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風靈伸手拉開我，隨後上前一步將從幻境裏竄出的白色蜘蛛摔到地上。
這蜘蛛有近一人高，渾身煞白一眼便能看出它是白影，在被風靈摔到地上之後還掙紮著想要起身，但接下來少女攜帶著綠色氣旋的一腳直接踩到它身上，蜘蛛的八隻腳掙紮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任何時候都不要放鬆戒備。”
“嗯……”
死去的蜘蛛化為白光消失，風靈叮囑了我們一句後率先踏入幻境，我和小蝶也緊隨其後。
視線模糊了一個瞬間，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公園，一個在亞斯蘭隨處可見的普通公園——地麵上鋪著彩磚，草地中鑲嵌著鵝卵石小道，甚至還有路燈和電線。
“這裏是？”我不禁下意識地問道。
風靈微皺著眉頭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她對這從未見過的公園也甚是好奇：“這是什麽地方……卡斯特城？不對，這種公園風格不像是卡斯特城的，奧城也沒有……難道是幻境主人的意識？”
“幻境主人的意識？”我問道。
“嗯，幻境裏會出現什麽都不奇怪，它是由濁白結合某個人的情感創造，幻境會根據這個人的情感和記憶創造出最能反映出他內心的場景。所以出現這種稀奇古怪的地方也很正常。”
“那剛剛那個白影……”小蝶說。
“幻境也會製造白影，但……”風靈忽然看向公園的遠方，話還沒說完就向前跑去。
“喂，你去哪？別跑那麽快啊！”
“那邊有人！”
我和小蝶連忙跟了上去。
“貝爾……”
沒跑多遠，一個好像在哪裏聽到過的女孩聲音傳來：“貝爾……好像有人找我。”
這個聲音是……
我在腦海裏將這個聲音和認識的所有人對比了一下，並沒有發現能對的上號的人。
“別管了，反正她們是不懂得犧牲的人。”
另一個聽不出性別的聲音。
“可她們好像在往這邊走啊……我該怎麽辦？”
“和平常一樣，在這裏該幹嘛幹嘛，我會讓那些入侵者安靜的。”
隨後，女孩用很可愛的聲音說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話：“今天要殺掉那些吵鬧的家夥嗎？還是把她們剁碎吃掉？”
“誰來我就砍掉她的腿！”
“不走的話就按我說的做，要走的話就趕快跑吧！”
朦朧之中，女孩的這句話似乎是對我們說的，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這個聲音和我夢中的那個女孩很像。
“你還挺和善的。”被她成為貝爾的那個聲音說。
“我明明很凶的，別對我那樣子就好……”
而後，我們在一片草地上發現了夢中的那個女孩——
史黛拉。
紫裙白發的史黛拉從草地上站起身一臉戒備地看著我們。
“你們……是來殺掉我的嗎？”
她的身體周圍環繞著些許紫色靈體，一頭像是棉花糖一樣軟綿綿的長發被紫色的緞帶係在身體兩邊，穿著以黑色為主色調，紫色為輔色調，白色蕾絲邊的黑暗風洛麗塔洋裝。與正常洋裝不同的是，少女的洛麗塔洋裝分為上下兩部分，下麵是被紫色蝴蝶結環繞在腰間的短裙，而上麵隻在剛開始發育的胸部附近環繞著一圈蕾絲布料，胸口別著一個大大的紫色蝴蝶結，露出了極其光滑和柔軟的讓人想摸一摸的小肚子。
在她麵前的是那位被稱作貝爾的接近兩米高的人類幻影，他穿著紫色盔甲，無法看清頭盔下的麵容，一根修長的羽翎從頭盔後方垂下，手持雙刀頗有大將風範地保護著身後的史黛拉。
“又來了一個麻煩呢，趁我還好言相勸的時候快出去。”貝爾揮舞著手中的雙刀警告著我們。
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夢中出現的少女，讓我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現在的感情，但卻有很多問題縈繞在腦海。
為什麽我會做那樣的夢？為什麽史黛拉真的存在？為什麽她這麽討厭人類？為什麽她要進入這個幻境？
即使有很多問題，但麵對眼前這位看起來極度悲傷而又孤獨的少女，我最終隻是輕聲呼喊了一下她的名字。
“史黛拉……是史黛拉嗎？”
“啊……？”
少女聽到我的呼喊後感到有些震驚。
“沒聽到我說出去嗎？！”貝爾繼續警告著。
小蝶一言不發地牽著我的手，風靈站在我們麵前，從她沒有貿然上前的狀態來看她也在戒備著這位實力不詳的靈體。
“我知道了。”良久，風靈發言，“在我走之前，我想要問你兩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我叫史黛拉。”
“我不是問你的名字，而是問你，是不是人類？”
“不知道……回去……”
“……”
“不回去的話……會吃掉你。”
看我們好像並不是來殺掉史黛拉的，貝爾收起了自己的雙刀，但眼神依舊戒備地看著我們。
“那個……我知道了。那麽，你可以回答我第二個問題嗎，旁邊的那個孩子是誰？”
隨著風靈的提問，我才發現草地上還睡著一個小女孩，她隻有七八歲的模樣，一頭漂亮的金發，上身穿著的白襯衫因為在草地上睡覺而沾染了些許灰塵，下身則是幹淨的紅色吊帶裙，套著黑色小腿襪的纖細雙腿可愛地蜷縮在一起，像是剛睡醒的貓咪一樣伸了個懶腰從草地上坐起身。
