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在抬頭看向白胡子的時候,眼眸之中的神色,流露出幾分錯愕與驚訝。
其實,白不知道白胡子是什麽人。
有關於四代水影“枸橘矢倉”的一些信息,一般也隻是在霧隱村內的忍者之間傳一下。
整個水之國霧隱村,沒有一個平民知道水影枸橘矢倉,死於一個叫白胡子的海賊之手。
知曉實情的這群人裏麵,絕大多數都經曆過那一場大戰。對白胡子的強大,就已經留下心理陰影,他們並不會將這種事情瞎傳,也不允許其他忍者將這件事瞎傳。
這就導致,霧隱村裏大部分平民根本不知道,自家的四代水影到底哪裏去了?
有消息傳聞四代水影逝世了。
可很多人並沒有見到屍體。
也不知道村裏的水影大人到底是怎麽死的,整個村子都是一臉懵圈。
很多人隻知道村子忍者突然間不見了很多、村子裏的霧隱醫院躺滿各種各樣的傷員。
就算白背靠著再不斬。
可知曉的也並不多,他被再不斬收留沒多久,還算不上霧隱忍者。
白隻知道再不斬大人前天跟隨村子裏的忍者,一同出去執行任務。之後,等白再見到再不斬時,隻見到昏迷不醒的再不斬。
又從照美冥那位上忍口中得知了水影之死,還從再不斬大人口中得知,殺死水影大人的凶手,是一個“海賊”。
知道的就隻有這麽多。
白的“錯愕”與“驚訝”,是因為白胡子的體型,以及白胡子說的話。說實話,白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生的這麽高大;更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一眼看出自己的想法。
剛才的白確實想自殺。
想了結自己的生命。
結果突然冒出一個小孩卻打斷了白的動作,然後這個巨人模樣的男人就出現了。
“死誌?頹然?”
鳴人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旁邊長得很可愛的男生:“你你你……你剛才想在這裏自殺?”
“呼……”
白索性呼了口氣,臉蛋神色略顯黯淡無光:“我已經找不到存活下去的意義。”
回想起再不斬大人對自己說的話。
回想起再不斬大人冰冷的眼神。
“我這輩子這條性命是為再不斬大人而活,當再不斬大人不需要我的那一刻,我的生命也應該如地麵的野草一般,開始自我枯萎。”
很難想象,這樣的話會從一個九歲小孩的口中吐出來,聽起來是那麽的違和。
可聯想到這裏是忍界。
教育可謂非常的畸形。
似乎又合理了起來。
白承認自己方才的想法與行為:“如果不是你撞在我身上,我已經永遠躺倒在這裏了。”
“你這人怎麽這麽消極啊?”鳴人滿麵不解:“你說的再不斬大人,又是什麽人啊?”
鳴人皺起小臉,問道:“他這是在蠱惑你輕生嗎?這該不會是一個壞人吧?”
“不!再不斬大人不是壞人!”
白糾正鳴人的說法:“如果不是再不斬大人收養我了,我現在或許早已經餓死街頭,是他給了我一條全新的生命。”
鳴人忍不住撓了撓頭。
見他這種困惑,白隻得耐下性子繼續解釋。白不希望,有人認為再不斬大人是個壞人。
所以,便將再不斬大人當初如何遇到自己,又如何收留自己的事情,全部都說了出來。
又將再不斬大人不需要自己的事情說出來。
聽得鳴人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鳴人頗為不喜道:“可問題是,那個叫再不斬的家夥,他也不能這樣跟你說這種話啊!他難道不知道這種話特別傷人嗎?”
鳴人強調道:“還有!你也不能想不開去自殺呀,你隻有這一條命欸!”
“我的生命沒有任何的意義。”
白落寞苦笑一聲:“我的存在害死了母親,我甚至親手殺死了我的父親。如今,再不斬大人也不需要我了,死亡是我最終的歸宿。”
“嘖!霧隱小鬼!”白胡子的聲音突然乍響:“你們忍界的教育,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們一個兩個的怎麽都這麽擰巴?”
