人的戰鬥……或者應該說是那單方麵的碾壓。

 不過這一次算是他們所有人第一次見到那所謂的江湖高手之間的戰鬥,什麽叫做地動山搖,什麽叫做撼天動地……一切都被那名老者的戰鬥方式所演繹的淋漓盡致。

 良智的攻擊到了最後真的是如同胡攪蠻纏一般,先前玩起了雙劍的戰法,劍花舞得漂亮無比,卻被林清玄抬腳便破去了攻勢。

 更不用說那與林清玄籠罩全城的那種劍域相必,他那方圓兩三丈的破綻百出的劍域,還未等林清玄攻過來,便因為氣勢的壓迫不攻自破。

 說來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滑稽可笑。

 良智的心裏究竟經曆了怎麽樣的一個曆程,我們不知道,但是當他看到那三人遠遠地在房上觀戰之時,其實已經近乎崩潰了。

 他本來是那樣的雲淡風輕,徐公常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人,讀書越多,越是能夠修身養性,但是一旦是到了這樣的絕望的局麵下,一個人能夠保持住多少的心境都還是個問題,更不要說去專注於當下。

 稍微一點契機就能夠對搖搖欲墜的良智造成難以想象的損傷。

 兩人從日落打到了第二日清晨,迎著初升的太陽,一聲雞鳴叫破了城中的寧靜,這裏還好是城中的偏角之處,沒有什麽行人來往,常濁甫提前疏散了這一片的居民,百姓們這時候都有些不耐煩了,總覺得常老大是在耍著他們玩,常濁甫也是沒有辦法……這位老前輩就是不願給那個死纏爛打之人一個痛快,他衝上來多少次,老前輩就打回去多少次,一次又一次,如同戲耍一個不知疲倦的野狗一般……

 野狗還有脾性,還知道夾起尾巴做人,而家犬隻知道一味的狂吠,不知死活的向著不管是誰都要衝去。

 金刹冷漠的看著這一切,他們三人的臉色陰沉,從頭看到了尾,像是一切的憤怒都由老劍神發泄在了良智的身上。

 良智是誰他當然知道,所以現在看著老前輩一次又一次的將良智擊飛,金刹心中的衝動似乎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他已經考慮好了接下來該如何去做,所以……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老三老四埋了,埋在城外,常濁甫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他們已經表明了自己不會逃走,願意接手官兵的跟隨,常濁甫倒是有些驚訝,這幾個人竟然自投羅網了,看到了那兩個死去的男子之後,心中似乎有了一些推斷,但是也沒有多問,總之,能少一些麻煩,就少一些麻煩,於是也同意了。

 就在城外不遠處,兩個墳堆,上麵壓著不少的石頭,老二宗玉樹幫襯著,給他們添了些刮瓜果,真有官兵看的這幾人兄弟情深,還瞞著上頭給他們帶了些酒水。

 金刹一拜再拜,朝著軍爺們順便磕了幾個響頭。

 三兄弟,就在這墳前,喝了一會酒,沒有香火也隻能作罷,石頭城裏是沒有人做這些白事的生意的,死的人太多了,並且這些死掉的人,似乎都沒有什麽人來吊唁,不管按照這石頭城裏的人的精明程度,保準這殯葬又能養活一大批人。

 百姓不介意賺死人錢的,主要是他們不介意賺錢,臉麵還有方式什麽的,隻要不是太傷天害理,總會有人去做的,人日子苦了就這樣。

 是啊,苦日子都過來了,自己身邊的弟兄們都沒了的感覺,實在是讓人不知道如何去發泄。

 “老三不是裝,老三是真的傻……”金刹這樣說了一句,仨哥們坐在墳頭前,喝了口酒,借著些微醺,把這一兩年來的所有心聲都吐露了出來。

 金刹終於是說出來了,另外兩個人哈哈大笑,是啊……老三是真的傻,不然也不會為了兄弟們去送命,不會為了救他們幾個,好幾次都差點把命搭進去,金刹不隻一次的罵過匡印這豬腦袋,說他幹什麽都不過腦子,遲早有一天要蠢死在這上麵。

