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默當中,有人突然間小小聲開了口。
“怎麽不見滄瀾神君啊?”
此話一出,人群之間開始隱隱躁動,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真的發現,滄瀾神君,好像真的不在。
司命的目光在眾人之間掃過一眼,眼底一絲精光飛快閃過,而後重歸於靜。
一柱香的時間過後,緊閉的房門被打開,醫官從裏麵走出來,眾神立馬圍了上去。
“神醫,天帝怎麽樣了?”
“對啊對啊,天帝身上的傷嚴重嗎?”
眾神七嘴八舌的攪成一團,一點也沒有昔日仙風道骨與世無爭的模樣。
醫官彎著腰低頭,語氣說不出的恭敬。
“天帝身上的傷並無大礙,隻需好好修養一陣就可,眾位神君不必擔心。”
對方說完這句話後又道:“天帝請司命進去,小仙藥房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司命點了點頭,目送對方離開後,他看著眼前的人:“醫官都說了天帝的身體並無大礙,各位神君還請先回去吧。”
沒有留下來的理由,眾神即便再不願,也隻能先離開。
太白金星跟著人群一起轉身,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宮殿門,古井無波的眼底情緒晦暗不明。
看著人全都離開後,司命這才推開門進去。
魔界,墨遲正在廚房裏給雲初搗鼓著一些人界的糕點,在收到天帝回九重天的消息後,男人揉麵的動作頓了頓,旋即恢複如常,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等到蒸籠裏的糕點熟透了之後,墨遲小心翼翼的用盤子盛好,而後讓廚房裏負責製作糕點的小姑娘幫他送到雲初的書房,而他自己,則摘下身上的圍裙,掐了一個潔淨咒清理了一下身上沾上的麵粉,然後去了南辭和重爾的院子。
重爾去了軍營視察,剛好方便了兩人談話。
墨遲到的時候,南辭正焦急的在門口等著他,看見他來了之後,立馬上前抓住人的手往裏走。
“你怎麽現在才來。”
墨遲勾著唇角任由南辭將自己拉進了屋然後關上了門。
“你這樣,倒是顯得我們兩人之間好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正好關好門的南辭聽見他的話,轉身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都是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閑心開玩笑,”南辭走過去在桌邊坐下來,道:“天帝回宮的事你知不知道?”
墨遲點了點頭:“知道啊,所以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我讓你向重爾將軍打聽的事,你打聽得怎麽樣了?”
南辭點了點頭:“是有我們的人,隻不過對方在妖界地位不是很高。”
墨遲:“無礙,隻要能散播消息就可以。”
聞言,南辭挑了挑眉:“你想散播什麽消息?”
男人淡笑不語,手腕翻轉,掌心朝上,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下一刻,一本封麵無字的冊子就出現在了他的掌心。
南辭看著他手中的東西:“這是……”
墨遲用目光示意他自己看。
南辭接過來翻看了幾頁,被裏麵的內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男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神色平靜的人,張了張嘴:“這……裏麵的內容是真的還是假的?!”
“八成真實。”墨遲看著他震驚的樣子,胸有成竹的笑。
南辭看了看手中的東西,又看了看麵前的男人,心裏突然間就對天宮那位升起了幾分同情。
“你打算將這個消息在妖界傳開?”
