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勘助找到座頭鯨時,這位牛郎之神正跪在高天原廢墟裏痛哭。

他的眼淚好似永遠也流不幹。

“店長。”

“啊,是藤原君啊。”

座頭鯨吸吸鼻子。

“我想重建高天原。”

“你能幫我麽?”

周圍是行色匆匆的極道。

他們拿著生命探測器,搜尋廢墟之下的幸存者。

黃色警戒線封鎖這片區域。

還算平坦的地方架起一圈帳篷。

有女人披著大衣,端著熱咖啡或者可可,呆呆坐著。

在得到允許前,沒有人能離開。

在這裏的女人,很多是跨國公司高層,也有社會名流,她們平日裏高高在上,出入有豪車接送,接觸的都是笑臉逢迎。

現在卻難民一樣乖乖待在指定區域,不得擅自行動。

有人想要反抗,沒用,負責封鎖的是蛇岐八家,一個聞所未聞的組織,聽上去像從動漫小說裏跑出來的神秘勢力,又或者是幾個異想天開的小孩子玩過家家。

但女人們碰上這種過家家組織,竟連絲毫浪花也翻不起來。

有議員夫人給自家老公打去電話,那個平日裏總是出現在電視裏,神色威嚴說一不二的男人,聽到蛇岐八家後,態度竟變得模棱兩可。

破天荒的,議員安撫自家夫人,至於何時離開,卻是隻字未提。

放下電話,夫人終於明白,蛇岐八家原來是一個連議員也得小心翼翼對待的組織。

烏鴉一根一根抽著煙。

他以前是源稚生的軍師,現在也是,但源稚生從少家主變成大家長,烏鴉地位也就水漲船高。

源稚生是個能用刀講話就不開口的性子,習慣使用暴力,至於具體事務,基本全都交給烏鴉。

以前還好,烏鴉需要處理的,也就是執行局內部的事情。

現在嘛,整個蛇岐八家的事情一窩蜂湧到烏鴉這裏來。

烏鴉閉眼揉著眉心。

他感覺腦子要炸掉了。

“吃麽?”

夜叉放下碗,咚的一聲。

“你多久沒吃東西了,來一口。”

烏鴉看一眼桌上熱氣騰騰的拉麵,神情微妙。

“這該不會是主公親手做的吧。”

烏鴉說這話不是沒有根據的。

他還記得幾個小時前,找到自己,一臉嚴肅的說,給我準備拉麵以及做拉麵工具的源稚生。

什麽情況?

烏鴉無法理解。

他這位主公的畢生心願難道不是去法國天體沙灘買防曬霜麽?

什麽時候變成賣拉麵啦?

之後又有一個一身拉麵師傅打扮的男人給他詳細介紹具體需要哪些工具,以及這些工具的具體參數。

活見鬼了。

一邊立正彎腰一邊聽的烏鴉,暗暗在心裏納悶。

無論怎麽看眼前這位都隻是拉麵師傅而已吧。

什麽時候拉麵師傅氣勢都這麽強了?

烏鴉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什麽拉麵師傅。

而是一位皇帝。

說句不客氣的。

甚至感覺眼前這位比源稚生更像極道皇帝。

但不對啊。

哪有皇帝會精通拉麵啊。

太奇怪了。

這是烏鴉再看到源稚生和拉麵師傅一起走之後的想法。

他們肩並肩,看起來,似乎還是拉麵師傅走在前麵。

不過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

烏鴉吩咐下去後,就沒在多管。

隻是他大概怎麽也想不到,過去幾個小時,自己會收到一份香噴噴拉麵。

烏鴉夾起一筷子,麵條勁道,下麵甚至還有一隻雞腿,浸滿湯汁,看上去就很好吃。

“不,這是,主公他爸做的。”

夜叉一邊吃著麵條一邊說。

“哦,那個雞腿,是主公特地給你加的,說你辛苦了,得補補。”

筷子一鬆,麵條掉回碗裏,濺起湯汁,烏鴉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他直勾勾看著夜叉,全部心神都被夜叉剛才那句話給勾走了。

“你說什麽?”

“主公他爸?”

烏鴉眼珠子都要從眼眶瞪出來啦。

“嗯,怎麽啦?”

夜叉抬起綁著繃帶的腦袋,奇怪的看烏鴉。

“還怎麽了!”

