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團隊眾人忙碌之下,源稚生的心理狀態模型新鮮出爐。

負責人向酒德麻衣匯報。

酒德麻衣總結。

“也就是說。”

“我們的目標對劇本很感興趣了。”

負責人是一個長相儒雅的中年人,戴著平光眼鏡,他叫富山鴻雁,曾取得耶魯和哈佛的心理學博士學位,是東京警視廳的座上賓,曾經轟動一時的少年K殺人事件,便是多虧了富山教授的犯罪嫌疑人心理畫像,方才告破。

最難能可貴的是富山教授的謙虛,作為不少人眼中活生生的福爾摩斯,富山教授卻始終保持良好的態度,每當外人問起,富山教授總笑著推脫,聲稱自己的所作所為並無可取之處,算起來他也隻是一個努力的平庸之人罷了,若是說真正的天才,他的堂兄才是。

人們總是不信,隻當是富山教授過於謙虛,連他也是庸人,那麽天才完全不可能存在吧。

教授的堂兄,另一位富山麽?有心人也抱著興趣翻開雜誌期刊尋找,但是把時間往前追溯五十年,心裏學界也沒有一個姓富山的厲害人物。

難道那位神秘的富山教授在與世隔絕的霍格沃茨進學麽?

越是研究,越是感歎富山鴻雁教授的謙虛和睿智。

如今這位睿智的富山教授竟出現在牛郎店店長辦公室,率領他的團隊為一名尚未首秀的牛郎進行心理側寫,沒有人知道酒德麻衣到底用了什麽手段,隻是當座頭鯨看到報紙上才會出現的富山教授駕臨他的辦公室時,在他腦海裏酒德麻衣和路明非就完全和神通廣大這一成語劃上等號。

“你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酒德麻衣翻著報告。

“那麽,我想要的。”

“嗯,在那,自己拿。”

富山教授順著酒德麻衣示意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堆隨意疊放的A4紙,富山教授雙眼爆出亮光,向來從容不迫的神情也泛起波瀾。

富山教授迫不及待拿起紙,投去目光前努力深呼吸,平複激動情緒。

而後以著幾乎是朝聖般的虔誠心情看向文件上的字。

副手驚詫莫名,富山教授這是怎麽了,他好奇的偷瞄文件,盡管明知道這樣很失禮,但果然還是壓抑不住。

這是論文。

副手更驚訝了。

有什麽論文值得富山教授露出這樣的姿態?

副手好奇心更加旺盛。

無法,副手看向最後論文署名。

富山雅史。

好似一道閃電劃過腦海。

副手想起來了。

莫非……這就是那個存在於傳說之中的富山教授的神秘堂兄!

酒德麻衣拿著文件敲響路明非房門。

“進。”

酒德麻衣悄無聲息擰動把手,齒輪摩擦聲也壓到最低。

酒德麻衣進門。

匆匆掃一眼,她垂下目光。

也是巧了。

路明非正給上杉繪梨衣換藥。

在滯留針接上吊瓶,裏麵是葡萄糖和生理鹽水。

路明非坐在床邊,把溫毛巾擰得半幹,給繪梨衣擦臉。

路明非的動作很慢,也很認真,他一絲不苟的樣子,帶著某種說不出的韻味,叫人情不自禁看得入神。

“少爺。”

酒德麻衣站在路明非身後,匯報富山鴻雁團隊的報告。

路明非聽著。

酒德麻衣說完,路明非點頭。

“我們的天照命對你的劇本很感興趣。”

“也就是說。”

“還真是被那個青山先生說中了。”

路明非笑了笑。

酒德麻衣臉色一黑。

就算用膝蓋她都猜得到路明非在想什麽,肯定是當時青山先生號轟炸機一邊俯衝一邊向她吐口水這事,黑曆史啊黑曆史,如果可以酒德麻衣真想把當時在場的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給突突突了,但可惜她做不到。

路明非也隻是笑了一下。

他繼續說。

“這麽看來。”

“我們的天照命頹廢成這樣,還真是因為他的弟弟。”

路明非點著頭。

“麻衣。”

“源稚女那邊呢?”

