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
原本路明非身高不如芬格爾,這位披著人皮的哈士奇先生,充分符合東方人對於西方大汗的刻板印象,身材魁梧,八塊腹肌,體毛旺盛,臂能跑馬。
路明非形象陽光,五官幹淨清秀。
如果是電影院之前的衰小孩,和這位夕陽大漢站在一起,頗有一種小鳥依人的感覺。
但現在不一樣啦。
首先氣勢上,路明非不是當初的衰小孩,S級自帶氣場,與之相比,哈士奇先生弱了何止一頭。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路明非處在禦座姿態,全身龍化,身高自然加了不少,已經是比芬格爾高了。
現在芬格爾被路明非拎著衣領,在地上拖行,我們的F級精英瞪大雙眼,弱小可憐且無助,淚水在眼眶打轉。
他向著來時方向伸出手。
“啊,我的全家桶!”
“啊,我的炸雞腿!”
“啊,我的漢堡包!”
“啊,我的可樂薯條烤翅!”
芬格爾悲痛萬分情難自已。
“永別了,我的摯愛!”
路明非拎著芬格爾一躍而起,跳到上一層。
強烈風壓使得芬格爾眯起眼,屏住呼吸。
一直到落地才呼出口氣。
芬格爾豎起大拇指。
“老大,您這一手真漂亮。”
“莫非這就是失傳已久的武當絕技,梯雲縱!”
“左腳踩右腳什麽的!”
上一秒還在和全家桶揮淚惜別的芬格爾,下一秒又神采奕奕的吹捧起路明非。
情緒轉換如此絲滑沒有延遲,真叫人想打開這家夥腦袋看看,是否存在兩個人格。
路明非沒理他,這一點絲毫不能影響芬格爾的積極性,他努力仰起頭,用一種欣賞絕世珍品的目光,看著路明非。
“哇!”
“老大!”
“您這身皮膚可真是太帥了。”
芬格爾摸著路明非龍爪上的鱗片。
“這觸感。”
“這造型。”
“老大您這是變身麽?”
“哪買的變身道具啊。”
芬格爾搓著手,笑的賊眉鼠眼,說實話以這位陽剛**的外形做出這樣一幅賊眉鼠眼的臉,難度真是有夠高的。
“那個,老大。”
“這麽酷炫的變身道具,介紹介紹唄。”
“我也很想嚐試一下啊。”
說著說著,忽然停了。
像是本來有一千隻鴨子在這裏刮刮亂叫,現在一瞬間,這一千隻鴨子被人扼住喉嚨,什麽聲音也發布出來啦。
當然,對芬格爾出手的不是路明非。
事實上壓根沒有人對芬格爾動手。
是她看到了。
道路兩旁跪伏的死侍。
沉肅有如一片雕像的林。
看到的第一眼,芬格爾還以為這些真的隻是雕像,是沒有生命的死物。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
不是的。
他們是活的。
至少,不久前還是活的。
死侍們磕頭之處,肮髒汙血潺潺流淌。
地毯被腐蝕,有些地方起泡,芬格爾大呼小叫,擺出各種古怪姿勢,盡可能避開汙血。
看不出來,這位身材魁梧的哈士奇先生,就柔韌性而言,竟絲毫不遜色於國際頂尖的體操運動員。
但隻是躲避汙血,對芬格爾來說算不了什麽。
真正讓他震驚到說不出話的,是這些死侍的死相。
芬格爾從未見過這般詭異恐怖的死相。
眼前這一幕算什麽?
活生生磕頭把自己給磕死的麽?
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麽!
饒是芬格爾,也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毛骨悚然。
是你麽?室友。
芬格爾想。
你到底做了什麽
或者說你到底是誰?
芬格爾是路明非的室友。
他們每天睡在一起。
芬格爾很了解這位S級。
所以,芬格爾看得出發生在路明非身上的變化。
失蹤前後,特別是這次在日本重新找到路明非。
芬格爾感覺S級變了
像完全換了一個人。
芬格爾不聲不響。
沉默的穿行在跪伏在地的死侍群中。
這些肢體扭曲,模樣可憎的怪物,死後竟這般安靜,安靜的宛如大師手下的青銅作品。
芬格爾恍惚。
這一瞬模糊了時間和空間。
他感覺自己好像不是在現代。
而是回到了龍類仍然統治世界的遠古。
這裏也不是神裔的秘密據點。
而是遠古龍類用以祭祀用以祈禱的神殿。
他呢?