烏鴉要瘋了。

他一跳而起,拔出刀,一副隨時準備戰鬥的樣子。

“王將呢!”

“王將那家夥在哪裏!”

“主公該不會有危險吧!”

夜叉沒搞懂烏鴉這是在做什麽,他奇怪的撓撓頭,滿手都是血。

“哪裏有王將麽?”

“這不是你說的!”

“我沒說有王將啊。”

“主公她爸!”

“哦!”

夜叉終於反應過來。

“不,不是。”

“我是說,主公親爸。”

“親的,親生父親。”

“不是王將。”

烏鴉死死瞪一眼夜叉。

夜叉回以無辜神情,那雙眼睛裏充滿清澈的愚蠢。

至少在烏鴉看來,那就是清澈的愚蠢沒錯。

烏鴉指著夜叉,他有心想說什麽,但手指頭點了半天,到最後還是什麽也說不出口。

沒辦法,他們共事這麽多年,夜叉什麽人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如果烏鴉隨便一點小事都得生氣,估計他早就得兩腿一蹬去見偉大的天照命啦。

哦不對,天照命是源稚生,也就是說他烏鴉死了還得給主公賣命,這麽想想忽然好悲傷是怎麽回事。

烏鴉一屁股坐回椅子裏,呼哧呼哧,買手吃麵。

別說,味道真不錯。

用力咬一口雞腿。

這可是來自主公的關心啊,烏鴉覺得這雞腿真好吃,當然如果能放假的話,烏鴉肯定會覺得這雞腿更好吃啦。

是的,烏鴉現在迫切需要的不是雞腿,是假期。

他多想休息。

經過昨天晚上,龍類存在無論如何也瞞不住了,至少在國家這一層麵,龍類存在已成既定事實。

目前蛇岐八家和東京都默契配合,聯手封鎖消息。

網絡方麵無須擔心,東京都本身實力有限,但沒關係,還有諾瑪和輝夜姬輔助。

不對,從實際情況來看,真正工作的應該是諾瑪和輝夜姬,東京都方麵的網絡部隊隻能起到輔助作用。

但是到線下,東京都發揮的作用就難以忽視了。

若非有東京都幫助,龍類襲擊區域警戒,光靠蛇岐八家自己還真是束手無策。

畢竟說到底蛇岐八家還隻是隱藏於水麵之下的極道組織,本來他們的確是這個國家的無冕之王,但是在二戰失敗後,蛇岐八家一路下行,對於這個國家的控製力被美國及密黨所割斷,然後專心致誌經營這極道生意。

雖然今日的蛇岐八家在這個國家高層還能說上話,但已經沒有二戰時期那般龐大的控製力。

要知道,當時發動戰爭的那些家夥,可是得前往蛇岐八家向當時的大家長匯報戰況和自己接下來的軍事行動的。

現在蛇岐八家和東京都配合確實默契,但接踵而來的麻煩也不小。

烏鴉手頭就有文件,那是東京都派來溝通的人,說是谘詢,但烏鴉很清楚這後麵的來者不善。

混血種之所以堅守亞伯拉罕血統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太了解人類了。

好奇心,或者說,野心驅使著人類一路走到今天,甚至連混血種這一存在,都是人類在旺盛野心之下的產物。

其實很多混血種都清楚,龍類既是威脅,也是寶藏。

這個世界超越凡俗的方式,煉金,言靈,龍血。

但所有的所有,關鍵還是龍血。

龍血是打開超凡世界的鑰匙。

換言之,得到龍血,就有可能成就超凡。

永生兩個字對於人類具有無與倫比的**。

多少帝國因此由盛轉衰。

而那一切還是在永生隻是虛無縹緲傳說的前提之下。

現在呢?