 喏,現在應驗了,罵人的話就不說了,金刹罵了也沒人去聽。

 他披頭散發著,倒是有了些那種狂士的感覺。

 這麽一壇子酒似乎就是石頭城中的人自家釀的,酒這種東西在大漢絕對是一個相當通俗的象征,不管是喜事喪事,都是要有酒的,不管是早中晚,都是有人喝酒的。

 最厲害的是,大漢有種說法,那就是各家都有各家的特色酒,說的就是酒的普及性。

 杜康是老牌子了,但是杜康也有區別,不想那北邊的家家戶戶的女兒紅,大漢西邊還有南邊都是喜好杜康的,但是誰家釀的酒都叫杜康,這一下子口味的區別就來了,不知道的喝慣了自家釀的酒的人,稍微出個遠門,想要在酒館裏嚐一嚐家鄉酒水的味道,一嚐還以為是什麽兌了水的假酒,然後發了火就要砸了人家的鋪子,一般這種憨貨都是直接會被酒館中的人轟出去的。

 這樣隻能說是沒有見識。

 這西北的酒,烈啊,不像是北邊就甜酒,南邊有果酒,西邊,大西北,就隻有一種烈酒,越烈的酒越是消愁,越烈的酒越是讓人上頭。

 鎮西軍是大漢相當有名的一隻軍隊,當年也是獨當一麵的,有時候真的是很多經典的逆轉戰役就是靠著這一口烈酒吊著,硬生生的打了出來。

 慘烈的戰事咱們不提,但是這烈酒實在是讓人不得不讚歎。

 “老四走的時候還說著要回去請老子喝酒,現在都沒了,娘的……到頭來還是要咱們給這兩個愣子去擦屁股……”宗玉樹本來是個相當陰鬱的人,他說話總是讓人覺得不好聽,整天愁眉苦臉的,但是他一喝酒,這人的興致上來了,有時候還得唱兩句,實在是判若兩人。

 老四招人喜歡啊,其實他們幾個在秦王的門客之中名聲差就差了吧,但是老四那女人緣絕對是他們這幾個哥哥羨慕的不行,每次看到這小子吃幹抹淨人家白淨的小娘子之後,哥兒幾個總得找個理由揍他一頓。

 但是現在……人也沒了,就他們……上哪裏再去看白花花的女人去?

 老五,也就是羊舌湯瞎了,不過剛才有個軍中的老兵看著他眼上這傷口說了句:“倒是還有得治……”老五才真正的有了心情來跟眾人喝酒。

 他一直在自責啊,說是自己一直沒有什麽用,一直都在給眾人拖後腿……金刹那是直接乎了他一巴掌,然後一五一十的將自己已經做好的打算告訴了他,告訴了他當時自己叫他做的那一張畫皮究竟做了什麽用。

 說著說著羊舌湯終於是真正的提起了性子,金刹將自己之前準備的事情一古腦的全都抖露了出來,說的兩人一愣一愣的,他們沒大聽懂,隻是知道那個高高在上的徐公其實時時刻刻想的都是害死他們,而老大呢……從頭至尾都在準備著,什麽時候能夠從後麵插徐公一刀。

 說的兩人那樣的激動,嘴裏卻沒有什麽詞能誇一誇老大,實際上每一次,他們都是這樣的感覺,老大的計劃總是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原來之前都是因為那個徐公在搗亂。

 隻不過金刹這種平日裏總是口無遮攔的脾性,完全無法讓人想明白,他這樣的人是怎麽在這方麵做到這種程度的。

 其實若有人真的問起他這樣的話題,他隻會是口中帶著髒字,白上別人一眼。

 “老子腦子好使,跟我罵人有什麽關係?”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形象,讓得金刹實際上失去了很多很多的機會,不過他也不在乎這個,他需要的隻是一個機會,一個能夠一飛衝天的機會,所以當秦王廣招納賢的時候,他去的毫不猶豫……