“擰,擰巴?”白怔怔抬頭,看向白胡子。
“在你眼裏,那個叫再不斬的小鬼是什麽?”白胡子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
白被問住了,這個問題,自己從來沒想過。
仔細思考了好長一段時間。
白才猶猶豫豫給出答案:“是恩人與家人吧?”
這句話從口中說了出來。
白的表情變得堅定幾分。
“我不知道,再不斬大人是怎麽看待我的,但是我把再不斬大人當成我最親密的家人!”白認認真真地回答道:“因為在整個忍界裏,隻有他是真正認可我的。”
“我,我也隻能在再不斬大人這裏,才能夠找到……屬於家人的溫暖。”白低著腦袋,看向自己腳尖,眼圈再一次蒙上一層水霧。
啪嗒——
一滴淚珠從眼中滴落在腳背上。
然後就再也止不住了。
“霧隱小鬼,也就是說……你內心最深處,想要的是‘家人’嗎?”白胡子開口問道。
“……嗯。”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一個陌生人麵前敞開心扉,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麵,呈現在兩個人陌生人的麵前。
“咕啦啦啦!霧隱小鬼,抬起頭來!”
白胡子忽然朗聲笑道。
白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讓自己這麽做,但還是抬起了腦袋。
帶有幾分淚花的臉蛋。
更加的雌雄莫辨。
更加的我見猶憐。
“小鬼,你叫什麽名字?”白胡子詢問道。
“白。”白弱弱地回應。
“白?就一個字?”白胡子挑了一下眉毛。
“嗯。”白點點頭。
下一秒……在白滿麵匪夷所思的表情之下,就見白胡子絲毫不嫌棄雙方的“地位尊卑”,也沒有端著什麽所謂的架子。
白胡子蹲了下來。
臉上笑容不減。
白胡子對著麵前的白伸出一隻大手,語不驚人死不休:“咕啦啦啦!白!做我兒子吧!”
“啊?!!”白整個人瞬間便呆立在原地,眨巴著水霧朦朧的大眼睛看了看白胡子,看了看旁邊滿麵期待神色的鳴人。
隨後再轉正腦袋看向白胡子。
白的大腦仿佛被一道直轟而下的雷霆擊中。
整個人都意識有些模糊。
“白!做我兒子吧!”這句話在腦海中不斷重複,如層層疊疊的魔音久久不散。
“啊,這……這……”
麵對白胡子的這種邀請,白有點手足無措,甚至說話都開始結巴,神情頗為不知所措。
“我……我……”
白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會有人對自己說這句話,白胡子臉上那豪邁的笑容不帶任何虛假。任誰都能聽得出來,白胡子沒有在開玩笑。
也正因如此,白才會反應如此激烈。
甚至有點受寵若驚。
人都是懵的!
自從母親被父親殺死,而自己殺死了父親,白就一直認為自己是被詛咒的人。
並再也沒有感受過親情是什麽,也沒有任何人,願意給予白一絲溫暖。
在被血霧政策所籠罩的水之國。
白感受到的隻有絕望與冰冷。
直到桃地再不斬的出現,讓白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是有人不嫌棄自己,也是有人需要自己的,自己是有用的。
哪怕,再不斬的初衷隻是想將擁有血繼限界的白,培養成一個用於政變的殺人工具。
可這依舊讓白感受到久違的溫暖。
讓白願意效忠於他。
所以,當再不斬要與白斬斷關係的一刹那,白感覺自己內心中的天地都坍塌了。
信念也崩塌了。
白想不出來,整個忍界除了再不斬大人外,還有什麽人會需要自己?還有什麽人會在乎自己?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用處。
直到……
白胡子出現。
麵前這高大如同巨人般的男人所說的言語,以摧枯拉朽之勢擊碎自己內心籠罩的陰暗,那一隻伸來大手距離自己不過二十幾厘米。
再不斬給予白的“光芒”,如果是一團小小微光,讓白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那白胡子散發的“光芒”就是一輪烈日,在釋放著熾熱且耀眼的光輝,將白內心縈繞的萬千陰暗給盡數驅散!
