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他們的認可?”

白臉上的淺淺微笑並沒有消散,反而是更加的溫柔,說話的聲音也偏向男女莫辯的中性:“看樣子,寧次君是個非常自信的天才呢!”

“不。”寧次撩開吹到自己臉上的白的發絲,臉上神情沒有什麽變化:“這不是一種自信,這是一種命運,是一種宿命。”

寧次是一個性子十分沉默冷靜的人。

能比他更加沉默的人,也許隻有油女一族。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一個初次見麵的人麵前,說那麽多沒有屁用的廢話。

“天才一出生就注定是天才,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可,命運注定他就是一位天才。”

寧次平靜說道:“平庸之人也注定是平庸之人,再怎麽的努力一輩子也就那個程度了,一輩子隻配去驚歎他人的天賦。”

“就如同籠中的鳥兒,永遠都是籠中的鳥兒,永遠不可能有自由飛翔的一天。”

“那些自由的鳥兒,永遠都是自由的鳥兒,永遠都不會被關入囚籠之中。”

壓在心中多年的一番話稍微說出一點出來。

寧次也稍稍鬆了一口氣,至少心中的鬱悶,稍微緩解了些許,但也僅僅隻是些許罷了。

“命運?”白若有所思:“挺有道理的呢!”

這句話讓寧次對他微微側目。

寧次見到的是白的側臉。

這時候,白笑道:“但是總有籠中的鳥兒,能以自己的力量將牢籠啄穿吧?即便啄到自己的鳥喙崩碎、即便啄到自己粉骨碎身、即便啄到自己的靈魂都因此泯滅……”

“隻要將鳥籠啄穿、啄碎,哪怕隻能實現一天的自由、一小時的自由、一分鍾的自由……也能讓將鳥兒關進牢籠的人大跌眼鏡吧?”

“嘁!不過是一些書麵上的無稽之談罷了!”寧次對白這一套說辭,十分的不屑一顧。

籠中的鳥兒如果有自由飛翔的一天,那他的父親還會死在那種事情之中嗎?

想到自己的父親,寧次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其實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想反抗宿命。

但在寧次眼中,宿命兩個字就像是一座永遠搬不進的大山,沉重到讓他整個人都絕望。

也讓他的反抗逐漸變得封閉起來。

因為他曾經試過反抗……但額頭的籠中鳥,卻被日向一族的家主引發。

那種破壞腦神經的極致痛苦……

是寧次感受過最疼痛的一次。

每每回想都是渾身冷汗。

“忍者學校裏麵很多學生,不都是從孤兒院裏麵出來的嗎?”白沒有因為寧次的態度而感到生氣,依舊保持溫柔的笑容:“他們加入忍者學校,努力學習,不就是為了能夠讓自己從宿命之中掙脫出來嗎?”

“他們掙脫得了嗎?”寧次低著頭,看著地麵幾隻忙碌的螞蟻,開口道:“他們無論再怎麽的努力,一輩子的極限就是下忍而已。”

“在這個世界上,也有超越普通人的天才,自願成為一個普通人,最後死於普通人之手。”白的聲音依然很柔和。

“他們擁有很好的宿命,但他們卻因為各種外因,故意將自己置身於不好的宿命中,這算不算是一種對宿命的反抗?”

這幾番話讓寧次的眉頭微微一皺。

他知道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大概就是一個天生的天才,自願讓自己淪為庸才的宿命。

“忍界不會有這麽蠢笨的人。”寧次篤定道:“就譬如我們日向一族的那位大小姐,可沒見到她願意在額頭上畫下什麽痕跡。”

提到這一茬,寧次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纏著的那一圈繃帶。

他不願將繃帶裏的籠中鳥展示予他人觀看。

這是他心中最大的傷疤之一。

他說的話也逐漸不客氣起來。

甚至還提到了日向雛田。

“有啊!”白抬起頭看向天上的一朵白雲,他的視線仿佛能夠穿過人間與天國的隔閡,仿佛能見到在記憶中逐漸變得模糊的臉龐:“那個‘蠢笨’的人……就是我的親生母親啊!”