超凡大門就在眼前,曆史上從沒有像今天一樣接近永生。

那些權貴怎麽可能坐得住。

烏鴉頭疼的厲害。

這件事一旦處理不好,後果極其嚴重,或許會嚴重到,把他這隻烏鴉殺了再挫骨揚灰也沒用的程度。

搞不好他烏鴉就將自此成為曆史的罪人。

東京都方麵采取行動,蛇岐八家手頭情報顯示,昨晚,龍類現身後,國家注明曆史學者,古生物研究專家,以及神秘學教授。

對了,這裏麵甚至還有一個輕小說作者,擅長龍與地下城題材。

這些人紛紛收到神秘來電,被一群特殊部門的人請走,或許他們自己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烏鴉很清楚。

東京都這是在動用所有手段,解析龍類。

從今以後,曆史就得在龍類真實存在這一前提下進行。

考古也是。

大概是有人對龍類動心了吧。

人類這個種族啊,隻有在令人失望這一點,從不令人失望。

不知道東京都從專家們那裏得到了什麽信息,不過叫烏鴉說,很大概率是東京都什麽有用情報都沒得到。

這其實很正常。

烏鴉再三確認過,東京都請走的這份名單裏,一個真正的混血種也沒有。

蛇岐八家作為日本最大混血種組織,同時擔負著監控全國混血種極疑似混血種存在的責任。

他們有一個檔案庫,按照可能覺醒程度建立,東京都請走的這幫人李,別說真正混血種,就連一個大概率可能覺醒的人都沒有。

所以東京都指望從這群人裏得到有用信息,烏鴉對此的評價是,少做夢了。

畢竟混血種學者對於龍類的研究絕大部分靠的還都是想象和俺尋思,一群連龍血都沒有的人,靠什麽?想來想去也隻有做夢了。

烏鴉猜測,很快,在專家處碰壁的東京都,就會把突破口放在蛇岐八家這裏。

從前蛇岐八家一直宣稱自己是龍的後裔,東京都對此不以為意,誰不把自己來頭吹得厲害點啦,咱天皇陛下還說自己是天照命的孫子呢!

現在一看,好嘛,似乎大概可能,這幫極道一直說的,都是真的啊。

這也太離譜了。

想到那幫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家夥滿臉不可思議,烏鴉就樂不可支,也算是緩解緩解心情,放鬆一下啦。

回頭還得和這群家夥周旋,烏鴉覺得以自己中學輟學的學曆,做到這種程度,還真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話說東京都那幫家夥真是咄咄逼人,烏鴉想起來就滿肚子氣,都是蛇岐八家沒落了啊,這要是換成百年前,你們過來見咱主公源稚生,都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行大禮參拜,一個動作出問題,就等著切腹自盡吧。

烏鴉搖搖頭,端起大碗喝湯。

他抹抹嘴巴。

“對了。”

烏鴉忽然想起來。

他一拍腦袋。

也真是的,事情太多,腦子都轉不過彎來了。

烏鴉奇怪的問葉插

“你剛才說,主公血緣上的父親。”

:“嗯,就主公他爸。”

烏鴉小心翼翼看看左右,壓低聲音。

“主公不是孤兒麽?哪來的爸。”

“哦。”

葉插用牙簽剔牙。

“昨天晚上打架時候認識的。”

“他說自己是主公老爸。”

“主公也沒意見。”

夜叉說著,看向門外的雙眼一亮。

“你看,那不就是?”

烏鴉順著夜叉手指的方向看去。

驚的從椅子上蹦起來。

就見他們無敵的大家長永遠的天照命源稚生係著圍裙推著小車,走向工作的蛇岐八家成員和女客人們。

極道們反應不比烏鴉好到哪去。

他們還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源稚生。

緊張得差點同手同腳啦。

話說大家長推的小車是什麽?

答案很快揭曉。

重新化身拉麵師傅的上杉越掀開保溫用的毛毯。

露出一碗碗拉麵。

“來來來。”

“每個人都有。”

上杉越不愧是曾經的皇帝,氣勢真驚人,這一吼之下,全廢墟的目光都集中向這邊。

上杉越滿意一笑,如同看到麥田豐收的老農。

他拍拍手。

“開飯咯!”