 金刹根本不是徐奇口中所說的,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究竟處在什麽樣的層次,所以才會過的如此窮困潦倒,金刹當年曾經從仕的事情,哪有什麽人會可以去記得。

 隻是做了一個主簿的他,攤上了那陽光一個好吃懶做的老爺,他照樣是能夠一個人撐著,將一整個縣城治理的井井有條,他唯一不懂的隻是為官之道,他從來不缺能力,那縣老爺可以因為他做的太好就將他陷害推走,直到最後他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他這樣的人,縣老爺早就看出來他的才華了,也正因為是這樣的才華,所以他要麽在一年之後被貴人發覺,走上更高的位置,要麽就是靠著其他方麵的能力,直接從眾人之中脫穎而出。

 但是唯有留下來,是最不可能的。

 縣官的考核一年一次,半年的極高的績效可以說是給縣老爺畫了一塊大餅……但是重要的就是縣老爺這樣的人根本不需要。

 他的官位是買來的,花了大把的銀子,混了一個官職,所以上麵早有人在照料著他。

 他不光不需要績效,而且他是無法擁有高績效。

 試想一下,一年之後,金刹離開了縣衙,老爺再次回到曾經的情況,但是因為這漂亮無比的績效,驚動了上麵的巡查官,特地前來視察他的工作。

 他點頭哈腰的將對方送走了,對方在他的名字上特別標注了,第二年極有可能就從此地調走,去往內地更加重要的縣城,或者說,直接就會因為這一年特別的績效,升官,成為郡丞又或者是郡守。

 然而金刹已經走了……沒有了身邊這個大才之人,他的能力一下子暴露了,然後在下一年的考核之中,巨大的落差再次引起了上麵的注意,這時候,對方就有理由懷疑,前年在縣城中的極高的績效是所謂的偽造。

 大漢查處貪汙腐敗,但是依然有各種各樣的貪官汙吏,實際上,大漢這樣龐大的一個帝國,要想要根除貪汙的現象自然是不可能的。

 甚至可以這樣說,當官的沒有一個是清白的,為何每年也隻是最多有一兩個貪官汙吏落馬?

 這就是所謂的彈性政治。

 實際上為了生計,誰人又不願意去做些能夠讓家中過的更好地事情呢?隻要是無傷大雅,從朝廷手中拿到了不屬於自己的錢,最終依然還是會花出去,這樣真正的影響又是什麽呢?

 不成文的規矩當然有,隻要你能夠辦正事,貪汙的事情,上麵的人睜一隻眼也就閉一隻眼,可以有過,但不能無功……

 縣老爺這麽多年風風雨雨都過來了,他什麽世麵沒有見過,城中瑣事頗多,但是每年縣城都能豐收,都能夠上交更多地賦稅,所以他如何治理,沒有人管他的。

 ……

 金刹用了多久明白的這樣的道理,他也不記得了,不管是江湖還是官場,總有這樣那樣的規矩,所以他平日裏沒有一個正形,也從來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因為他知道,一個謀士最重要的,終歸是你腦子裏的東西,而不是你在外表現出來的東西。

 他過的窮困潦倒,隻是因為他沒有必要過的那樣好,他要的是機會,要的不是體麵,所以在外一等就是二三十年的歲月。

 徐奇不懂,他為什麽不懂,因為他從最初起,他就從來沒有接觸市井的機會,他年輕在家飽讀詩書,縱覽天下大勢,習得權術,了然與縱橫,熟讀兵書……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本就是富家子弟,他從最初,就與金刹是兩類人。

 亂世之中,門閥……實在是無用。

 隻有當太平盛世,那些所謂的富家子弟,才有機會真正的成為他們想要的人物,反倒是亂世時,總是有一個又一個的寒門崛起。

 徐奇他出仕便被秦王看中,靠的哪裏是什麽才華,明明就是因為他的父母早就是當年支持大皇子,也就是老秦王的徐家……所以他能夠出仕便在極高的位置。

 金刹不一樣,金刹隻有一張嘴,一雙手。

 他年幼喪父,家中有老母親,還有爺爺臥病在床,你讓他在家裏飯都吃不起的情況下,如何去讀書?

