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四目相對,不隻是神先亂了心跳,墨遲垂眸,看著那雙漂亮清潤的眼睛,許久之後,終是緩緩地勾起了唇角,臉上綻開了一抹比春天的陽光還要耀眼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馬車一路安靜無聲的向前行駛,深色的車輪在白色的雪地裏留下了兩條長長的痕跡。
車廂裏,墨遲和雲初並排而坐,兩人相握的手食指相扣,誰也不曾放鬆。
氣氛一片靜謐。
墨遲偏頭,看了一眼身旁低頭隻留給了他一個側臉的雲初,目光溫柔深沉。
又是這樣的目光,即便雲初能裝做看不見,卻不可能不在意,尤其是,在他決定嚐試著去相信身邊的這個人的時候。
沒人知道雲初做下這個決定用了多大的勇氣,他的師傅總說他一根筋認死理,一開始,他為了能幫上墨遲,毅然決然的轉身進了暗衛營,後來喜歡上了墨遲,縱使對方隻是把他當作替身,他依然默默地喜歡了很多年,後來心灰意冷,也退到了最合適的位置,而現在,決定重新再試著相信對方。他的確是一根筋認死理,但是每一段理,他都認得很清楚,也,認得不後悔。
嚐試著再去相信一個曾經讓自己受傷難過的人,其實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但是雲初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就當,就當為自己賭一次,賭贏了,他就能一輩子和心愛的人在一起,賭輸了……
雲初眨了眨眼睛,微顫的睫毛掩去了眼底流露出的一絲脆弱。輸了就輸了吧,沒遇見墨遲之前,他也是一個人,輸了,也不過是重新變回那個孑然一身的自己罷了。
握著的手手指被人輕輕捏了捏,雲初回過神來,偏頭看著墨遲。
“在想什麽?”墨遲看著他輕聲開口,聲音低沉溫柔。
雲初搖了搖頭:“沒什麽。”
墨遲靜靜地看著他,許久之後,伸手攬著人的肩膀,將人抱進了懷裏,下巴輕輕抵在了對方的額頭上。
雲初有些不自在,小小地掙紮了一下,卻沒有掙脫開,他靠在男人的懷裏,能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和感受到說話時胸膛的震動。
墨遲:“雲初,我很開心。”
原本他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卻沒能想到,還能得到一個被原諒的機會,他真的,很開心。
男人的話情真意切,雲初停下了動作,僵硬地保持著靠在他懷裏的姿勢,許久之後,他才輕輕開了口:“有多開心?”
“擁有了整個世界那麽開心,”墨遲說,“雲初,也許你不知道,可是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全世界,我的生命,我的全部。”
沒有被麵具遮蓋的臉透出了一抹薄紅,雲初心裏升起了一陣羞澀,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開心,他竟不知道,原來,這人還會說情話的。
兩人就這樣靜靜相擁無言,車廂裏的氣氛一片溫馨靜謐。
馬車一路走走停停,路上也遇到了一些危險,但好歹都有驚無險的化解了,一個月後,馬車終於到了天子腳下。
京城最好的一家客棧,負責保護墨遲安全的人將男人護送到了天字房的房門外。
“皇上,我們今晚先在此歇息,明天一早,屬下幾人就護送您回宮。”
墨遲點了點頭,說了一句“有勞了。”
男人急忙擺手,又行了一禮後這才轉身離開,墨遲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樓下後,轉身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雲初抬頭看著門外的人,墨遲看著他彎了彎眼睛:“餓了嗎,我們下去吃飯吧。”
第二天一早,萬籟俱寂的時候,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避開了宮中所有人的耳目,停在了通往皇宮的密道外。
墨遲帶著雲初從密道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空****的寢宮裏沒有一絲溫度,冰冷無比,門外站著值班的守衛,還有時不時巡邏的禦林軍經過,一切都好像無甚變化。
就好像他們的天子,從始至終就未曾消失過一般。
再一次回到這個隻給自己帶來不好的回憶的地方,雲初從一進門的那一刹那,心頭就罩上了一層烏雲。
墨遲察覺到了他低落的情緒,轉身將人抱進懷裏:“雲初,你相信我嗎?”
雲初下巴靠在他的肩上,聞言,許久之後輕輕點了點頭:“相信。”
墨遲緩緩加重了力道,說:“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兩人在寢宮從早上待到了下午,聽著屋外從安靜變得喧鬧。
今天,是除夕。
皇宮每年都會在除夕這天在禦花園設宴,宴請文武百官,以彰顯天子的愛民之心,親臣愛民。
而今天,這場宴會注定不會像往常一樣太平。
傍晚,禦花園燈火通明,香鬢美人,絲竹佳肴,群臣談笑間,一片歌舞升平,象征著最高位置的那把龍椅上,空無一人,左右,是皇帝親封的妃子,其中為首的乃是當今最得寵的貴妃傅馨妤,再往下,則是其他妃嬪。
傅馨妤一襲紫紅色的錦繡長裙,梳著高高的雲髻,眉若遠黛,膚如凝脂,眸光流轉間,端的是風情萬種,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無言的魅惑,奪人心魂。
她端著酒杯,眉眼彎彎,勾著紅唇,目光從下方那些觀看歌舞的文武百官的身上掠過,而後,落在了坐在左邊第一個位置的男人身上。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紫色官服,戴著一頂黑色的太師帽,長相儒雅,氣質溫潤,有著一雙天生的笑眼,逢人就帶著三分笑意。
傅馨妤的長相和他有著三分想像,此人正式當今權傾朝野的宰相傅婁。
男人正端著酒杯回敬身旁的同僚,下一秒像是察覺到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抬眸和上方的傅馨妤對上,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暗芒,父女兩人對視片刻,而後他微不可察地朝女人點了點頭。
傅馨妤接收到自家父親的示意,招手喚來了身邊的心腹,對著人耳語了幾句,對方點了點頭,轉眼間,就消失在了喧鬧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