寧次愣住了,他發現白雖然依舊保持笑容。

但是一行晶瑩清淚,已經從眼眶之中湧出。

“雖然……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我的故事,但我覺得一個人的故事沒什麽需要隱瞞的。‘過去’的往事,沒有那麽經不起掀開。”

白雖然在流著回憶的眼淚,但他的語氣卻沒有因此哽咽:“身為日向一族的天才的你,應該對‘血繼限界’不陌生吧?我的母親,就是血繼限界限界忍者。”

白張開了一隻手,他的掌心凝聚出了一團寒氣,讓周邊的氣溫都降了好幾度。

這種血繼限界,寧次是第一次見。

“我小時候曾跟隨母親去山中采藥,那天……我是第一次見到母親用過她的血繼限界。遭遇到一頭巨型猛虎的母親,隻用不到一秒的時間,便讓它變成一座冰雕。”

“就是這樣的一位母親,她在遇到那種危險的時候,明明有能力殺死整個村子所有人。但是……母親她沒有選擇反抗。她很愛父親,最後她死於我父親的手中。”

“她被我父親親手殺死……隻因血繼限界,在水之國是所謂的不詳災厄象征。沒想到吧,在木葉被人豔羨的血繼限界,在水之國,可是會被人歧視的哦!”

寧次表情微微變幻些許。

他的眼眸帶著幾分震驚。

在最開始的時候,他能夠猜得出白的母親死了。但是他卻沒想到白的母親居然是死在白的父親手中,這樣的一種童年經曆未免也……

寧次不知說些什麽。

“血繼限界在火之國,是天才、是高高在上的命運、是淩駕於庸人的宿命。血繼限界在水之國,是災厄、是招引殺身之禍的命運、是會為自己帶來歧視與死亡的宿命。”

“寧次君,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白還未等寧次思考,他就主動自己解釋道:“因為……命運這種東西呀!它永遠受限於,那些非常強大的人啊!”

寧次雙眼逐漸增大,命運受限於強大的人?

“假設一下,我是木葉村的火影”白看向寧次,說道:“我宣布從今往後,任何擁有血繼限界的家族,都不得參與木葉村的政務、也不得從商、也不得占據一片家族領地,並煽動民眾歧視血繼限界家族。”

“再扶持那些沒有血繼限界的忍族,去針對血繼限界的家族。最危險的送命任務全交給血繼限界家族來做,逐步削弱他們的力量。”

“再把很多血繼限界家族不該背的大黑鍋,全部都扣在那些血繼限界家族的頭頂之上。”

“這種情況下,無論是寧次君你,還是雛田這位日向宗家大小姐……”

“你們的宿命是不是改變了呢?”

白的這幾番話落在寧次耳中,無異於是一道道驚雷,從寧次的耳旁砸落而下。

他驚愕地看向旁邊的白。

有種寒意襲身的即視感。

如果那種事情真的在木葉村裏麵發生的話,那麽他們日向一族也別提什麽宗家和分家,也別提什麽籠中鳥了。

因為那個時候的日向一族,絕對會成為一個十分落魄的忍族。

甚至可能會瀕臨滅族!

“命運,一直掌握在人的手中啊!寧次君。”

“啊,快要憋不住了。”

白擦了擦臉上的些許淚漬,他對寧次說道:“一起去上個廁所?”

寧次在恍惚之間。

竟然也跟上去了。

忍者學校的廁所自然是有男女之分,心事重重的寧次本能想要走進男廁所裏麵。卻發現眼前的白,居然率先走了進去。

寧次立即拉住了白的手,在白不解的目光之下,他指了指廁所的標識。

“這是男廁所。”

寧次又指了指旁邊:“女廁所,在那一邊。”

隨後,他發現自己這個動作有些不太妥當。

急忙撒開了手。

白恍然大悟,噗嗤一笑。他走進了男廁所,並語不驚人死不休:“寧次君……你又一次看錯了‘命運’,我是個男孩子哦!我今年都九歲了,沒準還比寧次君你的更大呢!”

