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鬧的教室裏,雲初的話一字不落地跳進了墨遲的耳朵裏,他沒有發現少年臉上的笑容因為他的話而像被定格了一般。
“好……”就在雲初疑惑墨遲怎麽一直都不說話的時候,他終於聽見了對方略微帶著沙啞的一聲。
中考完了,墨老爹也打來了電話,讓墨遲這個周末回去,和雲初一起。
下午送雲初回寢室的時候,墨遲說起了這件事情,雲初點了點頭:“我媽也給我打電話了。”
墨遲想到兩人現在的關係,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開口,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阿姨怎麽說……”
這還是兩人和平共處這麽久以來,雲初第一次在少年口中聽到自己的母親,他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唇角帶著不明顯的笑意:“我媽讓我如果實在不想回去的話就不用勉強自己,她怕我被你欺負。”
想到前世自己幹的那些蠢事兒,墨遲難得的有些尷尬。
“我以後都不會在欺負你了,我會把你保護得很好。”
最後,夕陽下扶著少年慢慢在校園裏走的墨遲鄭重地許下了這個承諾。
雲初有一瞬間的驚訝,等回過神來後輕輕笑了笑:“我不用你保護,我自己可以保護自己的。”
“可是我想保護你,”墨遲看著他微微上揚的唇角,將自己滿腔的情意全都放在了這個承諾上麵,他說,“我想保護你,一輩子。”
雲初身子微微顫抖了一瞬,然後像是被燙到了一般,將手臂從墨遲的手中掙脫出來,一個人握著導盲杖低著頭往前快步走了幾步,將墨遲甩在了身後。
墨遲跟了上去,就聽見他幾乎輕不可聞的話:“哪裏有什麽一輩子,以後這些話,就不要再說了。”
墨遲看著他神情裏的躲避,心髒微微抽痛了一瞬。
之後兩人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尷尬,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就這樣直到了寢室門口。
墨遲看著麵前低著頭不說話的少年。道:“那周六我們一起回去,隻是在回去之前,你要先陪我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雲初抬頭疑惑地“看”著他。
墨遲沒有說,隻是賣了一個關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就作為我考到前兩百向你提的請求,你不能拒絕。”
“好。”雲初點了點頭,沒有遲疑,再怎麽樣,墨遲也不至於會傷害他。
周六最後一節課剛下,墨遲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來接他們的司機已經等在了校門口,他們可以隨時就走。
墨遲回了對方讓對方等一會兒,這才幫著雲初將他要帶的書本和作業都收好,兩人慢悠悠到了食堂吃了午飯,這才往校門口走去。
劉猛給墨老爹當司機已經當了五年了,他以前是墨老爹手下的人,後來在一次任務重受了傷,就從上麵退下來了,之後輾轉到了墨老爹手下,給人當起了司機,墨老爹平日裏很看重他,很多事情都是交給他去做,所以他也算得上是墨家的一份子。
對於墨老爹再婚,娶了一個有著和墨遲差不多大的兒子的女人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對於墨遲很抗拒那對母子,他也是知道的,所以在看見墨遲和雲初兩人一起出來的時候,劉猛是震驚的。
這才多長時間沒見,兩人之間的關係就已經變得這麽好了?
“劉哥。”墨遲裝作看不見他眼裏的驚訝,打開車門用手擋著車頂,小心翼翼地扶著雲初上了車,這才自己坐了進去。
劉猛很快就收收起了眼中的驚訝,恭敬地叫人:“三少爺,雲少爺。”
從書包裏掏出一盒薄荷糖倒了兩粒給雲初吃下,墨遲看著駕駛座上的男人開口:“劉哥,我們先不回去,麻煩你送我們去重光。”
“可是司令……”
“我爸那邊我會自己打電話同他說,你開車送我們去就是了。”
劉猛點頭,發動了車子。
春天正午的陽光已經逐漸有了夏日的毒辣,劉猛將車裏的空調打開,冷空氣將車內和車外隔離成了兩個世界。
墨遲偏頭看向窗外急速倒退的街景,腦海裏響起一個月前死黨同自己說的那些話。
死黨老家和雲初是一個地方,兩人以前曾在同一所中學讀書,對於雲初的事情,他知道得比墨遲都還要多,其中就有關於雲初失明這件事。
那段時間學校裏傳得沸沸揚揚,高三一班的學神天才放學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車禍,受重傷被送進了醫院,等到醒來之後,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學校的老師和同學都去醫院看望他。
隻看見潔白的病房裏一身藍白條紋相間病服的少年半靠坐在在床頭,眼睛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紗,臉色蒼白的對著滿屋子來看望他的老師和同學微笑,而他的母親,站在一旁紅著眼睛招呼他們。
死黨也去看了,那天晚上,他端著盛了一半啤酒的玻璃杯,琥珀色的**在昏黃柔和的燈光下折射出迷離的色彩,他神情微醺,大著舌頭感歎:“你是不知道,他跳級嘛,高三了才十五歲,那個時候在我們學校裏,就沒有人不知道他,每個老師提起他都要豎一根大拇指的,後來出了這樣的事,大家都很惋惜,但是雲初就像一個沒事人一樣,就好像發生車禍失明的不是他,每天都微笑著麵對前來看望他的老師和同學,甚至還反過來安慰他們。”
“……眼瞎了就不能再去學校了,他媽媽就給他辦了休學手續,等到出院後就直接將人接回了家,他家境一般,因為這次意外,所有的積蓄都被花光了,還欠了不少錢,後來學校裏組織了募捐,籌了一筆錢給他家……聽說休學的那一年,他媽媽跪了好多醫院,一直在為他的眼睛奔波,後來好不容易預約到了一個專家,對方說可以治好,隻是風險很大……”說到這裏,死黨一臉苦惱地皺起了眉頭,像是在思考一樣。
“後來呢?”墨遲等了許久都沒聽到他的聲音,開口問,手中的玻璃杯被他握得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