“不止,還有天界。”墨遲搖了搖頭,垂眸看著桌麵上精致的花紋,聲音裏滿是冷意,“我要讓他腹背受敵,孤立無援。”
南辭很快就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嚴肅了臉色:“你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去辦。”
“辛苦你了。”墨遲對著他笑了笑。
南辭將冊子放好,聞言笑了笑:“沒什麽辛苦不辛苦,我們是朋友。”
“對了,我能問一下,你這些消息,都是從哪裏得來的?”千年前的大戰的起因和前任妖皇的突然暴斃,已經成為了三界敏感的話題,沒人敢輕易觸碰。
墨遲勾著唇角笑得神秘:“秘密。”
的確是秘密,如果不是因為有滄瀾,他也不會知道這麽多事。
九重天的那位,平日裏總是一副悲天憫人,超然世俗的模樣,誰也想不到他那顆一切為了三界和平的心底下,掩蓋著的,是怎樣的狼子野心。
甚至為了得到妖界妖皇的一身修為,不惜與對方糾纏不清,在利用完對方後又將人殘忍殺害。
這個消息要是被妖界的三個長老知道,恐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吧……
從重爾的地方離開的墨遲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來找他的雲初。
對方穿著一身月色長袍,腰間鬆鬆垮垮的係著一條紅色的絲帶,勾勒出了他勁瘦的腰身,一頭墨色長發沒有束起,隻是用一根玉色的發簪鬆鬆的別在了腦後,行走之間衣擺微揚,美得不可方物。
對方看見他後,那雙清冷的眼睛陡然回暖,唇角微微上揚,快步朝他走了過來。
墨遲站在原地勾著唇角,直到對方走近之後才伸手將他抱進懷裏,輕輕在那兩瓣柔軟得唇瓣上落下一吻後改為牽著人的手慢悠悠的往前走。
“怎麽突然出來了,事情都忙完了?”
雲初搖了搖頭:“你讓廚房的人送糕點過來,我見你不在,就想著出來尋你。”
“不過片刻的功夫而已,”墨遲聽見雲初的話忍不住輕輕笑了笑,開口打趣道,“雲初莫不是片刻都舍不得離開我?”
被打趣的男人紅了一張白皙清俊的臉,清冷的聲音裏染上了一抹羞惱:“休要胡說,本尊隻不過是擔心你在宮裏迷路,闖到不該闖的結界……”
墨遲笑了笑沒說話,沒有拆穿對方每次說話的時候都會躲閃的目光和不自覺帶上的“本尊”二字。
見他不說話,雲初忍了忍,沒忍住開口:“你方才去了哪裏?”
“去了南辭那處,隨便坐了一會兒。”
雲初聽見他的回答,好看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你和南辭關係很好。”帶著小情緒的一句話。
墨遲毫無所覺,還點了點頭:“還好吧,畢竟是我在天界唯一的好友。”
“哦。”雲初應了一聲,情緒有些低落。墨遲牽著人走了一會兒之後沒有聽見對方說話,有些奇怪的偏過頭,就看見男人低著頭,一臉不開心的模樣。
墨遲:“……”
轉了一下腦袋終於回過神來的墨遲有些哭笑不得,彎腰一把將人抱了起來。
身子驟然騰空,雲初下意識地驚呼一聲,雙手環住了墨遲的脖子,第一件事情就是看一下周圍有沒有人。
見隻有他們兩人後,他終於鬆了口氣。
墨遲將他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裏,勾著唇角笑得有幾分痞氣。
抱著人閃身來到寢殿之後,他將人放在了**,然後翻身覆了上去。
雲初:“你想做什麽?”
墨遲雙手撐在雲初的頭邊,看著他笑。
雲初被他臉上的笑弄得表情有些不自然,下意識地將頭扭向了一旁。
“我和南辭隻是朋友。”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性,明明溫柔如水,雲初卻偏偏從其中聽出了隱忍的笑。
“啊……我知道啊……”
“我喜歡的人是你。”
雲初:“……”
“為何突然說這些……你先從我身上起開……”
墨遲將人壓得更緊了些,聲音通過胸膛的震動傳到了雲初的耳朵裏。
“我怕不說,某個人會胡思亂想。”
雲初:“……”他表現得有這麽明顯的嗎?
