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香草率領著救援隊找到小蝶的時候,她正靜靜地跪在地上,輕輕撫摸著懷中躺著的少女。
幽靜的太陽透過金屬樹枝照射在她們身上,美麗得像是一幅神聖的畫卷。
沐沐緊閉著雙眼,雙手放在胸前,麵帶微笑,像是睡著了一樣。
如果不去注意她額頭上那個血淋淋的窟窿……
小蝶渾身是血,就連香草來到她身後也渾然不知。
而後,美麗的公主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蝶茫然地轉過頭,在看到香草的臉龐後,她才抑製不住內心的悲傷,一把撲到對方的懷裏放聲大哭:“嗚啊啊啊!嗚嗚……嗚啊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香草……我……我沒能……保護好他們……嗚嗚嗚……嗚啊啊啊!”
少女悲慟的哭聲在冰冷的森林中回**,刺得在場每一個救援隊員的心都在顫抖。
香草微微仰起頭看向沐沐犧牲的地方,她的眼眶中盈滿了晶瑩的東西,但她強迫自己沒有哭出來。
“不……小蝶……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很好了……”
她輕輕地撫摸著小蝶的後背,安慰著陷入悲痛的少女。
因為她知道,在那個女孩子離開之後,現在唯一能讓她當做“港灣”的,隻有自己了。
冰冷的太陽,冰冷的樹木,冰冷的地麵。
這支一百人的探險隊,最終隻有小蝶一個人活下來了。
而鋼鐵森林的謎團,也在香草的親自調查下被揭開了。
隻是令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整座鋼鐵森林居然是一個巨大的創造生物。
“創造生物”——香草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個詞了,上一次聽說還是在五年前的戰爭中。
當時,某個小城正在遭受魔族的攻擊,城中的魔法師為了對抗洶湧而來的魔族大軍,他們利用黑暗法術創造出一個強有力的生物來抵禦魔族的進攻。
但因為創造生物具有不確定性——在它誕生之前,沒有人能預測它到底是什麽樣子,會有什麽樣的性格,到底會不會幫助人類。所以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候,他們在賭——賭贏了就能活下去,賭輸了,就死無葬身之地。
結果,他們創造出的生物是一個強力的魔獸,這個魔獸在被創造出來的一瞬間就脫離了人類的控製,他不僅把入侵的魔族全部殺掉了,還一口烈火直接將整個小城變成了火海。最後,還是香草親自出場鎮壓才解決了這場悲劇。
因為這件事,人為進行創造生物的研究在後來就被禁止了。
但,創造生物不僅僅可以被人類創造出來,它還可以從自然界中的因為偶然而誕生。
鋼鐵森林,就是結合了大地和濁白生成的、巨大的創造生物。
這片森林,包括地表以下很深的部分,都是一個活著的生物。
它就像一艘徜徉在陸地這片“海洋”上的巨大“航船”,可以隨著地麵以下軀體的緩慢移動而去往這片大陸的任何地方,同時也將背上攜帶的災厄傳播到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
鋼鐵森林背部那些偽裝成樹木形狀的金屬,其實是一種魔力發射裝置,它會無意識中吸引並影響所有踏入森林中的生物——通過樹冠一樣的金屬向其大腦及身體傳輸鋼鐵森林的意識,在潛移默化中對他們進行洗腦和身體上的改造,最終讓他們成為森林的忠實奴隸。
調查到這一步的時候,香草的背後不禁一陣發涼,如果讓鋼鐵森林在這片大陸上肆意遊**的話,那它所經過的地方,所有的生物都會被變成怪物。
好在它出發之前就被小蝶給消滅了。
鋼鐵森林的核心被破壞之後,這個巨大的創造生物失去了生命,那些立在其背部的金屬樹木也猶如失去了水分一樣紛紛枯萎倒塌,最後化為一灘灘銀色的粉末。
香草走了過去,用探測魔法查看了一下這些粉末,它們沒有任何魔力波動,隻是呈現為普通金屬的質感,看樣子再也無法對四周的生物造成影響了。
隻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麽小蝶完全不受鋼鐵森林的影響?
