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大戰後的墨遲回到了天界,叩謝了天帝的獎賞後歸心似箭的回了自己的滄瀾殿,然而他想象中的少年滿心歡喜站在門口翹首以盼等著他回去的一幕卻沒有發生,或者說,他找遍了整個滄瀾殿,都沒有找到雲初,連著青竹也不見了。

焦急萬分的他不顧下麵小仙的阻攔,直直上了瑤池,找到了當時正在宴請眾神的天帝,當堂質問對方為什麽出爾反爾。

一身金衣的天帝不動如山的坐在九階之上的金龍椅上,微微垂眸,目光悲天憫人的看著他,麵對著他的質問,天帝什麽話都沒有說,最後還是一旁的司命站了出來。

桃樹妖視天規為無物,在天帝正和西方如來討論佛法的時候打傷了看守大殿的天兵,擅自闖進了淩霄寶殿,衝撞了如來,還險些打翻了鴻蒙爐。

天帝震怒,也為了表達對如來的歉意,命令千裏眼和順風耳將人打入天牢,經審判之後,已經被……扔下了誅仙台。

墨遲不記得自己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什麽反應了,他隻知道,意識消散的最後一秒,腦海裏最後剩下的,是那雙古井無波卻又悲天憫人的眼睛。

天界的滄瀾神君在仙魔大戰中傷到了三魂七魄,回到天界後就陷入了沉睡,足足睡了兩百年,醒來之後的男人像是突然間變了一個人,明明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愛管天界的事,卻總會在每一個星辰滿天的夜晚搬著椅子坐在庭院裏,照顧著一顆弱不禁風的小桃樹。

“我那個時候剛醒來不久,天帝給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讓我封印他的記憶。”

“墨遲記得所有,唯獨忘記了雲初是怎樣消失的,在他的認知裏,是雲初自己離開他的,而他也答應了雲初的請求,所以那幾百年裏,盡管他沒有一天不在想念那個男人,卻從來沒有動過去將對方找回來的心思,隻是日複一日的守著雲初留下的氣息重新生長出來的桃樹,幾乎寸步不離滄瀾殿。”

安靜的房間裏,南辭坐在桌邊,低頭看著桌上的茶杯,裏麵嫩黃色的茶葉起起伏伏,他的聲音和表情都很平靜,然而坐在他對麵的重爾清楚的看見了他平靜外表下的痛苦。

“天帝封印篡改了我的記憶,而我,用同樣的方法去對待我唯一的朋友……”說到這裏的時候,南辭勾著唇角自嘲的笑了笑,聲音滿是譏諷,“墨遲恨我,是應該的。”

重爾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他抬手覆上南辭放在膝蓋上攥緊了布料的手,低聲安慰:“這不是你的錯。”

“哥哥,是我的錯。”南辭抬頭看著重爾,開口又重複了一遍,“是我的錯。”

仙魔大戰剛過的那一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他無從知曉,也是後來千裏眼和順風耳喝醉了酒口無遮攔的聊天,被他聽了幾句。那個時候他才知道他封印篡改記憶的人,經曆了什麽樣的痛苦,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他試著做出補償,卻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下手,最後隻能死皮賴臉的呆在對方身邊,竭盡自己所能的幫著男人。

天界的神仙每五百年就要下凡曆一次劫,輪到墨遲的時候,天帝害怕他在人界會脫離自己的掌控,於是安排著他跟著一起下界。

南辭陪著墨遲走完了曆劫的一生,曆劫結束,本來兩人應該順順利利的回天宮複命,卻沒想到在經過三界入口的時候,墨遲看見了那個他朝暮皆念的人,盡管隻是驚鴻一瞥,但是他可以無比的肯定,那是雲初,而對方帶領著魔族的幾個長老,消失在了魔界入口。

他的雲初,從天界離開五百年後,成為了魔族的王。

“我根本就沒有打傷他的什麽狗屁天兵!”

