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 誒?養……養我?!”因為過於震驚,中島敦的聲線幾乎破音。

雖然會有點心動, 但是!被包、包養什麽的……才不是男子漢該做的事!

他不要當小白臉!

“嗯, 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畢竟說不準以後會不會發生類似的事,但如果敦還是選擇留在橫濱也沒關係。”古洛那即使還沒聽到對方的答複,也從表情中感受到了, 說完鬆開捏著對方袖口的手指。

中島敦能理解古洛那擔心的事, 這次被芥川龍之介帶走險些回不來, 他也心有餘悸, 但是在自己被不明身份的人救下後還是決定回去加入戰鬥的時候,他就更加堅定了。

他要留下來, 繼續戰鬥。

“抱歉, 讓你這麽擔心,我知道留在這會有危險,不過就像古洛那有了麵對困難的勇氣一樣,我也想借著你給我的勇氣與信心去麵對。”白發少年望著古洛那,滿眼都是對方,越是珍視就越不願意讓其被自己連累,他跟著去了東京, 危險仍然會潛伏在四周。

“敦……”古洛那再次從中島敦這裏感受到自己帶給別人正向能量的可能性,既然如此, 那他就全力支持對方吧,“嗯,我相信你。”

中島敦聞言露出微笑, 比起自己,他還是更關心古洛那的情況, 從東京過來的路上一定很焦急吧?甚至還摔了一跤,從褲子磨損狀況來看估計會留下淤青。

這麽想著,中島敦大膽猜測起自己在對方心中的重要程度,心髒莫名跳快了些。

古洛那也在觀察中島敦,結合實際情況得出這個結論,讓敦好好休息,不要再讓對方為自己的事費心才是,“敦,你現在應該很累了吧?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自己可以回去。”

然而這句話落在中島敦耳中就有了另一層含義:古洛那雖然真心相信自己,但又在為此傷心賭氣。

眼看著淺櫻色短發的少年和自己說完再見就直接轉過身去,中島敦慌了,他曾幻想的告別的不是這樣的!古洛那會不會因為他短時間無法從危險中脫身而無法兌現“保護對方”的承諾而傷心?

他們不會就這麽漸行漸遠吧?

不,不行!有什麽事一定要說清楚!

“等等,古洛那……”中島敦快步跟上去,伸手拉住對方垂在身側的手腕,後者才停下來回頭。

望著古洛那平靜的眸子,他竟覺得底氣不足,“你是不是在難過?因為我的事……”

或許……他不應該拉住古洛那,就這樣讓對方離開橫濱,暫時不要聯係比較好吧。

古洛那隻是抬眸對上中島敦紫金色的瞳眸,這一反應倒是讓敦心裏敲起鼓來,但古洛那在靜默了片刻後開口道:“我沒有難過。”

“……”中島敦伸出的手不自覺卸了幾分力道。

“我隻是有點生氣。”

中島敦低下頭,縮回了手,“對不起……”

“該道歉的不是敦,是那些盯上你的人才對,他們不知出於什麽目的企圖帶走敦,不擇手段傷害敦,光是這麽想我就生氣。”古洛那說著眉梢染上怒意,所有的怒氣都直指幕後真凶,句句都意在維護中島敦的人身安全。

“但是我卻幾乎沒有辦法,隻能看著敦用生命的代價去麵對危險,如果……如果我可以保護敦就好了。”這也是實話,古洛那目前找不到幕後敵人的藏身處,沒辦法替中島敦清除隱患,就是沒有能力保護對方。

中島敦聽完後眼眶也紅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曲解古洛那堅決離開的本意,自顧自地在曖昧不清的關係中搖擺不定。

明明對方也在害怕會失去他啊。

“古洛那……”中島敦深吸一口氣,忽地上前將少年擁在懷裏,在心裏暗暗發誓。

他絕對會好好活下去……

古洛那仰起下巴正好擱在對方肩頸處,微微側頭,“敦?你怎麽了?”

