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司飛速趕來,路上連闖了十幾個紅燈的墨遲從沒想到,自己會看見一個鮮血淋漓被推進搶救室的男人。

雲父雲母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臉色都很難看,在看見他來了之後甚至沒有向他打招呼。

墨遲穿著公司上班的西裝,額頭上滿是汗水,他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漲,似乎是用盡了極大的力氣才讓自己保持冷靜:“叔,阿姨,雲初他……怎麽樣了?”

雲母搖了搖頭,臉色之間充滿了疲憊:“還不清楚情況,貨車司機疲勞駕駛,撞破了中間的護欄直接和小初的車子撞在了一起,司機……當場死亡。”

墨遲一聽,身形突然踉蹌了一瞬,他偏頭看向依舊亮著的手術燈,指甲深深陷進了掌心。

雲初是在去接柴律師的路上出的車禍,對方接到消息後匆匆趕了過來,此時雲初已經在手術室待了三個小時。

雲父雲母看見男人過來,眼裏的神情都微微波動了一瞬,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站了起來。

柴律師簡單的向夫妻兩人敘述了一下雲初找他的原因,雲父雲母聽完後,都在對方的眼睛裏看見了陰霾和不虞,兩人將律師拉到了無人的角落交談,,墨遲的整顆心全都落在了手術室裏的人身上,並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麽。

時間又過去了半小時,雲母走了過來,叫了一聲墨遲的名字,墨遲回過神來看著她,雲母朝他疲憊的笑了笑,托他出去帶些吃的回來,墨遲點頭應下了。

等到男人提著東西回來的時候,手術燈剛好熄滅,躺在病**的人被推了出來,墨遲顧不得其他疾步上前,在看見昏迷中毫無血色的雲初時,驀地紅了眼眶。雲父雲母也上前,看著主刀的醫生:“醫生,我兒子怎麽樣?”

一身白大褂的醫生摘下臉上的口罩,聲音平板地沒有絲毫起伏:“病人的生命沒有什麽大礙,休息兩天就可以醒過來了,隻是……”他後麵的話沒有說完,墨遲開口:

“隻是什麽?”

醫生看了他一眼:“病人的雙腿粉碎性骨折,多處軟骨組織挫傷,神經大麵積壞死,可能以後再也無法走路了……”

雲初已經被轉入了病房,墨遲坐在床前,看著對方昏睡的樣子沉默不語,醫生的話還一直回響在耳邊,他目光下移,看著被對方被被子蓋著的雙腿,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

他的雲初那麽驕傲要強的一個人,以後該怎麽辦……

三天後,昏睡中的人才悠悠轉醒,雲初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泛白的天花板,耳邊是儀器“滴答滴答”的聲音,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哪兒。

身旁突然響起一道充滿驚喜的聲音,雲初偏頭,看見了一個神色憔悴,滿臉胡渣的男人。

短暫的迷茫後,雲初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場車禍,於此同時,他幾乎是同一時間就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對勁。

墨遲看著他的目光帶著無比的疼惜和小心翼翼,雲初同他對視,本就沒有什麽血色的臉蒼白如紙,他唇角動了動,試圖扯出一個笑,眼淚卻一下就流了下來,無聲地在雪白的枕頭上留下了一個濕濕的痕跡。

“我……我的……腿…………”雲初顫抖得不成聲線的聲音一下就擊潰了墨遲好不容易偽裝好的堅強,讓他心痛到肝膽俱裂。

得知自己以後一輩子都隻能與輪椅為伴的雲初發泄似的哭了一場後彷佛變了一個人,他拒絕了所有人的探望,包括墨遲。

一天又一天的將自己關在病房裏,臉色蒼白憔悴,那雙明亮的眼睛裏再也沒有了摧璀璨的亮光。

墨遲每天都來醫院看他,卻隻能趁著男人睡著的時候,他看著雲初一天比一天消瘦,卻什麽也做不了,連最簡單的陪伴也是。

一個月後,雲初出院,墨遲專門托人為他設計了一張輪椅,雲初看著那張嶄新的輪椅,麵無表情地任由男人將自己抱了上去。

他住院的期間,雲父雲母隻來看過他兩次,夫妻兩人來得匆忙也走得匆忙,匆匆之間,對兒子的關心少得可憐。

回家後的雲初再也沒有出過房門,墨遲為了陪他,將公司的所有工作都帶回了家,對雲初的一切都親力親為,公司已經度過了難關正式走上了正軌,然而他卻一點都不開心。墨遲想,若是他當時的態度再堅決一點,在雲初出門的那天攔住他,事情也許就不會發生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見過雲初笑了,無論他怎麽努力,對方始終就是那樣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他將自己關進了一個封閉的世界,拒絕同外界交流,拒絕所有人的靠近,任墨遲在門外如何努力,也無法朝他走近半步。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兩年的時間轉眼而過,墨遲的公司已經在A市徹底站穩了腳跟,一躍成為商業圈的新貴,而他也成為媒體眼中最神秘的人,因為他從不參加出席任何活動,一切行蹤成謎,而最讓人們驚訝的是,傳說他有一個雙腿截肢的男友,對方還是雲氏集團的大少爺。

但一切都隻是聽說,真假無人知曉。

從雲氏集團出來的時候,天上開始下起了小雪,墨遲一身黑色的風衣,他攏了攏脖子間的圍巾往呼出了一口白氣,然後快步朝自己停的車子走去。

雪下得不大,地上濕濕的積了一層薄薄的水膜,墨遲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還沒來得及發動車子,就看見不遠處的角落裏有兩個人影正在糾纏,看身形像是兩個男人,他原本不想管,卻在看見其中一個人的長相時停下了發動車子的手。

周圍的人很少,墨遲搖下了車窗,兩人說話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耳朵裏,他看著雲父略帶猙獰和激動的神情,聽著對方的話,眼神一點一點的暗了下去,最後,直接凝聚成了一股風暴,一臉的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