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等到雲初第二天早晨醒來後,旁邊的位置已經涼了很久了。他撐著身子從**坐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有些放空。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打開,雲初抬起頭看過去,二狗子從門縫裏冒出了頭:“雲哥哥,起床吃飯啦。”

雲初看著他,輕輕勾起了唇角,笑著應了一聲。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兩人借住在劉大哥家已有十餘天。

小小的村子雖然沒有了城鎮上的那般繁華,卻多了幾分寧靜和溫馨,這裏的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過得充實而幸福。

墨遲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前些天的時候劉老頭來給人拆線,末了還讚了一句對方的恢複得很快。

雲初依舊站在一旁看著老人在男人身上動作。拆完線後的劉老頭將剪刀放進了自己的藥箱裏,又低聲叮囑對方即便拆了線也不能有太大的動作,這才背著藥箱離開。

墨遲穿好衣服同雲初將人送出門,踏出門檻後,老人回頭看著雲初,又說了一次當初他說過的話:“你臉上的傷要處理嗎,要的話老頭子我可以幫你。”

雲初看著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墨遲已經搶先一步開口,他上前一步,看著老人的目光帶著驚喜和急切,還有著絲絲不敢相信:“劉大夫,您說的是真的嗎……您可以治好雲初臉上的傷對不對……”

老人花白的眉毛緊緊皺成了一團,臉色有些不好看,任誰聽見別人質疑自己的能力都會不開心的,他吹了吹胡子,語氣是不可一世的狂傲:“我老頭子說可以就可以,你要是懷疑,我不治了就是。”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墨遲急忙開口,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雲初就已經開了口。

男人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隻見他對著劉老頭輕輕笑了笑,臉上的麵具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他說:“劉大夫,謝謝您,但是不用麻煩了,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

墨遲聽著他的話話,一顆心瞬間就涼了下去。俊美的臉上籠罩著一層灰白色的陰鬱,他沒再說話,默默地走到了一旁。

老人深深地看了雲初一眼,目光似是不經意地從墨遲身上掃過,那雙滄桑的嚴靜仿佛已經將一切都看透,他也沒說什麽,隻是在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話:“以後要是改變主意了,就回來找我吧。”

雲初看著老人的身影逐漸遠去,最後變成一抹黑點,然後消失不見,這才收回了目光,墨遲就站在他身後,那雙漆黑深邃的目光靜靜地看著他,裏麵帶著雲初看不懂的悲傷和深情。

不想去看男人的表情,雲初低著頭,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回房去了。

墨遲看著他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而後又無力的鬆開。

兩人之間的氣氛在那一晚同床而眠之後就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奇怪,雲初再也沒有刻意的避著墨遲,卻也從不會主動和他說話,就連目光都很少和他對上。

劉大哥一家人湊察覺到了兩人之間別扭的情況,劉大姐還在私底下悄悄將雲初拉到了一旁,詢問兩人是不是吵架了。

雲初隻是搖了搖頭說沒有,他和男人之間的事太複雜,又豈是吵架二字就能概括得清楚的。

劉大姐看著他什麽都不說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歎了口氣,然後溫聲勸了幾句後就不再過問了。

最近這段時間正是秋收的時候,每家每戶都在忙著收割水田裏的稻米,劉大哥一家也不例外。

夫妻兩人拒絕了雲初要跟著下田幫忙的提議,每天早上匆匆吃了一口飯後就趕著牛車下地了,然後等到傍晚的時候再披星戴月的帶著一身露水回來。

隻不過這天突然發生了一點意外。

劉大哥的腳扭傷了,從腳脖子的地方直接腫成了一個砂罐,被同村的人背著回來。

二狗子火急火燎地將劉老頭找了來,上好藥後的男人半坐在**,醬色的臉上滿是豆大的汗水,眉眼之間全是對疼痛的忍耐。

水稻還沒收完,家裏最主要的勞動力卻受了傷,劉大姐端著藥碗從廚房出來,一臉的憂心忡忡。

雲初撞見了,低聲詢問發生什麽事了,在了解了對方心裏的擔憂後,他沉默了一瞬,說交給他。

劉大姐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卻已經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穿著一身粗布短衫的兩人站在了院中,劉大姐從房間出來看見兩人的裝扮,一下就明白過來對方要做什麽。

三十幾歲的婦人感動又愧疚,最後隻能一遍又一遍的說著謝謝。

墨遲站在雲初身後,看著雲初神色溫柔地低聲安慰著女人,等到清晨的太陽躍到樹梢上的時候,兩人趕著牛車慢悠悠地出發了。

田坎上,墨遲看著那一塊塊金黃色的稻田,俊美的臉上第一次帶上了犯難的神色。

長那麽大,他還是第一次幹農活,他手裏握著刃口鋒利的鐮刀,有些手足無措。

一旁的雲初偏頭看了他一眼,將他為難的神色看進了眼裏:“你去那邊樹下坐著休息吧,這裏我來就好。”

男人一雙好看的眉頭皺得死緊:“怎麽可以。”

雲初看著他,毫不留情地開口拆穿:“你會割嗎?”

墨遲倒是坦然:“不會。”他說完頓了頓又道:“但是我會學,雲初,你教我吧。”

雲初看著他,知道他是來真的,也沒再說什麽,直接提著鐮刀下了田地。

墨遲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彎腰熟練地割下一把水稻,然後紮好架在茬樁上。

男人有樣學樣,手上卻不小心多了一道細小的傷口。

頭頂的太陽日漸升高,空氣都像被蒸騰了一般,彎腰在稻田裏勞作的兩人汗水大顆大顆的滴落在地,還沒來得及成型就已經蒸發成了水汽。

墨遲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一滴汗水“啪嗒”一聲滴在了他的手背上,拆了線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他直起腰背看著已經一個人消滅了一大半水稻的雲初,目光落在對方被汗水濕透的後背衣衫上,眼裏滿是心疼。

低頭彎腰重新投入了工作,墨遲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心裏想著自己多做一點,雲初就能輕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