“呼啊啊……唔嗯……”
見對方因為小女孩的起身而將注意力轉移了過去，風靈囑咐我們不要動之後，自己一人獨自向史黛拉和小女孩走了過去。
“別碰她……”
在她想要伸手觸碰那個孩子的時候，史黛拉的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悅。
“隻要告訴我那個孩子是誰就好，如果是進來沒多久的一般人……”
“別碰她！！！”史黛拉忽然大聲喊道。
“……”
此時，貝爾幽幽地來到風靈身後：“惹我們家孩子生氣的代價可不小，你今天運氣真好，少女，安靜地閉上嘴離開，在這個好日子我不想看到血。”
風靈收回手：“好，我很清楚你們不想和我對話。”
隨後從隨身攜帶的腰包中掏出一個小盒子放在史黛拉和小女孩麵前的草地上：“這是我的應急儲備糧食，我會放在這裏的草地上然後離開，你們兩個人分著吃。”
“哼，是下了毒嗎？”貝爾不屑道，“你們人類的雕蟲小技，總是靠著從外頭看不見的包裝來達成陰謀。”
“……”
“不管你信不信，這個糧食我自己也會吃，我不否認這個世界上有虛偽的人類，但我尊敬並尊重那些做善事的人們，我不想抹黑過去的那些好人們。”
“賦予無謂的行動意義，並同時建立自尊心是人類的壞習慣，沒必要聽，滾吧！”
“好……那我把糧食放在這裏了，要丟要燒隨你便。”
說罷，風靈轉身帶著我們離開了這個幻境。
“就……這麽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不禁問道：“不把那個小女孩救出來嗎？還有那個叫做史黛拉的少女，我曾經在夢裏見過她，她到底是怎樣一種存在，為什麽會討厭人類……”
在說到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早該知道答案——因為我在夢中不止一次見過她被人類視同瘟疫般驅逐、唾棄，他們極度痛恨這個會帶來災難的孩子，所以導致她的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
“這個幻境是史黛拉的幻境。”風靈說道，“而那個叫做貝爾的靈體很強，如果正麵和他發生衝突，即使我能打敗他，也不能保證他在危機之時不會對你們出手。”
她看了我一眼：“人類不像白影可以無限被創造出來，少一個犧牲者是一個。我把應急儲備糧食給她們主要是不想讓那個小女孩挨餓，在幻境這種什麽都沒有的地方能不能填飽肚子都是問題，史黛拉不是人類，她可以不吃不喝，但那個小女孩不行。”
“史黛拉不是人類？”
“不是，我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異常強烈的悲傷情緒。”
“我也能感覺到……”
“在幻境這種濁白所製造出來的普通人無法生存的環境中，能自由進出的少女根本就不會是人類。”
“那她……”
“曾經是人類，但現在可能已經受到了濁白的影響。”
風靈的回答讓我身體一震：“到底是什麽時候……”
但隨即又意識到，如果我做的那些夢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那最後一次夢見史黛拉的時候，她不是正和貝爾孤獨地向白色隕石墜落的方向走去嗎……
“既然她已經被影響不能被稱為人類，那為什麽還……保持著人類的外貌和理智……”
風靈笑了笑：“人類總能引發奇跡不是嗎？相比於被吞噬失去理智成為行屍走肉般的傀儡，史黛拉的這種情況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我不想放棄和她交流機會，說不定還能把她身邊的那個小女孩給拯救出來。”
她的這句話讓我很快又意識到一個問題：“普通人既然無法在幻境中生存，那個小女孩難道也……”
“她沒有被感染。”風靈斬釘截鐵地說，“她還是個正常的人類女孩。”
“可她為什麽能在幻境中……生存……沒有被怪物殺掉……”
“嗬……這個問題問的好，因為，史黛拉在保護那個女孩。”
“……”
“保護那個人類女孩嗎……為什麽？”
風靈歎了口氣：“因為史黛拉，曾經也是個人類女孩啊，對於你這個問題，下次進入幻境說不定就有答案了。”
“嗯……”
我不知道史黛拉對於我來說意味著什麽，她隻是一位曾經出現在我夢中的悲傷少女，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把她救出來，因為……
一個女孩子獨自生活在幻境之中，四周都是想要殺掉她的人類和白影，那樣不是太可憐了嗎，即使她現在是人類的敵人，但她不也在保護著一個人類嗎？
當我把內心的這些想法告訴小蝶的時候，這個善良的女孩子也表示讚同，如果人類對她抱有敵意想要殺掉她，那即使隻有我和小蝶兩個人，也要嚐試著把她從極度悲傷中拯救出來。
於是，這個夜晚，我們趁著大部分人都睡著的時候偷偷從營地裏溜了出來，但是在幻境的入口卻發現了風靈。
“你們兩個小丫頭這麽晚不睡覺在外麵瞎晃悠啥啊，就不怕被白影襲擊死在這不明不白的地方？”
她靠在一根柱子上似乎在等待著我們，沒等我們回答，她繼續說道：“還是說，因為和我一樣擔心那兩個女孩子想要再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