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我都在擔心小蝶和雲雀的情況,但好在傍晚的時候小蝶回來了。
當她摁下門鈴的時候,寧茜比我還著急地跑過去開了門,在看到隻有小蝶一人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一絲落寞。
“小蝶姐姐,雲雀她和家裏人回去了嗎?”
“沒有,她還在自己家。”
小蝶的表情有些嚴肅,隨後她把目光轉向我:“露露,我覺得我們明天最好去她家一趟。”
我沒有多問什麽,隻是點了點頭。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帶上雲雀落下的帽子跟著小蝶前往她所居住的貧民窟。
任何城市裏都會有貧民窟,即使是像上京那種大都市也有大雞村和小雞村這種城中村,那裏居住的都是一些與現代社會幾乎完全脫節的人。貧窮造成他們無法走出這裏,無法走出這裏又會造成更深的貧窮,就像一把互相糾纏的鎖,沒有外界力量的話這些人一輩子都會生活在貧窮和苦難當中。
卡斯特城的貧民窟位於西北邊,因為很久之前承諾過如果有機會去雲雀家裏的話會給她和她的妹妹帶點糖果,所以我們稍微繞了一下路,先去了獅心廣場附近的一家甜點店裏買了一些水果糖。
從甜點店走出來的時候,我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冒險者行會。雖然已經恢複了日常的運營工作,但我和小蝶都知道,一位短發少女將永遠不會出現在考核室裏,也再不會有人會與我們糾結到底是叫她教官還是老師了……
“走吧。”稍微駐足觀看了一會後,我拉起身旁少女的手。
寧茜沒有和我們一起來,她今天受香草邀約在蒙德城堡有一場很重要的演唱會。
說來可能也是巧合,某一天香草到“幽蘭”來玩的時候正好撞見在庭院裏歌唱的寧茜,她精靈般的嗓音瞬間抓住了這隻蘿莉的心,隨後她便開出了很高的工資邀請寧茜成為她軍樂團的主唱。
她的歌聲就是傳說中的天籟吧,如翠鳥彈水,如黃鶯吟鳴,暖暖的,流進心田,許久後才發現,這美妙絕倫的歌聲發自於她的內心。
這是香草對她歌聲的評價,像是蘊含著能洗滌人心的魔力,所以香草這段時間經常安排她在城裏演唱,以此來安撫人心。
走了約40分鍾的路程,我們來到了雲雀所居住的貧民窟,一條小河將這裏與外麵“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踏上一座搖搖欲墜的木橋,出現在眼前的便是由瓦、草、石頭,木板和篷布拚接起來的低矮房屋群。地麵汙水橫流,散發著難聞的味道,一條像是下水道的溝渠就這麽**裸地流淌著黑色的汙水,連個蓋子都沒有,裏麵時不時地還能看到幾隻死老鼠。
早上的貧民窟像是沒有蘇醒一般,路上沒有多少行人,僅僅隻有一些衣著簡樸的婦女端著大盆小盆去河邊洗衣服或者洗菜。她們或三兩成群拉著一些家長裏短,或單獨一人帶著一個還小的孩子。從我和小蝶身旁路過的時候便又會緘言默語,用各種複雜的目光打量著我們身上格格不入的衣服,在離開之後便又能聽到身上傳來討論我們的聲音。
“你看看那兩個女娃,不像是這裏的人啊。”
“說不定是哪家的大小姐呢。”
“大小姐來我們這些窮人的地方幹什麽,要我說啊,說不定是幹那種事的人。”
“嘖嘖,就不怕得病哦。”
“……”
對此,我和小蝶隻是相視一笑。
貧民窟的道路錯綜複雜,曲折幽深。即使小蝶昨天跟著雲雀來過一次,但現在她還是迷路了。
在一個狹窄的小型十字路口前,她迷茫地停下了腳步:“露露,我……不知道該怎麽走了……”
我向四周看了看,除了我們來時的這條路,剩下三條路幾乎沒什麽差別,右手邊的一間黑洞洞的小屋裏隻有幾張破破爛爛的舊木床。這讓我想起了遠在農村的爺爺家,晚上,沒有電燈,家裏很黑,隻能點油燈或蠟燭。廚房又小又潮濕,若要做飯,要一直添柴加火。火滅了,就得拿一根竹筒對著灶頭吹,這一吹,就會冒出很多煙,整個廚房都煙霧彌漫,熏得人直流眼淚,嗆得人直咳嗽。
“你還記得雲雀家附近有沒有什麽標誌性的東西嗎?”
“她家對麵那戶的牆壁是白色的,我隻記得這些……這裏的屋子都太相似啦,擠在一起亂七八糟的,巷子也多,味道還很難聞。”
“別抱怨這個啦,這裏離雲雀家還遠嗎?”
“不遠了,小雀雀家在北麵,我們走了這麽久應該也到了。”
我原本想跳到某間屋子的屋頂上去看小蝶所說的白色房屋在哪,但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條十字路口偶爾還會走過幾個行人,光天化日之下翻人家屋頂,怕不是要被當作小偷。
我指著通往北方的路:“那要不我們賭一把,就走這條路?”