源稚生負責分發,他站在小車後麵,先後把一份份拉麵交給來人。

過來領拉麵的人很多,有極道成員,也有滯留在此的女客人。

上杉越負責維持秩序,當年極道皇帝好像又回來了,使不完的力氣在這個男人身體裏湧動,無情的歲月都得讓路,或許這就是所謂信念吧,感覺自己年輕好幾歲的上杉越,忽然就能明白昂熱那家夥為什麽一百三十歲了還能生龍活虎。

這些年上杉越守著拉麵癱和成人雜誌,早能在自己身上嗅到腐爛氣息,他感覺吧,自己真的老啦,龍血不是萬能的,就算強大如他隱皇,也擋不住歲月侵蝕啊。

這樣想著的上杉越內心其實還挺平和,他覺得像自己這種罪孽深重的家夥,在一個無人問津的黑暗角落一個人悄悄死去悄悄腐爛,也挺好的。

但現在不一樣啦。

上杉越找到了兒子。

他不想死了。

他想看著源稚生結婚。

還有稚女和繪梨衣。

上杉越有好多事情想做。

關於如何成為一個父親。

這門功課他得重頭開始學。

所以不能死。

於是隱皇強大血統發揮作用。

時光好似在這個老人身上逆流。

上杉越揮舞手臂維持秩序,甚至比他當年麵對將軍覲見慢條斯理說話的模樣,更具有氣勢。

這兩位在分發拉麵,特別是源稚生,蛇岐八家大家長親自分發拉麵,看到這一幕的烏鴉驚得差點魂飛魄散,恥辱!天大的恥辱!

這要是換幾百年前,主公屈尊做這種事,作家陳的在旁邊看著,是得切腹謝罪的。

烏鴉來不及多想,連滾帶爬的出去,就要喊人過來幫忙。

可等他一出去,看清楚源稚生和上杉越兩人一起的細節。

叫人幫忙的話就堵在嗓子裏,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烏鴉很少看到源稚生露出那樣開心的笑。

事實上,準確點說,以前是從未看到過。

他認識源稚生時,源稚生已經認為自己殺死了稚女,他陷入深深的自責,一天天的,宛如行屍走肉,曾經夢想站在東京最高點的男人,如今畢生最大追求是退休去法國天體沙灘賣防曬油。

可笑又可悲。

後來,其實也就是前幾天的事,源稚生和稚女兄弟見麵,重歸於好,烏鴉這才在源稚生臉上看到真正的笑。

從前的那個源稚生回來了。

讓天體沙灘什麽的見鬼去吧,他是蛇岐八家大家長,注定把蛇岐八家帶上更高處的男人。

這大概是幾天來源稚生的內心寫照。

然後就是現在了。

和這個自稱源稚生老爸的男人相處,源稚生似乎,真的很開心。

烏鴉可以說是源稚生最親近的人了。

甚至比櫻和夜叉都要親近。

因為他是軍師嘛,很多他人不好經手的事,源稚生都是交給烏鴉去做。

所以烏鴉很了解源稚生。

他知道自家少主,哦不對是主公,自家主公很苦。

這麽說多少有些矯情,你都已經是這個國家極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現在甚至是絕對的皇帝啦,還說苦?

但人和人不一樣的啊。

每個人追求也不一樣。

苦不苦和這個人的物質條件沒關係。

是看他想要什麽。

還有到底多想要。

無比強烈想要得到的東西,偏偏得不到,這叫求不得。

源稚生的苦,就在求不得。

現在他和上杉越一起分拉麵,做著最普通不過的事,卻是發自內心的感到開心。

原因大概就在於,和他一起分發拉麵的人,是上杉越吧。

他們剛才見過昂熱了。

昂熱從路明非那邊回來,靠著門框看蛇岐八家大家長和前前任大家長一起揉麵團拉拉麵,笑得意味深長。

“上杉家主我看過了,她很好,很安全,你們不用擔心。”

原來昂熱特地過來是為給兩人報平安。

源稚生對此似乎早有預料,他點點頭,繼續揉麵團,昂熱眼尖,看出源稚生這手法頗有幾分太極拳影子。

好像源稚生當年在卡塞爾進修,有一門選修課就是太極拳來著。

嘖嘖。

昂熱很欣慰。

源稚生不愧是卡塞爾優秀學員,連續三年奪得卡塞爾最高獎學金的存在,畢業多年還不忘溫習課程內容,實在叫人欣慰。

其實昂熱也清楚,源稚生這是受刺激了,昨晚戰鬥凱撒發揮的作用都在他之上,就連不知道哪裏跑出來的老爸上杉越,源稚生一對一公平對戰八成也不是對手。

這讓遺像自視甚高的源稚生怎麽能接受。

源稚生一直很驕傲。

他當然也有驕傲的資本。

真正的皇血,內三家源家家主,如今更是蛇岐八家大家長,回想源稚生過去這些年的成長軌跡,簡直就是動漫男主模板,遠東有句話叫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源稚生就是這句話裏的那個斯人。

