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假如名片被對方掉了包,那麽說明久岐律子早就預見了名片被發現的這一幕。

而唐澤對於久岐律子的布局毫不知曉,甚至如同她所想的那樣,最終發現了這個確定內奸的關鍵證據,將罪名攬到了自己的頭上。

但真的會有這樣傻的人嗎?

將別人的確鑿證據調換出來,把自己的指紋換上。

一般人都不可能會這麽做吧?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一種可能,如果不是在西信樂高原那邊找到了重要的骸骨,獲得了情報,就連唐澤恐怕也會繼續埋在鼓裏。

至於久岐律子這麽做的理由。

莫名的,唐澤的腦海中閃過了第一次前往對方家中,拜訪時候對方所說的話。

——【比真相更重要的東西還有很多,有些事情就算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換,也同樣要隱瞞下去。】

那個回答看似是在回答對方要維護警視廳的公信力,所以才願意將一切公布出去,但現在再回頭去看,卻發現那個時候的久岐律子或許是在若有所指。

但他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而是催促著齋藤博按照自己所想再度分析起彈道來:“按照彈道軌跡,模擬一下久岐律子如果沒有開槍打到角田警部的身上的子彈軌跡!”

“稍等!”

齋藤博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卻聽到唐澤的指示,便明白對方是不想解釋,對此他默契的不再追問,而是按照唐澤的指示開始操作起了電腦。

一番敲擊鍵盤後,他先是將代表角田警部的假人去掉,隨後再度模擬出了久岐律子開槍後的子彈軌跡。

因為中間沒有了角田警部這個阻擋物在,子彈筆直的向前繼續前進著,最終停留在了藥師寺的手上。

或者更準確點來說,是停留在了藥師寺持槍的右手之上。

“久岐律子瞄準的是藥師寺的槍?”看到這一模擬結果,齋藤博一臉的不可置信之色。

如果事實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就代表他們之前得出的結論被全盤否定了。

久岐律子並不是為了滅口而殺害的角田警部,而是為了救人才開的槍。

“果然是這樣。”看到這個結果後,唐澤卻沒有絲毫的意外,反而驗證了心中的所想。

果然,案件的真相並不是久岐律子為了保守秘密而選擇滅口,真相其實另有隱情。

“資料我找到了!”

當唐澤驗證完心中所想,開始消化這則消息的時候,越水七槻拿著一份資料匆匆跑了過來:

“川田恭太,三年前曾進入米花製造的船務公司工作,但第二年因為公司破產而導致了失業。

倒閉的船塢公司,確實能夠成為潛伏的地點!”

“通知白鳥刑事他們一起過去。”唐澤聞言一邊向電梯的方向走去,一邊交代道。

越水七槻聞言立刻掏出了手機,在電梯中便開始將他們的發現和推測一一告訴了白鳥等人。

等到汽車行駛出停車場,越水七槻這才掛斷了電話。

“前輩,你說久岐律子她會在那裏嗎?”將手機收起,越水七槻看著窗外不斷倒流的景色,不由開口詢問道。

“大幾率是會去的。”唐澤開口道:“她想要保守的秘密,讓她必須去見藥師寺。

而藥師寺呢,他恐怕還不知道久岐律子出事的消息。

恐怕他還想要依靠久岐律子,為他提供逃跑的幫助呢。

而他突然將手機開機,玩那麽一出調虎離山之技,為的就是調開城市中那些在大肆搜查他的刑事。

這就表明久岐律子明麵上還是答應了與他見麵,他才會這麽幹。

我們必須要加快速度了,如果去晚了等待我們的或許就是藥師寺的屍體和逃跑的不見蹤影的久岐律子了。”

而就在這時,唐澤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沒有掏出後遞給越水七槻道:“替我接一下。”

“是服部君的電話。”

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後,越水七槻果斷接通了電話,並打開了免提。

“喂,唐澤嗎?我這邊有了大發現!”

電話一接通,還沒等越水七槻回應,電話那頭便傳來了服部平次急促的聲音:“之前我們去調查加藤那家夥的死因,沒想到犯人居然自首了!!”