是祭品。
到了最上麵一層。
陽光從屋頂破開的大洞照射進來。
明亮,刺眼,讓人以為隨時可能有天使落下。
芬格爾被丟在光下。
他狼狽的坐起來。
芬格爾感覺周圍黑暗中好似有無數雙眼睛偷看著自己。
他們在竊笑,在私語,誰在磨牙,口水滴在地上,眼神充滿欲望。
芬格爾左顧右盼,忽的轉頭。
龍爪距離眉心不到一厘米。
芬格爾死死盯著,他抿著唇,吞口水。
“哈哈。”
芬格爾幹笑。
“老大!”
“您這是在幹什麽啊。”
“別開玩笑啦。”
“你知道的,我膽子小,開不起玩笑。”
芬格爾小心扒拉龍爪,試圖把這凶器從眉心挪開,但挪不動,一絲一毫都挪不動。
芬格爾又幹笑兩聲。
他試著觀察路明非神情。
但很可惜。
異化成青銅麵具的鱗甲,完全覆蓋住臉龐,芬格爾讀不出丁點信息。
“我問,你答。”
終於芬格爾再次聽到路明非聲音。
這讓她鬆了口氣。
能溝通就好,能溝通就好,剛才路明非沉默著一言不發,真把他給嚇死了。
“老大您放心!”
芬格爾把胸脯拍的浜浜響。
“隨便問,隻要我知道的,那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就算我不知道,也能編個七七八八,這是咱吃飯的本事,老大您瞧好了就是。”
芬格爾一臉大義凜然,慷慨就義,不知道這貨剛才說了什麽的人,還以為他是真的堅貞不屈呢。
路明非黃金瞳依舊,不見情緒波動。
他的目光好似可以穿透眼前這家夥的偽裝,看到其中那個冷靜睿智的真正芬格爾。
很多人都這樣,喜歡用一層玩世不恭或者遊戲人間的外衣偽裝自己。
無論九州還是此方世界,這種人都很多。
既然芬格爾想演,路明非也不揭穿。
隻要這家夥肯乖乖配合,就行了。
“你為誰工作。”
路明非問。
芬格爾瞪大眼。
“我是您忠誠的室友啊老大!”
“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最後一次機會,你為誰工作。”
“好吧好吧好吧。”
芬格爾鬥雞眼死死盯著越來越靠近眉心的龍爪。
“我說,我都說。”
龍爪不動了,芬格爾鬆一口氣。
“首先,真不是我故意的,全是昂熱的錯。”
芬格爾義憤填膺。
“是他安排我和老大您一個寢室,也是他要求我看著老大您,還說什麽,一定得把S級的一舉一動都告訴他。”
“老大您看,這什麽昂熱果然不是好鳥,不如我們悄悄把他做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校長寶座,他昂熱坐得,老大您怎麽就坐不得。”
芬格爾陰惻惻。
路明非不為所動。
“繼續。”
“好好好。”
芬格爾吞著口水。
“繼續的話,繼續的話。”
“我想,老大您是想知道這個吧。”
芬格爾環顧四周,大理石柱子,高高的穹頂,這是一幢宮殿式的建築。
“老大您是想問我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吧。”
芬格爾笑了笑。
“首先我得說明,不是我的錯,全怪最高議會。”
路明非想了想,這句話聽起來好熟悉,是不是在哪裏聽到過。
哦對了,眼前這家夥不久前剛剛說過,幾乎一模一樣,除了把昂熱換成了最高議會。
“你為這個最高議會工作。”
“嗯嗯。”
芬格爾點著頭,笑容討好。
似乎他現在說的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隻是普通至極的日常,並不是涉及混血種世界的最高機密。
“以前我是真沒發現啊。”
“老大你得相信我。”
“我這個人你是知道的。”
“最善良啦。”
“比小豬佩奇還善良。”
芬格爾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
“如果我以前就知道這什麽最高議會和神裔有關係,我肯定不會給這幫反人類反混血種的瘋子工作。”
“這個時代多好啊。”
“我還等著畢業去古巴分部和翹臀能放高腳杯的小妞約會呢。”
芬格爾給路明非拋著媚眼。
“老大,那地方簡直就是天堂,你說呢。”
“給我說最高議會。”
“是的,好的,明白,收到,長官!”