“就是想這麽做……”

“唔,但是大家都在看這裏……”古洛那極不習慣在人多的場合這麽做。

“抱、抱歉!”中島敦立馬紅著臉鬆開這個懷抱,“我送你去地鐵站!”

“哦好。”古洛那答應得很幹脆。

中島敦這才有了如芒在背的感覺,拉起對方的手想要快些離開此處,“……”

他們很快到了地鐵站,互相告別以後各自踏入下一場曆練,一方是與黑手黨的較量,一方則是要麵對咒術界的束縛。

要盡快處理完這些麻煩事,這樣才能把注意力都用在中島敦身上。

他會保護好對方的。

古洛那回到咒高,繼續上次的特訓,同時不忘把自己近期寫的詩發給中村編輯。

芥川龍之介遭遇未知異能者並失手的消息傳回港口黑手黨,上司如今重傷不起,樋口一葉隻能代替對方接受首領的傳喚。

“這個新出現的異能者應該就是許多市民目擊到的巨大飛行物,由於速度極快沒有被任何電子設備捕捉到,多餘信息目前並無頭緒。”樋口一葉匯報道。

“這樣麽,看來隻有芥川君知道更多的信息了,不過前提是他能順利醒過來……”森鷗外雙手交錯拄在下巴處,“被未知的敵人擊敗,無論如何都是輕敵和措施不足的表現,如果芥川君挺過這一劫,就讓他負責調查這個異能者吧。”

“是……”樋口一葉知道如今芥川重傷不醒,曾經敵對的組織會趁機發動突襲奪其性命,首領也完全不打算插手。

完全被當做棄子了啊……

這邊是芥川龍之介的失敗,另一邊準備搞事的咒靈們也都確認了真人死亡的消息。

“真人雖說要狡猾行事,結果還是被咒術師們祓除了麽?”漏瑚一方麵對其感到失望,又為導致這種結果的咒術師感到憤怒。

他們咒靈什麽時候才能以“人”的姿態立於這個世界呢?

“以真人的術式和狡猾程度……那些咒術師恐怕很難殺死他,而且他失去下落的那個晚上應該不會遇到咒術師才對,我倒覺得另有其人。”一個僧侶打扮的黑發男子倚在躺椅上,額頭中間有一圈明顯的縫合線。

漏瑚唯一的一隻大眼瞥向對方,“還能是誰?”

“和宿儺容器同樣不被咒術界認可,除了殼子是人以外無一處不似咒靈的那個少年。”黑發男子眯起眼,下巴抵在手心上,“看來隻有改變計劃了,先把這個不確定因素解決了比較好。”

“你想怎麽解決?”

黑發男子勾起唇角,“先不急,咒術界的那幫爛橘子們估計已經準備處理他了,等消息就好。”

漏瑚的大眼裏寫著無語,“這幫人搞自己人倒是很積極,他們自相殘殺的話隻會走向衰亡,果然未來世界是屬於咒靈的。”

對此,黑發男子不置可否地輕笑了一聲,“所以說你猜,陷入這樣困境的少年會不會模糊了自己身份的界定呢?”

“你是說……”漏瑚聞言睜大了眼睛,恍然大悟後也露出不善的笑意。

如果說之前還靠人類的軀殼維持自己是人類的認知,那麽在被作為禍端處理之後,就等於在他們之間強行畫上界限——被否定了做人的資格。

然後他們再利用被送入高專的宿儺手指侵入學校,到時候是一石二鳥的結果。

人心就是這種可以隨意玩弄的東西啊。

東京咒術高等專校內,京都校區的校長樂岩寺麵見了古洛那。

“我隻是和他說點話,你就沒必要像個守護神一樣守在邊上了吧?”白須老人拄著拐杖,不悅地對五條悟說道。

五條悟坐在古洛那身邊的沙發上,佁然不動,“有什麽話是不能當著我的麵說的?實在不行你當我不存在也行,我不會插話的。”

“……我真沒想到這小子有什麽魅力,讓你如此維護。”樂岩寺依舊是那副過來人做派,仿佛年輕的後輩都不像他把事情看得那麽清晰。

古洛那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目光,一直不敢抬頭看樂岩寺,有五條悟在的話他還是比較安心的。

