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種虛榮的生物,比如明星,富翁,高官,越是社會地位增長,越是如此。
從“跪著”看人,彎腰看人,直背看人,到拿鼻孔看人,每成長一步,人都會本能的彰顯優越感,來體現自己的成就。
然而,當一個人登上過無人企及的高度,目睹過最高處的風景之後,一切又會回歸於原始。
這就是所謂的三重境界。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還是山,看水仍是水。
……
如果用平常的眼光來看,這位櫻武十夜郎前輩的舉止就和赫默她二舅差不多,像個退休老幹部。
但是在夏風眼中,這種20年與孤獨相伴的極致灑脫,才是看淡一切的登峰造極之人。
就像他認識的蕭爺一樣。
或許很難想像,曾經的炎國第一劍聖會蹲在燒烤店的院裏,幫伊芙利特編鳥籠子,同時還樂在其中。
蕭爺的性格肯定不是生來如此,否則他也不可能成為公認的炎國第一劍聖。
幾十年前,蕭爺肯定是個羈傲不遜,拿著一把青雲劍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歪嘴戰神。
然而幾十年過後,那個他曾經視作終極目標的名號,變成了他口中的“虛名”。
這就是時間的力量,也是歲月沉澱下來的人生覺悟。
……
此時的櫻武十夜郎完全沒有武者的影子,在夏風和風笛表明來意後,便熱情的招待了他們。
房子裏的客廳十分簡潔,木椅,木桌,竹杯,竹筷,絲毫找不到與現代社會的關聯。
坐下後,櫻武十夜郎幫他們泡了茶,又拿出了很多手工點心。
“嚐嚐吧,都是南野村那些年輕人送過來的,平時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基本都喂了兔子。”
剛剛夏風在院子裏確實發現了兔子,隻不過沒有兔籠,而是像走地雞一樣隨便跑。
“櫻武前輩,那些兔子是養來吃的嗎?”
“我現在隻吃素,從不吃肉,那些兔子都是我的鄰居。”
夏風豎起大拇指。
“您這覺悟,真是清高啊。”
“嗬,你這話我聽著咋像罵人。”
“哈哈,別誤會,能和動物交朋友的人,我都覺得很厲害。”
櫻武十夜郎的言談十分隨和,也沒有任何難懂的觀念。
“生而為人,所謂的清高都是假的,有些東西不需要刻意為之,初到這裏時,為了活下去我也經常抓些動物來吃,但現在我的食物已經能自給自足,就沒必要為了食欲掠奪其它生命了。”
夏風的大拇指沒有放下。
“嘖嘖,您這覺悟,厲害!”
風笛放下竹杯,朝著傻不拉幾的夏風翻了個白眼,把話題岔開了。
“前輩,我想請教一下,您的菜園裏都種了什麽東西啊。”
“哦,大多都是些短季的蔬菜,有土豆,紅薯,黃瓜,辣椒,茄子,西紅柿,以及一些可以食用和泡茶的花類,哦對了,還有一些藥用植物。”
“哇,太厲害了!”
看的出來,櫻武十夜郎清高不敢承認,但對自己的小菜園還是很自豪。
“嗬,住的年頭久了,很多東西都是一點一點完善的,對了,我在後麵還養了蜜蜂,你們想吃蜂蜜嗎?”
……
吃了一些點心,算是吃了午飯。
下午,櫻武十夜郎知道他們要打算在這裏定居,便熱心的帶著他們在整片櫻花林轉了轉。
“我一個老頭子,占不了多大地方,也沒什麽煩人的毛病,不用介意,你們可以隨意選擇喜歡的位置。”
“恩,謝謝。”
考察了一圈,夏風覺得就像是從夜市地攤轉移到了高檔商場,風笛更是覺得哪都好。
因為樹蔭環繞,整個林子十分清涼,就近就有淡水源,也解決了最大的飲水問題。
而且樹木可以防風,不用擔心房子和作物被台風襲擊。
幾人走走停停,邊看邊聊,不知不覺就到了黃昏。
……
在櫻武老前輩的熱情要求下,他們今晚就決定先住在這裏,行李先放在南野大叔家也沒關係。
晚上,院子裏的石爐被點燃,今天新挖的土豆和紅薯烤的濃香四溢。
櫻武十夜郎是個高人,但用他自己的話說,隻要是人,就不能免俗。
或許是一個人孤獨太久了,他對夏風他們的到來好像十分高興,竟然從房屋後麵挖出來一壇子酒。
將酒放在涼棚的桌子上,老爺子滿臉欣慰。
“我已經好多年沒喝過酒了,如果你們不來,我想這壇酒最後可能會和我的歸宿一樣,永遠的埋在地下。”
據老爺子自己說,這壇酒不是南野村的蒸餾酒,也不是東國本土的清酒,而是正宗的炎國燒酒,從他搬到這裏隱居開始,這壇酒就一直埋著。
夏風看到自己被如此重視,樂的嘴都合不上了。
至少20年以上的陳釀,單從貴重程度而言,就已經可以媲美他當初在燒烤店舉辦“四王宴”時,請伊南雪和大帝他們喝的維多利亞30年珍藏版紅酒了。
隻可惜,他這個人不怎麽會品酒。
……
涼棚下。
吃的是純天然綠色食品,喝的是20年陳釀美酒。
沒人喧囂,沒有紛爭,甚至這個世界上都沒幾個人知道有這麽個隱蔽的角落。
風笛還是很有禮貌的,她拿起酒杯,大方地說道。
“櫻武前輩,感謝您招待我們,真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櫻武十夜郎笑的很和藹。
“相遇既是緣分,我在幫你們,你們也未嚐沒有在幫我。”
夏風明白,櫻武十夜郎指的“幫我”並不是實質上的幫忙,而是心靈上的,緩解孤獨。
……
這頓田園晚餐吃的十分愜意。
沒有身份,沒有過往,夏風不知道櫻武十夜郎年輕時的故事到底有多**氣回腸。
同樣的,櫻武十夜郎也不知道,此刻和他坐在一起啃紅薯的年輕人,曾經是推翻過整個維多利亞,帶領感染者完成一場史詩大戰的領袖。
當然,已是遲暮之年的人沒有那麽八卦,老爺子對近些年外麵發生的事也不是很感興趣。
反而是夏風,十分好奇關於櫻武十夜郎的故事。
……
“前輩。”
放下酒杯,餘香繚繞,櫻武老爺子擺了擺手。
“別叫我前輩了,聽著怪別扭的。”
夏風心想也是,他這不叫拜訪,從今往後,他就打算一直生活在這片林子裏了,低頭不見抬頭見,總叫前輩確實不親切。
一拍大腿,夏風自信一笑。
“這樣吧,我給您起一個霸氣的綽號怎麽樣,我這人特別會起名字。”
“哦?說來聽聽。”
“我想想哈。”
……
夏風琢磨了半天,終於從嘴裏蹦出三個字。
“龜仙人。”
旁邊的風笛實在聽不下去,當即對著夏風的腦袋來了一拳。
“別亂給人家前輩起綽號,還龜仙人,多難聽啊。”
夏風揉著腦袋。
“那就叫黑暗龍卷風吧。”
“少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