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霍將軍?”狀元郎在一陣疑惑之中,最終將頭扭向了身旁的邋遢男人。
滿朝在震驚之中,依然是鴉雀無聲,不知是究竟受了誰的震懾。
兵部尚書,岑安,此時是朝堂之上麵色最複雜的一個。
他當上了兵部尚書其實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封侯拜相才是他真正的追求,他自認為自己的戰功卓越,又吃苦耐勞,再過些日子便能將那鎮南大將軍的三鎮大將之一收為囊中。
但是,他卻知道,武官之中,永遠都有一座大山壓在眾人頭上,霍牧,大漢如今風頭最盛的那個將軍,縱然是二品武職,但所有人都知道,當霍牧回京敘職的那日,恐怕那兵馬大元帥之位,就要被此人拿下了。
雲海一役足以載入史冊,而相較之,岑安在南疆的那些戰事,實在是小打小鬧了,因此他才要爭取那個回京的機會,隻有在這裏,他才有機會做更大的事,南疆那些烏合之眾,怕是再去一個雜號將軍,都能將那地收歸國土。
“小玉白,真的是你啊……”聽著這熟悉的聲音,楚清忴還是不敢相信,他真的隻是以為小玉白,去了北疆參軍,就隻是當了普通的將軍。
誰曾想……
“戰事是在繁忙,我卻沒有於家中報平安,是在是為兄的失職。”霍牧充滿歉意道。
隻不過滿朝的文武怎麽可能看著這對兄弟在殿上聊些家常,曹公公不忍打斷,但是看著天子板著一張臉,便出言:“霍將軍,點到為止。”公公還隱秘的眨了一下眼,讓霍牧收斂一些。
“微臣有本奏。”楚清忴則是突然想起來,今日的目的了,與身旁的霍牧對視了一眼,緊接著走出隊伍,跪在了宮殿的中央,畢恭畢敬的。
“何事呈上來。”公公倒是挺稀奇於狀元郎的膽量,以為他有何要事要上報。
“楚清忴,你可知我今日喚你上朝的目的何在?”天子則是突然說道,原本躁動的百官也是慢慢的靜了下來。
由於鎮北大將軍的突兀造訪,大家都交頭接耳著,談論此事,今日的朝堂上的那絲困頓,這時突然變成了火熱,有些喜歡看熱鬧的大臣,倒是覺得今日有趣至極。
楚清忴有些驚訝,便不急於說出自己的事情,“微臣不知。”
看著一旁一直在擺弄自己衣物的霍牧在那裏亂動,天子的眼角亂跳,嘴角抽搐到:“霍牧你給我去更衣,換身幹淨的來,不急你的事情。”
“陛下,此時倒是不妥,霍牧來便是為清忴一起奏報此事,過會再收拾也不遲。”霍牧終於是正了正身子,不再去搗鼓他那一身汙跡。
“那你們先說吧。”天子今日不知為何如此好說話,這是文武百官都搞不懂的事情,要按平日裏有人如此無禮,恐怕早就火冒三丈了吧。
“微臣楚清忴,曾在一些公文拓本之中,尋到了家父的姓名,家父曾在前朝擔任洛陽太守,不知何因,突然流落至此,家中貧寒,甚至難以支撐家母的醫藥,母親於十餘載前,病逝於床榻。”楚清忴開始慢慢講述自己在一年之內收集到的那些證據。
“微臣十年寒窗,終成狀元,但臣有一事不得其解。”
“家父數十年的為官生涯,從未有過何等過錯,那究竟為何如今卻會落魄至此,是朝廷忘記了家父對於朝廷的付出嗎?”楚清忴的麵色變得嚴肅了起來,聲音也十分的洪亮,沒有半點怯意,雖然頭顱稍稍低垂,但是身板卻挺得十分的直。
霍牧也是十分驚訝,他也是從落魄的家中寄居了洛陽叔父的家中,他不懂家裏人的意思,父親隻是在臨終之前,要他前來此處,尋叔父一家人。
他從未聽說過,叔父竟然還曾擔任過洛陽太守一職,原來是此事,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何清忴要他趕回來,原來不止是單純的告訴自己考上了狀元。
朝中百官也是有些震驚,沒想到本朝的狀元郎,家中還有一位告老的洛陽太守?
座上的天子似乎並沒有太大的疑惑,這是曹公公沒有意識到的事情,他也有些感興趣,沒想到狀元郎並不是單純的寒門出身,落魄的官宦世家確實是讓人意想不到。
就在大家又再次議論起來時,天子開口了。
“楚鹿潭,可不隻是洛陽太守……”天子這一開口,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從眾人的腦海之中閃過。
有人似乎對這個名字極其熟悉,難以置信的笑聲說道:“是那位楚鹿潭?”
“楚鹿潭天下還能有第二人?”旁邊的人也是一臉的嚴肅,甚至聽到這個名字便勾起了許多往事。
“楚清忴,你可知你父親官至丞相?”天子平靜的問道。
終於是有人想了起來,楚清忴可是前朝那位救時宰相啊,那位短短五年之內,便將那腐朽的朝廷清洗,為大漢的存亡之際,遞上了最暖的一塊爐碳。
爐碳爐碳,雪中送炭的救時丞相,在當今天子即位之前,消失的無影無蹤,便有一座丞相祠為他立在了城門之外,大漢,久等了這位丞相。
眾人這才將此時的那對兄弟與那位楚相聯係在了一起,如此之來,救時丞相,就算不在了朝堂,也是繼續救著大漢啊。
許多人唏噓不已,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淵源,恐怕今日之後,丞相之子的名號便要傳遍整個大漢了,有些老人倒是懷念起了曾經在丞相門下任職的時候,與那些後來入京的晚輩講述了起來。
說楚相為人極其銳意,處理軍國政事那恐怕是前無古人的效率,一人便身兼了左相右相,也是漢朝曆史上從來沒有過的壯舉。
聽說常年於宮中處理政事,那都是前朝的皇帝親自批準的,終年不回一次家中。
也是因為他,那是風雨飄搖的大漢,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硬生生撐住了最艱難的世間,國家機關如同精準的機器,在一個人的手下被處理的井井有條,六部成了閑職,那都不是傳說中的事情。
老臣們感歎時光,又是道一聲,世態炎涼,楚相竟然是落魄至此,不知為何卻不與朝中大臣們,甚至與天子說起呢?
“楚相,不願再登相位,他說,有你們就足夠了。”天子目光空遠,像是楚鹿潭就在他的身前,滿頭大汗的捆著白菜,也不見道一聲苦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