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夕溪,看著那根金紅色的箭羽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那一瞬間,火紅的瞳孔也不由為之收縮。

 她沒有想到軒軼遭受雷擊的痛苦之時,居然還有能力忍耐下去,並且保留了最後一擊的能力。

 換句話說,是最後一擊殺死她的能力。

 這一次軒軼沒有任何猶豫。

 對於任何想要殺死他的人,軒軼從來都缺乏將對方殺死的勇氣。

 從星鶴渡開始,到許許多多想要殺死這個少年的人,最終都死在了他的前麵。

 鳳凰之羽,激發而出。

 這一箭,便等同於一隻火鳳向著你張開羽翼飛去。

 赤紅色的火焰激**而出,驅散了將軒軼禁錮的雷電,然後巨大的鳳凰虛影浮現,那一瞬間仿佛有一個虛幻的領域向外擴散而出。

 鳳凰之羽之所以能夠成為軒軼而今最強也最可靠的底牌,靠的就是它是軒軼所掌握的最接近洞玄之上的手段。繼續有雷電從天空落下,從最初的赤色變為了猩紅,夕涯不斷地召喚雷電劈向使出鳳凰之羽的軒軼,但是沒有一支突破少年的屏障。

 而軒軼隻想殺死眼前的紅衣女司祭。

 “你沒有給我活下去的機會,我也不會給你的。”軒軼抬頭望著對方的眼睛,兩個人都有赤紅色的瞳仁。

 如同燃燒的火焰。

 少年手中的鳳凰之羽化作一根筆直的紅色線條,一頭連接軒軼的右手,另外一頭則指向夕溪的眉心。

 夕溪歎息了一聲。

 一聲過後,一道極亮如同太陽初升的第一縷日光一般刺眼的光線照耀了整個世界。

 軒軼鳳凰之羽出手之後,原本守護他的鳳凰虛影瞬間消失不見,少年隻感覺全身被抽空一般,原本在夕涯的雷電打擊中,由於無力對其進行吸收轉化的自己此時感覺更受重創,那一瞬間軒軼感覺眼前有點發黑,然後搖搖晃晃地跪立在地麵上。

 他懷中的妖妖連忙上前,將軒軼的一個肩膀撐了起來,讓他不至於跌倒在地上。

 然而軒軼卻聽到了那麽他最不想聽到的低低笑聲。

 “這就是鳳凰之火的力量嗎?”

 軒軼驟然睜開眼睛,看到夕溪毫發無傷地站在自己的麵前,隻是眉心原本那一枚燃燒的火焰印記此刻已經不翼而飛。

 軒軼無法相信,那一記鳳凰之羽,是絕對可以殺死天境之下的任何人,就算是有能力躲在世界罅隙的椒月,在這記鳳凰之羽的攻擊下也不敢確保毫發無傷。

 但是眼前他卻真的看到了。

 夕溪笑了笑:“很驚訝對吧。”

 軒軼點了點頭,他已經看到了夕溪的背後。

 他看到了夕溪背後那堵高聳入雲的火焰關隘如今已經破出一個小小的缺口。

 雖然這個缺口並不大,但毫無疑問是鳳凰之羽造成的。

 既然鳳凰之羽能夠在這道幾乎是守護霓凰一族最重要的火焰關隘或者說九重雲霄上留下痕跡,沒有道理夕溪的腦袋比那堵城牆更硬。

 “但我不會告訴你原因的。”夕溪繼續說道:“如果你還有能夠殺死我的辦法,那麽這一次你就可以真的殺死我一次。”

 “不過在這之前,我想會死去的人是你。”

 “嗯。”軒軼平靜回答。

 他連站都有點站不穩了。

 自從來到這裏之後,他先是連破了九重雲霄的九道關卡,幾乎拚盡全力才從那裏走了出來,出來之後就看到妖妖正在被霓凰一族的人所刁難,隻能被迫應戰,可隨即那自天而降的赤色雷電,對於軒軼來說,也是完全不可小視的攻擊。

 而最後幾乎作為絕殺的鳳凰之羽,卻被夕溪不知道以什麽樣的神奇手段免受了傷勢。

 軒軼感覺自己已經掏出了全部的底牌。

 可是對方竟然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傷到。

 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開心。

 他甚至連呼喚軒二的興趣都沒有了。

 時至今日,他越來越明白軒二的能力極限,自己現在讓軒二出來,頂多不過是帶著自己活著離開這裏,就像是當初在星城做的那樣。

 當然,前提是坐在遺忘之城的那位夕天族長不阻攔的話。

 因為即使是軒二當年自己全盛的時候,麵對那位夕天族長依然是不堪一擊的對象,因為對方是這個世界真正活著的傳奇。

 無論是永耀至尊也好,無論是初代九公主也罷,乃至於這個世界上曾經出現過的最頂級的人物,在他麵前都完全算不上什麽。

 即使召喚了軒二,即使從眼前的這個絕境活下去,他又能做得了什麽呢?

 軒軼不知道。

 他拚命才走到了現在,可是卻連這堵牆都過不去。

 說不甘心那是當然不甘心的。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麽做呢?

 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弱小到什麽都做不了的小男孩。

 可是現在的自己,依然隻能看著妖妖在自己的懷中死去嗎?

 就好像說著要好好照顧你自己然後在自己麵前死去的姐姐一樣。

 少年隻能在妖妖的攙扶下站立著,看著眼前的夕溪重新凝結出了手中的火焰長劍。

 “你可以說一句自己的遺言。”夕溪開口說道:“我是霓凰一族的司祭,我有聆聽每一個即將死去的人生前願望的職責。”

 軒軼輕輕笑了笑:“我想先殺了你夠本可以嗎?”

 “我隻聽遺言,並不幫他們實現。”夕溪淡淡說道,然後手腕輕抖,火焰般的長劍斬落了下去。

 軒軼沒有閉上眼睛,因為他從來沒有等待死亡的愛好。

 他更願意直視死亡。

 但是就在軒軼的眼前,那一劍沒有砍下來。

 因為妖妖向前走了一步,然後擋在了自己的麵前。

 紅頭發的女孩那一刻長裙飄飄,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然後她舉起手臂,想要替軒軼格擋住那次攻擊。

 而夕溪原本的職責就是殺死汙穢之血,殺死軒軼隻是附帶的事情。

 因為他想要保護這個注定應該死去的女孩。

 所以夕溪麵無表情地落下手臂。

 然後她看到自己手中的火焰長劍在那一瞬間熄滅了光芒。

 妖妖臉上的青灰色鱗片原本在帝君的控製下已經凝聚成了一片,可是在妖妖站出來的那一瞬間,那片青灰色的鱗片驟然炸裂開來,那些醜陋的鱗片在少女雪白的皮膚上蔓延,最終爬滿她的臉龐和伸出的手臂。

 她用這樣的姿態替軒軼擋住了那必殺的一劍。

 “怪物。”夕溪看著眼前的妖妖說道。

 她隻剩下那一頭火紅的頭發還露在外麵。

 “如果隻有成為怪物才能讓他不死的話。”妖妖抬起頭來,原本美麗青雉的臉龐上全是醜陋的細小灰色鱗片。

 “我會很開心成為怪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