芬格爾噴出一連串的話,這才避免被龍爪爆頭的命運。
“直說。”
路明非盯著芬格爾雙眼。
“我趕時間,你知道的。”
“還有。”
“希望你說的東西有足夠的價值。”
“這樣你才能活下來。”
芬格爾聳聳肩。
“好吧好吧,既然這是老大您的命令,我當然隻能選擇遵命啦。”
“那個最高議會呢……”
芬格爾想了想。
“抱歉,我剛才說的其實不夠準確。”
“不應該說最高議會和神裔有關係。”
“應該說……”
芬格爾扯扯頭發。
“最高議會就是神裔。”
路明非眯起眼。
回憶起最高議會相關資料。
這是一個老牌混血種組織,論起古老傳承,甚至還在密黨之上。
密黨的赫赫威名是殺出來的,打從建立之初,密黨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暴力機構,無論理念宗旨還是行事風格,密黨都更像是刺客信條裏的兄弟會。
但兄弟會這樣的組織,可成不了真正霸主。
在密黨忙著滿世界屠龍的時候,歐洲的最高議會已經把他們的觸角伸向了那片大陸的方方麵麵。
貴族體係就是他們的傑作。
古歐洲,甚至到今天,都有一個在遠東人看來很奇怪的現象。
流水的國王,鐵打的貴族。
那麽多國家,時不時換個國王,但是貴族總是那些,沒有變化。
常人隻以為這是特定的曆史文化造就。
一係列巧合之下的產物。
他們大概永遠也想不到,看似精巧繁複的貴族體係,其實是混血種家族用以統治普通人世界,作為他們意誌延伸的工具。
有無數人供養的最高議會,是一個密黨無法相比的龐然大物。
但這個組織很神秘。
應該說所有混血種組織都很神秘。
比如日本這邊的混血種,從前幾個千年都在切斷和外界所有交流,因為他們有秘密需要保守,白王血裔。
所有混血種組織或多或少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
他們對此也心照不宣。
隻是,最高議會的奇怪之處在於,這個組織太龐大,完全主宰一片大陸,歐洲國家怎樣也無法實現的大一統,在裏世界層麵已經完成。
其實,應該用帝國形容最高議會更準確。
但就是這樣一個帝國,保密方麵竟是做到了堪稱天衣無縫的程度。
沒有人知道這個最高議會想做什麽。
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有什麽目的。
現在,路明非在芬格爾這裏聽到了。
最高議會,就是神裔。
“這個呢。”
“得從很多年前的格陵蘭島那次行動說起了。”
芬格爾笑了笑。
“當然,老大您趕時間嘛。”
“具體的我就不說啦。”
“總之,那次行動後最高議會找上我。”
“他們能給我想要的。”
“我幫他們做點事。”
芬格爾聳聳肩。
“就這麽簡單。”
路明非看一眼周圍。
“這也是他們要你給辦的事。”
芬格爾也跟著看了看,特別是那些扭曲變異的怪物。
“哦,尤利西斯。”
“是你麽?”
“不得不說。”
芬格爾看著一個怪物的殘屍,神情開口。
“現在的你可真醜啊。”
“你認識他們?”
“差不多吧。”
芬格爾注意到路明非的眼神。
“別別別,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啊。”
“雖然我給好幾個老板打工。”
“但我真的是一個好人。”
“老大你要相信我。”
“我對您是絕對忠誠的啊。”
路明非:……
他覺得眼前這家夥好像對忠誠兩個字有什麽誤解。
“而且……”
芬格爾擺著手。
“老大,給最高議會辦事其實也沒什麽。”
“您大概不知道吧。”
“本來密黨就是隸屬於最高議會的暴力部門。”
“隻是後來分出去了而已。”
“算起來,我幫最高議會做事,還能說正本溯源呢。”
路明非點著頭。
“我想我或許應該建議校長先生給你發個獎章。”
“不行。”
芬格爾連忙說。
“千萬別。”
“校長那個瘋子老大您也知道。”
“搞不好到時候直接一刀把我給砍了。”
“那樣子老大你就再也看不到我啦!”
路明非沉思。
“再也看不到你麽,聽起來還真不錯。”
芬格爾:……
路明非又問了幾個問題。
芬格爾當真如她所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最後,路明非問。
“我聽說,龍和神,是兩種存在。”
“你既然為最高議會做事。”
“應該知道吧。”
路明非問。
“什麽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