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約簽訂之後,梅利裏要威爾第寫的第一出歌劇是嚴肅劇,它是與喜歌劇相對的一種歌劇形式。

19世紀以來,隨著政治、社會情況的變遷,歌劇的內容和形態也有變化。意大利的喜歌劇早已存在,並大受歡迎。羅西尼也寫了不少這樣的作品,使全歐洲都如癡如狂。究其原因,一是羅西尼的才華使然,另外則是群眾想借鬧劇、滑稽劇來放鬆緊張的情緒。

18世紀的嚴肅劇多在貴族麵前演出,以神話及古代英雄傳奇故事為題材,結局均是皆大歡喜,因為觀眾看後便要去吃飯跳舞。此外,18世紀的嚴肅劇之所以輝煌,還因為獨唱曲和它的歌手。嚴肅劇的劇本是以神話故事和曆史故事為骨幹,將一係列的獨唱曲串在一塊。歌手並不刻意描摹角色,隻是盡情展示華麗的歌喉和出神入化的技巧。在這種歌劇裏,歌手是至高無上的,情節並不重要。

這種歌劇自然需要歌者爐火純青的歌唱技巧。為了裝飾和潤色的效果,音階和顫音的安排結合越繁複越好,最好是讓歌者費時數分鍾,才唱到下一個字,這一點倒有點像中國的昆曲。在嚴肅劇裏交響樂團無足輕重,倘使歌手表現極好,它幹脆就不出聲,讓他單獨唱下去。

梅利裏介紹賈他諾·羅西幫他寫劇本。劇本寫完後,威爾第不怎麽喜歡。梅利裏又改變主意,要他寫喜歌劇,建議他采用費利切·羅馬尼的舊劇本。劇本新舊無關緊要,音樂的別出心裁、獨具一格,才是成功的關鍵。

盡管羅馬尼是個寫腳本的聖手,可是寄給威爾第的腳本都是別的作曲家不願采用而退稿的,簡而言之,就是倉庫裏的積壓品。不得已,威爾第選了一出命名為《一日國王》的劇本,開始工作起來。不料才開始他就患了喉炎。瑪格麗特要他臥床休息,作曲的工作停頓了好幾周。

不久他就痊愈了,可是到了5月底,瑪格麗特又生病了。她患了腦炎,情況越來越糟糕,威爾第派人去請巴雷吉,他在6月18日抵達。可瑪格麗特不久後就去世了。兩人將她葬在米蘭城的墓地裏。現在威爾第唯一的心願就是回布塞托去,躲在嶽父家裏閉門不出。前途如何,他再也不放在心上了。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吧,不會比現在更糟的。

秋季演出定於8月中旬,戲目已經公布。威爾第要求解除合同,梅利裏連聽都不願意聽。他堅持要履行合同,一再說他等著歌劇上演。威爾第在與世隔絕、毫無創作願望、甚至不計成敗的情況下,又打開鋼琴,坐下來工作。

1840年9月5日,《一日國王》演出慘敗。現場充滿了輕蔑的叫喊、口哨聲、議論、起哄、嘲笑、譏諷的大笑。歌手的聲音被喧鬧聲淹沒,幾乎唱不下去,但他們還是在觀眾一片笑罵聲中湊合演完全劇。第二天,批評家毫不留情地對該劇大加批評。《一日國王》遂隻演出一日就停演。

威爾第已經不關心這些。瑪格麗特去世後,他幾乎到了精神錯亂的地步,他無法繼續工作,音樂再也不是一種慰藉。他要求梅利裏取消合約,梅利裏不肯,經不起威爾第再三堅持,梅利裏隻好答應他,梅利裏說不管任何時候,隻要威爾第譜成一出新劇,他隻需兩星期便可安排它上演。

威爾第決定搬出聖西門路上那座使他家敗人亡的凶宅。他把瑪格麗特選購的家具全部寄到布塞托,自己在塞爾維美術館附近一所帶家具的公寓裏住了一段時期。大部分時間他在公寓的小飯館裏吃一頓簡單的飯,或者就在自己房裏吃開水泡餅幹。《一日國王》並不是特別差的歌劇,問題是戲碼表上列的是喜歌劇,而劇中幾乎沒有喜劇的成分,它更近於一出傷感的羅曼史。觀眾原先期望能從中欣賞到羅西尼的活潑或多尼采蒂的美麗曲調,抱著這樣的期待,看完後他們自然要大失所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