話音落下,車內聽到對方話語的唐澤兩人瞳孔不自覺劇烈收縮起來。

……

潮濕。

臨近海邊的地方,周圍的環境和大陸內部是不一樣的。

特別是今日的陽光並不明媚,烏雲將太陽遮掩了大半,隻有部分陽光堅挺的透過烏雲,照射向大地。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海風額外的潮濕,不管的帶走著人身體的熱量。

久岐律子推開眼前的白色網狀大門,進入了這件廢棄船舶工廠。

她提著一大包,邁步向著內部走去,很快看到了手持照片靠在海邊生鏽汽油桶上發呆的藥師寺。

“你還留著這張照片。”

看著對方手中四人的合影,久岐律子麵色有些複雜。

“想扔掉,但不舍得扔啊。”藥師寺笑了笑,看向久岐律子道:“你不也同樣如此嗎?”

久岐律子沒有說話,隻是沉默以對,藥師寺見狀也不在意,將照片收到口袋中笑道:“不說這個了,錢呢?”

久岐律子聞言麵無表情看了藥師寺一眼,旋即將手中的提包直接扔了過去。

但因為提包很重,久岐律子並沒有扔多遠,提包落在了兩人中間的位置。

藥師寺見狀也沒有生氣,畢竟他要挾對方帶錢給他,自然不能再強求對方還給他什麽好臉色看。

藥師寺從地上起身,甚至還前後腳跳了一下,然後這才站穩邁步走到手提包那蹲下身準備數錢。

看得出來,即便是被警方通緝的狀況,藥師寺也依舊沒有任何的壓力。

或許在他看來,被通緝這些都不是什麽大事,反而之後他就要帶著一大筆錢遠離這個國家了。

但藥師寺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四花院不知何時已經靠近了他。

藥師寺拉開拉鏈扒拉開了手提包,但想象中滿包金錢的場麵卻沒有出現。

在包裏的,放著的是一疊疊老舊的書籍。

藥師寺將手伸入包中,剛想要將東西掏出來扭頭質問久岐律子,但下一刻卻發現腰間一輕。

當他扭過頭看向久岐律子所站立的方向,卻發現黑漆漆的槍口已經對準了自己。

“讓一切都結束吧。”久岐律子看著藥師寺語氣平靜道。

“你要殺我?”藥師寺臉上露出了恍然之色:“這麽說來,恭太也是你殺的吧,我早該想到的。”

“你就這麽認為吧。”久岐律子食指下壓扳機:“最後還有什麽遺言嗎?”

“嗬……遺言麽。”藥師寺眼神變換最終變得迷離起來:“如果當年沒有遇到那家夥就好了。”

“沒什麽“如果”,隻有必然。”

久岐律子語氣平淡甚至還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防止對方趁自己恍惚之際奪槍:“小動作對我沒用,說完了,就上路吧。”

看到對方警惕的動作,藥師寺臉色難看無比:“你這賤人……”

很顯然,看到久岐律子看穿了自己的打算,錯過了最後一個翻盤機會的藥師寺麵臨死亡的威脅,再也掩蓋不住自己真實的一麵。

但久岐律子卻沒有再還嘴,而是再度扣壓了扳機。

藥師寺臉色蒼白顫抖著,一雙眸子又帶著狠辣與不甘,顯然在生死的恐怖威脅之下,已經讓他瀕臨崩潰。

“別動!”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而警覺的久岐律子立刻一把拉過了藥師寺站在其身後,用槍頂著他的後心位置。

而等到唐澤和越水七槻跑下樓梯,來到這處靠近海邊的空地處時,久岐律子已經藏在了藥師寺身後。

見狀唐澤不禁暗自皺了皺眉頭,但手中的【偵探】也同樣舉著瞄準藥師寺所在的方向。

剛剛他們在遠處看到了兩人,正準備趕過來實施逮捕,但沒想到就這短短幾十秒的趕路時間,居然會發生這樣的變故。

隻可惜久岐律子躲在了藥師寺身後,對方是刑事自然知道怎麽躲避危險,而藥師寺那高大的身軀也將她完全擋在了背後。

“放下槍!”

