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鬆了口氣的墨遲上前一步從常青手裏將人接了過來,看著對方慘白的臉色,這才想起來雲初後背上的傷,他臉色瞬間一變,懊惱地轉身背對著人,然後再雲初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將人背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常青,開車去醫院。”

“好的總裁。”常青應了一聲,抬腳跟上。

走出倉庫的時候,警官正守在門外,看著墨遲他們出來,目光落在他背上的雲初身上,看了一眼後收了回來,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道:“犯人已經抓住,還請墨先生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跟我們回一趟警局做一下筆錄。”

“不好意思警官,我現在有要事在身,有什麽事,稍後我讓我的律師聯係你,你看行嗎?”雖然是詢問的語氣,可是他的表情卻是沒有半點商量的語氣。

警官瞬間啞口無言,隻能看著男人背著人上了車,然後絕塵而去。

墨遲火急火燎地將人送去了醫院,醫生檢查一番後,出了後背上的傷稍微嚴重一點之外,其他的沒什麽大礙。

墨遲病房裏,看著醫生將雲初身上的衣服剪開,然後露出對方口中所說的“稍微嚴重一點的”傷口。

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地收緊,才剛平息不久的怒火又再次冒了上來,他後悔了,剛才應該再狠一點的,那些人,殺了他門都不能解他心口的這口氣!

醫生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將傷口中的碎石塊夾出來,然後上好了藥,這才鬆了口氣,對著一旁的男人道:“墨先生,雲先生的傷沒什麽大礙了,回家去好好養兩天,注意著不要碰水,用不了幾天就會好了。”

“醫生,會留疤嗎?”墨遲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坐在病**的雲初就開了口,他臉上敷著冰塊,看著醫生的目光帶著隱隱的擔憂。

醫生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了一旁的男人,見對方沒什麽表情之後才轉身對著雲初道:“雲先生放心,這都是些皮外傷,不會留下疤痕的,要是您實在擔心,我一會兒給您開一些祛疤的藥,您回去後讓墨先生給您每天晚上塗一次就好。”

雲初回頭看了一眼墨遲,男人看了他一眼,然後對著醫生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醫生急忙擺了擺手,然後帶著小護士轉身離開去給人開藥了。

墨遲在人離開後上前,俯身吻了吻雲初的額頭,聲音裏滿是心疼:“疼不疼。”

雲初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有點疼,但是你親親我就不疼了。”

墨遲見他這副乖巧的樣子,心疼得不行,連著在人額頭上又吻了好幾下,然後下移,動作溫柔地擒住了對方的嘴唇。

雲初微微仰著頭,唇瓣輕啟,任由男人進來攻城略地,就在兩人吻得難舍難分的時候,關著的病房門突然被人打開,聽聞兒子遭人綁架受傷匆匆趕來醫院的雲父雲母看著眼前的一幕,傻眼了。

雲初墨遲發現不對勁,停下動作回頭看去,四人八隻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全都傻住了。

雲母最先回過神來,顫抖著抬起手指著麵前的兩人,“你你你”你了半天,最後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醫院又再次亂做了一團。

不到一天的時間,墨氏集團墨家現任當家人喜歡男人,最後被對方父親轟出醫院的新聞迅速占領了各大頭條。

一個月後,雲家。

雲家小妹扒開窗簾看著樓下倚著車窗而立的俊美男人,回頭看著沙發上正在織毛衣的雲母和正在喝茶的雲父,揚著聲音道:“爸媽,墨大哥又來了。”

雲母停下手上的動作歎了口氣,雲父的臉上瞬間就沉了下去,雲家小妹一看,吐了吐舌頭,麻溜地進了自家哥哥的房間,給人通風報信去了,沒過多久,穿著一身深色風衣的雲初推開門走了出來。

雲父一看他那樣,眼睛一瞪:“要去哪兒?!”

“爸,我有個同學約我出去聚聚,我一會兒就回來。”這個借口雲初翻來覆去用了不下十次了,雲父哪裏還不知道對方是為了下麵那個臭小子,他“砰”的一聲砸下手中的茶杯,吹胡子瞪眼睛:“我不準你去!你看看你……”

雲父又開始準備說長篇大論,結果被以往從不開口的雲母伸手攔住了:“行了,天天翻來覆去就會那一套,念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雲父:“……”他這都是為了誰?!

