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遲揚著唇角,笑容裏帶著幾分苦中作樂:“看來,我們是真的出不去了。”

雲初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那張總是淡漠的臉神情透著幾分嚴肅,許久之後,他說:“如果把鏡子毀了會怎麽樣?”

墨遲有些驚訝的側頭看著他,男人的臉上依舊是那一副古井無波的表情。

最後,墨遲隻能老實道:“我不知道。”

按理來說他們人在鏡子裏,毀了鏡子是能出去,可是誰也不知道,這個“按理”,有有沒有可信度,有多大的可信度。

雲初沒有過多的猶豫就下了決定:“試一試。”

墨遲沒有出聲反對,隻是道:“如果失敗了……”

雲初回頭,目光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眼裏帶著嫌棄,被墨遲捕捉得清楚明白:“你怕了?”

墨遲笑了,他一大半的身子全都靠在雲初的身上,從胸膛裏發出的震動經過聲帶低低的落在雲初的耳畔,呼出的熱氣熏紅了對方白皙小巧的耳垂,他說:“怕啊,這世上,應該沒有幾個人不怕死吧。”

雲初:“人界有一句話叫做‘腦袋不過碗大的疤’,還有你們天族不是一向奉承為了三界眾生能夠犧牲一切嗎?”

男人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沒什麽情緒的欺負,但是墨遲就是能準確無誤的聽出裏麵的譏諷,他無所謂的笑了笑,俊美的臉上帶著幾分不正經。

“可能我就是那一個另類吧,”說著他又笑了,“我這個人從來就沒有什麽特別大的抱負,最大的心願就是找一個喜歡的人,和他一起,相濡以沫,相伴終老。”

墨遲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一直看著雲初,眼裏的溫柔和愛意幾乎要將人你溺斃。雲初竟然覺得他的目光有些燙人讓他不敢直視,他故作平靜的收回目光,心跳逐漸加速。

“出息!”最後雲初隻說了這兩個字。

墨遲看著他紅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心裏軟得一塌糊塗,他故意踉蹌了一下身子,讓兩人貼得更緊了一些,然後道:“方才,你問我怕不怕,我說怕,其實,我也不怕,能和喜歡的人死在一塊兒……”

“夠了,不用再說了。”墨遲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雲初打斷,,他看著男人,聲音變得有些落寞和苦澀:“雲初,你明明知道我……”

“本尊讓你不要再說了。”雲初清清亮的眸子泛著冷光淡淡的看著他,動作輕柔的將人放在地上,然後伸手召出魔劍,周身魔氣隱隱流動。

雲初低頭,看著坐在地上的人,清冷的聲音帶著不可一世的霸氣,他說:“本尊不會讓你死在這裏。”

墨遲仰頭,呆呆的看著他有些失神,雲初直接扔下一句“等著我”後就提著劍轉身離開。

鮮紅頎長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墨遲不可避免的感到了一陣恐慌,他不顧身上撕裂的傷口,掙紮著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跟在了對方的身後。

鏡子裏的世界像是大得沒有邊際,但是雲初知道,世間萬物,都存在著他們自身的缺陷。

看著眼前光彩變換頻率最快的一處,雲初緩緩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整雙眼睛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緋紅,手中的長劍發出耀眼的紅光,在主人的命令下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直直朝著那一處攻去。

霎時間,地動山搖。

而與此同時,鏡子外,躺在**原本昏迷的南辭突然睜開了眼睛,沒有焦距的眸子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床幔,心口處泛起了金色的光芒。

異常引起了房間裏幾人的注意力,抱著小南辭的重爾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來到床邊,目光擔憂的看著**任憑他怎麽喊都沒有回應的人。

小南辭看著那個比自己大了一號的自己,他已經明白他不是南辭,隻不過是南辭一部分的記憶,因著昆侖鏡的靈氣而有了自己的意識,說到底,不過是一抹執念,而**的人,才是南辭本尊。

在昆侖鏡裏帶了幾百年,小南辭很快就弄清了現在是什麽樣的情況。

“有人打算從裏麵強行將鏡子打碎。”

少年的話一出,其餘的三人立馬震驚了,重爾最先反應過來,他看向小南辭:“昆侖鏡是上古神器,能打碎嗎?”

小南辭點了點頭:“能啊,千年前大戰不就碎過一次嗎?”

重爾的表情因為小南辭的話變得更加嚴肅了,他看著麵前目光幹淨無害的少年,有些艱難的開口:“鏡子碎了,你會怎麽樣?”

其實他清楚,清楚麵前的人不過是南辭的一抹記憶,總歸要回到本體的,但是重爾就是不忍心,他的南南小小的,軟軟的,那麽可愛善良,隻是隨便皺一下眉頭都能讓他心疼得不行,他找了對方一千年,真的不希望對方消失不見。

小南辭聽著他的話歪著頭思考了一下,而後勾著唇角輕輕的笑了:“我呀,我大概會跟著昆侖鏡一起消失吧,哥哥你知道的啊,我隻是一段被強行抽離本體的記憶,隻是因著昆侖鏡才有了自己的意識,昆侖鏡沒了,我自然也會跟著一起消失。”說到這裏小南辭大概是發現了重爾的臉色很難看,他頓了頓轉了個音:“當然確切來說不是消失,而是回到原本該回的地方。”

“哥哥,”小南辭上前幾步拉住了重爾的手,仰頭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重爾小小的身影,少年說:“哥哥不希望我消失嗎?”

重爾張了張嘴沒說話,他該怎麽說,他不希望,很不希望。

小南辭已經從他的表情裏麵知道了答案,他歪著頭像是很不解的樣子:“可是,我本來就是要走的啊,哥哥想要的南辭,是**的那個,我隻是他記憶的一部分,我的存在,本來就是不合理的。”

少年的話讓重爾整個人都怔住了,就連一旁的重渚和重九亦是如此,他們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似什麽都不懂的孩子,竟然是看得最通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