另一邊,雲初的房間裏,兩人躺在柔軟的**,雲初靠在墨遲的懷裏,男人緊緊的抱著他,二人身上蓋著薄薄的錦被,被子下未著一縷。雲初露在被子外的肩膀和脖子上,有著青紫的吻痕,白皙的臉上還帶著尚未散盡的緋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

在聽見墨遲說起當日的事情時,帶著水汽的眼睛眼神陡然變得冰冷,眼裏是毫不遮掩的殺氣與怒火。

“自你走後,我一直聽你的話在滄瀾殿和青竹等你回來,後來有一天,司命突然間就來找我,說你回來了,還說天帝已經知道了我的存在,也同意我跟在你身邊,他是受你的旨意來帶我去淩霄寶殿去見你,我當時聽說你回來了,滿心歡喜,不顧青竹的勸阻就跟著去了,可是後來誰知道……”說到這裏,雲初冷笑了一聲沒說話。

墨遲將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了,想到天庭裏的那個男人,他漆黑深邃的眸子裏一片深不見底的寒冰。他處處忍讓,一味妥協,甚至為了那人的承諾出兵攻打魔族以滿足他的野心,卻沒想到,到頭來,盡然連身邊心愛之人都保護不了,當真是,可笑至極!

“對不起……”抱緊了懷中的人,墨遲啞著聲音道歉,他無法想象,他的雲初那時膽子那麽小,一個人是怎樣麵對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和指責,在被打下誅仙台的時候,該是有多麽的害怕。

像是察覺到了他情緒的波動,雲初將頭深深的埋進了男人的懷中,親昵的蹭了蹭對方的脖子,聲音輕輕的:“你為什麽要道歉?”

“如果我沒答應天帝的條件,或者,我能早一點趕到你身邊,你就不用受那麽多苦了……是我不好。”

雲初抬頭看著他,那雙精致清亮的眼睛裏滿是深情,眼底隻有他一個人:“你沒有錯,我知道,你做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

墨遲聲音喑啞:“可是……我還是沒有保護好你……”

“我們現在這樣也很好,我還能見到你,你還記得我,我們還能在一起,不是嗎?”雲初問他。

墨遲點了點頭沒說話,隻是低頭充滿憐惜和愛意的在雲初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了輕柔的一吻。

雲初勾著唇角緩緩閉上了眼睛,四肢緊緊的纏上了男人,然後翻身趴在了對方身上。

墨遲溫柔而寵溺的看著他,雲初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一副食髓知味的模樣,一雙晶瑩水亮的眸子帶著幾分勾人的魅惑,壓低了聲音:“我們好不容易才見麵的,不想那些糟心的事了好不好?”

墨遲看著他,眼裏跳動著火苗,聲音也變得沙啞:“那小初想做什麽?”

雲初:“做……快樂的事……”未完的餘音消失在兩人的唇齒之間,紅浪翻滾,又是一頓纏綿。

“尊上怎麽還沒出來?天都快黑了!”

大廳裏,緋煙急躁的來回踱步,在第數不清多少次看向空****的大門處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

坐在一旁一臉愜意的低頭喝茶的重鑄和重九抬頭看了她一眼,重渚聲音懶洋洋的,一聽就帶著幾分不正經:“我說小緋煙你急什麽,說不定尊上是有什麽急事要和滄瀾神君處理呢。”

緋煙一聽頓時轉頭一臉憤懣的看著他:“什麽急事能關臥室那麽久?!我看就是那個什麽墨遲的對我們尊上心懷不軌!不行,我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尊上被他欺負!”說著緋煙就化出了手中的長鞭一臉殺氣騰騰的要往兩人所在的方向走。

“哎哎哎……”重渚見情況不妙,急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上前將對方拉住了,“我說你這急躁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一改?人滄瀾神君能對尊上有什麽壞心思?他還幫著重爾救回了南辭,再說,你方才也不是沒有看見尊上對人的態度,如果不是尊上默認的,你覺得墨遲能對他做什麽?”

緋煙被他一通說,突然間就紅了眼眶,女人抬手憤憤的抹了抹眼淚,恨恨道:“我就是……我就是舍不得尊上嗚……”

她又不是瞎子,那光天化日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還有她尊上看那人的目光,她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但是她就是不甘心,從雲初當上魔君的第一天起,她就在心裏發誓一定要一輩子都守護好對方,結果現在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緋煙覺得自己精心嗬護了五百年的白菜被一頭豬給拱了,她能不生氣嗎?

