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黨像是要睡著了一般,聽見墨遲的聲音後迷瞪瞪睜開了眼睛,迷茫了好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來自己之前說了什麽,於是接著說:“那個專家就給拍了片子嘛,說是有一塊血塊,就壓迫著視覺神經,本來嘛……做個手術就能恢複的,可問題就是,那塊血塊距離……距離就是什麽什麽神經很近,反正就是不能輕易動手術,說是成功率很低,就算僥幸成功了,後期會有什麽的副作用也不知道……”
帶著醉意囫圇不清的聲音還回響在耳邊,直到劉猛叫了他好幾聲,墨遲才從那沉悶的情緒中抽離出來,他抬眸,後視鏡中的男人正一臉關切地看著他。
“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墨遲轉頭,一旁的雲初也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沒什麽,”墨遲神色恢複如常,聲音平靜,“隻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劉猛聽見他這麽說後,也不再問什麽,隻是道:“重光到了。”
墨遲點了點頭,打開車門下車後扶著雲初下了車。
“劉哥,麻煩你等我們一會兒。”說完這句話後,墨遲就牽著雲初轉身踏進了敞開的大門。
劉猛看著兩人的背影,正猶豫著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墨老爹報個信,電話就先一步響了起來,一看,正是墨老爹打來的。
“喂,司令?”
“你們幹什麽去了,怎麽這麽久都還沒到?”墨老爹粗獷渾厚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劉猛看了一眼重光門口在金色陽光下金光閃閃的牌匾,想了一下後道:“三少爺讓我送他和雲少爺到重光。”
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隻是從電話微微露出來的動靜可以知道電話那邊的墨老爹情緒有些激動,劉猛微微坐直了身子,目光看向重光的大門,點了點頭:
“是,他們剛進去。”
墨遲和雲初進了大廳後,冷空氣就從四麵八方湧過來,驅散了他們身上的熱氣。
兩人站在大廳,很快就有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中年男子朝他門快步走了過來。
“你就是電話裏和老師約了時間的墨同學吧?”男子長相平平無奇,但是氣質溫潤,給人一種很好親近的感覺。
墨遲點了點頭:“是我。”
“老師已經在辦公室等著你們了,請跟我往這邊走。”男子禮貌地對著雲初和墨遲笑了笑,然後轉身在前麵帶路,從始至終,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就連在看向雲初的時候,臉上也沒有什麽異樣。
三人很快就到了據說是男子老師的辦公室,男子先是抬手敲了敲門,說了一聲“老師,人已經到了”,然後才推開門進去。
背對著他們站在窗前的老人聽見聲音後才轉過身來,目光在看向站在墨遲身旁因為緊張而身子僵硬的少年時,臉上揚起了一抹慈祥的笑。
“雲初是吧,別害怕。”老人親自牽起了雲初的手,然後帶著他往辦公桌的方向走。
握著導盲杖的手突然間落進一個陌生溫暖的手心,雲初下意識地往墨遲身後退了一步,墨遲低聲安慰著他:“雲初,別害怕,這位是海市最有權威的閆醫生,在腦部神經方麵有很深的造詣。”
“你……”墨遲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雲初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抬頭,毫無焦距的眼睛和墨遲對視,嘴巴開開合合了好幾次,才聲如蚊呐道:“你之前讓我答應你的一個要求,就是陪你來醫院?”
墨遲點頭,坦然的承認:“是。”
他說:“我知道你的眼睛是有機會可以複明的,我不想你一輩子都被困在黑暗裏。”
墨遲轉身麵對著雲初,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手上的力道厚實溫暖,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和安全感:“雲初,你應該有一個更加燦爛而光明的人生,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想試試。”
雲初被他的話打動,唇瓣上血色稀薄,清冷得聲音裏帶上了一抹惶恐,那是對於未知未來的不安,他說:“那要是,要是他也沒辦法呢?”
這個“他”,指的是閆醫生。
“那我們就再找,國內的不行就找國外的,總會治好的。”
一旁的閆醫生聽著兩個少年的對話,眼角笑出了一抹褶子,故作生氣道:“哪裏有當著大夫的麵懷疑人醫術的?至少也得結果出來了才能說吧?”
雲初聽著老人的話,這才記起來這裏不隻有他們兩個人,他臉上浮起羞愧,低下了頭。
墨遲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我們讓閆醫生看看?”
“好。”
看見雲初點頭,墨遲心裏鬆了口氣,從上車後一直提著的心終於落回了原地。
他從死黨的生日回來之後,就一直計劃著想要帶雲初去醫院檢查,可是當時兩人的關係並不允許他做這些,所以才有了那一個前兩百名的約定。
那段時間墨遲仔仔細細地將係統給的資料看了一遍又一遍,確定了他從國外回來之後,雲初的眼睛是已經恢複了的,所以,一定有人能做這個手術。
他上網將在這方麵比較有權威的醫生專家全都看了個遍,最終找到了重光的閆大夫。
雲初被閆醫生的學生帶去做腦部CT,墨遲一直等在門外,半小時後,三人從CT室出來,閆醫生的手中拿著一堆片子,臉上的神情很嚴肅。
墨遲見狀,心裏突然就有些不是那麽冷靜了。
“閆醫生……”少年上前扶著雲初,目光緊緊地看著老人。
閆醫生盯著手中的片子看了許久,最後輕輕歎了口氣:“把你們的家長叫過來吧。”
傍晚六點,黑色的汽車橫穿了大半個城市,最後穩穩地停在了大院門外。
還沒下車,墨遲就看見了穿著一身杏色旗袍,站在大院門口不斷往他們這邊眺望的女人。
對方一看見他們的車子,立馬快步上前,溫婉清秀的臉上帶著喜悅的笑容,卻在看見墨遲的第一時間僵硬在了唇角。
墨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邊便收回了目光,然後彎腰將車子裏的人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