白知道,自己這種形容很奇怪。
但,內心的感受就是如此。
心中湧起的情緒十分複雜,有對白胡子這番話的震驚,有對自己再被人“需要”的感動,更有被人邀請成為“家人”的驚喜。
前一秒還在失神落魄。
下一秒就峰回路轉。
讓白覺得如夢似幻。
直到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發現並不是在做夢之後,白的麵龐不知不覺又被淚水打濕。淚珠掉落在地上,濺起晶瑩剔透的水珠。
“可是……可是我曾經親手殺死過我的父親,我還是擁有血繼限界的人。您……您不會介意嗎?”白的語氣之中充滿期盼與希冀。
可理智告訴白,任何人都會介意他殺死過親生父親,任何人都會介意他擁有血繼限界。
但若從感性上來說,他希望白胡子不介意。
“咕啦啦啦!老子可是白胡子啊!”
白胡子早從白口中得知對方為何殺死親生父親,他對著白開口說道:“像你那樣的親生父親,根本就不配稱之為父親!一個保護不了妻子、保護不了兒子的男人,就是廢物一個,連大海都會嫌棄他的存在!”
“至於什麽血繼限界?老子的兒子女兒裏麵,就沒有一個不特殊的啊!不過區區一個血繼限界,又算得上是什麽!?”
白胡子的言語在白的耳中震耳欲聾。
原來……
原來自己殺死親生父親的行為是正確的嗎?
自己在這件事上並沒有做錯?
而擁有血繼限界的自己,也不是常人眼中的災星?還是會有人不把自己當成災星的?
“老爹可不是隨隨便便邀請你的哦!”
鳴人在旁邊為自己老爹打著助攻:“我們白胡子海賊團,也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家庭。白胡子海賊團這個大家庭一直都關係和睦,裏麵的每一個家人都會互幫互助。”
“這,是真正的家人!”鳴人小臉認真道:“老爹他是大海上的皇帝,是不會說謊的!隻要你說一聲老爹,那我們就是家人了!”
鳴人一口一個“家人”、“家庭”。
其實就連鳴人都不知道,他說出的這兩個詞匯,對於現在的白來說殺傷力究竟有多大。
白的心理防線被十分粗暴地攻破。
一雙眼睛睜的比誰都要大。
要拒絕嗎?——這四個字剛從白的腦海中冒出來,就被抹除掉了。
不能拒絕!——接下來的四個字,頂替了上麵四個字。
因為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有這樣的機會。
更不知道忍界還能不能有這樣的人。
此刻的白,滿懷幻想與期盼。
“老爹!”熱淚盈眶地脫口而出的兩個字,包含了內心中的萬千渴望。
白,渴望家人。
渴望認可。
渴望需要。
“老爹!!!”完全不需要白胡子的提醒,白加大了自己的聲音,這句話是含著淚嘶聲喊出來的:“我……我願意成為您的兒子!”
活下去的希望之火。
再一次被點燃。
白伸出自己一隻手,搭在白胡子的手掌上。身經百戰的白胡子,手掌十分巨大且粗糙,在觸碰這隻手掌的時候,白心中微微一驚。
很難想象,到底是經曆多少磨難,才能夠結出這樣的一層厚厚的老繭?
“好誒!!”鳴人的喜悅程度並不下於白。哪怕在鳴人眼中白是剛剛認識的,雙方碰麵的時間都不超過半個小時,可對於多出這樣的一個家人,鳴人卻沒有感到任何突兀。
他反而非常的高興,臉上的笑容極為燦爛,即便腦袋上麵頂著一個被老爹彈出的大包,心頭湧現的喜悅也衝淡了腦袋上的疼痛。
“這樣,加上老爹這位船長,我們白胡子海賊團突破五個人了!”鳴人興奮地拳掌交擊:“雖然離老爹所說的1600人還差很多,但這也是一個好的開始嘛!”