其實用天命之子來形容源稚生是很恰當。

但就是這樣的天命之子,這兩年,碰到路明非打不過,碰到神裔打不過,然後發現信任多年的老爹是大反派,多年未見的弟弟還是打不過。

這也就算了,現在連凱撒也打不過。

這句話說的好像看不起凱撒似的,但單單從血統分析,凱撒是A級,源稚生是隱皇。

隱皇是蛇岐八家這邊的血統評價,換成密黨的話,怎麽著也是個S級吧。

這是源稚生的真正想法。

所以這些年卡塞爾裏凱撒和楚子航鬧的沸沸揚揚,在爭誰才是這個時代的最強。源稚生殺鬼間隙登上守夜人論壇,都是當連載小說看的。

在源稚生看來,最強這種東西還需要爭的麽?他生來就是最強,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說到底源稚生真正看在眼裏視之為對手的人隻有路明非。

但今天源稚生忽然發現。

原來這凱撒也好強啊。

而且源稚生驚訝的認識到。

我可能還打不過。

這是最打擊人的。

源稚生很快找到這裏麵的問題。

血統凱撒還是A級,而且與龍類戰鬥,凱撒也沒有展現出強大血統或者言靈的痕跡。

所以問題肯定不是出在這裏。

那麽也隻剩下一種可能了。

武道。

路明非在卡塞爾本部建立的那個九州分部,源稚生也有所耳聞,隻是當時因為赫爾佐格的誤導,源稚生並未將之放在心上。

現在看來,著實浪費了不少時間。

如果從守夜人論壇一開始傳武道消息他就采取行動,現在的源稚生,肯定不比凱撒差吧。

現在源稚生滿腦子都是怎麽變強。

武道是條路,不錯。

還有,上杉越這邊,似乎也有辦法。

昂熱此來,不僅為他們帶來繪梨衣平安消息,還講了他的猜測。

“還記得你那批送往德國的基因麽?”

上杉越努力回想。

“哦,有印象。”

“你是說那些什麽,延續皇血的計劃……”

說到這裏上杉越臉色有些黑。

實在是那些計劃太坑了。

當年的蛇岐八家發現世界上還存在上杉越這麽一個皇血,天知道蛇岐八家老古董們有多開心。

他們都能笑死過去。

本來以為蛇岐八家的皇血已經斷絕。

沒想到還有希望能續上。

他們欣喜若狂。

所以啦,作為蛇岐八家延續皇血最大希望所在的上杉越,過的都是什麽生活,可想而知。

想要什麽都行,想做什麽也行,蛇岐八家對上杉越隻有一個要求。

生!

給我使勁生娃!

隻要蛇岐八家皇血能延續下來,他們恨不得給上杉越找一百個老婆。

事實上當年上杉越後宮團規模也很嚇人了。

從後宮看,上杉越極道皇帝這稱號,還真名副其實。

可惜,或許是因為上杉越皇血太強,已經到了和普通人有生殖隔離的程度,那些年上杉越什麽也沒管,就顧著和後宮們生娃。

可惜一直到日本都戰敗投降了,後宮們肚子還是沒動靜。

那些年蛇岐八家當然也不是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上杉越後宮上。

二十世紀生物科學已經有長足發展。

科學家提出人工受孕技術,蛇岐八家將之作為被選,取了一批上杉越基因送往德國。

上杉越聽過,並未在意,當時的他對這些前沿科學不感興趣,每天隻想著和後宮佳麗醉生夢死。

隻是沒想到,曾經不屑一顧的技術,竟會在多年以後開花結果,給與莫大驚喜。

你是說……“”

上杉越滿手麵粉,也顧不上擦,看看昂熱,又看看源稚生。

源稚生專心致誌使太極拳揉麵團,好似不為外物所動。

但眼神出賣了他。

昂熱看得出,源稚生很在乎這些消息。

“嗯。”

昂熱肯定上杉越的想法。

“源稚生兄弟,是你那批基因在德國實驗的成果。”

在上杉越期待目光下,昂熱平靜說出那句話。

“他們是你的血裔。”

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啦。

上杉越耳邊好似想起歡樂頌。

一群光屁股小天使圍著他一邊唱歌一邊飛啊飛。

上杉越差點幸福的暈倒。

“那麽,他們母親……”

