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看著桌上的茶盞嗯了一聲,墨遲看著他,清了清嗓子,這才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說到最後見雲初抬起頭一臉震驚外加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時候,他難得覺得有點心虛。
“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隻是不想讓你擔心……”男人後麵的話消失在雲初那雙亮得異常的目光裏。
“所以,”雲初看著麵前的人,開了口,聲音帶著嘶啞,“從傅馨妤來找我的時候,就已經是在你的計劃裏了對嗎?”
墨遲點頭。
“是你慫恿的雲妃放火?”
還是點頭。
雲初看著他心虛的樣子,突然間就想起來那天他看到的那個宮女,原來,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你……”雲初都已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他張了張嘴才發出了一個音節,墨遲一下就站了起來然後蹲在了他麵前。
堂堂一國之君,此刻的行為卻幼稚得像一個小孩子。
“雲初,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不能生我的氣,更不能離開我……”
男人雙手環住他的腰,刻意壓低拖長得聲音裏帶著滿滿的委屈,聽得雲初心跳忽而就跳漏了兩拍,他的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
“我沒有……”他想說他沒有生氣,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因為一開始他的確是很生氣的。
他話還沒說完,卻不料墨遲打蛇隨棍上,直接將他後麵的話補充完整了:“你沒有生我的氣也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雲初:“……”
再後來的事,就開始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而去。
男人對外宣稱受了情傷不想見任何人,實則躲在了寢宮裏忙著和他的雲初培養感情。
雲初雖然已經聽墨遲對他說心裏有數,可是他還是放不下心,在男人拿起桌上的糕點企圖再喂他的時候,他抓住了對方的手。
麵具外的眉毛向下撇出了一個苦惱擔憂的角度,雲初語氣帶著嚴肅:“你上次還說不會再有事瞞我,現在就又想再瞞我一次是嗎?”
墨遲:“……”
凶巴巴的媳婦莫名可愛,想親!
“你那是什麽眼神?”雲初被他泛著幽幽綠光的眼睛盯得後脖頸一涼。
“啊……沒什麽,媳婦……啊不,雲初你說的都對。”一時間沒回過神來的墨遲將心裏的稱呼一不小心就說了出來,看著雲初微微瞪大的眼睛,他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
雲初:“……”
這個男人的臉皮是真的很厚了。
少年紅著臉:“我說得對,所以說你真的有事瞞著我了?”
這下換墨遲無言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不料雲初一眼就看穿了他。
“你要是有一句假話,我立馬就走。”
墨遲臉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半晌後,肩膀耷拉下去,認命道:“是有那麽一點點……”
看著男人慫氣的樣子,雲初心裏詭異地升起了一種滿足感,那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他挑起了一邊眉毛,言簡意賅:“說吧。”
墨遲說的是有一點點,隻不過雲初聽完後,握在手中暖手的杯子差點沒拿穩。
他看著麵前認真的男人,臉色變了幾變,最後終是道:“你真的決定了?”
墨遲緩緩勾起了唇角,緊了緊懷中的人,將頭埋在了對方的腹部,聲音無比的溫柔:“決定了。”
許久之後,頭頂上響起了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雲初放下茶盞,緩緩地回抱住了麵前的男人,他說:“那我陪你。”
四個字,說出的,卻是他最真摯無比的愛戀。
次日,元宵晚宴如期而至,自棲霞殿大火之後就閉門不出的天子終於在晚宴開始前的最後一刻,緩緩地出現在了宴會上。
一身明黃色的龍袍襯得他的臉色越加的蒼白,宮裏的大臣都有些驚訝他們皇上現在的這副樣子,更不用說那些從自己的屬國跑來朝見的使臣。
墨遲任由曹公公攙扶著自己往前走,晚宴上的群臣起身行禮,男人踉蹌著身子坐下,擺了擺手,聲音虛弱無比:“各位愛卿不必多禮。”
“朕偶感風寒身體抱恙,恐怕這次不能陪諸位愛卿盡興飲酒了,你們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吧,不用顧忌朕。”
天子的一番話說得委婉體麵,盡管很多人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此刻卻也不敢多言,隻能拱手稱是。
這次前來朝見的使臣都是雲國周邊的附屬國,常年依附雲國而生存,幾人在來的路上也聽說了這位天子的一些“光榮事跡”,他們聽見墨遲這樣說後,端著酒杯互相低聲輕語了幾句,而後目光不著痕跡的從男人身上掠過,眼裏飽含深意。
他們不知道,自己在觀察男人的時候,對方也在悄悄觀察者他們。
墨遲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手裏把玩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表麵上一副黯然失落,為情所傷的樣子,實際上目光始終落在了底下一人身上。
對方穿著一身黑色的常服,身形彪悍,長相粗獷。
此人乃是雲國最大的附屬國阿依國的三皇子阿賽魯。
若是不熟知對方的人,肯定會以為此人是個粗人,然而墨遲知道,就是這樣一個人在人堆裏轉眼就能被忘掉的人,有著比傅婁都還要大的野心和縝密。
和他合作,無疑是在與虎謀皮,所以雲初才會在聽完他的計劃後,那麽的猶豫和擔憂。
但是對於墨遲來說,他不在乎給對方想要的東西,隻要,對方能給他想要的。
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從門外匆匆走進來了一人,看穿著應該是阿賽魯的手下。
對方快步走到了男人身邊,俯身對著他耳語了幾句,墨遲清楚地看見了他猛然一變的臉色,隨即驚疑地朝他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墨遲沒有躲避,目光直直地和他對上,而後輕佻唇角,端起桌上的酒杯,隔著文武百官,遙遙地衝他舉了起來。
阿賽魯:“……”
半刻不到的時間,墨遲便稱自己身體不適提前離場,而後,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屬於阿賽魯的座位上,對方也已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