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可知道我身上的傷為何而來?”墨遲問他。

雲初站在床前不遠處,從他這個角度隻能看見男人刀削般俊美的側顏,他聽著對方的話,心下一番計較,神色平靜:“不知。”

墨遲輕輕笑了笑,偏頭看著他,眉梢挑了挑:“有沒有興趣聽我講個故事。”

雲初看著他,遲疑了一瞬,點了點頭:“你說。”

“可否坐過來些。”墨遲看著他,抬手拍了拍身旁空出來的一大半床位。

雲初看了一眼鋪著上好真絲被褥的床沿,隨後垂下了目光,轉身走到桌旁坐了下來:“我坐這裏就好。”他說。

墨遲看著他,心下一動,便知曉了對方這樣做的原因,他笑了笑,也不再強求人,隻是開口,說起了自己的一些過往。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半晌之後,男人低沉磁性的說話聲才停了下來,房間重歸安靜。

雲初坐在桌邊,腦海裏反複響起對方方才說的那些話,放在桌麵上的手緊握成拳,周身泛著一股冷冽嗜血的殺意,還有止不住的心疼。

“……大概是因為我的忤逆讓他覺得我威脅到了他的位置,所以他便找了一個理由將我派了出去,然後,找人埋伏,目的,除掉我。”墨遲的聲音平靜得沒有絲毫起伏,就像在說一個旁人的故事一樣,可是這些話停在雲初的耳朵裏,卻成了對方被生生父親傷得太深而心灰意冷。

“枉為人父!”雲初聲音森寒無比,透著冷冷的殺意,強大的內勁將一旁的桌子炸得四分五裂。

墨遲看著偏頭,看著雲初無風自動的衣擺和長發,麵容平靜,心裏狂戳係統:“統爹統爹統爹!這個神奇的世界不科學!”

係統:【以後不科學的事情還很多,崽,你要學會淡定。】

“什麽叫以後不科學的事還很多?”墨遲追問。

係統卻沒有回答了。

雲初見**的人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反應過來自己的情緒太激動了,身子微不可察地頓了頓,周身的殺氣盡數斂去,他又回到了那副清冷淡漠的樣子。

“雲初不用太過生氣,其實我一點都不難過。”墨遲看著他,笑道。

他不知道自己這副慘兮兮的樣子還笑,落在雲初眼裏就變成了強顏歡笑。墨遲道:“我和他從小就不親近,自我娘死後,關係更是大不如前,若不是想著報答他的養育之恩,我早就離開了那個肮髒的地方,現在好了,這一刀,就當是還他的,以後再見,就是陌生人,挺好的。”

墨遲將自己的事真假摻半的說了出來,他知道雲初知曉自己的身份,而且按照之前墨煙嵐和他兩人的計劃,不出三天,武林盟盟主墨遲殘害同門,其父墨煙嵐大義滅親將其逐出家門的消息就會如野火燎原一般傳遍整個江湖,再然後就會有“目擊證人”親眼看著他跟著魔教頭子上了魔教,坐實他叛徒的身份。

這一切都是兩人為了能夠取得雲初的信任而演的一出好戲,但是現在,卻正好方便了墨遲,給了他一個正大光明留下來的理由。

他說的一切,派出去的探子已經回報過了,雲初並不懷疑,是不是眼前的人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和那些人一起演的苦肉計,他已經不在乎了。十六年的時間,他本來已經做好了一輩子不見對方的準備,可是對方卻再一次強勢的闖入他的生活,那這一次,他再不會放手了,管他是臥底還是叛徒,進了寒血教,就一輩子,都是他雲初他的人,就算有一天他想離開……

雲初垂下眼睛,纖長筆直的睫毛遮去他眼底那點陰暗不堪的心思。

“你別難過。”他張了張嘴,安慰對方。

墨遲聽著他的話,笑了笑:“我不難過,隻是今後少不得風餐露宿了,畢竟我已經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那就留下來。”墨遲的話音未落,桌邊的男人卻已經開了口,聲音裏帶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急切。

墨遲斂去了笑意,偏頭看著他。

雲初站了起來,轉過身背對著他,握著玉簫的手不斷地用力,指尖發白,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說:“要是沒有去處,就留下來吧,寒血教房間多,廚娘手藝也不錯,風景也是一等一的好……”

墨遲聽著他去絮絮叨叨的說話,看著人微微顫抖的肩膀,心裏軟成了一片,直到對方說完之後,墨遲才輕聲開了口,他說:“一輩子,也可以嗎?”

話音一落,他清楚地看見雲初單薄瘦削的身子劇烈抖動了一下,那一刻,墨遲覺得自己的心髒也抽痛了一瞬。

“可以。”雲初留下兩字,抬腳離開,衣擺翻滾之間,無端透著幾分落荒而逃。

墨遲這次沒有開口叫住他,看著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他這才收回了目光。

這天之後,墨遲就在寒血教正式住了下來,雲初中間的時候來看過他兩次,每次都是做了片刻就走,管事給他帶來了四個小廝和婢女,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羊駝子又閉關了,隻交代了大弟子每隔一天就給他換一次藥,盡管用的都是上好的藥材,墨遲仍是在**足足躺了七日才下床走動。

這天下午,他披著一件月金色的外套,坐在桌邊桌邊喝茶,順便思考以後的路要怎麽走,就聽見一陣沉穩輕盈的腳步聲自遠處緩緩響起。

這具身體練過武,且功夫在江湖排行榜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墨遲用了兩天的時間去適應這個世界的功法和內力,適應結果還算不錯,至少他發現數十米之內的一切聲音都不能逃脫他的耳朵,他還能準確無誤地聽出雲初的腳步聲。

茶杯裏的茶葉上下起伏,墨遲低著頭,唇角微微揚了揚,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杯底和桌麵相觸,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聲響,湮滅在“吱呀”的開門聲裏。

墨遲抬起頭,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的人,彎起了眼睛。

“雲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