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裙少女的眼神裏流露出了一絲失望，仿佛在責備我為什麽不能理解她。
為什麽不能理解她？
其實這個答案也很明了。
因為我和她不一樣，我隻是一個人類，我深愛的人是小蝶，我想守護的是我們的家園。
所以對於神明的想法，我無法理解，也不願意去理解。
我不想舍去人類的身份。
這一點理由，就足夠了。
……
少女的眼神收了回去，變得有些無可奈何，她明白了我的心意，向後退了一步，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輕聲對我說道：“既然這是你選擇的道路，那麽我也有自己必須完成的使命，露露，對不起，我必須要與你戰鬥了。”
我也看向她，回以肯定的答案。
她是“耀光神”，是來淨化這個世界的神明。
而我和小蝶是人類，是想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人類，無論這個世界曾經多麽肮髒不堪，但她依舊是我們的家園。
信念不一樣，選擇的道路也就不一樣。
當對立道路上的兩者相遇的時候，唯有擊敗對方，才能使自己的道路暢通無阻的延續下去。
我們和神明之間的戰鬥不可避免。
隻是有一點我不明白，為什麽我夢中的少女會是耀光神，為什麽她會出現在我的夢中，為什麽她和我長得幾乎一樣，為什麽……
她對我說過，想要讓我帶她回家……
……
……
……
這場戰鬥，我和小蝶賭上了所有一切，隻要擊敗眼前這位充滿光明的少女，說不定黑夜真的能重新回到這顆星球。
如此一想，倒是有些感覺自己像是暗影的代名詞了——驅逐光明什麽的，那不就是暗影嗎？
這個星球，是我們的戰場，廣袤的天空，亦是我們的舞台。
無盡的光明想要吞噬僅存的黑暗。
我和小蝶，像是暗影中的舞者，在白色的舞台上留下濃重的“墨跡”；也像是孤傲的女王，對泛濫的光明下達了最後的“赦令”。
然而，光明強大得超乎我的想象。
少女體內的光明是匯聚了一整顆星球人們對美好的向往，那是人的本能，隻要有人，這種向往就會存在，人數越多，這種力量就會越強。當這些向往所產生的光明匯聚一人身上的時候，縱使是再深沉的黑暗在她麵前也會顯得黯然失色。
所以我們即便拚盡了全力，也沒有辦法擊敗她。
少女像是太陽一樣，懸在高高的天上，散發著無盡的光輝。
而在她下麵深坑的影子中，則是受了傷的我和小蝶。
好疼……
我的大腿、胳膊和身上，到處都是傷口，血液止不住地向外滲出，染紅了我的衣服。
“露露……你流了好多血……”
小蝶心疼地把我扶了起來，但她的身體狀況也沒比我好多少。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抬起頭看向空中的少女。
那就是神明……
無法戰勝的神明……
可即使如此，我也要保護我最愛的人。
“小蝶……”
我搖了搖頭把她推開，然後搖搖晃晃地向坑壁走去：“我……我沒事，我要……保護你……”
伸出手扒了上去，但當手心接觸到泥土的瞬間，一股鑽心的疼傳來，讓我下意識地收回了手。
白色的坑壁上頓時留下了一個鮮紅的血手印。
我愕然地看向自己的手心，那裏已經血肉模糊。
“夠了！”
小蝶跑了過來，她把我已經潰爛的右手抱在了懷裏撫摸著，似是要撫平上麵的傷口，隨後整個人一下子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抱著我的右手撲在我的懷裏痛哭了起來：“露露，夠了！夠了！一切都夠了！不要再這樣了！嗚嗚……”
她不斷地捶打著我的身體，似是在責備我為什麽要做到這一步。
白裙少女此時沒有動作，她就這麽靜靜地看著我們。
因為她已經贏了，作為失敗者的我們此刻隻是被困在深坑中的螻蟻而已，無論做什麽也不會對她構成威脅。
我憤恨地握緊了拳頭，天氣不涼，但我卻感到有些冷。
可惡，可惡，可惡！
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保護小蝶，沒有辦法拯救這個世界了嗎？
我想到了之前施展的那個傳送法術。
如果再次使用她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
可是，神明的注意力全在我們身上，我怎能在她不注意的情況下施展法術呢？
