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遲端著水杯坐直了身子,目光來回在齊荼和祁涵的手指上多看了兩眼,對別人目光一向敏感的祁涵感覺到了他的注視,微微偏過頭看著他,鏡片後的眼睛裏帶著淡淡的疑問。
墨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裏麵的花茶,低沉磁性的嗓音平靜無比:“你們兩個這是成了?”
他的話問得突然,祁涵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倒是坐在他身邊的齊荼一把摟住了他的肩膀,扭頭對著男人笑得牙不見眼,墨遲硬生生的從裏麵讀出了炫耀和得瑟。
“那是,馬耳他舉行的婚禮,怎麽樣,羨慕吧?”
一旁的楊芮實在看不下去他那副得瑟欠打的樣子了,手中的杯子往桌麵上重重一放,冷哼一聲:“也不知道是誰,死皮賴臉的跪在我表哥家門口不走,說什麽要是我表哥不同他結婚就出家當和尚,你以為你是三歲小孩子嗎還玩這種無聊的把戲!丟人!”
“你就是羨慕嫉妒我,我是個有家室的人,不和你這種萬年單身狗一般見識,是不是啊涵涵?”齊荼懟完楊芮後轉過頭,衝著祁涵笑得溫柔狗腿。
祁涵麵無表情:“再這樣叫我,我腿給你打斷。”說到這裏,他話語頓了頓,目光幽幽的往齊荼的下三路瞥。
齊荼:“……”屮了,這個媳婦有點暴躁,不能惹不能惹。
雲初坐在墨遲身旁,看著齊荼變著法兒的對著祁涵撒嬌的樣子,臉上有著羨慕,他的這副表情剛好被楊芮看見,女孩目光一轉,表情變得有些神秘,起身蹭到雲初身邊將人拉到一旁說悄悄話去了。
墨遲看著沙發角落裏頭抵著頭湊在小聲嘀咕著的兩人,好看的眉頭輕輕的皺了起來,在收回目光看見自己麵前旁若無人的撒狗糧的兩人時,心情突然就變得有些憋悶,總覺得那兩人手上的戒指有些刺眼。
晚上的時候管家吩咐了廚房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餐桌上,齊荼麻溜的前前後後照顧著祁涵,剝蝦夾菜,祁涵都被他弄得有些尷尬了,清冷的目光帶著警告意味涼涼的掃了他幾眼,讓他注意著點地點,隻可惜對方的腦回路顯然和他不在一個頻道。
墨遲帶著一次性手套,坐在雲初身旁,麵色平靜的給雲初剝蝦,一隻隻金黃的大蝦經過那雙宛如藝術品一般的手後,外殼被剝得幹幹淨淨的。墨遲將手中的蝦放進少年的碗裏,見他目光一直看向對麵,眉頭皺了皺:“吃飯。”
雲初回過神來,乖巧的應了一聲。
九點的時候,三人提出了告辭,管家送他們出門,回來後看見了站在門邊的墨遲,男人目光掃了一眼他身後燈火通明的庭院,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以後齊荼再過來,別讓他進來。”
管家是個人精,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他目光看向背對著他們坐在客廳看電視的雲初,看著自家少爺走過去,然後彎腰低聲和對方說了什麽,對方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遙控板跟在他身後上了樓,兩人一高一矮,背影看起來無比的和諧。
管家搖著頭輕輕笑了笑,轉身去找墨老爺子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墨遲的身體已經徹底康複,過完年後不久就是雲初的生日,然而墨遲卻突然間就忙了起來。
回到墨宅後的兩人因為各種原因,沒有住在一起,墨遲的房間還是原來的那一間,而雲初的房間就在他的隔壁。
明明兩人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雲初卻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對方了,有時候早上醒來下樓,就隻來得及看見對方匆匆離開的背影。
兩人之間的氣氛陡然變得有些奇怪,就連墨老爺子都察覺到了不對勁,在一天晚上雲初回房休息之後,他拄著拐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遲遲未歸的墨遲。
半夜十二點的時候,窗外終於響起了汽車的聲音,墨遲推開門帶著初春的寒氣進來,看見客廳裏的老人的時候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墨老爺子轉身看著他,臉上的神情帶著嚴肅,那天晚上爺孫倆在客廳聊了很久,等到最後各自回各自的房間休息的時候,老人臉上的表情已經變了,唇角還隱隱上揚,再次看到雲初情緒低落的樣子時,他什麽安慰的話也沒說。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雲初生日這天,當他一大早從**爬起來卻得知墨遲又一次不在的時候,即將成長為男人的少年,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在客廳休息的墨老爺子拄著拐杖上樓,看著他一臉難過的樣子,不由分說讓人換衣服和自己出門逛街,管家提著一套雪白的西裝走了進來,雲初雖然難過,卻還是強撐著精神應下了,在看見對方手中遞過來的衣服時,他有些疑惑,隻不過是出去逛街而已,這樣會不會太正式了?
但是老人沒給他的開口詢問的機會,隻是催促著他趕緊把衣服換上,然後司機開車送他們兩人出門。
黑色車身線條流暢的車子在平坦的公路上飛快駛過,雲初看著離市區越來越遠的車子,心裏的疑惑更加的大了,然而一旁的墨老爺子隻是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並沒有理會他。
在經過兩個小時的行駛後,車子終於在一座教堂外停了下來。
雲初透過車窗看著教堂門口的玫瑰氣球,還有地上的紅毯,聽著那悠揚的鍾聲,他有了一種踩在雲端的感覺,直到下車後,他被墨老爺子牽著往裏走,看見了坐在長椅上帶著笑著祝福他的齊荼和祁涵他們時,他的心跳,開始不爭氣的加速跳動起來。
紅毯從腳下一路往前延伸,在盡頭,是穿著一身黑色西裝,身形挺拔,容貌俊美的男人。對方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臉上,是雲初熟悉無比的溫柔。
雲初十八歲生日這天,墨遲給了他一個甜蜜溫馨的婚禮,一切都美好得像是在做夢,但是卻又是真實存在的。最後,當他站在神父麵前,聽著底下不斷響起的起哄聲,倏地就紅了眼眶。雲初張了張嘴,哽咽的,卻又吐字清晰的,說了那帶著沉甸甸愛意的三個字:“我願意。”
白雲蒼狗,轉眼間,兩人已從青年才俊變成了兩個白發蒼蒼的帥老頭。不知道是不是係統給的藥的原因,這一世的墨遲和雲初,幾乎是同時離開的。
走的那天,兩人躺在他們睡了幾十年的**,已經老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墨遲緊緊握著雲初的手,偏頭,渾濁卻依舊溫柔的目光帶著笑意,看著他旁邊同樣年老的雲初,輕輕張了張嘴。
雲初沒有聽見他說話的聲音,卻讀懂了他的口型,他彎著那雙滿是魚尾紋的眼睛,笑著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就像睡著了一樣。
夢裏,有年輕俊美的男人對著他笑,說:“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