重渚歎了口氣,抬手像對哄小孩子那樣拍了拍她的頭,收起那副不著調模樣的男人看著一瞬間成熟了不少,語氣裏帶著語重心長:“傻丫頭,幾百年了,你還不明白,尊上他啊,有著一段我們所有人都無法參與的過去,而那個能牽動他所有情緒的人,也不會是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你怎麽就那麽固執呢……”

“我……”緋煙張了張嘴,我了半天,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她弄不清自己對雲初的感情,卻也明白,她對雲初不是喜歡,與其說是喜歡,更不如說,她希望她的尊上身上能多一些人情味,不用再那麽冰冷,對世間萬物能有一絲留戀,她不忍看著那個帶著他們一路走來的男人活得那麽的……孤寂。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墨遲的出現,不是正正好嗎?你還有什麽擔心的呢?”

緋煙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沒說話。

重九看著重渚搭在緋煙肩上就沒放下來的手,眉毛挑了挑,上前麵無表情的將人的手扒拉下來,一雙黑黝黝的眸子古井無波的看著男人。

難得正經片刻的重渚怔了怔,隨即打著哈哈:“你說說你,老大不小的也該操心一下自己的魔生大事了,不要到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成雙成對了,就你一個還在孤家寡人,到時候可別說我們欺負你啊……”

緋煙:“……”

“老娘就算孤家寡人一輩子也不用你操心!”好不容易醞釀出的一點感性全被這個沒眼力見的男人破壞了,緋煙毫無形象的白了他一眼,轉身扭著腰離開,隻給了對方一個傲嬌的背影。

重渚:“……”

小丫頭還挺有脾氣嘿!

等到屋子兩人雲雨初歇的時候,已經夜幕降臨了,大汗淋漓的雲初徹底癱軟在了**,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了,墨遲看著他一副隨時都要睡著的樣子,心裏一片柔軟,抱著人進了浴桶清洗幹淨後,他找出幹淨的衣裳給對方換上。

雲初軟軟的靠在男人的懷裏任由對方動作,末了才睜開水潤的眼睛看著人:“墨遲,我餓了。”

墨遲看著他無意識撒嬌的樣子,抬手輕輕的刮了刮他的鼻頭:“想吃什麽,我去做。”

感受著男人動作之間的那份親昵,雲初勾了勾唇角:“隻要是你做的,什麽都可以。”

墨遲笑了笑沒說話,拉過一旁的被子給人蓋好後起身出了門,一路摸索著找到了廚房,卻沒想到會在廚房裏看見南辭和重爾兩人。

“滄瀾神君?”重爾轉身看見門邊的男人,聲音微揚。南辭轉身,手上還拎著一柄勺子,臉上的神情在看見他時帶著幾分尷尬和複雜。

墨遲的目光從兩人身上輕飄飄的滑過,神色平靜的走了進去:“我來給雲初做點吃的,你們不用管我。”

重爾:“尊上他……怎麽樣了?”

想到房間裏還在等著自己回去的男人,墨遲勾了勾唇角,身上的氣息變得柔和:“放心吧,他很好。”

重爾聞言點了點頭,明顯的鬆了口氣。

灶台前的南辭已經盛了滿滿的一碗粥,神色希冀的看著墨遲,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討好:“我剛好煮了一些粥,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拿去給雲初吃吧。”

墨遲看著碗裏粘稠的還在冒著熱氣的粥,又看了一眼一眨不眨看著他的南辭,挑了挑眉:“不用了。”

南辭眼裏的希冀暗了下去,整個人有些失落的收回了手,就連一旁看著兩人的重爾也皺起了眉頭。

墨遲卻像毫無所覺一般,擦過南辭的肩膀來到灶台前,掃了一眼上麵的東西心裏盤算著能做什麽,一邊漫不經心的開口:“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雲初比較喜歡吃我親手做的。”

南辭:“……”

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