“古洛那比大多數孩子都要乖的,而且他那麽怕外人,我身為老師不多關照一點豈不是失職?”五條悟翹起二郎腿,抬起下巴讓他快說。

樂岩寺眉須抽了抽,還是開口了,“我看過上次的任務報告,據說他是用一本書解決了那個咒靈的。”

“好像是有這回事?”五條悟看向當事人。

古洛那點頭,“嗯。”

“那是什麽書?是咒具還是其他物品?你學生帶著這麽個來頭不明的東西可不行,還是先交給我們核實一下具體情況,否則無法認可他作為‘咒術師’身份的忠誠度。”樂岩寺的目光直直盯著低頭不語的少年,簡直快要將其盯穿。

五條悟抬手摸著下巴,沉吟片刻後說道:“你這是……想搶古洛那的東西?”

“他的命都是咒術界出於寬容才保住的,依我看,他本不該入學咒術專校,但木已成舟,要想維持現狀就應該立即坦白,怎麽能說是搶呢?”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古洛那從不是咒術界的所有物吧。”五條悟都氣笑了,但和這老家夥周旋起來不可能直接撕破臉,暗諷還是可以的。

樂岩寺始終看著少年,他想要通過自己帶來的壓迫感使對方主動交出來,“我說過了,選擇交或是不交,影響著你在我們這裏的忠信度,我們不會留著一個不值得信任的存在。”

“……”古洛那垂著腦袋攥緊了衣料,樂岩寺話裏話外都在暗示他可能會因此被上麵那些人視為敵人,但他確實沒有拿艾邦之書做什麽的打算,裏麵到現在也就幾篇觀後感和兩首詩而已。

五條悟不耐煩地用食指敲擊著臉側,隻要對方再敢多說一句……

“你要怎麽選擇呢?小子。”樂岩寺無機質的晦暗眼眸死死盯著古洛那,出聲催促道。

古洛那抬起頭:“我……”

“你想得挺美啊死老頭!!”

早就忍不了的諸神黃昏發出一聲怒喝,頃刻間出現在樂岩寺麵前,圓滾滾的白眼球死瞪著對方,腦袋直接懟上他光禿禿的腦門。

“別再惡心我了!那是屬於古洛那的東西,你配拿嗎?說什麽咒術師身份?你以為我們稀罕嗎?!咒術師都是你這種在陰溝裏都沒有存在感的又臭又硬的臭狗屎!”諸神黃昏趁老人懵逼,指著他的鼻子就是一頓臭罵。

“啊……”古洛那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後看了五條悟一眼。

“咒術師是狗屎嘛?”即使被地圖炮了五條悟依舊笑得出來。

“……他不是這個意思……”

好吧,他可能真的是這麽想的。

“哼,區區詛咒還敢蹬鼻子上臉了。”樂岩寺氣得抖了抖眉須,“五條悟,你教的好學生。”

“別扯什麽詛咒,老子和它們不一樣,古洛那也和你們不一樣,別再像聞見肉骨頭的死狗似的追著不放了,你也到了該入土的年紀了,總要尋個體麵點的死法吧?”諸神黃昏隻有一個白色大叉和兩顆眼球的臉上竟然也能表現出一絲輕蔑來,居高臨下的對視顯得嘲弄意味更濃。

“你這邪物!”樂岩寺當即瞪大眼睛,看上去被氣得不輕。

古洛那生怕打起來,連忙出聲製止:“諸神黃昏別說了,我不會把書交出去的。”

“不行,不罵這個老東西的話我會像便秘了三四天後在痛快淋漓時濺到了一屁股的馬桶水一樣難受!”

“……”好糟糕的比喻啊!

“看來不用等到姐妹校交流會了,五條悟。”樂岩寺憤憤道,眼裏閃過一絲陰鷙。

五條悟攤手,“您請便?”