“露露……”
此時，少女虛無縹緲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不要掙紮了，這是屬於我的使命，你的宿命。”
“我的……宿命？”
我抬起頭，忽然眼前一黑。
不好，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我感覺到有些頭暈。
“露露！”小蝶驚叫一聲。
“我，我沒事……我還活著……”
但也僅僅隻是活著而已，剛剛的戰鬥消耗了我太多的體力，現在的我連跳到洞口都很困難，更別說戰勝神明保護小蝶了。
我大口呼吸著，像是躺在病**的病人，將空氣中為數不多的氧氣通過體內僅剩的血液送到身體的各個部位。
“嗯，因為，你和我是一體的。”
白裙少女沒有發現我的異常，繼續說著她的話，亦或者已經發現了，隻是根本不在乎而已。
我咬著牙艱難地看向她：“一體？我才不會和蔑視生命的神明是一體的！”
“可這就是事實，露露，從你進入這個世界開始，從我出現在你的夢中開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不分彼此，我們的存在是為了讓這個世界更完美的延續下去。”
“可笑！”
我離開小蝶的懷抱，站在地上大聲反駁她：“延續下去？你看看四周，什麽都沒有，這樣的世界，難道就是你所說的完美？！”
“你不懂……露露……”
“我有什麽不懂？！難道你們神明口中的完美，就是一片空白？！”
“奇跡不是免費的，它需要一定的代價……”
“代價？如果讓人類滅亡就是奇跡的代價，那這樣的奇跡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它有存在的意義，露露，我在夢裏和你說過，這個世界是多姿多彩的，我非常喜歡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我想要守護她，拚了命的去守護她……”
她的話讓我在心裏燃起一股無名的怒火，難道你說的拚了命的去守護就是讓這個世界變成什麽都沒有的空白？
於是我不顧疼痛，抓起一捧泥土朝她丟了過去並吼道：“可這個世界被你親手變成了這樣！！！”
“露露！”
她的語調有些提高，似是很焦急地想要和我解釋什麽：“我說過了，這些是需要代價的！”
“夠了！！！”
小蝶忽然站在了我和少女之間，她一把將我抱了起來跳到坑洞外麵，然後輕輕地把我放了下來。
“一切都夠了！”
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露露，不要再和她吵下去了。”
“可是……”
她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小蝶，你……”
“我會為你取得勝利。”
小蝶的身體開始發出微光，傷口也以驚人的速度開始恢複。
隻是在恢複的時候，她體內的血液發生了一些變化，確切來說，是顏色變淺了，就像是白裙少女體內血液的顏色。
它變成了白色。
“對不起，露露，我有一件事一直瞞著你。”
“什……麽……？”
她臉上的淚痕還未幹，我想伸出手幫她擦掉。
“其實我……很早之前，就已經成為了……”
小蝶咬著下唇對我笑了笑：“神明……”
“……”
然而她的話卻讓我抬到半空中的手停了下來。
忽然，小蝶鬆開了我，在我驚愕的視線中，她緩緩地升到了半空中，身體散發出無異於白裙少女的光輝，待光芒散去之後，一個天使模樣的小蝶出現在我麵前。
她悲傷地對我說道：“露露，對不起，瞞了你這麽久，這就是……我的秘密。”
小蝶是神明……？
我的腦袋像是被閃電擊中了一般處於宕機狀態。
為什麽她會是神明……？
“你這個贗品！”
忽然，眼前的白裙少女在看到天使形態的小蝶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她舉起右手，一道白色的閃電就劃破天際劈向小蝶。
“這個世界不需要兩個相同的神明！”她朝她怒吼道。
但小蝶的天使翅膀隻是輕輕地扇了扇，便輕鬆地擋住了對方的閃電攻擊，然後，她麵向白裙少女說道。
“我本不想成為神明，但如果是為了露露。”
她回過頭深情地看了我一眼。
“我會獻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