雲母偏頭看著麵前的麵前清秀俊美的兒子,又歎了口氣:“兒子,媽問你,你這輩子是不是就非小遲那孩子不可了?”

雲初臉上的神色變得嚴肅,認真無比的點了點頭:“是的,媽。”

“那行吧,你去吧。”雲母聽見他的回答,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隻是低頭繼續自己手中的動作,道:“什麽時候把人帶回家來,我和你爸看看……以男朋友的身份。”

雲母的語氣輕描淡寫,雲初卻忍不住紅了眼眶,當初撞破兩人關係的時候,雲母是反應最大的一個,卻沒想到最後最先鬆口讓步的,也是她。

“媽,謝謝你……”雲初哽咽著聲音,一直悄悄躲在門後的雲小妹激動地握拳。

雲父沒想到一直堅守陣地的雲母會臨陣倒戈,氣得他好幾天沒理人,整天就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隻可惜家裏的人沒一個在乎他的感受,雲小妹忙著給雲初和墨遲傳遞情報,雲初則是每天都往外跑,和墨遲滿城的跑,雲母就更不用說了,忙著織一家子的圍巾,有一天甚至捧著花樣書問雲父墨遲戴那種顏色的圍巾比較合適,差點將雲父氣哭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眨眼間,冬天的腳步已經悄悄來臨,等到江城的人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美麗的雪花已經將這個世界裝裹成了一片雪白。

墨遲自從雲母同意他和雲初的關係後,三天兩頭的往雲初家裏跑,每次總是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嘴甜又勤快,放下成見後的雲母對他是卻看越滿意,雲家小妹放寒假在家,早就被墨遲收買了,最後一家人隻剩下了一個雲父還在負隅頑抗,但是最後卻不得不在大年三十的飯桌上點頭承認了兩人的感情,隻因為墨遲拉著雲初的手向兩位老人承諾,他墨遲,會用生命,去愛身邊的這個人。

做父母的,說到底,也隻是希望自己的兒女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幸福,既然兒子現在都這麽快樂了,他們又能做什麽,難不成,當一個毀了自己兒子一生的罪人嗎?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雲父再也找不到任何反對的理由,於是新年剛過,墨氏集團總裁帶著他的同性戀人去國外結婚的消息再一次占領了各大頭條。

半個月後,一場世紀般盛大的婚禮在國外舉辦,當天的盛狀通過航拍和媒體拍攝傳回了江城,引起了軒然da波,站在神父麵前的兩個男人俊美帥氣,一個清秀溫潤,配了一臉,男人單膝跪地給人套上戒指時的看著人虔誠充滿愛意的目光,徹底讓那些不看好兩人的人閉上了嘴。

一年後,墨氏總裁和他的愛人從國外帶回了一個小孩子,對外宣稱是墨氏集團下一任的繼承人,取名雲墨。

兩人結了婚後,雲初搬進了墨遲的別墅,他依然在原來的公司上班,隻不過那家公司的老總已經換成了墨遲。

婚後的生活,說實話,有些顛覆雲初一直以來的認知,在他眼裏,再好的感情也會有變淡的一天,就像是被衝泡了好幾次的茶,還能聞到茶香,卻再也感受不到入口時的甘甜,但是他和墨遲之間,不一樣。

墨遲對他的感情就像酒,如果說結婚之前男人對他的感情就像是剛開封的白蘭地,那麽結了婚之後,隨著時間的推移,男人對他的愛就像是發酵過後的白蘭地,更香,更純,也更易醉人了。

墨遲對他的好,不眠不休地說上三天也說不完,男人真的做到了結婚時他在神父麵前承諾的那樣,將人放在了心尖尖上,寵到了骨子裏。

他會每天早上起來,給人放好熱水,擠好牙膏,然後用一個纏綿的早安吻將人叫醒,在抱著人去衛生間洗漱。

每天不管時間多趕,他一定會先給人做好飯,看著對方吃下去,之後才會開車載著人去公司。

雲初體寒,這是結婚後墨遲才知道的事情,對方的手腳一到了冬天就會發涼一整晚都捂不熱和的那種,於是每天下班後,墨遲就會端上一盆熱水,然後給人洗腳,他還特意去找醫生學了一套手法,然後每天晚上給人按摩,久而久之,雲初的體寒竟然被他養好了。