勾著古洛那的脖子離開會客室,五條悟走了幾步就鬆開對方,然後用手抵在嘴巴上發出憋了好久的笑來,“噗哈哈哈——”

古洛那把諸神黃昏摁了回去,麵露苦惱,“抱歉五條老師,我沒想到諸神黃昏會……”

“誒?明明幹得很好。”五條悟回頭對他豎起大拇指,“Good job!”

“額……不會覺得嘴太臭了嗎?”古洛那主要擔心這個。

五條悟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那老頭早該罵了,所以古洛那算是做到了我不能做的事,而且就算拿到書,他們該怎麽對你還是照舊,說不定還會變本加厲。”

“這麽做是對的。”

古洛那半知半覺地眨眨眼。

“對了,關於上次你和咒靈的談話,為什麽會提到夏油?”五條悟直接轉換話題,自從在家入硝子那聽說之後就很在意這點。

“我想……他可能是想讓我成為詛咒師?”古洛那回憶道,“說是像夏油一樣自由自在……”

五條悟思索片刻,“他這話的意思,倒像是在說夏油沒死一樣。”

然而夏油確實死了,被他親手了結。

“等見到了那個人就知道了。”古洛那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個立於天橋上的身影。

“唔?能讓你這麽主動接近的,是‘鬼神之卵’麽。”

古洛那頷首。

五條悟隨即思忖起來。

高專有那幫家夥的內應,所以對方會再次采取行動,目標無非是虎杖或古洛那,說實話他對這兩個少年都很放心,尤其是古洛那。

如果那些家夥試圖拉古洛那入夥,也不失為可利用的因素。

“先等上層會怎麽安排吧,他們總是一驚一乍的,你習慣一下。”五條悟對古洛那說。

“嗯……”

然而在東京校與京都校的交流會開展之際,古洛那被勒令不許參加,以監督看管為由帶到禁閉室關押。

“為什麽?五條老師,這對古洛那太不公平了!”虎杖悠仁聽聞此事後找到五條悟。

五條悟知道上麵那群人暫時不會做什麽,而且也在等待那個時機的到來,就沒和虎杖多說,“放心虎杖,古洛那的事我有底。”

“好吧……”

虎杖悠仁前一天還在擔心古洛那,結果到了隔天的交流會比賽上就發現自己也遇上麻煩了,京都校的人想要置他於死地。

他不知道的是,這也是樂岩寺校長特意吩咐的安排。

正當東京校和京都校雙方打得不可開交時,比賽場地被“帳”圍了起來,接著便出現了一個特級咒靈。

帳內激鬥不止,賬外五條悟若有所思。

終於對學校發起攻擊了,而且這個賬隻有他無法進入,其一是要絆住他進入的腳步,其二也是利用這一點轉移注意力,所以身處禁閉室的古洛那可能也是對方的目標之一。

要賭一把麽?

相信古洛那即使被帶走也能保住性命,相信他被詛咒師團體帶走後、咒術上層將其劃分到對立麵的未來……

“這麽說起來……我的學生都挺瘋狂啊。”

既然這樣,那他就賭一賭吧。

……

禁閉室內,古洛那抱著膝蓋坐在椅子上,微垂著眼睫,安靜得像是精致的西洋人偶。

他的雙手雙腳都被特製的鎖鏈束縛,能一定程度抑製黑血,但也隻是形同虛設。

按照五條悟的說法就是:做戲要做全套。

“喂,古洛那,你還要在這裏坐到什麽時候?反正我是一秒鍾都待不下去了,別攔著我!我要把這裏全都破壞掉!”諸神黃昏被他壓製著不能現身,一刻不停地在腦海裏叫囂著要搞破壞。

“還不行,如果沒有事的話自然會出去的。”古洛那在腦海內回應。

“你就這麽相信那個眼罩男?”