寧次:“……”

……

與此同時。

木葉村,一條街道之上。

嗒!嗒!嗒!

一根樸素的導盲棍敲擊在地上的聲音頗為輕微,止水正獨自一人去尋找白胡子。

他從卡卡西口中知道白胡子在木葉什麽地方。

雖然已經沒有了一雙眼睛,但是止水還是憑借著自己對木葉村各個街道的記憶,然後一點點地朝著那個方向去摸索前進。

當然,路上不可避免會問一些路人。

畢竟記憶也許會出錯。

“喂!前麵那個家夥!宇智波警衛隊辦事!快讓開!叫你呢!聾了嗎?給我一邊去啊!”

就在這個時候,止水感覺有人在背後推了自己一把,而且還是非常的用力。

如果止水不是一位木葉上忍的話。

估計已經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雖然雙眼看不見東西,但是止水還是能夠感覺到有好幾個人,從自己的身邊擦身而過。

這時,止水忽然探出一隻手。

他一手搭在了一個人的肩膀上,讓那個宇智波一族警衛隊的成員愣了一下。

對方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來,似乎是在困惑,到底是什麽人膽敢阻攔宇智波一族警衛隊?

結果一看,居然是個瞎子!

止水今天在出門的時候就已經用了變身術,將自己變身偽裝成一位非常普通的中年人。

以他的變身術水準,上忍級別以下的忍者,是很難能夠看得出來的。

除非擁有日向一族的白眼。

“《木葉宇智波警衛隊條例》第五大條的第13小條——宇智波一族忍者在執行任務過程中,無論任務是否緊急都不得過於驚擾平民,更不得借‘執行任務’之名招搖過市。若有違規者,處罰1000兩,記小過一次。”

頂著一張中年人麵龐的止水,以一種十分平靜的語氣,將宇智波警衛隊條例流暢說出。

“宇智波一族的警衛隊,已經開始不遵守這個條例了嗎?警衛隊目前是什麽人在負責?”

最後,止水還補充了一句。

“……哼!”被止水拉住的一個宇智波一族成員,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開止水的手臂:“一個瞎子居然熟讀宇智波警衛隊的條例?”

他在看向止水的時候,臉色帶著些許惱火,有種被戳破自尊心的破防。

宇智波一族成員語氣有點不懷好意地冷笑:“我違規了又怎麽樣?要不你來處罰我?區區一個普通平民,也敢在這裏說大話?我們三個可是高貴的宇智波啊!”

“瞎子,你應該慶幸我宇智波甘今天心情好,不然高低得把你逮捕,關入木葉大牢裏!”

宇智波甘伸手拍了拍止水的臉蛋。

甚至用的力道並不小,發出了“啪”、“啪”、“啪”的脆響。

“有多遠就滾多遠吧!多管閑事的瞎子!”

宇智波甘嘴角露出戲謔笑容。

臉蛋傳來的微微痛的感覺,並沒有讓止水的麵色發生變化,他隻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木葉宇智波警衛隊條例》第二大條的第7小條——宇智波警衛隊成員不得擅自用警衛隊權力威壓木葉平民、同村忍者。違者,罰款3000兩,記小過一次。”

“喂!”旁邊另一個宇智波一族的警衛隊成員,插嘴說道:“你這家夥,要是不想住院的話就立馬住嘴,甘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木葉宇智波警衛隊條例》第一大條的第11小條——宇智波警衛隊成員不得故意傷害木葉平民或同村忍者。違者,罰款15000兩,羈押入木葉監獄10日。”