雖然很想立刻解決逮捕兩人,但現在這種情況也隻能先進行交涉。

“廢話就不用說了。”

久岐律子躲在藥師寺身後道:“從我逃走那天,我就沒想著以後的事。

而且既然唐澤刑事你來到了這裏,恐怕大部隊就在後麵吧,多說無用。”

“等等!!你再殺藥師寺已經沒用了!”

聽到對方這仿佛宣言一般的話語,唐澤就知道要糟糕,對方現在的心態明擺著是要幹掉藥師寺,於是他連忙開口道:“你們的秘密,我已經知道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久岐律子的語氣雖然依舊平靜,但唐澤兩人依舊聽到了其中的波動。

“就如同字麵意思,所有的真相我都知道了。”

唐澤看到對方有了交流的意思,便徑直切入主題道:“實際上,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角田警部吧?

我已經調查到了你們四個人的關係,也在西信樂高原發現了一句白骨化的骸骨。

根據西信樂刑事署的配合調查,我們已經確認了那具骸骨的身份是童年失蹤的加藤尊則。”

“沒想到,你居然調查到了這一步。”藥師寺語氣複雜道,而久岐律子雖然看不到臉,但恐怕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18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了吧?”唐澤沉聲發問道。

“那個夏天,真的很開心……”

久岐律子的聲音從藥師寺的背後傳出,而藥師寺的臉上也同樣戴上了回憶與唏噓。

18年前,他們四個人參加了西信樂高原的夏令營,並在那裏認識成為了好友。

一起搭帳篷、一起摸魚、一起吃飯,一起去爬山。

在那過程中,久岐律子喜歡上了道田警部,讓情竇初開的少年第一次知道了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如果一切順利,或許兩人會在夏令營後留下聯係方式,未來或許會越來越親密,也可能平淡的不再聯係。

但即便是這樣的平凡,也讓他們遙望不可及。

“我的初戀與惡魔是一起出現的。”

久岐律子語氣複雜道:“那天我們認識了加藤尊則,他幫我們拍攝了那個合影。

之後他借口說要將衝洗好的照片送給我們,就邀請我們去山腳那棟木屋旁邊的小道見麵。

如果當時我們沒有去那裏……”

但可惜,一切都沒有人如果。

深夜的那天晚上,四個孩子為了拿照片加藤尊則暴露了本性,打倒了三個男孩,想要對久岐律子施暴。

藥師寺和川田恭太都被打的傷痕累累不能站起來,隻有角田道弘強撐著搬了一塊石頭直接砸在了毫無防備的加藤尊則頭上,救下了即將被施暴的久岐律子。

而那一下,直接砸死了加藤尊則。

發生了這種事,他們四個人都害怕極了。

而在恐懼過後,四個人決定將加藤尊則的屍體埋掉。

因為這裏是加藤尊則打算犯罪的地方,晚上根本沒有人過來,這反倒幫助了四個人。

“我們掩埋了加藤尊則的屍體,然後從夏令營各種回到自己的家中。”

久岐律子悵然道:“我們決定要忘記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下定決心在不同的地方生活。

如果不再見到對方,那或許就不會再想起那件事。

但是,殺了人一直隱瞞著真相過日子,就意味著這個世界上在沒有了自己的容身之處。

自己和其他人是不同的,記憶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自己和別人的不一樣。

不和人交往,也沒有人生目標。

而就這樣進了大學之後,道哥給我寫了信。

他和我一樣,同樣的孤獨,滿身的傷痛。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鼓勵我。

而我也通過那封信,知道了道哥他進入了警視廳之中。

所以我也來了這裏,在入職後的某天,意外與他相間。

但我們沒有交談,隻是注視著對方,那之後也沒有單獨見過麵。

但是我心裏清楚,隻要道哥在那裏的話,我就能夠活下去。”

但可惜的是,這短暫的幸福,伴隨著遇到藥師寺兩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