“五條老師確實有幫過我。”就是性格不太好應對,還強拉他去與人交往,其他都還好。

“嘁……”

又過了一會兒,古洛那聽到外麵傳來兩聲異響,貌似是人受傷倒下的聲音。

真的來了。

古洛那警惕地盯著禁閉室的門扉,一聲重響後,門板便轟然倒地。

率先出現在門口的,是一道影子,依稀可見人類的輪廓。

然後,古洛那視線隨著影子的進入向上抬,就見一個穿袈裟的男人徑直朝自己走來。

男人腦後紮著半丸子頭,披散著黑色長發,一邊鬢角留著劉海,眼眸狹長,唯一詭異的地方則是額頭中間那圈縫合線。

如此近距離的觀察之後,對方靈魂和身體的聯係並不是渾然天成,古洛那更加確定對方是鳩占鵲巢。

“……你是夏油?”古洛那並沒後表露出自己分析得出的結果,望著對方的眼睛問道。

【夏油傑】沒想到這個少年見到自己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抬手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笑道:“你知道我?”

“真人說過你的名字,看到你之後我猜的。”

當著曾經同夥的麵提起自己親手解決掉的咒靈,這小子是真的不怕死。

留給【夏油傑】的時間不多,他的首要目的就是帶走對方,於是輕飄飄地讓這個話題過去,“我聽說咒術界上層徹底放棄你了,他們還是這副老樣子,爛透了……被自己人這樣對待,你一定也很心寒吧?”

“我和他們從來不是自己人。”古洛那想的是那些老人的嘴臉,但實話實說,他至今都沒有在意過。

“看來你看得很清楚,既然如此要不要跟我離開?”

古洛那抬頭看著對方,“去哪裏?可以不和人接觸嗎?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當然,你可以自由選擇自己覺得舒心的地方。”男人說著,向他伸出一隻手。

古洛那沉默了半晌,將手放了上去。

“好,我跟你走。”

話音剛落,少年手腕和腳踝處的鎖鏈盡數斷裂。

幾分鍾後,古洛那坐在男人召喚出的咒靈上向下看,城市建築變得像是迷你模型一樣小,人更是密密麻麻的如同螞蟻。

“古洛那,是這麽名字吧?”【夏油傑】雙手都揣進寬大的袖子裏,突然開口說道。

“嗯。”少年一直看著下麵。

“你是怎麽殺掉真人的?”男人像是把這當做打發時間的談資,眉眼帶笑,“我有點好奇。”

古洛那終於轉過頭,比起他的表情要平淡很多,指了指自己,“黑血。”

“你的意思是說……”

“我的血,是黑色的。”淺櫻色短發的少年天生氣質憂鬱,眉毛、眼尾都無精打采地耷拉下來,當他不做任何表情的時候那股消沉氣更盛。

黑色的血才是詛咒誕生的源頭嗎?

【夏油傑】不知道有這樣能改變人身體本質的物質,聽了之後對古洛那更有研究的興趣了。

“真是不得了的天賦,古洛那你生來就注定和人類不一樣。”

古洛那偏頭,“你覺得這是天賦?”

“任何才能都是天賦,隻不過要支付相應的代價。”

“你的代價呢?”古洛那直直望向那顆跳動著的鬼神之卵。

【夏油傑】笑著回道:“可能就是吞下咒靈時如同沾有嘔吐物的抹布的味道吧。”

嘔吐物……抹布……

古洛那的表情一言難盡起來,吞噬咒靈一般都交給諸神黃昏,但對方貌似吃得很香,和這個人還是不一樣的。

“原來你也會有這種表情啊,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夏油傑】突然說道。

“……”古洛那收斂起這個表情,再次看向別處。

都是假的,從最開始到現在,都是鬼神之卵遵照身體主人原來的性格在演戲,他深埋在內心的想法,恐怕會更邪惡。

他們的目的都不單純。

古洛那被【夏油傑】帶回盤星教,並安排了單獨的房間,讓他暫時待在裏麵。

“你先休息,明天帶你見一下我們的夥伴,放心,他們都是咒靈。”【夏油傑】離開前對他這麽說過,不管有沒有完全信任他,他一個人身處其中並不會造成什麽威脅。

至少他們是這麽認為的。

當天,五條悟出手將擾**流會的咒靈花禦擊敗,事後傳來宿儺手指和咒胎九相圖的丟失,以及身處控製中的古洛那失蹤的消息。

咒術界上層緊急召開了會議,並一致認定此事與古洛那有關,要麽他就是內應,要麽他趁亂叛逃,無論是不是其中的結論他都洗不清了,他們隻想盡快清除掉這枚眼中釘。

“通知全體咒術師,通緝詛咒師古洛那,見之,殺之……”