 在農忙的時候,在田壟裏頂著烈日讀書嗎?

 家中一畝三分地,出一點差池,就是要出人命的,他要讀書嗎?

 讀了那麽多史書,說是大漢八百載不知道有多少寒門宰相……他們的寒門,與真正的寒門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寒門家中是沒有書籍的,金刹會這樣告訴他們,寒門晚上家中更沒有所謂的油燈可點。

 寒門饑寒時是沒有米粥鹹菜的,有的隻有井水煮菜根。

 隻有糠餅吃,一塊糠餅要一家人分開來吃……這是寒門。

 寒門是沒有所謂的筆墨的,他到二十歲之前,從來沒有見到過一張帛書,沒有見到過一片竹簡,跟不用說是紙張了,他是拿著木棍在地上認字的……那時候他十六。

 所以徐奇覺得金刹太過愚笨,他從一開始就覺得金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利用自己的智慧。

 眼見決定高低,這是由說法的,但是……在金刹這裏不適用。

 因為他的眼見比徐奇更廣。

 徐奇隻能看的到頭上的東西,他隻能看得到眼前的平原。

 金刹二十多年間,他是向下看的,他曾經仰望過,但是他覺得自己站的並不踏實,他們看得是同一片平原,但是他卻能夠在地上數出溝壑……

 徐奇震撼於金刹的那些絕地反擊,那些無數的置之死地而後生,認為金刹是一個異想天開的謀士,能夠化腐朽為神奇,足以與自己平齊。

 但是如果他真的問起,金刹隻會告訴他,不……那隻是因為我真的見過地獄。

 秦王是個好人,這是金刹的說法,因為秦王真的是在第一日見到他們的時候,禮賢下士,他以為自己終於遇到了所謂明主。

 然而他卻怎的都不會想到,這樣一個看起來擁有無限可能的年輕人,身後竟然是壓著這樣的一尊大山。

 別以為金刹沒有看出,第一次徐奇就在他們的任務之中做了手腳,那樣一件根本無所謂重要的凡器,僅僅隻是貴重而已,那些修行者……修行者怎麽會刻意的出現在那樣的場合?

 他在事後可是清楚地調查了,這江湖上根本就沒有那麽一群人,那件寶物在失去了之後也再也沒有了消息一年過去了,從來沒有在任何拍賣會上出現過……

 這是懷疑,那麽第二次就隻能叫做確認並且反製了,沒錯金刹早早地,幾乎在一年之前就已經在準備他們五人的後路了,一個是那個叫做荊疾的男子,他調查了荊疾的身世,並且從各種渠道之中了解到了他究竟為何會過的那樣清淨。

 這是其一,一枚複仇的種子。

 第二則是真正的反製。

 氣運一詞虛無縹緲,說是有些真正修煉到大成的修行者可以睜眼看到氣運所在,能夠知道一個人未來的走向……這並不是什麽空穴來風。

 要說金刹用了三十年來磨練自己的頭腦,這三十年間,近乎是有一般的時間,他將重點放在了一個毫無修煉可能的人究竟該如何與那些修行者對抗上。

 他是個相當隨性的人,但是不代表他不會做好準備,不代表他對自己的性命也隨行,他想要將自己的性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正如先前他明明隻是一個普通人,卻能夠靠著對於靈氣束縛的了解,還有靈氣逆解方式的掌握,成功的破解了那個不知名高手對於老二老三的束縛。

 練氣與煉氣不同,真正能夠掌握練氣本領的,那叫做練氣士,就是與修行者完全不同的一種概念了,他們能夠真正靠著氣運來做出某些難以理解的操作,就譬如……逆轉一個人的運勢。

 而運勢逆轉到了最終的境界,就有了另一種形容說法,叫做改命。

 他們五個都是煞命,這是金刹在後來才解得的事實,不過這樣的事情他不會告訴自己的幾個兄弟們,他一直也是疑惑,他們五個人為何會這樣巧合的組合在一起,明明是毫無關聯的五人,難道真的隻是他的振臂一呼?