說到這裏的時候,三個宇智波一族的忍者的表情,已經變得格外的陰沉。

因為止水毫不客氣將他們違反的條例逐一說了出來。

並且,還不聽他們的警告以及提醒。

在他們眼中無疑是在故意挑釁。

還沒等他們說些什麽,止水就在繼續說道:“你們其中有一個叫宇智波甘,那麽另外兩個……應該就是宇智波文、和宇智波崔了。我記得你們,一年前,你們被白胡子打到住院,現在看來你們都出院了。”

止水甚至還把這三人的黑曆史給扒了出來。

而止水接下來說的話更是涉及到一些禁忌。

“我對你們印象挺深刻的,因為你們三個,是宇智波一族年輕一輩裏的主戰派。你們的父親,更是宇智波一族的一位長老,那位長老是一個比你們更加極端的主戰派。”

這四個人在大街上的言語對峙……

令周圍的木葉平民退避三舍。

畢竟不是什麽人都敢去招惹宇智波警衛隊。

“你這家夥……”宇智波崔意識到這個瞎子,有點不對勁:“你絕對不是普通的瞎子!你到底是什麽人?”

宇智波甘、宇智波文、宇智波崔三人快速交換了一下眼神。

他們不由自主地將止水給包圍在中間。

“我啊?我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止水露出了一絲笑容,笑容帶有幾分狡黠,又有幾分輕鬆調侃:“不如叫我宇智波斑?”

“混蛋!”宇智波甘眼睛都瞪大了。

“你這混蛋在戲耍宇智波警衛隊!”

自稱自己是宇智波斑,那不就是自稱自己是宇智波一族的祖宗?

止水這句話如果說得粗魯一點。

那就是一句髒話了。

“混蛋!我才不管你這瞎子到底是什麽人!可惡的家夥,膽敢侮辱宇智波一族的先祖!下半輩子,你就在木葉監獄呆著吧!”

宇智波甘想要抬起一腳,將止水推翻在地。

卻沒想到,止水手中的導盲杖竟速度更快。

突刺而出的導盲杖瞬間戳中宇智波甘腹部,讓宇智波甘的一雙眼睛都瞪得老大。

宇智波甘捂著腹部,跪倒在地,不斷幹嘔。

僅僅一瞬間就喪失了戰鬥力。

“甘!!!”

“甘!!!”

這一幕,讓宇智波文、宇智波崔頓時大驚。

可是還沒有等他們兩個出手,止水甩手就扔出兩枚手裏劍。

一枚手裏劍,擦著宇智波文的脖子飛過去,擦破了脖子的皮膚,些許血液從脖子溢出。

另一枚手裏劍命中了宇智波崔的木葉護額。

手裏劍一側尖銳穿破了木葉護額。

刺破了宇智波崔額頭的皮膚,一豎血液從宇智波崔的木葉護額裏邊,緩緩地滑落下來。

溢出的涔涔冷汗讓二人後背盡濕。

止水手持導盲杖輕輕敲擊的地麵,越過被嚇得一動不動的三個人,說話的語氣沒有半分波瀾:“正是因為宇智波有你們這樣的人,才會讓‘和平’這兩個字岌岌可危。”

“撿回一條小命的你們珍視這樣的和平吧!木葉和宇智波,不一定非得站在對立麵。‘和平’這兩個字可是很寶貴的。”

止水離去的腳步並不是很快。

卻沒有一個人膽敢上去阻攔。

宇智波甘還在不斷地幹嘔,站都站不起來。

宇智波文則是在摸著脖子溢出的幾滴血液,望向止水背影時腿都有點發軟。

宇智波崔更是忍不住暗吞唾沫。

他們隻能目視著止水的離開。

……

半個小時後。

“好像……到了,前提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止水來到了一條新的街道,眼前的一片漆黑,讓他無法確定自己有沒有來錯地方。

除非是找個人去問一問。

正當止水腦海冒出這樣的一個想法的時候。

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好高深的變身術,差點就把我騙過去了。還好,我見到一個盲人,特意多看了幾眼。”

坐在一棟房子樓頂上的鬼鮫。

俯瞰著下方的止水。

“宇智波……”

“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