東京咒高的一年級生聽到這消息後都亂成了一鍋粥,教師五條悟卻十分平靜,麵對夜蛾校長的質問也不起一絲波瀾。

“雖然不知道你怎麽想的,但這不是將古洛那往死路送嗎?”夜蛾正道擰緊眉心思索著如今的局麵,古洛那就算有通天本領也很難全身而退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選擇相信古洛那。”五條悟表麵上輕浮不靠譜,實則已經計算過其他選擇所會帶來的結果,“上頭的人都逼得太緊了,他們已經忘乎所以,認為自己可以主宰一切……”

“古洛那是開始也是契機,他們也就隻能蹦躂這幾下了。”

夜蛾沒再說話。

翌日,古洛那換掉高專的校服,穿上【夏油傑】準備的黑色和服,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連衣襟的穿插順序都搞不懂。

【夏油傑】見到後幫他理了理,一邊說:“從來沒穿過和服嗎?”

“嗯……”古洛那始終垂著眼睫,隻感覺對方碰觸在身上的手冰冷極了。

之後,【夏油傑】領著古洛那走進有著海灘美景的領域中,這一舉動顯然驚動了在場的所有咒靈。

“你就這麽帶他進來了?不怕他暴露我們嗎?”漏瑚上下打量著古洛那,奇怪的是,對方身上有著咒靈般的氣息,一點也不像個人。

【夏油傑】把古洛那介紹給他們,麵上笑意不減,“能感受到吧?古洛那和你們是同類,他也討厭人類,尤其是咒術師。”

古洛那心道自己沒這麽說過,同時也在觀察這些咒靈。

一個、兩個、三個……

包括【夏油傑】在內,總共有三個鬼神之卵。

那個叫花禦的並不是。

“你打算讓他加入我們的行動嗎?他可是幹掉了真人的。”漏瑚又問,他看不出這個小孩還有什麽特別的地方,真人到底是如何敗在他手上的。

“真人?是他要和我打的……”

古洛那的紫眸機械性地在他們之間轉動,隨即露出並無溫度的微笑,五官掩在陰影中更顯森然,“他會死難道不是活該嗎?”

諸神黃昏在腦海裏鼓掌:“看吧,陷入狂氣之後可以隨心所欲哦!”

他喜歡古洛那不受拘束做任何事,也接受對方發瘋,但還是不要太瘋,上次在月亮上和鬼神的戰鬥瘋狂到了令他心悸的程度。

漏瑚似乎嗅到了一絲可口的讓人沉溺的氣息,心緒也被拉動起來,“這孩子很有天賦啊,中頭獎了,夏油。”

沒了真人,用這孩子也可以作為填補。

【夏油傑】眯起眼笑著回應。

拋棄理智,墮入瘋狂。

古洛那為了融入這個計劃著陰謀的團體隻能這麽做,同時也聽到狂氣中那個男人的聲音。

“你以為舍棄理智就不會再恐懼了嗎?不,正是因為恐懼,你才會如此啊……”

與他們達成共識後,古洛那就可以隨意做自己的事了,他突然覺得陷入狂氣後感觸頗深,是全新的體驗,不如現在動筆將其寫下來。

問【夏油傑】要了紙和筆,古洛那獨自坐在沙灘上寫詩,這副認真的模樣引起了漏瑚等咒靈的注意。

等少年寫好,花禦倒是先問了出來,不過對話直接傳進了古洛那的腦海。

“你寫了什麽?”

古洛那對這種強行灌輸在腦內的聲音還很陌生,而且明明是未知的語言他卻能理解,停頓了幾秒才回答:“詩。”

“為什麽突然寫起了詩?”花禦不能理解人類的各種行為,但眼前這個並不算人類,甚至是同類,卻有著古怪的興趣。

“有感而發……?”古洛那繼續著這種回應腦內聲音的對話。

有感而發……

更奇怪了,這個少年和他們見麵之後會產生怎樣的情感呢?