“劇本已經給他了。”

酒德麻衣說。

“天照命的首秀就定在這幾天,希望他能盡快排練。”

路明非隨手把毛巾丟回臉盆,濺起水珠。

“也別這幾天了。”

“就明天吧。”

酒德麻衣欲言又止,明天的話時間實在太短,源稚生或許可以,天照命的學習能力不用懷疑,但源稚女呢?一個劇本那麽多台詞,源稚女隻是一個普通男孩,他不是風間琉璃,兩天時間隻是背下這麽多字已經很困難,更別說還得配合天照命演出。

“你在想什麽、”

酒德麻衣剛想把她的顧慮脫口而出,就注意到路明非的目光,路明非在凝望著繪梨衣,酒德麻衣忽然驚醒,是了,月讀命沉眠太久,對少爺來說,兩天或許也太長了吧。

酒德麻衣輕鬆的笑。

“其實,沒必要這麽複雜,少爺。”

“排練什麽的,太浪費時間了。”

“到時候隻要把源稚女放在源稚生麵前。”

“無論什麽事都能迎刃而解。”

路明非擺手。

“這是他們兄弟的機會。”

“首秀時間就定在明天,不必說了。”

酒德麻衣咬了咬唇。

“是。”

……

源稚女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遍遍讀劇本。

已經十二個小時了。

櫻井小暮端來飯菜。

桌上還有作為午餐的飯團,冷得像石頭,一口沒動。

櫻井小暮默默換掉飯菜。

香氣在房間內飄散,源稚女動了動鼻子,這是本能,但他的目光還停留在劇本上,幹裂的嘴唇微微蠕動,源稚女在默念。

櫻井小暮跪坐在源稚女身後,兩隻手輕巧的攀上源稚女額頭,輕揉太陽穴。

源稚女微皺的眉頭得到舒展。

合上劇本,源稚女嚐試背誦,最開始還很流暢,不多時就磕磕絆絆,到最後更是卡住,思考很久,一拳頭砸在桌上,拳頭發紅。

源稚女心中充斥巨大的挫敗感。

我真是沒用啊。

不知道多少次,源稚女心中發出這樣的感慨。

一個小小的劇本而已,換風間琉璃,草草翻一遍,就能背下來。

可是他呢?

半天過去了,還是卡在第一頁。

源稚女心知肚明自己和風間琉璃的差距。

隻是平時可以裝作看不見,看不見也就不存在。

但是一旦麵對,源稚女心中就充斥巨大的無力感。

風間琉璃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他卻是費盡千辛萬苦也看不到成功的曙光。

輕笑聲在源稚女耳邊響起。

是風間琉璃。

“怎麽樣?”

“交給我吧。”

“記這些也太累了吧。”

“讓我來的話,你隻要睡覺就好啦。”

“這不是很輕鬆麽?”

源稚女無動於衷,他不怕苦。

但風間琉璃的下一句話讓他動搖。

“你可要想好了。”

“背不下來的話,和天照命的演出,可沒有你的份啦。”

“這難道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重逢麽?”

“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你甘心錯過麽?”

源稚女真的動搖了。

沒錯,他不怕吃苦。

但任何與源稚生相關的事都能叫他害怕。

源稚生就是他的死穴。

“大人。”

櫻井小暮叫他。

源稚女驚醒。

源稚女喘了兩口氣,回頭對櫻井小暮露出一個疲倦的笑。

他拍了拍櫻井小暮的手。

“請不要太難為自己。”

“沒事的,櫻井。”

源稚女喝了口水,來不及休息,強行振作起精神,繼續看起劇本。

源稚女當然知道勞逸結合的道理,但時間真的不多了,在他這裏休息兩個字太奢侈,源稚女恨不得把每分每秒都用在劇本上。

背下來隻是第一步,還得演繹,配得上哥哥,源稚女用風間琉璃的標準要求自己。

他當然知道這很難,源稚女可不是什麽普通的演員,就算數十年如一日沉浸在演藝事業的大師,麵對風間琉璃的表演也會感動到熱淚盈眶,區區天才二字根本不足以形容,或許,隻能說演員這份職業就像是為風間琉璃貼身打造的那般。