上杉越壓低聲音,餘光注意著源稚生。

昂熱聳聳肩。

抱歉。

“我可不是先知。”

“也有我不知道的事。”

“他們母親基因來源,我也不清楚,這得去追溯當年的實驗記錄了。”

昂熱想起來。

“對了,或許你可以去找赫爾佐格。”

“如果你見到這家夥還能控製住自己不殺了他的話。”

“赫爾佐格。”

上杉越咀嚼著這個名字,他的樣子像是撕咬獵物的猛獸。

從源稚生,還有諾瑪和輝夜姬這裏,上杉越已經大致知道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麽。

他的兩個兒子自相殘殺。

淪為那個赫爾佐格實現野心的玩物。

上杉越心中有火在燒。

昂熱這句話沒說錯。

確實,對上杉越而言,見到赫爾佐格後還得控製自己不去立刻殺死對方。

太難了。

上杉越不光想殺了赫爾佐格,他還想用牙齒一口口咬下赫爾佐格的肉,用指甲一下下刮去赫爾佐格的骨。

上杉越恨極了他。

“控製一下情緒吧,我的老友。”

昂熱拍了拍上杉越肩膀。

“把你的憤怒留著,後麵我們有很多機會用到。”

上杉越點著頭。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對了。”

“繪梨衣呢?”

“你說繪梨衣也是我的孩子,但他們明明差了好幾年。”

上杉越是指繪梨衣和源稚生兄弟。

源稚生和稚女是雙生子。

但繪梨衣比他們小了好幾年。

這裏麵有問題。

源稚生兄弟雖然是基因工程的產物,但他們明顯還保留著東方人血統,繪梨衣就值得商榷了,她那一頭紅發太耀眼,上杉越可從來沒見過哪個東方人有這種發色。

昂熱端起一碗拉麵。

“都說了,我可不會全隻。”

“上杉家主的問題,你不如自己去找。”

昂熱說完,走了。

留下上杉越沉思。

看昂熱這態度,似乎繪梨衣問題比他想象的嚴重啊。

上杉越多年不用的腦子,重新運轉。

話說回來,當年他還沒離開本家時,腦子也不怎麽用來著。

昂熱……昂熱……

上杉越一邊給拉麵湯調味,一邊沉思。

總覺得昂熱那家夥知道一些什麽,就是不說。

可惡啊。

這感覺也太難受了。

上杉越恨不得把昂熱拉過來狠狠揍一頓。

可惜打不過。

這麽一想更難受了怎麽辦!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昂熱去而複返。

“你這家夥回來幹嗎?”

“有東西忘了。”

上杉越心中一動,不錯,看來昂熱還不算是無藥可救,這家夥終於意識到自己有話忘了交代麽,嗯,上杉越對此表示充分肯定,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對昂熱改觀啦,甚至還對之前在心裏暗暗腹誹昂熱這件事自責,我真不應該這樣說啊。

昂熱目光在台子上搜尋,很快找到目標,他拿起一瓶芥末,一瓶魚子醬,一瓶辣椒,對源稚生和上杉越笑著點頭。

“你們忙,我走了。”

上杉越:……

他以莫大毅力忍住一菜刀砍死眼前這貨的衝動。

“你就沒什麽想說的?”

“嗯……”

一手端拉麵一手拿辣椒魚子醬和芥末的昂熱陷入沉思。

沉思完了,昂熱看著上杉越,露出上世紀英倫紳士無可挑剔的笑。

他豎起大拇指。

“你這麵不錯,很好吃。”

昂熱從容離開,留下上杉越憤怒切菜,他搖搖頭,自己這老友啊,多年未見,情緒怎麽反而更火爆了。

昂熱蹲在路邊吃拉麵。

說實話拉麵是不錯,但算不上絕頂美味,昂熱活了多少年,全世界美食能吃的都吃了,這位傳奇屠龍者對龍類是趕盡殺絕,但昂熱也從未降低過他的生活品質。

在昂熱看來,享受生活和屠龍,兩者毫無衝突,不是說所有的屠龍者都得過著苦行僧似的生活,那樣太累了不是麽?