鳴人對白豎起一個大拇指。
露出燦爛笑容時的一排潔白牙齒清晰可見。
鳴人在向白做自我介紹:“我叫漩渦鳴人,我也是老爹的兒子哦!老爹他叫愛德華·紐蓋特,還有一個很厲害的外號叫‘白胡子’。對了,我是白胡子海賊團的一番隊隊長,老爹則是白胡子海賊團的船長!”
他還順帶介紹起白胡子。
“白胡子海賊團……”
白呢喃著這個詞。
“咕啦啦啦!”又收了一個兒子的白胡子朗聲大笑,白胡子收兒子從來不會看對方有什麽天賦,也不會看對方是什麽身世。
隻要是白胡子看順眼的人。
他都會想收為兒子,想把對方拉入家庭之中,讓對方成為自己的家人。
當然,白胡子不會在這方麵去逼迫他人,拒絕他也無所謂。
但,如果答應他的話……
那就是他的家人了!
“笨蛋兒子!趕緊讓醫生給你看開幾劑藥,然後麻溜出來!今天,老爹我要開個大宴會!”白胡子站了起來,臉上笑容十分開心:“這個宴會是為白開設的!專門慶祝白成為我白胡子的兒子!咕啦啦啦!!!”
伴隨豪邁大笑的語氣,沒有摻雜任何的虛假。
白胡子發自內心的開懷大笑,讓白心中一暖。
“再不斬大人……我好像……”
“又一次,得到了救贖。”
白淌湧而出的眼淚……
根本止不住。
……
一段時間後。
白胡子等人已經從醫院離開,鳴人在醫院裏麵,拿到了幾劑治療腹瀉的藥。
霧隱醫院裏的醫療忍者滿臉無語的告訴鳴人,他是吃了毒蘑菇才這樣的。
就連霧隱村醫療忍者都沒想到……
會有人吃五顏六色的蘑菇。
隨後。
六歲鳴人走在白胡子右側,鳴人旁邊還有一個白,相比較於鳴人的大大咧咧,現如今的白就顯得有些拘謹了很多。
雖然白的年齡比鳴人大,但剛剛加入白胡子海賊團這個大家庭,終究是有些不太習慣。
要知道在十幾分鍾前,自己還是一個忍界孤兒。
十幾分鍾後自己就有了家人。
白至今都很是恍惚。
他在用力抓著白胡子的褲子,抓得非常緊,生怕認的老爹會跑了一樣。
而鳴人則好奇側過頭,看向自己新的家人。
無論鳴人怎麽看,都覺得白是一個女孩子。
無論是哪一個角度,都不像是個男孩子。
現在的白已經在蓄著他的一頭長發。
但並沒有日後那麽長,現在的頭發直到肩膀,每一根發絲都十分的柔順有光澤。
白皙如雪的肌膚可遠觀不可褻玩。
一對眼眸大而明亮充滿靈動。
纖細的身軀和女生沒有差別。
不僅長得像女孩子,連說話的聲音都不像男生,令鳴人忍不住撓撓頭。
這真不是女孩子?
“到了!”走了不知多久,鳴人突然喊道:“白,這就是我們這兩天在霧隱村待著的地方,香磷和大姐姐都在這裏,他們兩個也是老爹的女兒哦,你是我們的家人!”
“這是……水影辦公大樓?”白好歹也在霧隱村待了幾個月,一眼就認出眼前的這一座建築是霧隱村最為標誌性的建築。
“欸?”
鳴人詫異道:“原來這是水影辦公大樓嗎?喔!原來如此!我記得老爹剛到霧隱村的時候,說過這棟建築他看上了。”
“然後那個叫照美冥的大嬸好像表情很怪,但她又沒有說些什麽。原來,這是水影辦公大樓!”
有時候,熱血笨蛋總是能夠想到一些盲點。
鳴人說到這裏時他突然反應過來。
“等,等一下……老爹殺死了四代水影,老爹霸占了水影辦公大樓……”
“那老爹算不算是新的水影?”
鳴人腦子裏的這一套邏輯。
已經有海賊內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