花禦對此感到好奇。

“我想看,你寫的詩。”花禦將自己的想法傳輸進少年腦中。

“可以是可以……”古洛那不確定咒靈看了自己寫的詩會怎麽樣,說實話他甚至有點想見識一下,於是把紙遞給了對方。

花禦把人類文字轉化為自己能理解的語言,本以為這樣轉化過來的文字會不通順或是怎麽的,但古洛那詩中的情緒卻十分精準地傳達給他。

作為咒靈,花禦第一次體會到如此深刻的情感。

壓抑、掙紮,似乎還有更多的瘋狂情緒。

明明是咒靈,負麵情緒所產生的生物,卻在此刻深受負麵情感影響,甚至還有些上癮。

“我很喜歡。”良久,花禦這麽告訴了古洛那。

漏瑚觀察這裏的情況很久了,揣著好奇走過來,“在看什麽?”

花禦的聲音傳入他的腦海:“古洛那寫的詩。”

“詩?我看看。”

紙張就這麽從花禦手中傳到漏瑚手裏,後者瞥了兩眼後便斂眸仔細看了起來,頭頂的火山口隱約有了即將噴發的前兆。

作為咒靈,自然辨別不出來這詩寫得怎麽樣,但從中感受到的情緒卻是貨真價實的。

那一刻,漏瑚的腦海裏浮現出了類似五條悟的領域無量空處所帶了的信息量,運轉速度過快後表情空白,頭頂和耳朵兩側都噴出燒開了一般的熱氣。

古洛那:“……”原來真的會噴東西出來麽。

“這家夥……完全是負能量集合體啊。”漏瑚事後感歎了一句。

那首詩最終傳到了【夏油傑】手裏,他拿在手裏看了一會兒,反應比花禦和漏瑚都要平淡不少,麵上還能維持笑意。

“古洛那在這方麵挺有天賦啊,而且大家似乎都很喜歡你。”

古洛那拿回詩,被他誇獎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但還是用紙擋住半張臉,微微移開視線,“……並沒有。”

“說起來,你和咒靈相處起來比和人類要自在許多吧。”【夏油傑】似乎感覺到了這一點。

“咒靈……對我來說是食物。”

不知這句話戳中了對方哪個笑點,【夏油傑】竟然露出更濃的笑意,“所以,你把真人吃掉了?”

“嗯,他來得不巧,那時候我正好餓了。”古洛那平靜地描述著,貌似並不擔心真人的同伴會找自己報複。

【夏油傑】狹長的眸子饒有興致地看向他:“那麽人類呢?”

“人類……不知道人類的靈魂是什麽味道的。”古洛那看了他一眼,移開視線後像是在認真思考一樣。

諸神黃昏悄咪咪告訴他:“人類的靈魂吃多了也就那個味兒,說到底還是魔女的靈魂有嚼勁。”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個。

“討厭的話還是算了。”半丸子頭男人笑著說。

古洛那望著這片宛如度假勝地的海灘領域,皺著眉頭儼然是在表達厭惡。

厭惡人類,又怎麽會以人類為食呢?

不過少年能利用的價值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夏油傑】繼續說道:“對了,你現在被咒術界通緝了哦,那幫爛橘子一定要殺了你呢,很好笑吧?”

古洛那扯了扯嘴角,“嗯,這感覺就像是便秘了三四天後在痛快淋漓時濺到了一屁股的馬桶水一樣。”

“……好厲害的比喻。”【夏油傑】笑出了聲。

“……”沒必要誇出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諸神黃昏在他腦海裏得意起來。

古洛那偏過頭,默默告訴自己一定要按捺住,等他把搞事的團夥端了之後就去找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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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忍辱負重二五仔·意外混得很好·古洛那:遲早把他們給端了……

花禦&漏瑚:能寫出這樣的詩,這小子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