昂熱把調味品放到一邊,一個人安安靜靜吃麵。

食物吃的不僅僅是味道,還有心意。

這份拉麵還有一個父親對兒子滿滿的愛。

何等笨拙又熾烈的情感。

讓人印象深刻。

昂熱邊吃邊點頭。

他往裏麵到芥末辣椒。

算了算了,在料理裏吃出情感,果然隻是動漫裏的劇情,到底還是不適合我。

昂熱就說嘛,哪裏有吃了可以爆衣的料理。

也太離譜啦。

想起前陣子為了跟上路明非這些年輕人,特地補的動漫番劇和武俠電影,昂熱就直搖頭。

果然這些對於一個百三十歲的老頭子來說,太難了。

補番追劇還不如讓他重新和龍類打一架呢。

昂熱吃著拉麵,血順著庫管往下流。

這場和龍類戰鬥,昂熱是四人中的最強者,但他卻是受傷最重的那個。

主要還是因為昂熱衝的太前。

他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隻要能殺死龍類,自己能不能活下來,根本不重要。

這大概就是昂熱的戰術指導思想。

可惜,到最後也沒能留下一頭。

昂熱看到源稚生和上杉越推著小車出來。

上杉越還狠狠瞪了昂熱一眼。

他們去廢墟給人發拉麵。

源稚生一本正經發拉麵的樣子還挺有魅力。

如果拍下來傳回守夜人論壇,肯定能賣出高價。

上杉越在維持秩序。

效果不錯。

嗯,他們讓女客人們先領,然後才輪到蛇岐八家的極道。

看到這一幕,昂熱笑著點頭。

還不錯。

這是明非說的,他們這位S級啊,給人的驚喜真不小,一口氣屠了五條龍,昂熱看得很清楚,五條。

就算在繭裏,路明非也沒忘記同胞,他問了好幾遍廢墟這邊安置情況,先考慮到普通人,也是路明非反複叮囑的地方。

事實上路明非能想到這一點昂熱很意外。

一個人越強,越是脫離他原先所在群體,簡言之,路明非已經強大到不屬於人類的程度啦。

那一身龍角龍鱗龍爪和龍尾,至今想來,昂熱的心還是狠狠一顫。

昂熱知道很多混血種並不把自己是做人類,他們認為自己是比人類更高等的種族,將人類視作凡物。

這群混血種也熱衷屠龍,隻是出發點和昂熱不同,和仇恨什麽的沒有關係,他們隻是想做這個世界真正的主人,成為龍類徹底消失之後的,新龍類。

有人曾經向昂熱拋出過橄欖枝,邀請昂熱加入新世界。

那是在路明非入學前的事了。

昂熱對於這種邀請,向來都是笑而不語。

那些人並不知道。

昂熱看他們的目光,和看屍體一樣。

誰都知道昂熱是個屠龍狂人。

居然還有人趕著想當龍類。

昂熱從未聽過如此離譜的要求。

對此他隻有一個表示。

以後動手我會溫柔點的。

但路明非不一樣。

路明非很強大,他比這個世界上任何混血種都更有資格以新龍族自居。

但路明非從不如此。

他甚至一直認為自己是人類。

將毫無龍血也對超凡一竅不通的普通人視作同胞。

說實話,這的確讓昂熱很意外。

意外之餘昂熱還很欣慰。

有這樣一個明非,是他的幸運,是卡塞爾的幸運,也是普通人的幸運。

拉麵快分完了。

源稚生本來也沒做多少,每個人分到手也隻小小一份,說到底,雖然形式主義值得批判,但不得不說,很多時候形式主義還是挺有作用的。

女客人們眼中,源稚生是宇智波桑,基本和風間琉璃一個地位的牛郎,有人可以為了風間琉璃一份蛋炒飯驅車八個小時趕往北海道,由此可見相同地位的宇智波桑一碗拉麵有多珍貴。

何況還是宇智波桑親自交到你手上的。

捧著碗,甚至還能感受到上麵來自宇智波桑的體溫。

女客人們都舍不得吃。

她們雙手捧碗,感受著上麵來自宇智波桑的體溫,這段時間以來積累的不快和怨氣統統煙消雲散。

而在極道們眼中,更不得了,源稚生是誰!大家長啊,他們得到一份大家長親手製作的料理,在古代這不給源稚生效死都說不過去,甚至有幾個感情充沛的,已經邊吃拉麵邊痛哭流涕啦。

上杉越很滿意,這份施恩於下手段,多年過去,·還挺有效的嘛。

隻是……

上杉越不能理解那群女人。

這些女人也不是蛇岐八家的吧。

這麽激動做什麽?