小雲墨被接回來後,雲初幹脆直接辭了公司的工作在家帶孩子,墨遲心疼對方,卻也無可奈何,於是一向對工作認真嚴謹的墨大總裁開始了他遲到早退的上班生涯,直到小雲墨長到了四歲,能上幼兒園的時候,他的工作時間才恢複正常。

雲墨十八歲的時候,四十四歲的墨遲對外宣布正式退位,然後帶著雲初開始周遊世界。

兩人一直玩到了六十歲,這才回到江城,在郊外雲初的老家買了一幢別墅,開始安享晚年。

然後過了兩年,雲墨結婚,女孩是江城的一個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性格溫和,墨遲和雲初都很滿意,同年,墨氏總裁夫人誕下了一個八斤八兩重的胖小子,於是雲初和墨遲開始了含飴弄孫的生活。

這一世,雲初活到了八十五歲,走的那天,他和墨遲躺在院子裏葡萄架下的藤椅上看夕陽,山巒處天邊的火燒雲將天空燒得一片通紅,夕陽橘黃色的餘暉柔柔的灑在兩個帥老頭身上,一陣風吹來,雲初輕輕打了個哆嗦,他偏頭,看著身旁早已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墨遲,咧了一口潔白的假牙,道:“墨遲,我有些冷。”

墨遲偏頭看了他一眼,早已渾濁的眼睛裏愛意與疼惜一如當年,他笑著顫巍巍的起身,然後像每一天清晨那樣吻了吻對方的額頭,這才道:“我去給你拿條毯子。”

雲初點了點頭。

墨遲轉身拄著拐杖進了屋,等再次出來的時候,他發現藤椅上的人已經睡著了,墨遲走過去,看著對方恬靜的睡顏,寵溺地彎了彎唇角,然後彎著腰,動作輕柔地將毯子蓋在了對方身上,又仔仔細細地掖了掖四個角。做完這一切後,他這才轉身走到旁邊的藤椅上坐下來,然後眯著眼睛看著遠處慢慢下沉的夕陽,像每一個黃昏一樣,耐心地等著對方醒來,然後給人做上一頓可口的飯菜。

隻可惜,這一次……雲初再也沒有醒過來。

墨遲很平靜,平靜地看著雲墨和她妻子悲慟大哭,平靜地看著孫子一邊偷偷地抹眼淚,一邊安慰自己,平靜地看著商業上的各方人士一臉悲傷的前來吊唁,最後,平靜地看著雲初的屍體被推進了火化室,然後變成了一抔灰白色的粉末,被裝在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壇子裏。

墨遲抱著他的骨灰壇,任由孫子和兒子攙扶著自己,然後顫顫巍巍地將骨灰放入了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墓地,旁邊還有一個空位,那是墨遲的。這處地方是兩個人當初一起來看的,約好了死後要讓雲墨將他們葬在一起。

看著濕潤的泥土一點點的將黑色的壇子蓋上,墨遲終於微微濕潤了眼睛,他看著墓碑上那張雲初年輕時候笑得燦爛無比的照片,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得見的聲音道:“雲初,你再等等我,我們馬上就能見麵了。”

回去之後,雲墨怕墨遲因為父親過世的原因承受不住打擊會想不開,特意從公司請了幾天假,和妻子寸步不離地跟在墨遲身邊,但即便是這樣,墨遲依然在從雲初的墓地回家後發起了高燒,然後倒了下去。

墨遲知道自己是昏迷了,因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從年老的軀殼中脫離出來,然後輕飄飄地飄在半空,看著底下的雲墨抬手捂住眼睛流淚,一旁他的妻子紅著眼睛安慰他,一陣風吹來,墨遲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雲初的聲音,他心裏一喜,順著聲音的來源飄過去,然後來到了當初他第一次醒來的別墅麵前,看到了年輕時候的雲初,也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