墨遲看著他驚愕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愉悅的低笑了兩聲之後,男人低頭,在對方開口想說什麽的時候以吻封口。
夜晚的時候,泡完溫泉的兩人從池子裏出來,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後,墨遲看著身邊臉色白裏透粉的雲初。
“時間還早,要不要出去走一走?”男人勾著唇角,“我們好像還沒有好好一起散過步。”
雲初點了點頭。
兩人手牽著手的出了宮殿,層疊起伏的宮殿隱藏在夜色之中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天空一輪紅色的圓月高掛,在地上投下了緋紅的月光。
四周萬籟俱寂,墨遲四處看了看之後,伸手抱著雲初的腰足尖輕點,兩人的身子頓時騰空而起,而後又在魔宮的屋頂上輕輕落了下來。
搭在腰間的手勁瘦有力,帶著滿滿讓人安心的力量,雲初靠在對方懷裏,俯瞰著眼前的風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當初自己來過的地方。
墨遲牽著雲初的手在屋頂上躺了下來,將人抱進懷裏,讓對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枕在腦後,看著夜幕當中的紅月,唇角微微上揚,整個人帶著幾分愜意和慵懶。
“魔界的月,賞起來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雲初靠在男人懷裏,聽著對方的話跟著一起看了過去。
紅色的月,千年如一日,沒什麽好看的,還不如人界的月亮來得漂亮。
“我倒是覺得一般。”
“雲初更喜歡人界的月亮?”墨遲聽見他的話笑了笑。
雲初點了點頭,就聽見對方道:“等事情都處理完之後,我們去人界走一走怎麽樣。”
“好啊。”
兩人靜靜的相擁,氣氛一片溫馨靜謐。
“說起來,你剛回天界的時候,我也來過這裏,還做了一個夢。”雲初突然間開口。
“肯定是有我的夢,對不對?”墨遲問。
雲初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怎麽了,難道雲初的夢裏沒有我?”男人故作委屈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幾分可憐巴巴的味道,還有些搞怪,雲初沒忍住勾了勾唇角。
“有你,可是那個人卻不是你。”
聽見他話的墨遲臉上的笑容淡了淡,漆黑深邃的眸子裏一抹暗色滑過。
“是嗎?”
“他和你長得一樣,”雲初仔細回想著當日的夢境,一邊慢慢的開口,“但是沒有心跳,而且……笑起來的時候,總給人一種,很悲傷的感覺……”
“他說見到我很開心,還說了對不起……”懷中的人聲音一下變得低落,墨遲緊緊抱著他沒說話,心裏已經知曉了那人的身份。
“他還說什麽了嗎?”墨遲的聲音輕輕的,像是怕嚇壞了懷裏的人。
雲初搖了搖頭,動了動身子將頭埋進了墨遲的脖頸,聲音悶悶的傳了出來:“墨遲,我總覺得,我之前認識他。”
墨遲動作輕柔的拍著雲初的背輕輕安撫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懷中的人呼吸逐漸變得悠遠綿長,墨遲輕輕地將他抱了起來,然後施法回到了寢宮。
動作輕柔的將被子給人蓋好,墨遲看著**的人,俊美的臉上神色平靜,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像是籠罩了一層朦朧的霧氣,讓人看不透他內心的想法。
“滄瀾。”
“是我。”仿佛知道他想問什麽,識海裏的男人先一步開了口,低沉磁性的聲音帶著幾分空靈和縹緲,仿佛升騰在空氣的一根絲線,稍有不慎就會斷裂。
“抱歉,我隻是……很想他……”
墨遲聽著他的道歉,心裏突然就是一哽,有些堵得慌。
“我並無責怪你的意思……千萬年的思念,你一定,也很難過。”
“都過去了,”滄瀾輕輕笑了笑,縱然還有不舍,更多的卻是釋然,“日後陪在他身邊的,隻會是你。”
每次一提及這個話題,氣氛就會變得很沉重。
作為滄瀾的轉世,墨遲很想為對方做些什麽,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盡快扳倒天帝,護好雲初,讓男人了卻執念,能夠不留遺憾的離開。
“三界沒多少太平日子了。”滄瀾歎息了一聲。
墨遲看著**熟睡的人,聲音低沉溫柔:“你放心,我一定會護好他的。”
滄瀾笑了笑:“我自是信你的。”
寢殿裏有片刻的沉默,而後墨遲開了口:“我還不知道,雲初是怎麽成為魔族的魔君的。”
滄瀾:“這件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與其問我,還不如讓他親口告訴你,但是無論怎樣,那一定都是一段很痛苦的過去,他也許,不會想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