上杉越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

終於,他問源稚生。

“那個啊。”

上杉越問。

“宇智波桑是什麽意思?”

源稚生麵不改色。

“我不知道。”

“哦。”

上杉越對此表示接受。

兒子不說,當然有不說的道理,作為一個開明家長,肯定得充分尊重兒子意見。

隻是上杉越暗暗決定,回頭得調查一下這宇智波桑,他很想了解自己這位兒子的過往,都已經當上大家長啦,肯定是波瀾壯闊的故事吧。

這宇智波桑聽起來也是超厲害的稱號,搞不好就是源稚生當年征戰得來的尊稱,總之,無論如何都肯定比我這個泡在女人堆裏的老爸強。

上杉越這樣想著。

源稚生也在想著差不多的事。

宇智波桑啊。

他思考。

要不要滅口呢?

拉麵分完了,烏鴉帶人過來幫忙,隻有他站在源稚生和上杉越旁邊,其他極道遠遠站開。

“主公。”

烏鴉有事匯報,看一眼上杉越。

“你說。”

源稚生洗著手。

“嗯。”

“是自己人。”

上杉越喜滋滋的,自己人,他兒子說自己人啦。

烏鴉點頭應是。

他把當下最大問題講與源稚生聽,和東京都交涉,已經超出烏鴉能力處理範圍。

烏鴉希望源稚生能給與幫助。

講完了,烏鴉肅立一旁。

源稚生沉吟,他在思考。

烏鴉等著源稚生判斷,卻沒想到,另一人說話了。

“東京都?”

上杉越皺眉。

“那幫小子都敢跟本家指手畫腳了!”

“現在那家夥是杏小田是吧。”

“想起來了。”

“哼。”

“以前給我匯報那群人裏好像有這家夥。”

“當時隻能跪在最後麵,說話都沒資格的小子。”

“居然還敢跟本家叫板!”

烏鴉一動不動,腦門上滿是問號,他聽不懂這老爺子在說什麽,但感覺……好像是很不得了的東西啊。

源稚生想了想。

“您說的那個小田,應該是現在這個的爺爺。”

上杉越冷笑。

“孫子麽?”

“孫子都爬到這位置了啊。”

感慨著,上杉越看向烏鴉。

“小鬼。”

“是!”

烏鴉深深鞠躬。

“給我被車,去小田家。”

凜冽氣勢撲麵而來。

烏鴉心潮澎湃。

他忽然相信眼前這位是主公父親啦。

“是!”

烏鴉大聲回答。

“我想不必被車了。”

源稚生看向天空飛來的直升機。

“那是什麽?”

上杉越眯著眼。

“救援物資麽?”

“不是。”

源稚生神情一言難盡。

“嗯,給某人的衣服吧。”

這架直升機是凱撒緊急調來的。

為的正是給路明非運衣服。

雖然為一件衣服專程派直升機在加圖索少爺看來很正常,但多多少少肯定還是有些浪費的,於是在櫻井七海和宮本家主強力要求下,凱撒勉為其難在直升機上加了一些急用的物資。

主要是一些藥品和醫療器械。

直升機降落,一聲們連忙衝進去,飛行員抱著袋子一路小跑,雙手遞給凱撒。

“您的快遞,請簽收。”

凱撒用漂亮的花體字簽名,拿著衣服去找路明非。

“路兄,衣服到了。”

凱撒想敲敲光繭,被路明非叫停。

“出去,你們先出去。”

很快這裏隻剩下路明非。

一陣強光亮起。

光繭化作星星點點的螢火,四散紛飛。

眾人再次見到路明非時,他穿著凱撒精心準備的服裝,量身剪裁,酷似刺客信條的製服,更具實用性。

眾人眼前一亮。

路明非恢複原來的樣子,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任何龍類特征。

唯一的區別,在於路明非手上那張青銅麵具。

酒德麻衣和薯片妞看得清楚。

這竟是完整的麵具。

不是破碎了麽?

少爺修複好了?

還是說……

她們想起路明非繭化時,青鱗融化流淌向手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