想要達到風間琉璃的水平,源稚女或許終其一生也看不到希望,更別說隻是兩天。

但源稚女不允許自己懈怠。

源稚女很明白,或許以他的天賦再怎麽努力也看不到希望,但如果不努力,是肯定看不到西望

咬牙前進,哪怕隻是一步,這一步隻有一寸,也是好的。

從白天到黑夜。

風間琉璃實在頂不住餓,就伸手去抓飯團,入手溫度剛剛好,不冷不熱,源稚女渾不在意,隻是一股腦往嘴裏塞,兩三口下肚,然後是下一個飯團。

應付著肚子,源稚女也沒抬頭,埋首於劇本,雙眼全神貫注,雖然疲倦,但亮得出奇。

源稚女並不知道自己隨意抓起就有溫熱飯團這件事背後,是櫻井小暮付出了多少心血。

櫻井小暮也不會叫源稚女知道。

因為在她眼中這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沒什麽好說的。

櫻井小暮跪坐在源稚女身邊。

她存在感很低,絕不會打擾到源稚女。

櫻井小暮唇角微微揚起。

明明源稚女並未與她說話,櫻井小暮眉眼間全是滿足,似乎對這個女人來說,隻是這樣子留在源稚女旁邊,看著源稚女的側臉,她就已經很開心了。

特別是源稚女的那雙眼。

真迷人啊。

櫻井小暮想。

奇怪,明明源稚女未曾點燃黃金瞳,隻是一雙普通的眼,但是在櫻井小暮看來,這雙眼卻是比再威嚴的黃金瞳都要好看。

源稚女不知道多少次合上劇本。

他深呼吸,努力讓凝固得漿糊一樣的腦子動起來。

源稚女開始默背。

一句一句又一句。

櫻井小暮神色微微一動。

她發現,大人這次背誦的時間,似乎比前幾次都要更長。

櫻井小暮意識到什麽。

不光是存在感,她這次連呼吸也壓抑到幾不可聞。

這個房間似乎隻剩下源稚女一個,他後方跪坐的櫻井小暮,好似隻是一尊沒有生命的冰雕。

他繼續背。

時鍾滴滴答答的走。

沒有磕巴,沒有卡殼。

源稚女從來沒有這樣好的狀態。

一口氣順暢無比。

直到最後一個字出口,源稚女緩緩睜開眼,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我居然,真的做到了!

源稚女握了握拳。

“櫻井!”

源稚女興奮的回頭。

“在的,少爺!”

櫻井小暮也笑起來。

門外,路明非伸了個懶腰。

“不賴嘛。”

“既然這樣的話。”

“讓我想想,有什麽是我能做的。”

源稚女好似聽到幽幽的一聲輕笑。

是風間琉璃麽?

可是,令人驚訝的是。

源稚女並未在這聲輕笑中聽出風間琉璃的嘲諷。

……

深夜。

藤原勘助拉開門。

他投下巨大的陰影。

“哦。”

藤原勘助笑著。

“是你啊。”

“宇智波桑。”

源稚生微微點頭。

“深夜打擾前輩,真是抱歉。”

“宇智波桑來找我,是有什麽我可以幫上忙的麽?”

源稚生微微鞠躬。

“一直聽說前輩是高天原裏最值得信賴的人。”

“我有一些表演上的疑惑,希望能得到前輩的幫助。”

藤原勘助笑的更猙獰了。

這是他開心的表現。

“好。”

藤原勘助讓開門。

“來吧,宇智波桑。”

“我們進來說。”

盛情難卻,源稚生隨藤原勘助進門,和看起來粗獷的體型不同,藤原勘助的房間堪稱精致,家具陳設,桌上筆墨擺放,盡皆整整齊齊,看得人賞心悅目。

書架滿滿當當,種類很雜,有漫畫有雜誌,也有心理學和天文學方麵的專業書籍,從灰塵狀態判斷,這些書籍並非裝點門麵的擺設,藤原勘助都曾仔細閱讀,床頭櫃上是一本英文大部頭,小心的用楓葉標本書簽夾著。

源稚生看到牆上懸掛的書法,墨跡淋漓的“花”,明顯與座頭鯨辦公室的那幅字同出一人。

“這是?”

“哦,宇智波桑是在店長辦公室看過吧。”

藤原勘助在沏茶。

他抬頭看一眼,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活。

“在下拙作,入不得眼。”

茶盞被藤原勘助隨意擺弄。

很快兩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完成。

源稚生飲下,微微挑眉。

“不錯。”

他說。

“前輩是井上先生的學生麽?”

藤原勘助很驚訝。

“學生實在不敢當。”

“我也隻是有幸跟隨過先生,在他身旁服侍了一段時間。”

“宇智波桑你……”

源稚生笑了笑,岔開話題。

他們口中的那位井上先生,是這個國家數得上的茶道高手,能喝得上他的一盞茶,已經不是錢的問題,那是身份的象征。

就連新近當選的議員也得上門,畢恭畢敬請來井上先生一盞茶。

而井上先生也隻是源稚生日常喝茶在旁擺弄茶具的侍從。