但就在這時,右手邊的小屋裏忽然跳出一條凶猛的大狗向我撲來,速度極快。
“露露小心!”
我下意識地站定回旋一腳踢開那隻狗。
“這誰家的狗都不牽繩子的嗎?”
但我很快地意識到這裏是貧民窟,所有的動物都會是散養狀態。
那隻通體漆黑的狗落地之後慘叫一聲,但又很快地向我衝來,就像是在保護著什麽一樣。
“黑鬼!”
屋子裏傳出一聲蒼老的聲音,接著便看到一位衣服上補滿了布丁的老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那隻被他稱為黑鬼的黑狗在聽到命令之後放棄了攻擊,轉而搖著尾巴坐到他的身邊。
老人穿著一雙發爛的草鞋,一頭稀疏的白發,手裏還拿著一本脫了頁的書。
“咳咳,兩個小姑娘好生勇猛啊……”
他的眼睛渾濁不堪,但聲音卻很有力量。
“爺爺您好。”我嚐試著禮貌地向他鞠了個躬,但眼神一直沒有離開他身旁的那隻大黑狗。
“怪我,怪我,差一點讓黑鬼咬了你們,哎……這人一老記性也不好了,明明記得關了門,這一早起來卻發現這門又忘了關咯。”
他伸出枯瘦的右手向我們示意:“老朽老眼昏花也看不清你們長啥樣,要不你們靠近點?”
我和小蝶並沒有動,眼前的這個老人很蹊蹺——先不說獨自一個人養著一條這麽凶猛的黑狗,他說自己眼神不好手裏又拿著一本書是怎麽回事。
“哈哈,看來你們還是在戒備著老朽,也好,也好……能被黑鬼發起第二次攻擊的人所戒備,老朽也算值了。哎……隻是已經沒多少人能記得老朽咯,歲月不饒人,我那一批的人也都該死完了,老朽也是時候下去陪他們了。”
這個老人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難道是窮瘋了?
“你們是在找人吧?”他搬起一個小椅子放到門前,隨後坐下:“要不和我說說你們在找誰,作為賠禮,我告訴你她住在哪,別看老朽是個行將就木的人,但這一片大部分人我還都是認識的。”
“爺爺怎麽知道我們在找人?”
“哈哈,咳咳……”他錘了錘自己的腰,黑鬼乖巧地趴在一旁,眼神裏也沒有了一開始的那種警惕,“你們這兩個小姑娘一看就不是貧民窟的人,到這裏來不是找人就是來催債的,但催債一般不會讓女娃來,那不就是找人了嗎。”
他不是老眼昏花看不清我們長什麽樣子嗎……
“我們的確是在找人,爺爺知道一個叫雲雀的女生嗎?”
“雲雀?哦……是那娃娃啊,我知道。”
他伸出手指向十字路口左手邊的方向:“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會有一棟白色的屋子,對麵就是她家了。”
“謝謝爺爺。”
既然知道了路線,那我們也沒有留在這的必要了,向老人道個謝後我拉著小蝶的手轉身就走。
“知道為什麽黑鬼會攻擊你們嗎?”
沒走幾步,他蒼老的聲音從背後幽幽傳來。
“因為它嗅到了你們身上有著危險的味道,尤其是你這個女娃。”
轉過頭,發現他的視線聚集在我身上。
“……”
他又把視線收回到手中的那本破書上:“沒什麽,快去吧,再晚雲雀那娃就要出門了。”
……
“那個爺爺怎麽神神秘秘的……”
路上,我不禁向小蝶抱怨道:“又是快得離譜的黑狗又是莫名其妙的話。”
“誰知道呢,說不定人家隻是老了精神不太好呢。”
“你是說他在裝神弄鬼?”
小蝶沒有說話,隻是調皮地拉著我的手加快了腳步:“別管那個神經兮兮的老頭啦,我已經看到那間白色的屋子了,露露我們快一點吧。”
“嗯。”
雲雀家的大門是開著的,先是一條3米長被打掃得很幹淨的小走廊,接著便是一小塊露天空地,其中可以明顯看出這間屋子的主人是女孩子,因為那些樸素的內衣褲就晾曬在這裏。
空地的後方便是雲雀所居住的屋子,正門是開著的,但裏麵沒有任何人影。
“小雀雀?”
“雲雀你在嗎?”
這是一間低矮破舊的屋子,幾乎很難被清晨的陽光照到,或許隻有在傍晚的時候才能享受到一些夕陽的餘輝,屋裏昏暗潮濕,牆皮早已脫落,牆上凹凸不平,牆麵發黃,家具簡陋破舊,屈指可數。屋頂是用片瓦和篷布堆砌而成,風雨若是大一點,估計便會有“交響樂”此起彼伏,四角還有一些很難清理到的蛛網,落滿灰塵。地麵上不知為何出現了幾條裂縫,稍不注意就很有可能被絆倒。
空****,狹窄,陰暗。破爛的有一個詞最為生動貼切,即“家徒四壁”。
在我們呼喊了幾聲後,回答我們的隻有寂靜。
雲雀她不在家嗎?
“噠噠噠——”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院子裏跑進來一個小小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