 後來各種的化險為夷,他覺得沒有那種虛無縹緲的氣運所在,實際上跟是無法解釋的,所以他便去推算了一下,結果得知……五人皆是天煞命。

 天煞命在氣運之術之中是一個相當獨特的存在。

 一是因為他實在是太過邪乎,天煞又稱作天煞孤星,說是擁有天煞之命的人注定此生是孤獨寂寥的,然而奇特便在此處,雖是大凶之命,然而屬於天煞命的人卻不會對自身產生任何的影響,他隻會影響周圍的人,讓周圍人的氣運降到最低。

 ……通俗易懂的說,那就是掃把星的命。

 金刹對於自己的這幾位兄弟過去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了解,但是有件事情他們大家都是知道的,他們在聚集在一起之前,每個人身邊都是沒有什麽朋友的,甚至很多人都是因為父母的逝世才決定成為散人,一身孑然,自然也就無念無想。

 但是天煞命卻並不是徹底無解,因為氣運之術中有煞,有凶煞自然也有吉煞。

 而有一個極其特殊的命煞叫做天乙貴煞,從頭到尾與天煞命都是相衝的,基本上若是天煞命的人,想要在老死之前見到一個天乙貴煞之命的人,那是不可能的,原因就是氣運的相衝,兩人若是有了相近的可能,就會出現各種想象不到的意外,讓兩人的故事徹底錯開。

 但是既然說到了這樣完全相衝的兩種命煞,存在自然就有存在的道理。

 如此便是要運用到那叫做改命的方法了。

 改命又是逆天之法,但是有人便是真的能夠成功,這隻能說是那些真正改命之人,將上天都瞞了過去。

 而五位天煞命同聚一堂實際上就已經是那改命的雛形了,首先就是要氣運相衝,讓那煞命的氣運徹底克製住眾人,五人同行,他們之間相互的煞命作用於彼此,就會讓五個人成為那種一片空白的人,就如同紙張一樣,隻待重新書寫上新的內容。

 但是上天有豈會不知道你們五人心中的那些算盤,所以另一個要求就是五人的毫不知情,然而毫不知情如何去改命,其實這種悖論為的就是讓這種改命之法變得步履維艱,隻有極小的幾率,才會有三個以上的天煞命之人同聚一起。

 最後要改命,需要的步驟是凶險無比的,那就是共同曆經其次劫難,這些劫難不能是自己刻意造成的,更不提前預料到,然後再化險為夷,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全然不知。

 所以這其中最難的一點不是經曆劫難,而是金刹如何成為一個毫不知情的人。

 然而金刹就是靠著這樣的方式,硬生生的讓自己忘記了氣運的存在,強製的讓自己不去觸及那一部分的記憶,而隻留下一個信念,那就是……他們五個人,一個人都不能死……

 徐奇的局,完完全全被金刹所看透,並且被他精湛的演技所欺騙,一次又一次成為了他們五人逆天改命的踏板……

 終歸還是太難了,與天鬥,他們這群凡人實在是太難了,金刹太難了,他究竟為眾人付出了多少,到最後他也沒有告訴老二和老五,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想到……就去做了,沒有什麽理由,為的是自己心裏的一個踏實,為的是讓自己不後悔。

 他不後悔遇到這樣一幫兄弟,不後悔這麽長時間的相處之中,他們沒有做成任何可以稱道的事情,甚至可能隻需要幾十年,這個世上就不會再有人記得他們的存在……或許不用幾十年。

 但是,他問心無愧,為了心中的原則,為了不愧對自己,更不愧對自己的兄弟,自己的這群義無反顧跟隨自己的兄弟,向來不願與人相爭的金刹,終於是向著徐奇宣戰了。

 荊疾的事情,他已經送出了信鴿,他從來都是不太靠別人的人,所以很多時候,許多事情他都會做好完全的準備,信鴿這種東西,他也早就養殖了很多隻,隻是為了在這種時候派出用場。

