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墨遲看著麵前的男人,俊美的臉上神情冰冷,說出的話更是生硬絕情。

雲初看著他,眼裏滿是失望:“你怎麽會是這樣的人……”

墨遲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桌下的手已經被自己攥出了血,心髒的地方疼得厲害,可是他還是麵無表情,隻是道:“他們應該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

雲初徹底失望了,他看著墨遲的眼睛裏都帶上了猩紅的血絲,嘶啞了聲音:“他們是我的親人……”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傷害他們……”

雲初隻覺得墨遲的話無比的荒謬和可笑,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是對方卻先一步起身離開了,餐廳裏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雲初在他走後打了一個電話給雲母,對麵卻顯示暫時無法接通,氣得他差點砸了手中的手機。

年三十,別墅裏一片清冷,墨遲看著雲初覆著冰霜的臉,將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好好的一個年,一人在臥室待了一天,另一個把自己關進了書房,偌大的一個房子,甚至連一頓年夜飯都沒有,毫無過年的味道。

大年初三那天,墨遲接了一個電話後就匆匆出去了,回來的時候,手裏拿了一份文件。

他將文件放在了雲初麵前,一句話都沒有說,雲初打開文件,上麵寫著的是小島的管理權轉讓書,雲初抬頭看著他,男人抿了抿唇角:“我……我幫你拿回來了……”

“我爸媽呢?”雲初神色平靜得有些異常,聲音也聽不出任何起伏,墨遲微微皺了皺眉頭,沉默了許久後才道:“出國了。”

雲初沒說話,他又補充了一句:“今天早上的機票,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纖長的睫毛顫抖了一瞬,眼淚毫無預兆的就流了出來,雲初卻毫無所覺一般,隻是低頭看著手中的東西,然後在墨遲震驚的目光中,撕毀了那份文件,最後道:“墨遲,我們分手吧。”

明明約定過要一輩子在一起不分開的,可是當初最先說出這句話的人,現在卻最先放開了手,墨遲不同意,他決不同意。

可是對於雲初來說,同不同意,已經不重要了。

兩人明明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卻過得像兩個陌生人,墨遲再也沒在雲初臉上看到丁點笑容,他無計可施,像一頭被隔絕在薔薇園外的野獸,再往前就是他的薔薇,可是他卻再也不能靠近半步。

一年後,墨遲搬出了兩人住的地方,他找了阿姨照顧雲初的飲食起居,卻再也沒出現在雲初麵前一次,而是選擇了在對方看不見的角落,默默地注視著他。

白雲蒼狗,須臾之間,幾十載的光陰一晃而過,而兩人也已年輕不再,雲初身邊的阿姨已經換了第三個,他也從一個清秀俊逸的男人變成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直到躺在醫院的病**陷入昏迷的時候,雲初也依舊沒有答應見墨遲一麵。

昏迷的最後一刻,恍惚間,他看見了病房外滿臉淚痕交縱的男人。

溫熱的淚水滑過眼尾悄無聲息的沒入白色的枕頭,墨遲聽見了雲初的呼喚,一聲接著一聲,忽遠忽近,像是被霧靄蒙住了一般聽不真切。

他掙紮著睜開眼睛,卻被一絲刺眼的強光刺激得流了淚。

“醫生!他醒了……他醒了……”

帶著驚喜的聲音逐漸遠去又變近,墨遲聽到了周圍的說話聲,還有那些在自己身上動來動去的儀器。

適應了光線強度的眼睛緩緩睜開,墨遲看見了雲初那雙哭得通紅還含著淚水的眼睛。

“雲初……”男人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雲初的淚水一下就滾了出來,他不顧在場的醫生和護士,一下子撲進了對方懷裏。

“嗚……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嚇死了……”

耳邊的聲音帶著委屈和哽咽,墨遲緩緩將人抱緊:“對不起……”

夢境中的情緒還在影響著他,墨遲隻覺得一顆心酸脹無比,充滿了失而複得的喜悅和疼惜,他低聲一聲又一聲的安慰著懷裏的人,聲音溫柔得幾乎能將人溺斃。

醫生檢查完後很快就離開了,病房裏就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雲初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隻是拉著墨遲的手始終沒有放開,他被嚇怕了。

對方躺在**臉色白得幾乎要和床單融為一體,呼吸微弱的樣子他不敢再想像第二次。

墨遲拉著他說了一些話,這才知道原來自己整整昏迷了三天。

剛蘇醒的身體還很虛弱,沒多久墨遲就覺得一陣疲倦湧了上來,雲初看著他的目光擔憂無比,卻也忍不住抬手捂嘴打了個哈欠,墨遲眼底漫上一層淺淺的笑意,身子往一旁挪了挪,他抬手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上來。”

雲初搖了搖頭:“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困,你睡吧。”

墨遲:“聽話。”

雲初:“……”

“哦。”

最終兩人擠在一張小小的病**,蓋著同一床被子。雲初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擔心會擠著墨遲,結果睡意湧了上來,沒多久就在墨遲的懷中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墨遲辦了出院手續,雲初向班主任請了一個星期的假,然後又打電話給墨奶奶說是他們想在B市多玩兩天,讓他不用擔心。

回到A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九點了,一路上,墨遲都緊緊握住了雲初的手。

這一世的少年沒有經曆前世的那些傷痛,他們之間也沒有誤會,隻是……

墨遲想起了雲父雲母那張醜惡的嘴臉,眼神逐漸冷了下去。

他在心裏慶幸,慶幸自己來了,慶幸這一輩子的雲初早些識破了他們的嘴臉。

回到學校的兩人很快便重新投入到了繁重的學習中,三月桃花盡,六月夏荷開,在一個晴空萬裏的日子裏,雲初和墨遲同其他千萬考生一樣,以筆為武器,三年的知識為鎧甲,踏進了那個沒有硝煙的戰場,為了自己的前途,廝殺。

走出考場的那一刻,雲初看著眼前遠方蔚藍的天空,唇邊緩緩綻開了一抹笑容。

那是對過去的告別和對未來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