除了她之外,這支探險隊的所有人,包括身為導師的沐沐,都因為鋼鐵森林的魔力傳輸而發生了異變,但小蝶她卻完全沒有影響,甚至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個問題困擾了香草很久,她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以至於她隻能用“小蝶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而且身體裏有不一樣的力量,所以才能抵禦鋼鐵森林的精神幹擾吧”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
至於真相,或許隻有小蝶自己知道。
除了小蝶身上的這個謎團之外,香草還發現了另一個值得關注的地方,那就是鋼鐵森林到底是因為什麽而形成的。
根據她的調查,鋼鐵森林的形成是因為濁白侵染了大地,那麽這些濁白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她想到了魯爾的宮殿——位於諾比平原上的濁白的發源地,並且也是最神秘的一顆隕石所在的地方。
說起來,香草已經快有一個月沒有收到從那裏傳來的訊息了,雖然她曾經說過沒有什麽事情的話就不必向她匯報,可是,這麽長時間都沒有任何訊息也屬實有些不正常。
於是,在處理好小蝶這邊的事情後,她第一時間前往了諾比平原。
但,至於在那裏發生了什麽,也因為小蝶不在場的原因而無從得知了。
……
……
……
“露露……我真的好失敗……我保護不了任何人……”
說完這七天的故事後,小蝶又一次忍不住內心悲傷的情緒哭了出來:“嗚嗚嗚……我沒有保護好大家……沒有保護好沐沐……嗚……沐沐……沐沐她真的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女孩子。”
小蝶的哭聲很輕,就像一首憂傷的歌,淡淡地在耳邊回旋,敘述著與沐沐發生過的故事:“我在……我在這趟旅途中,受了她很多幫助,有一天起大風了,吹得我很冷,沐沐在看到後,她解下自己的外套遞給了我。還有一次,我在戰鬥中不小心受了傷,她就形影不離地跟在我身邊,保護我,安慰我。在晚上我想你的時候,她也會用溫暖的水流包裹著我,幫助我驅散孤獨,驅散壓力,讓我在輕柔的安撫中沉睡……”
“在最後,麵對死亡的時候,她也隻是溫柔地對我笑著……笑著……笑著告訴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拯救大家……嗚嗚嗚……然而……然而我卻沒有做到……嗚啊啊啊……”
我沒有打斷她的哭訴,隻是靜靜地聽著她的傾訴。
不經意間,小蝶的哭聲變得越來越悲傷,這讓我意識到在那七天之後,肯定發生了什麽……
悲劇。
“露露……我真的……什麽人都保護不了,我好痛苦……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喜歡的大家一個個離開我,卻什麽都……做不了……”
像是喪鍾的低鳴,為生者的逝去在黃泉彼岸送去一朵又一朵的彼岸花,而後,我在小蝶的敘述中,得到了更加悲痛的消息——
真田齋……
為了保護卡斯特城和我們的家,犧牲了。
那是白影們發起的一次突襲,在夜間,在所有人都沉睡的時候,它們襲擊了所有人都認為很安全的、位於戰線後方的卡斯特城。
從幸存者的口中得知,這次偷襲的敵人並不多,但為首的卻是一個異常強大,說是半神也不為過的敵人。
因為,他僅憑自己一個人,就將卡斯特城的所有守軍消滅……最後,真田齋分會長大人也和他同歸於盡……
襲擊隻用了短短的半個小時,就將這座城市的所有守軍全部殺光,接下來,它們又將魔爪伸向了手無寸鐵的無辜居民。
當真田齋分會長接到消息從臨城趕回來的時候,這裏已然成為了人間煉獄。
血流成河的街道,屍橫遍野的大地,倒塌的房屋,燃燒著的天空,濃煙像是惡鬼的哀嚎,肆無忌憚地吞噬著鮮活的生命。
在這片煉獄之中,有一個人形白影,他渾身煞白,四肢尖細而扭曲,懸於半空的濃煙中,正抓著幾個人類的頭顱放在麵前仔細觀看著。
“不是,不是這個,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
隨後,像是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一樣,他把手中的頭顱一扔,接著,又向地麵上四處逃散的人群衝去。
“易,易遙,你在哪!!!”
咬牙切齒的聲音從他的口中竄出,似是與這個人有什麽深仇大恨。
“刺啦”一聲,地麵上那個無辜的人類甚至連哀嚎都沒來得及發出,腦袋就已經在一片白光中與身體分離。
溫熱的血液濺了“白影”一臉,但他隻是用左手擦了擦臉上紅色的**,然後一邊品嚐著人類的血液,一邊觀看著手中麵帶絕望的人類頭顱。
“這個也……不是!”
他憤怒地將手中的頭顱丟到地上,然後一腳將它踩得粉碎,抬起頭,向著天空憤怒地嘶吼:
“易遙!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把你找出來碎屍萬段!!!”
如果那個被稱為易遙的人當時在場,一定能認出這個惡魔是誰——他就是之前被她殺過三次的——班納德。
此時的他再一次從地獄中接受了耀光神的恩賜,化為了新的半神複活。
而他此次複活的目的,就是為了向那個女孩報仇。
血腥的空氣中似乎飄過一陣熟悉的味道,半神班納德用他那三角形的鼻腔嗅了嗅,臉上忽然洋溢出了喜悅了神情。
“原來,你在這啊,嘿嘿嘿。”
隨後,他陰笑著向某個方向走去,而那個方向的盡頭,就有一棟名為“幽蘭”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