 昨晚那隻信鴿就是他帶給荊疾的消息,就因為良智已經不在徐奇的身邊了。

 隻不過他從未想過,良智會強成這個樣子……所以也是說為什麽站得越高,看得越遠,因為金刹真的是不明白修行者真正的能力。

 所以金刹內疚不已,認為這一切的原因都是自己太過自信了。

 這次的刺殺之事,其實他在真正看到那兩人之後,看到了那人腰間的竹劍之後,似乎就已經有些預感了,他不是一個徹底的江湖人,因為那修行者的世界他無法接觸,但是那種隱隱約約的預感讓他知道,這一次可能真的就是徐奇的最後一次試探了。

 所以他早就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準備,最主要的是要保全自己性命的同時,如何與那位他們將要刺殺之人保持聯係。

 宗玉樹可能到最後都沒有明白,那個如此強悍的白發老者究竟是如何發現的自己在杯中下了毒。

 林清玄當然沒有發現,但是不代表他就是瞎子,因為那茶杯之上清清楚楚的就是刻著一個毒字,所以他一直有一個疑惑,所以最開始也一位就是海大富下的毒。

 而那個毒字則是金刹早早地就刻了上去,為的就是讓林清玄警覺起來,而後才有了那些一幕幕的行為,為的就是讓林清玄時刻知道他們的位置,不管是讓老二老三爆發出全部的修為,還是那一層疊加一層的煙霧……

 都讓林清玄清清楚楚的掌握了他們的位置。

 不過關山和那個孔老六以及那三個已經被他們解決掉的人就隻是順手為之,這點又是顯出了金刹的隨行,他其實真的不在乎其他人是如何,他在乎自己兄弟的命,為了那逆天改命,有人成為他們的犧牲品,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隻能說那個無名強者的出現,才是真的打亂了他的計劃。

 沒有那個強者的出現,他們也不會這樣的慌張,也不會因為他的出手而耽誤了時間,重要的是,因為那無名的高手,他們別迫分開,才有了後來的一幕幕。

 隻不過一開始金刹真的是以為那徐奇的手下還有其他不知名的高手,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隻能說是徐奇太過謹慎了,而他的計劃也出了偏差,這種不可抗力,他認為是沒有道理的,所以也不會抱怨什麽,隻能說是運氣不好。

 後來對方沒有追來已經是萬幸了,所以他不覺得有什麽問題,隻是苦了老三和老四,丟了性命,他們這改命的機會也沒有了,實際上,現在回想起來,自己做的是不是太過明顯了……讓這一劫終究是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他沒法說,因為他不懂,他不是什麽高手,他隻是一個能夠提前計劃好的普通人而已,成敗隻看天意……

 這便是先前金刹與徐奇的隔空博弈,終究是徐奇低估了金刹的反應,更是沒有想到金刹會有這樣的反製手段,輸了也隻能是自愧不如,但是從第二次兩人的交鋒開始,兩人的對壘就是堂堂正正,完全放在台麵之上了,就沒有所謂的靠著信息差來對對方進行算計的方式出現了,可以說……對於坐擁無數資源的徐奇來說,這一戰,必不能被金刹翻盤,而金刹唯一的優勢,可能就是他身體真的比徐奇好很多了,除此之外……金刹一無所有。

 後世對於這場頂尖謀士之間的毫無硝煙的對決粉飾頗多,更有以他們兩人的口吻述寫的小說出版,都曾在民間引起極大的轟動,史書中看來,實際上是並沒有那麽多的驚天動地的描寫的,反倒是野史將他們之間的較量記錄的飽滿無比。

 聽聞當年真正將他們之間事情記錄下來的那個人也是一位大漢的王爺,不過史書中的那個年代有兩位年紀相當的王爺,沒有詳細的說明之下,史學家們眾說紛紜,一位異姓王而另一位則是出了名的紈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